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人也沒來得及說更多的話,季寥背後的血傘無風自動,化成一條血線,哧哧一聲,王道人的眉心便被血線穿過,連神魂都不留。


    血傘又複落回季寥背上。


    國君瞧王道人的和美人都被國師毫不留情的殺死,心中被恐懼填滿,但他不知道怎麽才能活命,隻能眼巴巴望著國師,不住哀求。


    季寥輕輕一歎道:“陛下,我不會殺你的。”


    國君鬆了口氣,說道:“國師,我今後都聽你的。”


    季寥道:“好,還請陛下下一道旨意。”


    國君道:“什麽旨意。”


    “傳位太子。”


    國君臉上閃過一絲恨色,道:“原來是這個逆子請國師前來的。”


    季寥道:“我同太子並無交情,隻是陛下再快活安逸的當著國主,貧道心裏會有芥蒂。想必陛下也不會放心我,破掉的鏡子,再修複也會有裂痕,陛下應該明白這道理,你坐著大位,也難保不會生出心思來算計我。”


    國君再蠢也明白這個道理,但自來君主除非自己要死了,否則誰願意舍得這個位置。


    太子就算再孝順,可當了國君,也不可能將位置再還給他,甚至因為他當了太上皇,反而會比國師還要提防他。


    國君心道:朝廷大臣,許多都是我一手提拔的,為了活命,還是暫且忍讓他,等尋到能對付這妖道的人,我再來對付他,現在還是跟他虛以委蛇。


    國君道:“好,我答應。”


    季寥淡淡一笑,國君的心思他一眼都瞧得出來。但季寥不在乎,舉涼國之力供奉,也是尋不到能對付他的人的。


    而且國君不似王道人和那個女鬼,跟他全無關連,畢竟此前多有供奉,就如此殺了,不是他做人的道理。


    何況以國君的身體,隻消今後斷了丹藥,他又是一貫沉迷女色,過不了幾年,便不可能有精神來想著對付他,甚至可能一病不起。


    至於季寥為何不讓國君直接傳位給他,這自然是無稽之談,他在涼國又沒班底,即便勉強靠強橫的武力當上國君,還得勞心勞力,對付那些陰奉陽違的人,若是讓國君傳位太子,事情就簡單得多,也沒多大阻力。


    若是太子識相,自然記得他的人情。


    畢竟自古以來,能安安穩穩從太子變成國主的,並不算多。


    沒過幾日,國君就傳位太子。太子繼位,便改年號為元豐。太子是個德才兼備的人,他繼位很是順應人心,一上台便提倡節儉的風氣,同老國君的奢靡做派大相庭徑。


    這是一位有明君氣象的人王。


    數月之後,涼國上下都對新君做出這個判斷。


    至於國師威逼老國君傳位新君的事,隻在宮闈裏秘密流傳,任誰都不敢把事情擺在台麵上。隻不過新皇雖然心底裏感謝國師,卻因為要收攏心向老國君臣子,暫時表現出對國師不聞不問的態度。


    如今小半年過去,新君已經將心腹都安插在了重要位置,即使老國君要想複位,也近乎不可能了,朝堂的局勢穩固了下來。


    深夜,新君元豐帝的禦書房仍亮著燈火,他正批閱奏折。


    他實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做太子時更是時常微服出宮,很了解民間疾苦,這跟他的父親是完全不同的。


    老國君荒廢了許多政事,實際上國庫已經開始入不敷出,隻不過老國君的內庫,卻年年有進益,讓他覺得手下的官員辦事都很得力。


    “陛下,你還是早點休息吧。”一位太監勸道。


    新君道:“國事艱難,民間疾苦,我一閉眼,都覺得會有百姓活不下去來造反,怎麽睡得著。”


    太監道:“陛下勤政愛民,百姓們都會感念你的恩德,怎麽會造反。”


    新君一笑,說道:“我才繼位數月,能有多少實惠落在百姓身上。”


    太監道:“陛下減免了春天的徭役,小的在宮外的鄉下親戚都稱讚你呢。”


    新君不置可否一笑,又道:“明天寡人想去白雲觀,你派去禁軍裏挑幾個護衛,記住不要聲張。”


    太監遲疑一會,說道:“陛下是要見國師?”


    新君道:“怎麽,寡人見不得?”


    太監低聲道:“小的聽宮裏有人說國師這人不是很講道理,而且他法力高強,若是不小心衝撞了陛下,可怎麽辦?”


    這個太監是他作為太子時的心腹,雖然內心也感激國師逼老國君讓位,但對於國師這種大逆不道的人,還是很有些畏懼和說不清的厭惡。


    因為太監是依附皇權而存在的,但國師顯然是藐視皇權的存在,且讓皇權都奈何不得。


    新君道:“你們都覺得國師不是好人?其實寡人卻很感激他。讓我父皇多在位一天,百姓們就多受一天苦。國師早讓寡人坐上這個位置,寡人便能早一天拯救這個日漸衰落的國家。”


    他的話實是有違孝道,故而隻能對自己的心腹說出來。


    新君也是人,亦有傾訴的欲望。


    他又道:“上蒼既然讓國師這種人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寡人心底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何必怕見他。再則他既然有常人不能的能力,興許能幫到寡人也不一定。寡人治理國家,需要各式各樣的人才,為什麽不能把國師也當成人才呢。”


    太監道:“隻怕國師不會為陛下所用。”


    新君道:“國師定是有所求的,否則他何必還留在白雲觀。以他的能耐,天下間什麽地方不能去,何必要留在這讓他心生嫌隙之處。”


    太監不由暗自佩服,陛下說的確實極有道理。


    他道:“陛下英明,奴才確實愚鈍了。”


    第二天,天氣不算晴朗,但也沒有下雪。上白雲觀的山路卻並不好走,因為山路上的積雪開始有融化的跡象,因此山路又濕又滑。


    新君身體還算強健,加上有禁軍的高手護衛,還是有驚無險的上了山。


    白雲觀占地足有數頃,但此觀是就地取材建造的,故而當時建造起來,沒費多少時間。


    何況白雲觀算不上奢華壯麗。


    新君到了觀前,就看到門前的一副對聯:


    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字如行雲水流,有種逍遙自在的愜意。


    但新君卻吃了閉門羹,因為觀裏的人回他,國師出門遠遊了。


    他不由有些尷尬,莫非國師真的要離開涼國。


    新君再三詢問,觀裏的人篤定告訴他國師一定會回來,他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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