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太後微闔著雙眸。


    她不想說太多。


    她還要布一盤大局。


    在這局棋裏,做好了,許能讓洛三娘成為第二個王若蘭,讓她以假死離宮;做不好,就會是另一個局麵。


    這一次,楊玉梅必須死。


    皇帝恨楊玉梅。他怎麽可以把心思放在仇恨一個女人身上,沒有恨,又何來的愛,他曾經有多寵楊玉梅,就對她有多恨,他應該爽快地殺掉楊玉梅。


    竇太後有期待,有了然。以瘋掩人耳目,坐在暗處,卻能看得更為清楚明白。


    王長青說宮裏正上演先帝時的戲,當今皇上不是先帝,洛皇後也不是王若蘭,而楊玉梅更無法與她竇貞兒相提並論。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


    相反,竇太後覺得洛皇後是她與王若蘭的融合體,她的身上有她們身上所有的優點、也有她們所有的缺點。


    這幾日,皇帝得空便到鳳儀宮與洛儷一同用膳。


    今兒用罷膳,兩個人對奕棋局。


    皇帝連勝了洛儷兩局,得意地道:“皇後許久不奕棋,技藝生疏了。”


    洛儷想著北疆一行幾個月,便是書法丹青也生疏了不少,回到行宮後倒是抓緊習練字畫,對於奕棋、琴技還真沒碰。


    皇帝凝重地道:“待年節後,朕……不想再寵嬪妃。”


    洛儷笑了起來,“皇上,你不寵嬪妃,不讓她們雨露均沾,她們還能饒得了你?”


    皇帝握住洛儷的手。


    她掙紮著。


    他低喝一聲:“傾城,你看著朕。”


    洛儷定定地望著他,眼裏沒有任何的波瀾。


    瞧便瞧了,你不是我心裏的那個人,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感覺。


    “朕說認真的,朕現在有七個皇子、四個公主,又有六個懷孕的,無論是男是女,孩子也夠多了。朕厭了,朕想與你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就你與朕,像世間所有的夫妻那樣,有孩子的嬪妃繼續榮養宮中,沒孩子的或打入冷宮,或送往甘露寺出家,總有去處。”


    打入冷宮、甘露寺出家……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給一個女人判了死刑。


    甘露寺出家,是皇帝駕崩,無所出的嬪妃所去的歸路,若不願,還可陪葬。


    打入冷宮則是犯罪有過的嬪妃,弄不好,她們的事還會累及娘家父兄仕途前程。


    就如麗嬪所掌宮中的程寶林,失了清白,恐被治罪累及父兄,索性投井一死,反落了個好名聲,死後皇帝下令其娘家人領回厚葬。


    “她們為你生兒育女,你就想從此冷落她們?”


    她不要與他做恩愛夫妻,更不想做真夫妻,她隻想守皇後的本分,就如她與竇太後說的那樣,她已經把皇後看成了一種官職。她可以替皇帝打理六宮,也可以配合他做一個賢惠的皇後,卻唯獨不想與他有夫妻之實。


    “是你說,朕給了她們孩子,她們在宮中就有了希望與寄托。傾城,你難道還不明白,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他做的一切,她不屑去要。


    她不想侍寢,更不想與他做真真切切的夫妻。


    她想的是沐子軒,歡喜的也是沐子軒。


    她不是皇帝,明明不喜歡,還能與不喜歡的女人癡纏到底。


    皇帝強勢地將洛儷攬入懷中,似宣泄一般地告誡,“正月十五是個好日子,這一日,你準備侍寢。最近兩月,朕誰也沒碰。那些嬪妃與女人,個個都是三個月以前就懷上的。


    傾城,我不想再與你錯過,我要你,我要與你做實實在在的做夫妻。即便你不能生孩子,朕依舊要你。”


    他霸道地吸吮著她的唇,狠狠地糾纏,似要將他所有的愛意都傳遞給她,讓她感受到他瘋狂的情意。


    夜色中,鳳儀宮外頭傳來極低的“吱!吱!”之音,一個鬼魅的身影跟在那聲音的後頭,黑影一閃,立時站在門外,透地門縫看到大殿上唇齒糾纏的帝後。


    幽藍光芒的甲蟲從門縫裏爬進大殿,一路快速地奔往洛儷。


    皇帝緊緊地困住她的腰肢,強迫著她與自己親熱。


    洛儷一聲輕呼。


    皇帝依舊沒撒手,感覺到懷裏人的搖晃,這才鬆開了她。


    洛儷道:“蛇,有毒蛇……”


    皇帝垂首時,卻看到洛儷的裙邊有一隻甲蟲,嚇了一跳,用腳就要踹,那蟲子機敏非常。


    洛儷看著甲蟲,立時憶起了汗都王宮裏無疑間發現的一切,這甲蟲她見過,是匈奴大薩滿養的蟲子,莫非剛才就是它咬了自己一口。


    皇帝追著甲蟲要踩,驚動了外頭的鐵建章與高昌等人,十幾人進來幫著皇帝踩甲蟲,一時間鳳儀宮裏全都是要踩蟲子的人,高昌扯著聲音:“東邊,東邊跑了!這蟲子膽敢咬皇後娘娘,得打死!”


    十幾人如堵老鼠,似捉毒蛇,有的抬著腿,有的踹著腳,形象各異,卻個個累得不輕,亦忙成了一團,終究還是被甲蟲從門窗縫隙裏逃出去。


    待外頭守著的侍衛要踩時,它爬入曲徑旁的花叢消失不見。


    洛儷坐在貴妃椅上,麵容煞白,即便是抹了黑膏,還是能瞧出她神色裏的沮喪。


    皇帝走下,蹲下身子,“咬哪兒了?”


    “左腳。”洛儷指了一下。


    皇帝替她脫去鞋襪,左腳小腿處有一個豌豆大小的紅點,“這是什麽怪蟲子?”不待多說,捧起洛儷的傷處就吸了起來,連吸了兩次,吐了幾口唾沫。


    洛儷的身子搖了兩下,身子一軟,昏厥過去。


    皇帝扶住洛儷,“傾城,傾城……”


    皇帝怒道:“要你們這些吃白飯的何用,宮裏進了毒蟲都不知道!”


    她若有事,他可如何是好?


    盼了這麽多年,他終於迎娶她為後,也與她說好上元佳節時,他們就做真夫妻,往後,他不再碰其他女人,就要她一個,守著她度日,踏踏實實,平平安安。


    可他不知道,洛儷自有另一番打算。


    那些被他碰過,那些替他生兒育女的嬪妃,再也不能隻守著兒女,他們隻還要他的寵幸,有了一個兒子,就想再生一個公主,沒有兒子的還想生兒子。


    人的欲望不斷。


    一旦獨寵於她,她就會成為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有些事,開始了,就不能終結,能終結的唯有死亡。


    高昌忙道:“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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