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究竟夢到什麽?可是跟陛下有關?”


    見主子這副模樣,明鏡也變了臉色,小心翼翼追問道,卻被對方一下捉住手腕!


    “本宮——本宮夢見陛下出事了!渾身……渾身是血!”


    明鏡愕然在地,一時不得言語鐦。


    而後,卻又強定心神,握住羽瑾的手安慰笑道,“娘娘——夢裏的事,做不得數的。”


    “這般晚了,陛下定是在鳳棲宮陪著王後娘娘,四圍有重兵把守,又哪裏會出事呢?娘娘您莫不是近來思慮太多,夢裏也擾神了?”


    “不——那夢……太過詭異,隻怕是……不祥之兆!”


    仿佛被石塊擊破的湖麵,羽瑾眸心回蕩著的,皆是細碎而混亂的光。


    “不行……本宮要去覲見陛下,現在!”


    她唰地將一旁掛著的狐裘扯下披在身上,便這般不顧一切地衝出了屋子。


    明鏡與亦菲跟在後麵,心中茫然無措。


    一路自然少不得驚動深夜巡邏的侍衛,然而羽瑾壓根兒不顧這些,隻一路提著長裙朝鳳棲宮方向奔去,兩名侍女便隻好充當解說角色,停下來解釋幾句又急急追趕上主子的腳步。


    而當再一次遇著巡夜人時,卻生出了意外——這次的侍衛興許是新來的一批,見得羽瑾竟也不肯通融,直接長矛一橫便將其攔了下來。


    羽瑾正心急火燎,被這般一阻,也顧不得什麽禮數儀態,將小腳一跺,“快讓開!陛下有危險!”


    侍衛們聞此驚得不輕,正要開聲時,忽地聞見身後一聲清亮馬嘶!


    回首望去,竟見到道矯健的白影宛如清風一般,從不遠處的草坪上一躍而過,轉瞬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眾人愕然在地,羽瑾也呆了,而年紀尚幼的亦菲則瞪大了眼睛,抬手指向那影子消失的地方。


    “剛才過去的……是陛下的……血素緇?”


    無人回答。


    然而,所有人卻都明白了答案。


    血素緇,身白如玉,沁汗似血,眉心一星,漆黑若墨。


    世間僅此一匹,也僅臣服於一人。


    羲王——伏堯。


    ……


    “——我們這到底是要去哪?”


    奔馳的雪色寶馬之上,兮予捏緊了胸前的袍子問道。


    迎麵馳來的風,急速冷冽,淩厲如刀,吹得她臉皮生痛,幾乎要睜不開眼睛。


    隻是她卻舍不得就這般放棄眼前的美景,眼看四圍一片青山如眉,綠水如眸,白霧繚繞,宛若仙境。


    她幾乎要忘了自己被困在宮裏多久,又有多久不曾這般自由暢快地呼吸外麵的空氣——似乎不過短短幾日,又似乎過了許多年。度日如年。


    身後的人抿唇不語,隻雙臂環著她身子將她護在身前,大手緊握那兩道結實的韁繩。


    朝前,一直朝前,她等了這麽久,他的目光,卻自始至終,也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兮予終是惱了。


    他也不論她同不同意,徑直將她從夕虞宮擄出躍上駿馬,肆無忌憚地橫貫王宮,穿過一道似是鮮為人知的宮門,便一直迎著那昏暗的夜色,在這座不知名的山脈裏穿行。


    她不知道這般過了多久,隻知道這麽久了,竟然連一名行人,一間民居,甚至,一點第三人的跡象也見不著,仿佛他將她帶到了一個新的世界,隻剩下她與他兩個人。


    “你說不說?”


    她忽地側轉身子,伸手作勢要向他腋下探去,“我便不信,羲王陛下英明神武,連這地方也能煉成鐵板刀槍不入?!”


    他卻因她的話身形一僵,恍惚間若回到當初,一身紅衣的少女倚著樹幹,小手搖晃樹枝兒笑嘻嘻道,“要說我的弱點嘛,自然是有的,隻是不能告訴你。”


    “哦,不告訴我麽?”


    那時的他,挑眉一笑,清澈的目光便移向少女的肩下,別有深意地停留片刻。


    少女刷地羞紅了臉,將樹枝兒一扔,緊緊地雙手環胸護著自己,“你……你……怎會知道的!”


    “這弱點,可不止你一個人有。”


    他望著她笑道,戲謔道,“隻是,我還以為我們英明神武威風凜凜的華祚公主,完美得連一點弱點也沒有呢。”


    “怎會沒有弱點呢,我又不是神仙。”


    少女將櫻唇一撅,“我就是再怎麽英明神武,也不可能將這種地方練成鐵板刀槍不入。”


    ……


    他全然被回憶所繚繞,而在兮予看來,卻隻見他目光渙散,一動不動,渾如失了魂魄一般。


    “……你怎麽了?”


    她舉起手在他眼前晃晃,可不料那赭玉眸子竟乍然回複神采!


    他一個剪手將她手腕扣下,再一轉腕,那結實有力的手臂便環在了她纖柔的腰上。


    她萬萬想不到會引來這般的結果,隻覺得被他碰觸的腰間又酥又癢又麻,頓時羞惱著要將他不安分的手臂給掰開,動作一大,竟險些將身子滑落下去。


    “這般胡鬧,不要命了麽!”


    他手臂一緊將她勾回,便是沉沉一句拋來。


    仿若被一盆冰水從頭淋下,她驀地神智清醒,瞥了一眼腳下飛速退去的大地,心有餘悸。


    這般快的速度,這般高的馬身,若是方才摔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隻是……便這般任他占著便宜?


    她咬著下唇,飛紅的粉頰簡直要燙成蒸汽,“你……你像之前那樣……就好了呀。”


    “誰叫有人的手太不安分。”


    他一句將她堵回,讓她不由得氣結——敢情這般曖昧又尷尬的局麵,還是她自己惹來的不成?


    “我自己來!”


    她最終還是爆發,“唰”地將礙事的長裙撕破解放雙腿,又幾乎是一氣嗬成,她猛地轉換坐姿,伸手將韁繩奪下!


    突如其來的扯力讓她身子也跟著一歪,然而幾乎是同時間,她雙腿緊緊一夾馬腹,將身形穩穩地固定在雪白的馬身上。


    “你扶住我的肩!”


    她頭也不回,甩給他一個倨傲不屈的背影,“不許碰腰!不然我就把你摔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伏堯有些怔忡,隻默默望著她腦後如夜色般漆黑的長發,一時竟不能言語。


    而後,那今夜一直冷清淡漠的神色竟化為溫和一笑,玉眸中隱隱流光溢彩。


    “是了,你本來就騎得很好的……一直便比我好的。”


    他唇間皆是柔軟的笑,伸出雙手,卻不是落在她的肩上,而是徑直前伸,與她執韁的手握在一起。


    “是肩……不是讓你碰手!”


    她又羞又惱地教訓道,他卻哈哈笑起,“孤乃一國之君,豈能像女子一般依仗他人之力?”


    她便禁不住想——她方才不是便被迫這般了嗎,而轉念一想,不對,她可的確是女子呢。可也不對,誰規定女子必須那樣了?


    心念百轉間,他已伏在她耳畔低語,“這已是忍耐底線,你若再任性,便跟孤換位而坐如何?”


    她便立時不敢再嘀咕了——若是換了位,她便必須整個人貼在他背上,那跟自己投懷送抱有什麽區別?


    所幸,剩下的路卻不是太長,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那雪白的血素緇便停了下來。


    “——是這裏?”


    兮予抬頭仰望,呈現在她麵前的,是一條彎彎曲曲上山而行的羊腸小道,似是久無人至,原本便狹窄的青石小道被野草遮掩得愈發狹窄。


    “跟著,別丟了。”


    伏堯忽地抽出懷中佩劍,一手牽著那血素緇,一手揮舞著將前方的野草斬落。


    泛著寒光的劍舞動生風,原本該是粗暴冷酷的動作,不知為何,由這一身白衣的他做出,竟仿佛是仙人起舞一般,衣袍飄飄,青絲飛揚,宛若延伸至永恒的黑夜。


    她看得呆了一呆,回神時立馬暗叫一聲糟糕。


    果真,便見得那人正側了臉,挑眉望著她,“還呆著作甚,路也不會走了麽?”


    她暗吐舌頭表示不滿,卻也隻得乖乖跟在他身後,她全然猜不透他的目的,大概,也隻有到了他要去的地方才能知道了罷。


    大概,是夜色太美,太讓人著迷,她跟在後頭,看他在前方辛勞舞劍毫無懈怠,恍惚間,竟覺得仿佛是那人在宿命的路上護著她,為她披荊斬棘,清掃一切障礙。


    心頭,被什麽東西悄悄占據,竟有……一絲幸福滿溢。


    。


    。


    ================================================================


    下章揭曉堯堯為啥會忽冷忽熱←其實就是傲嬌吧(才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人歸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棋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棋砂並收藏美人歸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