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新氣象,還是學生會副主席的黑諾幾乎行使了主席的一切權利,取而代之。不是他要迫不及待奪取政權,而是主席大人除了做畢業設計、論文答辯,還有三個月的離校實習,所以人家一開學就把挑子撂黑諾肩膀上去。黑諾算算自己這學期私人任務:英語六級考試,自學考試又報四門(其中一門要上課);外加學生會工作一肩挑,看起來這日子不會太輕鬆。


    施言的如意小算盤在開學前就打了個劈裏啪啦得響,提前返校布置小窩那心裏就是樂開了花,一趟趟健步如飛六層樓梯連歇都不歇。待到慢工細致整理,還情調地先把錄音機打開,渾身使不完的勁、花不完的心思擦洗抹涮,就差門上再貼兩大紅喜字,床頭粘上洞房在此。


    勞動模範坐下來的時候,看見窗明幾淨、纖塵不染的蝸居,滿腦子都是對即將開始的“家庭”生活的美好想象。尤其那張大床,金黃色的床頭柱給人以最大的遐想空間,施言對著床很想大笑三聲,以後諾諾就不用咬枕頭了。


    黑諾開學第一個周末,施言就衝過來要接他去認認床。然而手頭一堆事情的黑諾,根本走不開。才開學正是忙的時候,學生會不僅要做上學期工作總結,還要把這學期的工作計劃及時做出來,和其他學院的學生會進行交流協商,以免活動撞車以及有必要的聯合活動。闌珊鬱悶的施言回了寢室找樂子。


    說起來施言他們寢室還真是絕,學校踢出去倆人,補進來倆小孩。整個寢室都沒有多餘的廢話,可就是經常、偶爾、不小心地發發排外的氣場,然後還“冰冰”有禮請人家不要見怪。倆新室友為了幼小心靈不種下陰影,主動跑路了。然後施言和秦明旭把多餘的被褥往那床上一鋪,老子施老三又回來了!


    這一小團夥,許多成員在穿開襠褲的時候就混一起了,要施言和秦明旭各自出去落戶比較難。施言那裏出入要證件,否則就要施言院門口接他們,比較麻煩,就王豐和邱林鬆去看過。秦明旭的窩就方便了,同樣一室一廳的房子,卻有兩張床,所以明旭要回家住都抓一個作陪的。


    施言的房子租下來的時候,客廳裏也有一張折疊床,被他特意拆下藏起來。沒有小床別人也無法留宿,最終目的是方便他和黑諾。好不容易他們有了自己的地方,施言可不想受幹擾。


    照理說,施言他們定義自己都是不學無術,對學業的態度相當散漫,一個大學上得就是牌技出神入化。然而他不阻攔黑諾的上進,為此黑諾做學生會幹部、學那個破自考要第二學位,施言除了心疼他的辛苦以外,都是給予精神與物質的雙向支持。


    可現在有窩了,施言對黑諾的忙碌滋生出怨言,那些正事現在也可以歸納為不務正業。好好的大學不享受,非出那個風頭今天這個活動,明天那個院做評委;又不是沒有畢業證,又弄一個勞什子的第二學位;明明國家對英語的要求就是四級,就你能耐非要比別人都強的考六級!


    施言和黑諾賭氣了。他生氣從來不吃虧,就是不搭理黑諾,自己的日子照樣過,該打牌就和大家圍一起吆喝;該曠課就蒙頭睡懶覺;除了和黑諾斷了鴻雁傳書,什麽都沒耽誤。這就是表麵的氣憤,心中體諒著黑諾的累呢,但是被冷落的怨氣又不甘。憑什麽自己就該排在後麵等,憑什麽自己不是黑諾心底最重?施言也知道自己小題大做了,可就是憋屈。


    黑諾現在每周都給施言寫一封信,等開學第三個星期了,稍微有點時間了,他才發現一直少了點什麽--信,沒有施言的回信。施言上次悶悶不樂走,自己也來不及安慰他,這一定是鬧情緒呢。黑諾周末下課就急匆匆趕車負荊請罪去。


    施言他們還是千古不變的娛樂--撲克。黑諾出現,施言就好像頭頂開了天窗,鬱悶一掃而光,不過臉上不動聲色招呼一句還繼續玩。邱林鬆喊黑諾觀摩,黑諾不會搖頭。不過還是被邱林鬆發展過來,因為他們也是一種新玩法。邱林鬆介紹這種三、四副牌放一起的“升級”,學會了就上癮,他們現在一玩就一下午,一通宵的,什麽應急燈,蠟燭都用上了。


    邱林鬆聽見黑諾肚子叫,驚問:“你沒吃飯呢?”


    黑諾一下課就來了,哪裏顧得上吃飯,看著桌下扔得狼籍的盒飯,也知道他們吃過了。想等施言玩一會再出去吃,肚子卻先報訊了。


    “餓怎麽不說?”施言沒好聲氣。


    “你下課就出來的吧。”邱林鬆說著,抓過來自己的零食:“先吃鍋巴,這把完事,咱們吃宵夜去。”


    才7點多,他們晚飯最後一口還在唇齒留香呢。何況下午玩到現在也舍不得扔牌,抓看客買盒飯也沒有影響玩,所以施言讓人替代自己不散場正中大家下懷。黑諾就在校外小店裏簡單吃一碗麵條,就回到施言的蝸居。


    不大的房子裏見黑諾開心地探頭探腦每一個角落,施言臉上因為黑諾忍饑挨餓的一片烏雲進家以後也飄走了。黑諾沒有想到施言把房子打理得那麽幹淨,不僅沒有什麽髒衣服臭襪子,連書架摸起來都沒有灰塵。


    “終於想起我了?那給你放書的,本來想你是第一個進來的人呢,結果要這麽久才來,他們都來過了。”施言摟住黑諾腰站在書架前發發牢騷。


    黑諾轉頭的一親,要微不足道的怨夫情結無影無蹤,推了黑諾先去洗澡。施言嫌黑諾晚餐簡陋,衝了一杯香醇可口的高樂高。樓梯上說笑聲很像王豐他們,施言正側耳,敲門聲起,施言暗罵也隻好開門,早知道家裏就不開燈好了。


    他們走後,邱林鬆喊累又玩一會就散了。人家王豐和自己的參謀(女朋友看牌,馬上就要可以出師了)打算出去找節目,邱林鬆拽了二人一起來拜訪施言。進院子好一頓盤問,還好王豐女友因為本市的經常用學生證買票,所以學生證還在身上,與門衛磨磨,把施言家樓號報清楚也就進來了。


    黑諾穿著襯衣襯褲就出來了,一見有女性,急忙拿了外褲到客廳裏穿上。客廳比較小,邱林鬆他們都在臥室的圓桌邊坐著吃瓜子水果,這是他們自己帶來的。黑諾說起來也是好久沒有見他們了,還是有不少話說。施言越來越覺得這倆哥們很礙眼,對黑諾這傻子也恨得牙癢癢。好在王豐女友走讀,不能錯過晚車,10點他們總算抬屁股了。


    邱林鬆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可是好久不見黑諾了,他就想和黑諾坐坐,聽聽他說話。心裏也說不出來五味裏究竟占了哪一味。看見黑諾會有酸酸的感覺,坐下來看著他淡淡的笑語,又泛出安慰。明知道三哥一定想歡送他們,可忍不住去想隻有他們的房子裏會發生什麽?邱林鬆討厭自己齷齪的想法,思維卻放縱地活躍著。


    施言不快地指出:“他們坐下來就和抽水馬桶一樣嘩嘩不停,你還引著他們說個沒完沒了……”


    黑諾乖乖表示知錯,態度良好,因為施言是坐在屋子裏最具威脅性的刑台(床)上說話的,隻要黑諾一句不服,估計下場就是被拉上去嚴刑拷打。審時度勢,黑諾認為屈打成招還不如主動求和。


    窗外迎春花都開了,荊條也都變得綠蓉蓉柔軟,施言無處摘根枯木做荊杖,隻有身體力行,用自己的條狀物充當刑具,要黑諾認清孰輕孰重。所以星期日的早晨施言就好像練就蓋世武功出關的高手一樣,每一個毛孔都趾高氣昂地煥發神采。親親沉睡之人的臉頰,施言輕輕鎖門。


    黑諾睡到自然醒,一看表都9點多了,下午還要回校的他著急想起身,上半身一抬,那裏承受到的壓力要他立時僵固直咧嘴。施言跑上來扶他躺回去:“你起那麽猛幹什麽?”


    “下午自考有課。”


    “別去了。”


    “不行。”


    施言眯了眼:“不行?你要不要試試明天也躺這。”


    “我要你昨晚別那麽折騰的。”


    “我已經棍下留情了,你總讓我憋一起,你還有理了?我今天早晨還硬著呢。”


    施言又下流又無理辯三分,可明白他都是不舍自己的黑諾就是氣不起來,二人互相指責的話裏也不參火藥。施言全做黑諾的撒嬌聽,黑諾也適應施言的惡人形象。其實還蠻有兩口子過日子的盆碗磕磕碰碰樣。


    施言就手要黑諾坐靠床頭,自己把桌子搬近前來一起吃早飯。施言在黑諾還在睡夢裏就買早飯去了,回來就放在鍋裏扣著保溫等黑諾,這生活怎麽起得來爭吵?擱誰家都是一鶼鰈情深的好日子。


    收拾了碗筷,施言也爬上床,粘在一處說話。這談話比較有趣,先是纏綿悱惻的想念、渲染一下開學後的月下孤獨,自己對著大好春光滿眼皆是蕭蕭疏柳的淒清;然後說得黑諾黑亮的眼眸裏全是內疚的時候,一口氣提出若幹條彌補。


    經過幾個回合的磋商,最後施言與黑諾各有退讓。黑諾答應每周至少回家團聚一回,而且黑諾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覺得星期三更加方便一些,因為星期四最早的課上午10點才開始,而周末學生會有例會不說,還牽涉到自考上課。


    而施言答應如果不是周末的話,會控製自己的熱情保證黑諾次日的正常學習。否則如果每次施言都這樣癡狂,黑諾不敢想象是不是就此開始曠會曠課的生涯。後來沒有多長時間,黑諾就後悔自己一個學法的人竟然答應這樣糊塗的條款,他犯下的最大的疏漏--不應該因為難為情而沒有直接定死次數,一次,就一次!


    施言心滿意足談判結果,馬上就狗腿地開始關心黑諾被自己重點疼愛的部位。不管黑諾意誌地強行查看屬於他的禁地,昨夜擦拭的時候,疲憊的黑諾意識不清中還因疼縮閃,現在看著還是紅腫濕潤,施言真心疼地對著那吹吹,微風拂過,菊褶受驚地收縮。施言嗤嗤偷笑,黑諾羞得抬不起頭。


    下午的課是徹底逃了,黑諾一天幾乎都在床上過的,無論午飯還是晚飯施言都端到床前。家裏沒有電視,施言做什麽都喜歡把錄音機開著,黑諾聽了一下午鄭智化與葉倩文,而施言則把換下來的被單及時清洗。房東沒有把洗衣機搬走,要他們感激不盡。


    黑諾回校前施言把鑰匙掛在他鑰匙圈裏,告訴他以後每周三帶上a大學生證,直接回家就可以。黑諾堅決不要施言送到學校,上車就和他揮手告別了。一個人坐在車上的時候,黑諾才回過味,施言平時保證在寢室裏混呢,哪有什麽一個人的寂寞長夜?


    施言寢室裏現在有女朋友的多了,而且都大三了,戀家早變為戀愛,所以他們周末回家的頻率大大減少。有一天秦明旭叫上大夥都去他家喝酒,算是遲到的喬遷之喜,有老婆的也歡迎帶著。


    在家不象飯店,既沒有時間約束,也沒有公眾形象要維持,他們坐下開喝就是幾個小時。盤子裏見底,幾個女孩子又出去采購,回來幹脆在廚房裏給他們賣弄賣弄手藝,反正男友都在那天南地北侃著,她們閑著也是閑著,做做菜也是消遣。


    周小東女友的菜讓這幫爺們讚不絕口,回去以後還惦記著什麽時候再有這好運氣。周小東好說話,麻煩女友找一時間借秦明旭那地多做了點,拿到寢室大家共享。以後他們就習慣了,經常有誰女友在明旭那裏醬一盆牛肉、豬腳,燒上一鍋紅燒肉端回來大家打牙祭。


    施言吃在嘴上,記在心裏(不好拿在手裏,否則應該就拿了)。黑諾星期三再來的時候,施言早早就去市場買菜,原來閑置的廚房,如今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齊全了。施言在選菜方麵就深思熟慮了,黑諾口味清淡,飲食單一結構,施言要給他搭配進去合理的葷食,改善身體營養不良的底子。


    周小東女友家祖上大概是南方人,紅燒肉的做法迥異於北方傳統烹飪,肉的上色不是醬油而是一種紅色的米,米吸收了肉裏的油,肉質可口而不膩。施言看那些女孩子吃起來也沒有再挑揀肥肉分到男生碗裏,所以他跑了好幾家店才找到這種紅色的米,又請教過周小東女友用法用量。黑諾飯桌上試探的一口,到主動地夾起紅燒肉就是對施言最好的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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