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黑暗之中,三道手電筒的光束來回掃動。左側是湍急的水流,右側是陰冷石壁。腳下的石頭路有些微濕,但並不滑。李春生走在最前,張鵬在中間,老黃皮落在最後。


    每走出一段路,就能看見一兩個焊著鐵柵欄的洞口。由於潮濕,鐵條上鏽跡斑斑。洞內黑漆漆的,光束照進去,看不到頭。


    “到底在哪啊,這麽多洞,怎麽能分得清?”李春生問道。


    “應該就在前麵了。”張鵬不太確定地說道。他沒叫上保衛科的人,因為多個人就多張嘴,不利於保密,還會多個分錢的人。反正這裏是自己的地盤,不存在什麽危險。所以他隻旁敲側擊地問了問楊勇,入口處的鐵柵欄被鋸開了,應該不難找。


    十多分鍾後,他們找到了。由於警察可能來現場取證,廠裏暫時沒派人來焊上缺口。手電筒照進去,是個一米多寬,兩米高的石洞,地上有很多淩亂的腳印,應該是那天的搜救隊員留下的。


    李春生彎著腰,先鑽了進去,張鵬和老黃皮跟在後麵。洞中不時吹來陰風,夾雜著些許黴味。


    他們順著搜救隊的腳印探索,可沒過多久,就出現了一個分岔路口。三人停下觀察了一會兒,選擇腳印多的一邊走。可走著走著,腳印越來越淡。外麵的石道潮濕,加上有灰塵,形成了腳印。越往裏麵越幹燥,自然沒了腳印。


    “怎麽辦?”李春生問道。


    “前幾天才有人走過,肯定會留下些什麽痕跡,仔細觀察就行。”張鵬說道。


    三人繼續朝前走,前方豁然開朗,再次來到一處分岔口。不同之前的是,這次有五個。三人隻好停下來,分頭觀察。


    “快來看看,那是什麽?”不一會兒,老黃皮朝兩人招呼道。


    順著他的手電筒看去,洞中有塊白白的東西。走進一看,是塊撕裂的白布。老黃皮撿起來搓了搓,又放在鼻子上聞了聞,說道,“是女娃子的衣服。”


    “窩草,這麽急。”張鵬罵道。估計嫌犯剛走到這裏,就忍不住開奸了。再往前走,他們見到了更多的碎布,還有落在地上的衣扣……


    “畜生啊,真是畜生。”看著眼前的景象,李春生罵了起來。不難想象出當時的情形,嫌犯能在黑暗中視物,女孩卻不能。於是他像獵人那樣,和蒙上眼睛的獵物玩起了捉迷藏。


    又前進了幾百米,地上出現了一條花格布裙子。驚慌失措的獵物逃到這裏,已是精疲力盡,終於放棄了抵抗……


    三人對視了一眼,都沒說什麽,埋頭繼續朝前走。沒過多久,他們找到了嫌犯的藏身處。在牆上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鬆動之處,取出石塊,裏麵藏著個包裹。


    打開來看,是幾千塊錢和一本用塑料袋包著的小冊子,還有些女人的小飾品,不過都是地攤貨,不值什麽錢。得手後,三人立即恢複現場,然後沿原路離開。


    回到辦事處,三人數了下錢,一共有三千八百多快,當場每人分了一千二,剩下的兩百塊和零錢給了小章,畢竟見者有份。小章拿了錢,興高采烈地出去購物了。李春生接過她的電腦,自顧自地玩著。


    張鵬和老黃皮研究起了小冊子。這冊子隻有巴掌大小,封麵是黃色的,沒有寫字。


    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一段古文,大意是,書中所記載的是淨天眼門的道法,能窺視天地玄機,看穿虛無幻境。接著介紹了淨天眼門的由來,跟神話傳說差不多,就說祖師爺廣目天王下凡,傳授門人道法。


    然後是目錄:


    一、黑天暗地日月無光小天眼


    二、越門透牆穿花過樹十裏眼


    三、無喜無悲不嗔不怒心天眼


    ……


    張鵬數了下,共有九種道法,最後一種是“千山萬水三界九天千裏眼”。


    “古籍珍本,好東西啊!”老黃皮激動地叫道。


    “我能學嗎?”張鵬問道。


    “看機緣。”老黃皮模棱兩可地說道。


    “說清楚點。”張鵬歪過腦袋,盯著他。


    “就是……”老黃皮向後縮了縮,回答道,“要感應到天地靈氣……”


    “那還有個屁用。”張鵬失望地說道,隨手將小冊子丟在茶幾上,接著又問道,“值錢嗎?”


    “無價之寶!”老黃皮又激動了。


    張鵬先興奮了一下,然後想了想,又問道,“能進行公開拍賣嗎?”


    “這個……恐怕不行……”老黃皮遲疑道。


    “嗯?”張鵬疑惑道。


    “我看不懂這個,但如果是邪修的門法,自然不能公開拍賣。”老黃皮回答。


    “若是名門正派的呢?”張鵬追問道。


    “那就更不能了,都是有主的,人家肯定會找上門來。”老黃皮說道。


    “算了,回頭去找周福源,看看他有沒有門路。”張鵬收起小冊子,歎息道。


    “也好,不過……”老黃皮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遲疑,“這種道法流傳出去,會不會害人?”


    “又不是害我。”張鵬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也對!”老黃皮露出猥瑣的笑容,豎起大拇指,讚同道。


    第二天,張鵬還沒來得及找周福源,就被南州市刑警支隊的便衣警探找上門了。昨天張鵬前腳剛走,刑警隊的人後腳就到。他們在保衛科的衛兵的幫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嫌犯的藏身處。經過一番搜尋,沒有找到嫌犯藏匿的贓物。


    據嫌犯供述,之前還有個自稱“紅星小呂布”的人審問過他。刑警隊的人一問片警,就知道是張鵬了。


    在樓下的石桌旁,這名自稱江平的中年警探將工作證遞給張鵬,說希望他能配合警隊的工作。由於這裏是軍事管理區,又沒有足夠的證據,江平無法正式傳喚張鵬,隻能以私人的身份拜訪。再者,他也要給紅星火電麵子,畢竟是部隊相關的係統,想要較真,隻能去找憲兵。但為了這點小事找憲兵,他這個探員也做到頭了。


    “有什麽事,我一定配合。”張鵬一臉老實相。


    江平頓時心中一凜,知道事情麻煩了,這個刺頭遠比他想象中的難纏。來之前,片警就提醒過他,張鵬是這一帶有名的小惡霸,外號“劉備”,父親是紅星火電的前任廠長,又有兩個厲害的跟班,這附近幾乎沒人敢得罪。


    江平原以為,也就是個黑白通吃的前官二代,紈絝子弟,借著父輩的威名狐假虎威,吃喝嫖賭,囂張跋扈,難辦是難辦點,但也不是沒有對付的辦法。但現在看來,還要加上“圓滑”“狡詐”“機警”等一係列標簽。俗話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以他多年從事警探工作的經驗,對付這種人,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好。接著,他簡單扼要地說明了來意,想要拿回嫌犯的贓物。


    “我會幫忙留意的,不過……”張鵬頓了頓,說道,“那天參與行動的有兩百多人,亂糟糟的,很難說誰拿了。而且,也有可能是嫌犯在說謊。”


    “小夥子,聽警察叔叔一句話,君子求財,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該拿著。”江平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位警察叔叔,我們抓壞人的時候,你們去哪了?秦隊負傷,你們又去哪了?還有,我們廠裏出動了幾百人,事後你們出了一毛錢經費沒有?你們都在幹什麽,吃白飯嗎?”張鵬咄咄逼人地問道。


    “小夥子,別得理不饒人。”江平搖了搖頭,說道,“立功是立功,贓物是贓物,兩碼事。”


    “行行行,我一定配合你們的工作。想怎麽查就這麽查,隻要有證據,隨便你們怎麽辦。”張鵬笑著說道,隨即轉身進了小賣部,喝汽水去了。


    “你……”江平氣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件事情的正確解決方式,是馬上回到市警隊,為見義勇為、協助抓捕罪犯的紅星電廠保衛科申請獎金,並申請專門的辦案經費,拍兩遝紅票子在張鵬麵前,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然而,行事古板、作風正派的江平,並沒往那個方向想。一回到局裏,他就氣呼呼地向領導匯報,得到了請求天宮協助的許可。這個案件涉及到修者和神秘道法古籍,天宮將會十分重視。


    不出所料般,半小時後,天宮駐南州市辦事處派來了專員。這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衣著幹練,精神抖擻。


    下午時分,江平帶著專員,再次來到張鵬家樓下。


    “我是天宮特派員薛白。”年輕人麵朝張鵬,一臉倨傲地說道。在他眼中,張鵬不過是個普通人,就算在附近有點地位,也不過是小孩子玩泥沙的東西。而他,是天宮的修者,華國體製內的幹部,無論哪個身份,都是處處高人一等。


    “哦。”張鵬麵無表情地應了聲。


    “這是我的工作證。”薛白拿出一個藍色漆皮的小本子,在張鵬麵前晃了眼,就收了起來。按照華國的辦事規程,他應該向當事人雙手遞上證件,等待對方查閱過後,才能收回。


    雖然隻是一眼,但張鵬還是看清了封皮上金燦燦的幾個字:“天宮特派員證。”


    “張鵬,這次的事件,可能涉及國家安全,甚至國家的最高級機密,請你妥善配合,否則……”薛白目光一凝,冷冷地說道,“國法無情。”


    張鵬皺了皺眉頭,很明顯,對方是來者不善。看來這次的收獲,算是打水漂了。即便他不是真修界的人,也知道天宮是華國最強勢的組織之一。被他們盯上了,可不好受,於是說道,“你等等……”


    說完就上了樓,取出小冊子。正要出門,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氣,對方憑什麽讓他交出來,還是免費的!


    秦勇現在還躺在醫院呢,這事就這麽完了,他張鵬賠了夫人又折兵,找誰說理去。他越想越氣,回過頭,拿出剪刀,把目錄後的,記載著“黑天暗地日月無光小天眼”的那頁,剪了下來,夾在字典裏,放進書櫃。


    他平日裏處事謙和,但真要吃了大虧,受了大委屈,惡向膽邊生,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管他天宮還是地宮,神經宮還是變態宮,統統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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