鳳萱萱瞬間愣在了原地,她抿了抿唇扭頭道:“鳳家最重要!”


    十七長老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最後隻能無奈地長長歎了口氣,讓開一步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攔你了,反正我從來就沒有攔住過你……”


    說著十七長老就垂下眸子慢慢往外走,鳳萱萱立即轉身衝著他的背影喊道:“難道不是嗎?你我都是鳳家的頂梁柱,如果鳳家倒了,我們是什麽?無論是江湖還是史記都不會有我們一筆,到時候就算到了地府我也沒有臉麵去見老家主!”


    十七長老的腳步頓在了原地,他慢慢落下懸空的腳,抬眸,轉身道:“老家主在去世的時候已經說過,鳳家的枷鎖太重了,隻要有人願意就可以解散鳳家。這個秘密隻有你和我知道,這些年你也一直被鳳家所累,所以才會沒辦法和安安團圓。”


    十七長老深吸一口氣道:“鳳家不是佛堂,如果撐起鳳家就要戒掉七情六欲,還要一直和女兒保持敵對關係,那鳳家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鳳萱萱的脖子挺得筆直,鎖骨微微掙著,看上去她的身子僵硬而繃直。


    十七長老又道:“鳳凰血是真善美的化身,曆代鳳家家主也是希望能夠將族人帶向更好的未來。不是犧牲就是好的未來,萱萱,這麽多年你還沒明白這個道理嗎?”


    “我怎麽不明白?”鳳萱萱嗓音嘶啞,聲音低沉地說道,“可我更明白身上的擔子。鳳家之所以沒落是因為內功心法有問題,傳到我手裏內功心法已經少了一層,而且是至關重要的一層。所以老家主才一定要嫡係的鳳家弟子去大陸各處找青年才俊,在他們的體內注入心魔。”


    鳳萱萱滿臉都是頹喪之氣,即使隔著麵具也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淒涼:“鳳家弟子都不明白為什麽要用這麽卑鄙的方法對付其他人,可是我不能說,也不能問,隻能執行命令。如今沈淩夜能夠有所成,說明他對鳳家的內功心法有所研究,我怎麽能放過他?”


    十七長老怒道:“可是你別忘了,他是楚安安最在意的人,而楚安安是你的女兒,你虧欠了她太多太多了!你怎麽還能將她最在乎的人奪走呢?”


    鳳萱萱歪過頭去,耿著脖頸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隻是想和他比武切磋,將他的武學潛力全部激發出來而已。”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楚安安的親身父親怎麽死的你忘記了嗎?”十七長老冷著聲音提醒道。


    鳳萱萱的身子一僵,喉嚨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她的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袖道:“不要再說了。”


    可是十七長老並沒有饒過鳳萱萱,而是繼續說道:“他和沈淩夜一樣對鳳家的內功心法提出了異議,但是他沒有沈淩夜的天賦,所以最後沒有將鳳家的內功心法與自己的武功融為一體。但老家主知道這件事後一直想盡辦法幫他,還不惜得罪了族中的其他長老。”


    “我讓你不要說了!”鳳萱萱提高了音量。


    十七長老仿佛沒聽到一般,看著沈淩夜清冷的眸子繼續道:“鳳家的內功心法如果一直失傳下去,以後鳳家的弟子將更加無能,老家主急得不得了。為了鳳家,為了所謂的名門正義,老家主對楚安安的親生父親出手了,不斷逼迫他調用鳳家的內功心法,還為他注入了心魔……”


    他頓了頓道:“最後楚安安的親生父親因為血脈翻湧,體內的真氣亂竄而沒辦法控製,暴斃而亡後還被鳳家人扒了墳!”


    容護法聽到這裏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怎麽會這樣,鳳家人都怎麽了?”


    十七長老滿臉都是痛心:“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三長老因為一直懷恨在心,覺得是老家主藏私,沒有將真正的內功心法教給他們,而是教給了萱萱。為了逼迫萱萱,他們還將楚安安的親生父親從棺材裏挖出來,再次肢解後扔到了亂葬崗。”


    這下就連沈淩夜也動容了,他的眉毛微不可聞地微微蹙了一下,他的薄唇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十七長老歎了口氣道:“為了避嫌也為了保全嫡係血脈,萱萱隻能忍著不去收屍,並且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可是這麽多年,她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而三長老也多次用這件事刺激她,想要逼她交出鳳家完整的內功心法和鳳家的寶藏。”


    他朝門外看了一眼後,壓低聲音道:“如果被人知道萱萱和你動過手,而你身上又有鳳家的武功,那麽三長老很快就會聯想到萱萱將內功心法傳給了你,而你和安安都會遇到極大的危機!”


    鳳萱萱渾身顫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耳朵,她緊緊閉著眼睛,十七長老上前一步,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


    鳳萱萱卻一掌推開了她,堅定地說道:“慘劇也許會繼續發生,可那又怎麽樣?隻要鳳家的內功心法能夠重新找回來,以後的鳳家人就不會再像我們這樣痛苦了。”


    十七長老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萱萱,你已經犧牲了你自己的幸福,你難道還要犧牲安安的幸福嗎?又或者你還想將這樣的悲劇延續到楚律的身上嗎?住手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也不要用鳳家的枷鎖來拴住自己,你沒有虧欠鳳家任何東西,是鳳家虧欠了你!”


    鳳萱萱搖了搖頭道:“你不會明白,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是有自己的責任的。”


    十七長老打斷鳳萱萱的話道:“你的責任就是等著安安平安地將沈淩夜的父母接回來,而不是逼迫沈淩夜和你動手!”


    鳳萱萱猛地推了十七長老一把,怒聲道:“我根本不需要你來教我,我到底過得幸不幸福,我愛不愛他,你不是最清楚嗎?何況安安身上和我流著一樣的鳳凰血,她注定要為鳳家付出,這是沒辦法改變的魔咒!”


    十七長老的眉頭都快打結了,但他已經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了,因為鳳萱萱已經進入了一個死胡同,如果不是她自己放過自己,誰也幫不了她。


    而沈淩夜則不再關注兩人的爭辯,他上前一步對十七長老問道:“安安去北堂是為了救本座的父母?”


    十七長老瞬間料到自己說漏了嘴,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隱瞞也沒有意義了。


    他點了點頭道:“是,她怕你為難,所以隻身去了。至於二夫人,她是被安安騙去的。不過有二夫人和鳳青山的保駕護航,安安這一路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你可以放心。”


    然而十七長老的話還沒說完,沈淩夜已經單手提起容護法朝著外麵衝了出去。


    鳳萱萱連忙追了幾步,卻被十七長老從身後點住了穴道:“他離開了也好。”


    鳳萱萱暴怒:“該死的鳳閔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如果沈淩夜找到父母後就帶著安安隱居起來,你讓我去哪裏找鳳家的內功心法?你是不是非得讓所有鳳家人都死了你才甘心,你才覺得自己報了仇?”


    十七長老站在鳳萱萱身後,滿臉都是哀傷的表情:“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我留在鳳家是為了給我娘報仇?”


    鳳萱萱聽到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她微微垂眸,蹙了一下眉頭,放緩聲音道:“我從來都不了解你,更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到底是不是來鳳家報仇,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了。”


    “你在怪我!”十七長老歎道,“你的確應該怪我!”


    鳳萱萱表情複雜,憤怒、悲痛、傷心從她的臉上一一劃過,最後變成了淡漠。


    她聲音平靜地說道:“有恨才會怪,你我已經成為陌路人,我還有什麽可怪你的?何況當年是你的選擇,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沒辦法怪你。”


    十七長老嘴唇顫抖,他忽然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鳳萱萱,鳳萱萱整個身子都僵硬了起來。


    十七長老閉上眼睛,聲音低沉而悲哀地說道:“是我沒用,是我隻會逃避現實!那次我聽到家主說你要和別人成親了,我才知道自己要失去你了。我知道你讓人給我送了信,但我就是狠心地沒有看,因為我恨鳳家的人,我怕這信不是你寫給我的,而是他們胡編亂造,像當年對付我娘那樣對付你,那樣你就完了!”


    鳳萱萱的呼吸一窒,她猛地抬眸,眼淚在她的眼眶中打轉:“所以你根本沒有看到信?”


    十七長老點了點頭,他繼續道:“在你成親的當天我喝得酩酊大醉,我以為那樣就可以淡忘你。可我的眼前隻有你的身影,而且無論怎麽喝都不會醉。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心痛得都快瘋了,後來我火急火燎地下山想要將你搶回來,偏偏醉意襲來,我走錯了地方,搶了另一個新娘……”


    鳳萱萱狠狠閉上了眼睛,一滴淚從她的眼中滴落。


    十七長老道:“是我做了孽,那一對新人是青梅竹馬,我還未將新娘搶上山,新娘已經咬舌自盡。新郎見到新娘慘死,也跟著咬舌自盡了,所以我才會躲在深山贖我的罪孽。”


    鳳萱萱緊緊咬著牙齒,逼迫著自己不要再哭。


    十七長老輕輕撫上她的麵具,手指挑開了麵具的繩子:“我不是不要你,我是怕你恨極了我,再也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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