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來。


    她心中立馬就是這般一句。


    可想歸想,卻是沒膽量說的,隻是依然倔強地杵在原地茶。


    她本來是心虛的,因為被他撞見她與花鎏一起,盡管本來並沒有對不住他,可曉得他會生氣,骨頭便也軟了——喜歡一個人,本來便是弱勢的逆。


    多虧了花鎏那一句,她滿腔的忐忑不安登時化為冷笑。


    他可以陪著他的好王後,她為何不能見花鎏?


    她跟花鎏不過君子之交,可他呢,誰曉得他寵著護著那女子的時候說了多少情話?那些……他壓根兒就不會講給她聽的情話!


    於是……便如此對峙著,她不過去,有人便不是很有耐心了。


    ……她怎忘記了他最擅長的便是用強?


    當她的手腕被某人拽住,一把便扯到身邊的時候,她才猛地回想起這點,整個人都傻了。


    “自己走,還是扛?”


    伏堯麵上也不變色,一雙赭眸,就這樣清清冷冷地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她,驚慌得有些像被逮住的兔崽兒。


    與別的男人談笑風生,卻在他麵前這般畏懼而不安?


    這讓他十分地……不爽。


    “陛下——”


    花鎏在旁不鹹不淡道,“這般……傳到鳳棲宮,怕不好吧?”


    他沒有出手阻攔,即使那一刻的衝動隻差一毫便要脫韁,可也幸好虧得毒草的輔助得以壓製下來。


    此刻——亂不得的。


    “你倒是挺關心那邊的。”


    伏堯卻笑了笑,竟索性雙臂一撩,伴隨著女子的驚呼聲,那隻原本還在掙紮的小紅兔子便被服服帖帖地搭在了肩上,怎麽反抗都無濟於事。


    ——何況,她本便這般喜歡他,又怎舍得真的大力?


    “可惜了,那位也不是你該關心的女子。”


    這一句說得平淡,卻暗含深意,如鍾鳴一般撞入人的耳廓,可肩上人登時心裏轟隆一聲,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而這一幕皆被花鎏收在眼底,是以他微微一笑,鳳眸流露幾分魅惑,“陛下警醒得是,微臣僭越,還請恕罪。那可是陛下您——的女人。”


    伏堯雙眸一眯,唇角勾出若有似無的弧度,便再不說話,拐了“獵物”便走。


    他似乎來得很急,連一貫貼身的幾人都不曾帶,便這樣闖了過來,又毫無風度地擄了一名女子便走,看得遠處原本候著的一幹隨從們目瞪口呆——幾時,他們溫文爾雅的王有這般獨行任性了?


    唯有層寂最為冷靜,在伏堯離開段距離後,才起身朝花鎏行禮告退,然後慢慢地帶著夕虞宮一幹隨從跟隨二人而去。


    唯有花鎏依然留在原地,麵色平靜,可待層寂等人也走遠後,才忽地一蹙眉頭,哇一聲吐出口黑血。


    “大人!”


    花銀最先衝來扶著,麵上心疼極了,“這次是否太久了些,這可怎麽是好?”


    “無妨。”


    花鎏笑道,盡管腳步已有些虛軟,需手搭著這貼身小童,宗主氣度卻是一如既往,“如往常般送去儂兒那便好。”


    他已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與花儂分享這次的收獲——越是在意,越成軟肋,她這話實在好用得很。


    隻是,腦海中卻又再度浮現方才那道倩影。


    今日……她竟又穿了紅衫呢。


    如從前一般,熱烈得讓他離不開視線,灼灼如虞美人般的紅衫。


    那疲乏亦難掩倔強的身影乍一入眼,他竟有些恍惚,還以為,回到了十年前……


    “……是。”


    花銀咬牙道,卻忍不住怨毒地看了伏堯二人離去的方向一眼。


    他不懂,明明表小姐好多了,為何主子卻總對一名對自己毫無情意的女子念念不忘?


    ……


    “無話可說?”


    一路上,某人“運貨”的模樣自然引來不少詫異目光,可當看清來人身份後,壓根兒便沒人敢多嘴,頂多待主子路過時戰戰兢兢地行個禮,便趕緊避難一般地離開了。


    “……”


    然而九五之尊這句問話卻沒引來任何反應,肩上人依然一聲不吭,仿佛連掙紮都失去了***。


    於是忽然間,伏堯便停了下來。


    雙臂一鬆,小紅兔崽便如同貨物一般從肩頭滑下——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真就這樣將她扔在地上,正慌亂地扭動身子想做個落地緩衝,不料纖腰被人一勾,隨後一撩一個翻滾,再回神時,人已經被他橫抱在懷了。


    而更羞惱的是,出於條件反射,她雙手甚至還在忙亂中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衫,如今看來,簡直就像是她自己八爪魚般主動貼上去似的……


    至於當事人這個混蛋,此刻竟還仿若很無辜般,好看的赭玉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刷地一聲,她麵上的熱度便蔓延到了耳根。


    ……無恥。


    “還裝聾作啞?”


    見她倔強地咬住下唇回瞪他,他的眉慢慢地挑了起來,“與花太傅聊得那般開懷,到寡人這——就連話都不願講了?”


    “我隻是偶然撞見他的。”


    她被激怒了,一下便恢複了勇氣,毫不客氣地繼續瞪他,“你不許我去找他,可沒說過不許他偶遇我。”


    “偶遇?”


    他刷地一下將她放下,原本溫馨的美人抱立時轉為了嚴峻的高低對峙。


    此時二人正處在某個回廊拐角,於是他很自然地便將她逼去了角落,逼得她一路後退背心貼上了冰涼的牆,也依然沒有止步的打算。


    “你怎會這般好騙?”


    仿佛懲罰般,他伸手捋起她鬢角秀發,骨節分明的手指便這樣輕佻地纏繞玩耍起來,“你竟真的以為是……偶遇?”


    “不然還能怎樣?!”


    她更火了,她確確實實是偶然撞見花鎏的,他若不信,盡管去問瞬,去問那些隨從啊!光天化日,一堆人證全有目共睹,怎麽就可以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


    ——等等。


    忽然間,她猛地想到了什麽,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下便睜大了。


    “看來,是有些明白了?”


    指腹勾緊,他緊緊攥住她的秀發,也緊緊地攫住了她的眼,“他一直在等你,等你走向他。”


    這一句直白如斯,語意淺如字麵,又似深不可測。她心頭忽地便湧上些不知是何的情緒,有些發寒,卻又非畏懼,甚至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這到底……是種什麽感受……


    “今日早朝之後,他便一直留在宮裏,想必你從書院出來的時候,便已有人去匯報他,你與瞬兒走出的每一步,都會迅速傳到他的耳中,而他要做的,不過預測你們的去向,然後提前守在必經之路上罷了。”


    “他也真該慶幸瞬兒今日又逃了課,否則,他這一整日都會在等你的煎熬中度過。”


    說到此處,伏堯語氣已降至冰點,赭玉眸冷冷地攫住她所有的表情,仿佛要將她所有的心神也皆占為己有,“而你,卻來與寡人說——‘偶遇’?”


    “我……”


    她已經無法直視他的眼,隻是有些哀傷地垂了眼去,“我不曾想得這般多……”


    又也許……她是察覺到的,隻是,不願真的深想罷了。


    她真的,不願失去花鎏這樣一位朋友的……


    “花大人他,隻是太將我……當做另一人了。”


    她啞聲道,心底覺得十分難過,“他總是說,我與華祚公主很像,所以……忍不住便想對我好一些。”


    “而我也早已強調過了……我不是她,不是的。”


    然而,說到這一句時,心裏竟揪得很疼,眼角莫名地……便有些奇怪的液體湧了出來。


    可便是這一瞬間,她的身子被扯入了某個結實的懷抱,有人緊緊地擁著她,仿佛擁著一件失而複得的至寶。


    “你不是她,不是的。”


    伏堯的臉頰貼著她的秀發,低啞而沉和的聲音如汩汩溫泉一般,暖化著她顫栗的心,“你不是瓏華,你也不會成為瓏華……”


    “無論你是什麽名字,什麽身份,你是你,是你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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