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下學期籠罩在恬淡的默默溫情中,施言與黑諾象一對走過了磨合期的新婚之人:相知相惜、相親相愛。施言經常心血來潮就逃了下午課去等黑諾,隻為了吃晚飯那麽短短相聚。黑諾開始的時候還責備他的逃課行為,後來就直接要到了他的課程表,明確畫出專業課的下午必須出勤。


    施言他們學校就找不到學習的氣氛,再加上他們那一幫裏也難找求學之人,對功課都是持無所謂的態度。這些嬌慣子弟的父母也心知肚明兒子是不是學習的料,每到周末愛子心切的家長經常派車接人,給在學校“艱苦條件”下受委屈的兒子好好改善夥食。自打黑諾不允許施言曠課以後,施言把平時當周末過了,背著黑諾通常在周三、四就跑回家晃一、二天趕在周末回來見麵。


    大學裏的通訊方式還是主要依靠寫信,學生會辦公室和傳達室各有一部電話,學生們一般也沒有誰去以權謀私,對它的利用率極低。施言與黑諾以每周1-2封信的頻率鴻雁傳書,而且黑諾為了避人耳目,分別找同學為自己寫好了不少信封,因為信封都是施言拿的印有父母單位台頭的,隻要不寫寄出的地址,別人多半以為是施言家裏的來信。


    施言在寢室裏的箱子開始帶鎖了,他把黑諾的一封封信都注上編號,按順序排列保存著,沒有人的時候就拿出來看著回味。當天收到的信總是晚上熄燈以後用應急燈反複細看,逐字逐句體會黑諾字裏行間朦朧愛意。黑諾寫信向來沒有大情大愛之詞,但是在點點滴滴間施言無處不見愛的箴言。


    施言不是笑人無,氣人有的脾氣,他擁有的基點就比普通人高,所以他很少會去在乎別人勝出自己的地方,也就是說嫉妒心很淡的一個人。可是看著黑諾紙張上的文采斐然--實際上就他這樣想,黑諾寫信的時候並沒有賣弄,可施言就覺得黑諾說出來的話怎麽就那麽好聽?


    再看看自己正在寫著的回信,施言感覺好像小學生在給老師寫作文。想在愛人麵前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欲藏拙的施言撕了寫到一半的信,冥思苦想、收腸刮肚的想拽出幾句高雅文學的用詞,奈何書到用時方恨少。不過施言也有施言的小聰明,遣詞造句不行,走施言特色的文藝路線還不成問題。


    這是一個星期六的中午,躺在上鋪的石浩忽覺地動天搖,床鋪忽悠起伏,驚扶床欄探看究竟,隻見下鋪的黑諾雙肩聳動,背轉的身體觸了電門一樣劇烈發顫,低低發出壓抑後含糊不清、意義不明的斷音。


    “老五,你怎麽了?”


    黑諾身體蜷縮得更厲害,看似痛苦地伸出一隻手擺擺。


    石浩就要跳下來,黑諾轉過來擺手阻止,石浩才看見黑諾握了信,一臉笑到要斷氣的樣子,氣道:“你小子抽羊角瘋啊?有你這麽笑得嗎?害我以為你哭呢。”


    “沒、沒事,小侄子的信,把我逗的。”


    “又不是情書,笑得花枝亂顫!”石浩不屑翻身繼續午睡。


    如果石浩機靈一點或者好奇心重一點,他會有幸一睹施言獨家烹製又可愛無敵的情書。文墨遜色的施言以新奇傳遞自己的心聲--4張連環漫畫。黑諾初展施言來函,對施言給自己郵寄鬼畫符的行為委實不解,摸不到頭緒。這些線條簡單堪比原始人的筆墨,符號難以辨認程度媲美甲骨文的密電在突然破譯的瞬間,黑諾是可忍,孰不可忍地狂笑出來。


    記得紅樓夢的偈語中曾言:“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施言對黑諾是嗔是癡,同時遇見黑諾這樣一位知音他也是幸運的,那滿紙挑戰除了黑諾舉世大概也找不出能懂的人。黑諾經過顛來倒去、正麵反麵的解讀才獲取其意。


    在第一幅畫麵裏黑諾一眼看過去好像是麵條、鴨蛋和湯勺,費了好一翻功夫搞明白旁白裏那幾隻遊得七零八落的蝌蚪原來是缺胳膊斷腿的5個字跡:最美的一麵。有了解說詞的幫助,黑諾終於看出麵條應該是美麗的發絲,鴨蛋應該是一麵鏡子,難怪裏麵會長出麵條,湯勺則是呼呼鼓風的吹風機!融會貫通,找到規律的黑諾庖丁解牛地一口氣破解後麵3幅以及大標題:愛情應該是……


    知知畫中意的黑諾在心裏讚美了施言一百次。施言對他們之間的執著、憧憬通過幽默、詼諧甚至荒唐演繹得趣味橫生,這是黑諾一生中最愛的藝術作品,不僅在學生時代陪伴他走過禿常諞院蟮乃暝輪芯爸〉乃艙季萘撕諗檔那老嗨妗


    黑諾就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讀懂了施言,他的撒嬌、他的抱怨、他的用心,黑諾怎能不開懷?施言想對黑諾展示最優秀的自己,還不是希望得到黑諾的認可?這些日子以來,倆人的感情象文火上煲湯,越發甘醇濃鬱。


    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黑諾就把不用的請石浩帶回寢室,自己拿出準備好的包急忙忙趕車去了。已經和施言說了許多次,要他先吃,給自己在食堂買了晚飯留著就行,可施言總是固執耐心地等黑諾,逼地黑諾下課跑得比兔子還快。


    再快到那時施言的食堂也早下班了,所以隻有次次去下館子。黑諾一直認為是自己加重了施言的花費,他不知在自己沒有來之前,施言他們寢室在大一的時候也隻有不到一半的時間在學校用餐,進入大二以後幾乎自絕於學校食堂。


    黑諾趕到寢室,難得王豐、邱林鬆也在。大一的時候這幫新生行動上並不象嘴裏那麽熱衷異性,但是大二還是大勢所趨之下人人墜入情網。王豐是物色到一位乖巧的女朋友,目前打得火熱;邱林鬆則是被別人物色去,處於模棱兩可的狀態。


    往常黑諾來這裏,大部分都是施言孤零零留守,其他人多半都海誓山盟去了。當然施言並非行情疲軟,他即使拒絕了係花示愛,還有前仆後繼的班花、室花、樓花,以及根本不用吹噓的外校青睞,總體而言,施言還是緊俏的。


    黑諾好久沒有和王、邱二人聚聚了,見到他們自然高興。王豐是本市女友回家過周末,邱林鬆是今天沒有興趣應酬還名不正、言不順的女性朋友,所以二人好心陪施言等黑諾了。當然施言稍微失望二人世界被打擾,寧願把這倆人臨時湊做堆去月下傾訴衷腸才好。每次那些浪漫夠的哥們回來之前,獨霸寢室的他們在簾子後麵盡解年輕的欲望,是施言最喜歡的時分。因為大家都回來了,黑諾在簾子後也會變得謹慎起來。


    吃了飯,因為黑諾不會玩他們經常玩的一種多人撲克,王豐提議去看電影。四人選擇音響效果比較好,舒適度比較高的小影院,通常這類電影院都是為情侶提供的,所以座位也特意迎合情侶心理--寬敞的雙人沙發座。


    四人兩對就座,施言與黑諾當然分不開。這裏的情侶座位隱蔽性非常好,高高的靠背與左右兩側高出來的隔段圍出一個封閉的空間,不是刻意走到麵前,誰也看不到沙發裏是否有人。走進來的時候感覺這裏觀眾不多,星星寥寥地有幾對的樣子。


    邱、王二人隨便找了位置坐下,沒有刻意坐施言的鄰居,反正也互相看不見。電影開演一下子漆黑,施言自動就把手摟在黑諾肩頭,黑諾擔心別人看見,環顧四麵發現根本看不到,放心地靠著施言專心致誌看電影。


    第一個片子比較經典的戰爭片,接下來就是文藝味十足的愛情片,這個題材對施言的吸引力還不如身邊人的誘惑大。施言開始不安分了,手不老實地鑽進黑諾衣服下,人帖過來在黑諾耳邊大一口小一口吹氣,弄得黑諾又酥又癢看不進去。拍了施言幾次都沒有把他拍規矩了,黑諾倒是被他揉得丟盔棄甲軟躺了身子。


    邱林鬆渴了買飲料,順便就施言他們也帶了份。把自己這邊的一份給王豐,邱林鬆朝施言他們的包廂沙發走去。眼見一個男人伏在另外一具身軀上,邱林鬆笑笑就要繞路過去,才想那二人也不知聽不聽得見他們鄰居打野食呢,屏幕上白光大熾閃過,邱林鬆迅速身體一縮,畫麵馬上又轉暗,邱林鬆卻頭腦一亂。


    躲在暗影處的邱林鬆無法置信那男人穿著施言的衣服,隨即了悟自動為他們辯解了這行為。想到這倆人好到居然互相打手槍,正要跳出嚇嚇他們,在他腳步還沒有移動呢,二人的親吻如野戰軍的隆隆炮聲炸在他腦中,震得他呆呆站立。明顯已經陷在激情裏的倆個人都沒有發覺驚愕、迷惑的目光,兀自出沒在風波往來裏。


    黑諾的頭微微仰起,手扒在施言肩膀上一會鬆開為掌,一會又捏緊為拳。施言輾轉唇舌挑逗,親吻由淺至深看得出柔情沉醉,一隻手在下麵二人之間隱現。邱林鬆感覺渾身燥熱,血液直衝大腦湧灌,黑諾突然身體一顫,猛然抓緊施言,施言身體也是狠狠起伏,透過電影的配音可以聽見施言粗濁喘息和黑諾細細的呻吟聲。


    施言伏臥在黑諾身上有幾分鍾,然後抽出剛才包裹了二人青春衝動的手絹。黑諾微微喘息著拿出自己的手絹遞給施言,後者周到的先為黑諾擦好,拉好褲子拉索才為自己也擦一次。


    邱林鬆退後幾步,壓低聲音喊:“三哥,黑諾?哪呢?”


    收拾好的施言站起來招手,邱林鬆走上前遞過塑料袋:“渴不渴?給你們的飲料。”


    那天晚上的邱林鬆怎麽也睡不著覺。秦明旭經常去宮放那裏留宿,周末更是不見人影,所以大多數時間寢室裏都是有空餘床鋪的,可是黑諾卻一直是與施言擠一張床的。邱林鬆不由自主就注意施言簾子後麵的動靜,除了好像偷笑的竊竊私語,邱林鬆什麽也沒有聽到。


    黑諾本來在寢室裏晚睡的時候,也隻限於和施言的親親抱抱,而不肯宣泄欲望。一則他怕人多有警醒的察覺了去;二則施言情液的雄麝味道又重,量又大,黑諾覺得空氣不流通的寢室裏根本隱瞞不過眾人的嗅覺。再說在電影院裏施言也滿足過了,躺在床上的二人津津有味切磋施言的妙筆符咒呢,所以邱林鬆一直聽見竊笑。


    第二天邱林鬆又注意到一些細節,往常跟大家一樣不肯早起吃飯的施言跑到校外去買來早飯。而當施言與哥們撲克大戰正酣時經常側目一眼,這時候躺在床上看小說的黑諾就會極快地對視過來,倆人眼光快速掠遇,心意相通的喜悅偷偷分享。邱林鬆無法給他們定義上“戀愛”這麽荒誕的兩字,可是他們又在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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