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廉巋然不動,“我應了老太爺的事,就不能出爾反爾。好了,你今天就在家裏玩罷,今兒是端午節,姑娘們都不上女學,外頭還有龍舟賽……”


    龍舟賽年年有,可這瓊林十二傑是多少年的新鮮事。


    她就想進去瞧瞧熱鬧,看他們是如何比試的。


    前世雖也有這事,可她無辜參加。前世的她雖得祖父祖母看重,卻不如眼下這般啊。


    “你還是洛君子嗎?居然失信小女子。”


    “儷姐兒,就算說破了天,伯父也不能帶你去。”


    洛廉翩然而去。


    洛徑倒想帶,可洛廉是山長,他還得聽洛廉的。


    洛徑一步三回頭,想說什麽,洛廉冷厲地道:“老太爺發過話,若我們帶她去了書院,回頭老太爺都饒不得我們。”


    近來不僅老太爺看他帶著怒容,就連老太太也跟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洛廉惹不起還躲不起。


    洛儷站在路口,氣得險些掉眼淚。


    素絹愣愣地道:“姑娘,大老爺不帶我們去。”


    “說話不算話,他是個騙子,專騙小孩子。”洛儷呼哧哧地調頭,近來祖父與伯父之間變得有些奇怪,莫不是伯父做錯了事,否則祖母近來為什麽會說“混小子”。


    混小子,混賬小子的簡稱。


    鐵氏指的是洛廉。


    洛儷調頭進了頤和堂,撲到鐵氏懷裏就開始撒嬌,眼淚汪汪地道:“祖母,伯父他欺負我。半個月前,他就答應今天帶我去瓊林書院看熱鬧,我起了大早,他卻變卦了。祖母,我要看熱鬧,多少年不遇的十二傑大賽,錯過好可惜,祖母……”


    鐵氏看著軟萌可愛,一臉委屈,險些就要哭出來的洛儷。


    鐵氏的心軟成一團水。


    鐵嬤嬤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這大老爺也是,你不帶姑娘,早些說呀,近了跟前把人撇下,自己先走了,這多傷人。


    洛儷先覺得委屈,說著說著,這眼淚就滾出來了。


    鐵氏摟著洛儷,柔聲道:“不就是進瓊林書院,別哭,別哭,祖母讓祖父帶你去。”


    洛瑞不是說把孫女寵上天嗎,這樣能將她從被洛廉教歪的路上給寵回來。


    “嗚嗚,伯父不是洛君子,怎麽能言而無信。我盼了這麽久,他還不帶我,嗚嗚……”


    鐵嬤嬤喚了素紋,“你去尋尋老太爺,老太太吩咐,請他帶三姑娘去瓊林書院瞧熱鬧。”


    素紋見洛儷哭著雙眼紅腫。


    三姑娘的哭功越來越厲害,老太太是絕對怕這招啊,如今連鐵嬤嬤也抵抗不住。


    素紋應聲。


    鐵氏道:“鐵花,把素繾素綣喚來,讓她們收拾收拾,一會兒跟三姑娘去瓊林書院,別讓那些沒眉眼高低的衝撞了姑娘。”


    素絹這會子慌了,素繾素綣又是誰?以前聽都沒聽過。連忙低聲道:“姑娘,你可答應帶小婢去瞧熱鬧的。”


    她都在丫頭小子們麵前炫耀了,大家還說,等她瞧了熱鬧回來,一定要給大家講講上麵的新鮮事,她若不去,這不是鬧了笑話,她可丟不起人啊。


    洛儷揚起紅紅的,與鐵氏如出一轍的鳳眼。


    鐵氏道:“好,素絹也帶上。”她語調一轉,凝重地道:“素絹,你可聽好了,到了那邊,把姑娘服侍好,要是餓著姑娘,我可饒不得你。”


    素紋不多時從外頭回來,福身稟道:“老太爺在祠堂院子裏練五禽戲,說一會兒就帶姑娘去瓊林書院。”


    不多時,宋蜜兒帶著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女進入花廳。


    素絹瞪大眼珠子。


    兩個人,長得一般高矮,還長得一模一樣,一樣的瓜子臉,分不出誰大誰小。


    洛儷微愣之後,“祖母,誰是素繾,誰是素綣?”


    鐵氏笑微微地道:“素繾習的是飛燕三合,素綣修的是靈蛇二套。”


    二人沒有胎記可以分辯,宋蜜兒等人分辯時,是根據她們習練的不同武功。


    難怪上回,洛儷聽人說鐵家送了一兩個武功高強的侍女給鐵氏,可她一直沒瞧見,竟是一直在宋蜜兒處,許是藏在順天府的鐵家別院。


    洛儷打量著二人,這還真不好分辯。她微微凝眸,鐵氏笑道:“就她們倆,除了我與你五舅母,連鐵嬤嬤都分辯不出來,你祖父眼裏就一樣。”


    突地,洛儷眼睛一閃,指著左邊的姑娘道:“她是素綣,另一個是素繾。”


    兩姑娘互望一眼。


    鐵氏頗有些得意地睨了眼鐵嬤嬤。


    鐵嬤嬤道:“咦,姑娘是如何分出來的,老奴就分不清楚。”


    “飛燕、靈蛇二功,都以輕盈、敏捷為名,因常年習練不同的武功,還是有所差別,剛才祖母一介紹,我就知道得從她們習練的武功來區別。修煉靈蛇功,最靈活的就是手臂,素綣站立垂放手臂,手臂線條更為柔和,即便是垂放時,她的手指也會在潛意識裏呈蛇頭狀,所以我想,她一定是習練靈蛇功,認出了她,另一個自然就是素繾。”


    鐵嬤嬤道:“若是素繾故意做出這樣的動作,不是分不出來。”


    “素繾修的是飛燕功,所以她站立的時候,雙腿更顯靈活輕盈,這也是區別。”


    鐵氏哈哈直樂,“鐵花,怎麽樣,我就說儷姐兒分得出來吧,這孩子像我年輕時候。”


    鐵嬤嬤垂首,麵上有些微窘。


    鐵氏道:“素繾素綣今兒三姑娘要去瓊林書院瞧熱鬧,你們倆要保護好姑娘的安全。”


    “是。”姐妹二人同時揖手。


    鐵氏衝宋蜜兒招了招手,“今兒大廚房做了好些粽子,什麽餡的都有,一會兒帶些回鐵家別院,讓大家都嚐嚐。”


    宋蜜兒應答一聲“是”。


    洛瑞進屋更衣,素絹就開始給洛儷打扮,瞧得鐵氏直蹙眉頭,“端午了,天氣兒漸熱,又戴麵具又戴紗帷帽,不會熱出痱子麽?我瞧就戴紗帷帽好了。”


    鐵氏發了話,洛儷把麵具摘了下來。


    素綣顯然是被那漂亮的蓮花麵具給吸引了,著實這繡工、式樣都很別致,戴在臉上就像一朵花,好看又不嚇人。


    洛瑞穿了一襲廣袖灰袍,帶上執墨,領上幾個隨從出了門。


    洛儷一出家門,麵上難掩喜色,時不時往外頭張望。


    *


    兩輛馬車在瓊林書院的大門前停下,看門的老漢疑惑一掃,正待問話,聽到洛瑞道:“老劉,我帶孫女來湊湊趣。”


    老漢當即雙膝一軟,趴伏在地,“小的拜見洛老先生!”


    “你一把年紀了,起來吧。”


    老劉應聲“是”,很是熱情地站在馬車前,一臉恭謹,神色裏難掩激動,“有幾年沒見洛老先生來書院了。”


    “唉,人老了,腿腳不靈便,就不大愛出門了,你這老家夥也不來找我喝茶了,得空來洛府坐坐吧,人不如舊,衣不如新,還是昔年的老人好啊。下次再來,隻怕老夫都進不得這書院大門了。”


    老劉雙腿發顫,他可是瓊林書院的老人,雖是個看大門的,但洛老先生待人溫和,曾經與他一起喝茶聊天,他現在與這些新來的門丁們說,還直說他在吹牛,現在他又和洛老先生說上話了,看他們以後還不信。“老先生說哪裏話,到了什麽時候,瓊林書院也不能將您拒在門外。”


    洛瑞抬了抬手,執墨跳下馬車,手裏捧著一包茶葉,“這是明前大紅袍,我們老太爺說老劉叔就愛這茶,特意送你的。”


    “這怎麽好?多少年了,老先生還記得小的這點愛好。”


    “老劉叔就收下吧。”


    老劉感激得越發不能自抑,就差哭出來,對左右門丁道:“還不派人去通稟山長,洛老先生來觀十二傑大賽了。”


    有洛瑞觀賽,這十二傑大賽的意義就非同尋常了。


    這裏頭多少人,一生都沒見過洛瑞呢。


    能有他老劉頭這等福氣的可不多啊。


    老劉招呼了兩個門丁,推開大門,讓洛瑞的馬車駛入大門,停駐大門邊上的林間巷子裏,笑著目送著洛瑞帶著半大的姑娘離去。


    門丁們圍了過來,“老劉頭,你原來真認識洛子啊?”


    老劉覺得很得意,聞了聞手裏的茶葉,洛瑞送他的啊,光是聞聞就香。


    洛瑞到,洛廉楊平等人迎了出來,書院大大小小的夫子、先生緊隨其後。


    眾人揖手行禮。


    洛瑞道:“都免了這些俗禮,今兒老夫是陪孫女來瞧十二傑大賽的,也不知道現在的後生與幾十年前比如何。”


    鄭文賓迎了過來,笑道:“老先生與家父當年的風采、學識,猶似山峰,後世兒郎難以企及。”


    洛瑞對眾人道:“大家各自去忙,不必誤了你們的正事,鄭文賓陪著老夫即可。”


    洛廉知洛瑞近來對他意見頗大,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帶了幾個人去忙大賽的事,一些身上沒有事的夫子、先生圍在洛瑞身邊不肯離去。


    洛瑞這些年閉門做學問,又不收弟子,很難見到麵,但他的威望在那兒擺著,許多夫子、先生還未見過洛瑞本人,這會子見著了,道不出的激動,心情就跟看著活著的孔子有得一比,尤其是今春進入書院當夫子的人,緊張得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


    洛儷乖巧地立在洛瑞身邊,動作落落大方,舉止高雅得體。


    執墨倒是應付自如。


    可憐了素絹,哪裏見過這等場麵,更是不知如何應對,隻垂首立在自家小姐的身側,而素繾素綣長得一模一樣就罷了,就連穿著也是一模一樣,要眼神不好的,還以為一個人在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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