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安不笨,當然知道開口喊一聲娘是最簡單的事,可她不想那樣做。


    這個女人的性格、行為方式再怎麽和自己相近她也不可能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從小就是孤兒,她也不想多一個娘,所以楚安安依然沉默著。


    麵具女人看著楚安安倔強的臉,歎了口氣道:“你還在恨娘當年不肯帶你一起離開楚家嗎?”


    楚安安心中疑惑,但卻不去看麵具女人,她垂著眸子靜靜等著麵具女人的下文。


    麵具女人聲音虛弱了幾分,帶著一絲可憐地說道:“當年如果我將你一起帶走的話,楚狐狸一定會發現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這樣你的處境會更加危險。鳳家這些年一直不敢上門叨擾主要也是忌憚南湘皇室,楚狐狸深得南湘皇帝信任,所以南湘皇帝將自己最得意的暗衛嫁給了楚狐狸。”


    她咳嗽了一會兒繼續斷斷續續地說道:“一方麵是保護楚狐狸不被其他官員和實力暗算,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監視他。二夫人一開始並不知道你是楚家的人,所以以為那些想要置楚狐狸於死地的人都是武林中人,所以一直用自己的實力保全楚家,也間接地保全了你。後來她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才將你趕出府,任由你自生自滅……”


    “這麽說來我應該感謝二夫人?”楚安安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體內多了一股怨恨之氣,她猛地抬眸瞪著麵具女人喊道,“你可知道這些年我在府中過得有多撂倒?”


    楚安安這話一出口自己都吃了一驚,她明顯感覺身體內多了一份記恨,那份記恨應該是原來那個楚家大小姐留下的。


    但這語氣一出,麵具女人仿佛有了感覺一般怔怔地看著楚安安道:“你果然在記恨娘親,安安,娘親是有苦衷的。娘親如果那個時候就將你帶回鳳家,你就會和娘一樣承受鳳家的冷眼和排擠。娘不想你變成娘這樣,娘隻是想要保護你啊,安安……”


    這一聲“安安”喊得肝腸寸斷,楚安安卻隻覺得頭腦發昏,有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正在支配著自己的身軀:“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從來沒有想過要拋下我,你從來沒有覺得我是一個累贅?”


    麵具女人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你也是做娘的人了,你應該是最能明白為娘的心思。娘就算自己再苦也不會讓你受苦,因為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


    長久的靜默後,楚安安脫口道:“我不恨你了,娘……”


    喊完這話楚安安就感覺那股眩暈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直鬱結於心的一口氣也隨著呼吸吐出了體外,她感覺渾身輕鬆,神清氣爽了不少。


    麵具女人則一直怔怔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以後她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容護法看向楚安安,又看向麵具女人,小聲提醒道:“老夫人,我們在外麵的兄弟恐怕頂不了多少時間了,求您快些告訴我們如何移動尊主吧!”


    麵具女人似乎完成了自己的心願般,滿臉疲憊地朝後倒去:“就按我女兒說的辦就好,她聰明得很!”


    說完這話,麵具女人便陷入了昏迷,楚安安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容護法看向她,楚安安點了點頭,容護法便立即派人先抬走了沈淩夜,再將抵抗在前麵的兄弟接應了出來,而後便朝著密道裏倒了無數火油,一把火將裏頭的人擋了回去。


    等這些人退後無數距離後,容護法則帶著人將密道的出口用冷宮的磚頭給堵死了。


    做完這一切,眾人總算能喘一口氣了,大家紛紛累倒在地準備休息一下。


    “原來你們在這兒!”這時,一個高亢的女人聲音出現在了冷宮的門口。


    所有人都警覺了起來,楚安安透過宮門的縫隙看向外麵,外麵站著一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女人。


    她的頭發散亂在兩旁,站著的姿勢非常奇怪,看上去有些詭異。


    她抬起腥長的手指指著緊閉的宮門喊道:“來人哪,他們躲在這裏,快來抓人啊!”


    楚安安立即打開宮門想要將那女人殺了,可那女人看門開了便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來來來,快來陪我梳妝打扮,皇上很快就要見本宮了,本宮要是不好看就會失寵的!”


    楚安安蹙著眉頭靜靜地打量著麵前的女人,她在思考這個女人是真的瘋了,還是看到他們裏頭有這麽多人後便開始裝瘋賣傻。


    見楚安安站著不動,那女人便板起臉,凶神惡煞地指著楚安安的鼻子臭罵道:“你這個小狐狸精,你是不是想要害本宮,所以才一直不肯給本宮上妝?說,是不是良妃派你來的,是不是良妃又要謀害本宮的兒子,嗯?”


    楚安安慢慢地放下了警惕,原來這個女人是良妃的手下敗將,既然被人鬥敗了流落冷宮,那對她來說就沒用了。


    “把她轟走,別讓她在我們宮門口亂來!”楚安安說著就準備轉身離開。


    容護法擔憂道:“可是夫人,這個人見到我們了,不如就將她殺了,以免夜長夢多。”


    “不用!”楚安安擺了擺手道,“南湘皇帝一定會命令宮人搜宮,要是宮裏多了一具屍體,反而會引人注目。還不如就讓這個女人在外麵胡鬧,時不時說一些瘋言瘋語,擾亂南湘皇帝的線索。時間久了他們就不會再查冷宮,到時候我們就安全了。”


    容護法想了想便示意手下將那女人趕走,結果那女人力氣很大,死死扒住宮門,對著楚安安的背影嘶吼:“良妃,你別以為讓侍衛敢本宮走本宮就會死!本宮告訴你,本宮就要活得比你久,本宮要好好看著你費盡心思爬到皇太後的位置,最後得知真相時會多麽痛不欲生的樣子!”


    “等一下!”楚安安忽然轉身對著淩雲尊的人擺了擺手,“先讓她說,說不定我們可以反過來將南湘皇帝一軍!”


    “可是夫人,這個女人已經瘋了,她的話可信嗎?”容護法看著渾身髒兮兮,還有跳蚤在身上亂蹦躂的女人,不由地往後退了幾步。


    楚安安饒有興致地往前走了幾步,笑著道:“她不是一出生就瘋的,而是被人逼瘋的,所以她一定會經常重複心中的執念,不能說百分之百是真的,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一定不假。”


    容護法抬了抬手,淩雲尊的人便不再擠壓宮門,那女人一看他們不對付自己,立即衝進了宮殿對著容護法跪了下來。


    容護法嚇了一跳,他連忙往後退去,生怕跳蚤會跳到自己身上。


    “皇上,您要給臣妾做主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挑唆的!”那女人歇斯底裏地吼著,然後就對著容護法砰砰砰地磕頭。


    這一磕頭,她頭上的髒穢之物便落到了地上,還有不少死掉的跳蚤跟著掉在了容護法的腳邊。


    容護法惡心得差點吐出來,他一個勁地想要遠離這個又髒又瘋的女人,可那女人偏偏認準了容護法就是南湘皇帝。


    容護法越往後退,她就越積極地往前,雙膝著地追著容護法挪動,嘴裏不停地喊臣妾冤枉,臣妾知錯之類的話。


    鬧了一圈後,容護法沒了辦法,隻能陪著她演戲道:“你有什麽冤屈就講出來,我,不是,朕給你做主!”


    那女人根本不在意容護法說了什麽,她隻聽到了一個“朕”字,便更加認定容護法就是南湘皇帝。


    她嚶嚶地哭了起來,哭著哭著便從懷裏取出了一塊紅布遞給容護法,容護法哪裏肯接,便推著身旁一人道:“王公公,還不給朕將證物取過來?”


    被容護法選中的倒黴蛋隻能硬著頭皮去接紅布,紅布上什麽東西都沒寫,容護法一頭霧水地遠遠觀望著。


    那女人抹了一把眼淚喊道:“皇上,這是臣妾當年生下孩子的證據,臣妾為皇上生了一個皇子,良妃也是!可是良妃卻誣陷臣妾的兒子是掃把星轉世,硬逼著皇統領小皇子抱給別的和她交好的妃嬪撫養,美其名曰是為了祛除小皇子身上的戾氣,其實小皇子根本沒有戾氣。”


    楚安安靜靜地聽著,期待著那女人能夠說出一些對自己有用的話來,可那女人說了半天無非就是說良妃利用母族的關係將她生的孩子給弄死了。


    這屬於南湘皇宮的內鬥,每一朝每一代都會發生,並不稀奇,而且死皇子的妃嬪也不止她一個。


    所以楚安安聽著聽著就失去了興趣,她朝著容護法搖了搖頭,容護法便下令將這女子轟出去。


    那女子知道容護法是看了楚安安的臉色行事,便想要衝過去廝打楚安安:“良妃,你這個賤人,你把本宮害成這樣,你會不得好死的!”


    楚安安歎了口氣搖頭道:“連自己的仇人都認不清楚,你果然隻能發瘋度日了。”


    然而楚安安的話剛說完,那女人忽然就大笑了起來:“該死的良妃,你別得意,你想要將本宮的兒子置於死地,本宮就讓你嚐嚐本宮的下場。你現在一定還在得意,以為你抱走的孩子是本宮的孩子吧?本宮告訴你,那孩子是你自己的兒子!小皇子的乳娘被本宮收買了,所以你害死的是你的兒子!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良妃,你睡得可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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