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修大叫:“好妹妹,我們就是把自己賣了,也不會賣你!”


    洛征望著洛儷憤然離去的身影,“我就說了,叫你們別拿她打賭,你們偏不信,還厚著臉皮問她,她不著惱才怪。”


    鐵建章摸著腦袋,“我是第一次陪表妹過生辰,送件什麽禮物好?”他望著洛修。


    你不是表妹的哥哥麽,你們自小一處長大,想來是了曉的,給我一點提示唄。


    洛修一臉茫然:“甭瞧我,我還愁著呢。”他又望向洛征。


    洛征已經想到要送什麽禮物,但得生辰那日才送出來。


    三妹妹的生辰真好,他已經瞧過黃曆,那日正好是休沐日,到時候可以在家裏陪妹妹一起過,這是多少年才遇到一回的休沐生辰日啊。


    鐵建章、洛修一左一右地拽住洛征,“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


    “三妹妹是個清貴高雅人,你們往清雅裏送準不會錯。”


    二人眼睛晶亮。


    夜公瑾心裏暗道:傾城的生辰快到了,他又是洛廉的學生,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聽洛家公子的聲音,也正想著給她送生辰禮物呢。


    幾人進入書房,見洛瑞正與一個清瘦少年相對奕棋,微怔之後,洛修道:“聽說父親新近收了一個門生,原是瓊林書院的學子,不會是他吧?”


    洛征道:“這不是夜公瑾?”


    洛修反問:“你認識?”


    “上回府中宴會,他來過。”


    鐵建章壓低嗓門:“聽說他報名參加角逐瓊林十二傑。”


    洛征帶著幾分審視,“沐子軒才華橫溢,十二傑定會有他。隻是這夜公瑾嘛,今年三月初入學,其才華實力還不知。”


    沐子軒無論是才學還是醫術,在瓊林書院都是極好的,有皎皎明月之姿,玉樹臨風,是難得一見的俊美男兒。


    鐵建章道:“反正二表哥肯定名列榜中。”


    世間原無肯定一說,但因洛征是洛瑞的孫兒、洛廉的兒子,在瓊林書院早有盛名,就是江南一帶也得了個“洛才子”的名頭。


    洛征容貌雖不及沐子軒、夜公瑾二人,可這才華確實有目共睹。洛家的底蘊在那兒擺著,又有他自幼的寒窗苦讀,成績又比尋常人要再高了幾成。


    洛修道:“近來城中各大賭坊在下注賭瓊林十二傑入榜名單,選出最有希望的二十強,二哥的賠注最低買十賠一,沐子軒、鄭洵、蘇愷、柳毅皆是買五賠一。”


    鐵建章搖頭晃腦,“我對江南四大才女感興趣,現在大家感興趣的是三表妹會不會參加,聽說江南各地的女學都要選人參加江南四大才女的比試,嗬嗬,這回可熱鬧了。”


    “四大才女大賽已定到中秋節前後了,夠等啊。”


    三人說說笑笑間進了書房。


    *


    洛儷途經後花園,涼亭裏有兩個追逐打鬧的姑娘,更有不間斷的嬉笑聲傳來。


    洛倩遠遠兒瞧見洛儷攜著素娟,笑道:“三妹妹這是要考狀元麽,休沐日也不曾放鬆。”


    洛儷走近時,福身行禮。


    蘇晴與鐵彩衣停止了打鬧,紛紛還禮。


    鐵彩衣晶亮的眼睛打最著洛儷,上回在頤和堂原是見過一麵的,可每見一次,都總讓她好奇又喜歡:這就是姑祖母家那個很厲害的表姐,人長得真好看,眉心的那枚胭脂痣據說是生下來就有的。身為鐵家小姐,家中的美人也不少,可沒有一個人能像洛儷這樣,雖然還未長大成人,卻已顯傾城風姿,隻要有她在,旁人盡皆是陪襯,即便她一個字也不說,一個動作都不做,靜立在一旁,就能搶盡所有人的注意力。


    鐵彩衣熱情而歡喜地拉著洛儷的手,“三表姐,今兒休沐日,你是不是能與我們一道玩。我聽母親說,你的素女劍學得很好,才學兩月就使得很熟絡,我從三歲開始學的,至今也不及你。母親昨晚又將我訓了一頓,說我學什麽都馬虎不用心。”


    楊玉蓮立在一側,低垂著頭,早前還覺得自己是低嫁,這些日子以來,心頭的自卑感日漸增強,她聽說大\奶奶朱氏是蘅蕪女學梅班領到藍梅本的學子,就連庶長女也紅菊本學子,而洛倩更是領到紅梅本的,如果洛佼此次不生病去莊子將養,過上兩年也定能拿到紅梅本。在這滿是才女的洛家,她雖識字,與妯娌姑娘們一比著實不夠看。


    楊玉蓮前兩日與服侍奶娘道破她想去蘅蕪女學念書的事,奶娘當即就道“我的姑娘啊,你都是訂親的人了,怎麽還去上女學,早年家裏也給你們姐妹請過先生,你好歹也在私塾裏上過四年啊。”


    可家裏讀書能與外頭比嘛。


    蘇晴從女學下學歸來,每日都在蘇氏跟前嘰嘰喳喳地說在女學裏的見聞,有時候還能聽到江南其他地方發生的趣事,直說得她的心躍躍欲試。


    當初在皇城時,她想上牡丹女學,偏這家女學門檻太高,收的都是朝中四品以上官員的嫡女,雖有一家茉莉女學,可那是針對平民女子的,她這高不成低不就的,就沒去女學,隻在自家的私塾裏讀了兩年,雖有長姐、庶姐妹們為伴,可哪裏比得蘅蕪女學。


    楊玉蓮想與蘇氏說,可這是未來的婆母,她又不敢開口,早前沒這心思,後來聽說鄭小妹進了蘅蕪女學,通過入學測試進了梅班,鄭小妹也訂了親,她怎麽能就去念書,為什麽她就不能呢?


    奶娘越是說不行,楊玉蓮就越想去。


    也至心思沉積,近來看到洛府的姑娘,越發自卑起來,就像是別人都會識字,就她一個人不識字,好比鄉下村姑見到城裏姑娘一般的懸殊。


    蘇晴笑著道:“三表妹,這些日子我在蘅蕪女學,經常聽到同窗們問起你,她們……”蘇晴的侍女想到洛府的禁忌“任何人不得在洛三姑娘麵前提起關於洛三娘的任何傳言”緊張地岔開話道:“姑娘,紅媽媽在小廚房裏蒸你愛吃的綠豆糕,這會子許是做好了,奴婢去取來。”


    鐵彩衣年紀最小,隻得七歲,正是活潑天真的時候,因為已經開蒙讀書,似懂非懂的年紀,不解地道:“上回我五哥帶了一大包江南點心回來,說是六福樓裏買的,我吃著不錯,為什麽要自己做,多麻煩呀!”


    外頭六福樓賣的,肯定是最好的廚子做的,自家再怎麽做也沒那個味兒。主子們吃的點心原就不多,還不如到外頭買劃算。


    蘇晴道:“我奶娘做糕點的手藝不比外頭差,自家蒸製糕點,這用料肯定比外頭的好。她閑著難過,不如讓她找些事做。”


    鐵彩衣道:“她的針線活若好,可以幫著二表姐繡嫁妝,聽說三表姐的丫頭就在幫二表姐繡呢。”


    蘇晴訕訕一笑,“我的奶娘和丫頭針工著實尋常……”


    “不會比我的丫頭還差吧?”鐵彩衣揚了揚頭,“我要來順天府念書,家裏的姐妹們可是羨慕壞了。我娘說了,待新買的宅子裝修好了,堂姐妹許還有人過來念書呢。”


    洛儷與她們說話間,坐到了涼亭的錦杌上,原是石桌石凳,石桌上鋪了一張漂亮的繡桌布,凳子上蓋了一個錦團。“彩衣妹妹,五舅母在置宅子嗎,這件事我怎沒聽人提起過。”


    鐵彩衣真想打自己的小嘴,這件事她知道,宋蜜兒還叮囑她莫要張揚,可她沒管住嘴巴啊,翹了翹小嘴,一副恨不當初的模樣。


    鐵家的侍女連連福身道:“稟儷姑娘,這事兒是我們家老莊主吩咐的,說是山莊弟子眾多,跑江湖、在外行商的人頗多,多是外男,到了順天府總住客棧,一年亦得花費少銀錢,倒不如置處別苑,反能省下些花銷。”


    鐵彩衣似懂非懂,見侍女這麽圓話,也覺是對的,她來江南,這侍女還是祖母身邊挑出來的,說她年紀小,怕不懂應酬,而這侍女是個圓滑的,說話行事都頗是沉穩周全,雖隻十一二歲,用著正好,過上五六年,再送她回第一山莊嫁人,彼時鐵彩衣也大了,知事曉事,正好另挑了同齡的侍女來服侍。


    洛儷打量著鐵家的侍女,穿的是窄袖短裙,裙子長至膝蓋以下,梳著好看的發髻,穿著粉色繭綢褂子,舉止之間有三分英氣,“你叫什麽名字,也學過武功?”


    侍女眉眼帶笑,“回儷姑娘,小婢燕舞,學的是《飛燕三合》。”


    鐵彩衣吸了吸鼻頭,“我們家的侍女多是學《飛燕三合》,含飛燕劍、飛燕拳、飛燕腿,燕舞的這套武功在我們家算是學得最好的,否則祖母也不會把她送給我。”


    洛儷笑道:“燕舞,你能習一遍給我長長見識不?”


    燕舞望著鐵彩衣。


    鐵彩衣催促道:“這是我表姐,又不是外人,你練一套給她瞧瞧。”


    燕舞應聲,走出涼亭,擺出姿式,如行雲流水般地演練出飛燕拳、飛燕腿最後拔出腰間的佩劍,演示了一套飛燕劍。


    鐵彩衣在一邊興致勃勃地介紹道:“儷表姐,我家的下人個個習武,就像洛府的下人個個讀書一般,丫頭們練飛燕三合,小子們則有《靈蛇二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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