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牲口的在集市最左邊,現在人還沒散,那裏倒是還有挺多人的。


    “老二,你會挑牛嗎?”薑婉白對這種事,真是一點都不通。


    真的要買牛了,田家要有一頭自己的牛了,田老二現在隻覺的在夢裏一樣,一進牲口市就忍不住的左看右看的,連薑婉白跟他說話都沒聽見。


    還是王氏趕緊碰了一下田老二,“娘跟你說話呢。”


    田老二這才反應過來,對著薑婉白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娘,你說什麽?”一邊說著話,他臉上的笑容都要溢出來了。


    薑婉白也笑了,“我說我不會挑牛,還是你去挑一頭好了。”


    “好,好!”田老二忙不迭的答應,一轉身,看旁邊有顆大樹,他道,“娘,你在這歇歇,我去看一下,如果看見合適的,再來跟你商量。”


    王氏一聽,伸手接過田老二手裏的包子,“我也不去了,我在這裏陪著娘。你快去快回,千萬別讓娘等急了。”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田老二答應著,將獨輪車放到樹下,轉身沒入到了人群裏。


    王氏拿出手絹,將那個獨輪車擦了擦,然後對薑婉白道:“娘,你也累了吧,快坐在這裏。”


    他們剛才在飯館裏坐了半天了,再加上剛吃飽飯,薑婉白還真不想坐,所以道:“我不累,你要是想坐,你就坐吧。”說完,她在樹下邁著步子,往旁邊看著。


    薑婉白不坐,王氏哪裏敢坐,就在旁邊規規矩矩的站著。


    俗話說立規矩、立規矩的,媳婦就是要時刻站著,這才是規矩,除非某天,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那就另說了。


    薑婉白倒沒想那麽多,她此時正饒有興致的看著。


    這牲口市其實並不大,而且賣羊、賣豬的居多,賣牛的隻有那麽七八戶,此時,田老二在一頭大青牛前麵站著,好似在跟那賣主在說什麽,至於賣馬的,就更少了,隻有那麽兩三個,而且還無人問津的樣子。


    牲口市的另一邊,還有賣家禽的,雞、鴨、鵝等,那邊倒是熱鬧的很。


    看到雞、鴨,薑婉白心中突然一動,現在家裏暫時不做蝦醬了,外麵又有一塊地,倒是能買些雞、鴨養著,這麽想著,她就出了樹蔭,來到了賣活禽的地方。


    這裏賣公雞的比較多,賣鴨子的也有,賣母雞的最少,不過倒是可以理解,母雞一般都是用來下蛋換錢的,有時,一家的油鹽就靠那幾隻母雞了,怎麽會拿來賣,剩下就是一戶賣大鵝的,還有一戶賣野兔子的。


    看到那兩隻肥肥的兔子,想到昨天那好吃的紅燒兔肉,薑婉白不禁砸吧了一下嘴,這兔子可是好東西,用來做火鍋,那滋味……夏天嗎,除了晚上吃羊肉串、喝啤酒,那就是吹著空調吃火鍋最爽了。


    兔子火鍋,更是爽翻了。隻可惜,現在沒有空調,這火鍋,還是留著冬天再說吧!


    將視線移到旁邊,薑婉白終於找打了她想要的,一籃子小雞,大概有十幾隻。


    “這雞怎麽賣的?”薑婉白問道。


    賣雞的也是個老太太,她一見薑婉白,倒是覺的挺親切的,“都是家裏孵的,也不多要,兩文錢一隻。”


    雞蛋一文錢一個,這孵小雞也不是每個雞蛋都能孵出來的,這價錢,實在是很合適。


    “一共多少隻?”薑婉白又問。


    “十六隻,你要是全要,就給三十文就行了。”老太太等了半天也沒見到個買主,今天要是不賣,等到下次集市,這雞可就大了,所以她自己就急著降價了。


    十六隻,看起來多,但小雞長到成年,中間傷亡很大的,這還是不敢上雞瘟的情況下。


    而且就算這十六隻都長大了,也不算多,這裏麵,還有一半的公雞呢,公雞過年的時候一殺,就隻剩幾隻母雞了。


    “好,我全要了。不過,我這也沒帶個東西什麽的,這小雞恐怕不太好拿。”薑婉白說著,有些犯愁,她今天本來沒打算買雞的。


    老太太見薑婉白如此幹脆,也很高興,直接將籃子遞了過來,“自家編的籃子,拿去賣都沒人要,就直接給你得了。”


    薑婉白自然高興,數出三十文錢遞給老太太,這才高高興興的接過了籃子。


    又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小雞,薑婉白正要轉身,旁邊就湊過來一個男人,“嬸子,買雞是為了下蛋吧?其實,要我說,你不如買幾隻鴨子,這鴨子可是好東西,隻要喂的好了,一天也能下一個蛋。


    對了,還有這鵝,這鵝蛋個頭可大。”男人拿著一個籃子,賣力的推銷著。


    籃子裏麵,有十幾隻一身黃毛的小鴨子,圓豆眼,扁嘴,兩隻小翅膀隻有細柳葉大小,上麵也隻有一層絨毛,可愛的很。


    鴨子堆裏,還擠著四五隻小鵝,那些小鵝感受到薑婉白的目光,正拍著小翅膀,“啊啊”的叫著。


    賣雞的老太太還沒走,聽男人如此說,怕薑婉白後悔,立刻道:“鴨子臭烘烘的,有什麽好。再說,鴨蛋有一股腥味,誰愛吃那種東西。”


    做買賣就怕遇見拆台的,男人被老太太戳中了痛處,確實,這鴨蛋不如雞蛋好吃,不過他卻不會承認的,“那羊肉還有一股膻味呢,還不是有人愛吃,老太太,你不愛吃,不代表別人不愛吃啊!”


    說完,他對薑婉白道:“馬上就要散集了,我也不跟你多要,十二隻鴨子,加上五隻鵝,你也給三十文就行了。”


    他這麽一說,薑婉白還沒說什麽呢,那個賣雞的老太太就不樂意了,“你那鴨子跟鵝,還不知道有幾個能下蛋的,要是都是公的,可不是坑人嗎。


    公雞還可以過年殺著吃,那鴨子,身上沒有二兩肉,還有一股怪味,誰吃那東西。還有那鵝也是,燉了得費多少柴禾。”


    這個時代的鴨子可不是現代吃的那種大白鴨,而是很輕、很小的那種麻鴨,身上除了毛就是骨頭,要是真的都是公鴨,真是哭都沒地方哭。


    男人被這麽拆台,也有些掛不住臉了,“老太太,你賣完了就趕緊走吧,還留在這裏幹嘛,多曬啊。”


    賣雞的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就看不過你騙人。”雖然這麽說著,老太太還是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不大的一件事,說兩句也就算了。


    薑婉白現在也知道一文錢來之不易了,有老太太給她搭架子,她自然要順著爬一爬,“她說的對,這鴨子確實有些貴了,而且,我已經買了這麽多雞,哪還有糧食養鴨子。”


    說著,她就要轉身走。


    男人這下急了,“老太太,別走啊,嫌貴,這價錢可以商量嗎。二十八文,二十八文怎麽樣?”


    薑婉白沒回頭,繼續走。


    男人一拍大腿,“二十五文,二十五文給你了,還帶著這個籃子。老太太,這可是相當於賣蛋的錢了,我一文錢都沒賺,錯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


    薑婉白回頭,“你又騙我,剛才那位嫂子說了,這鴨蛋還不如雞蛋呢,雞蛋一文錢一個,你這十幾隻鴨子,怎麽就賣二十五文呢。


    “二十文,你要是賣,我就買了。”


    男人的臉色有點難看,他的話確實有點水分,可是一下砍掉這麽多,他真的沒賺頭了,“二十三文,沒法再少了。”


    男人憋著氣,懇求道,“你看,我這大老遠來的,又在這曬了一上午了,也讓我賺個茶水錢不是。”


    薑婉白笑了,“好,那就二十三文。”說著,她就拿錢。


    男人接過銅錢,也笑了,“老太太,今天可讓你撿個便宜,我這是家裏實在沒糧食喂了,不然,可不這麽便宜的賣。”


    “我這也是圖便宜才買的,買回家,也不知道怎麽喂呢。”薑婉白有些發愁的道。


    男人見自己發愁的事到了別人身上,也不覺的自己賣的虧了,笑的更開心了一些,轉身收拾好東西就一溜煙的走了,看那意思,好像生怕薑婉白後悔一樣。


    薑婉白看著男人的背影,也笑的開懷,已經占了人家的便宜了,說兩句半真半假的話,讓人家也高興高興,何樂而不為。


    反倒是王氏,看著那兩籃子雞鴨,有些發愁,“娘,這麽多,下的蛋咱們吃得完嗎,這得多少糧食啊!”


    吃不完,吃不完正好,可以醃起來,鴨蛋、鵝蛋醃起來,到時候一煮,蛋黃金黃流油,再配上稀飯,那才是薑婉白理想的早飯好嗎。


    “咱們家外麵那塊地旁邊不是有個河,就把鴨子跟鵝養在那裏,河裏有水飄,不費多少糧食的。”薑婉白早就打算好了。


    水飄是一種俗語,指的是河裏飄著的那些浮遊水草等東西。


    田家外麵那條河說起來都不是條河,隻不過是小水溝,而且流到了田家這裏,碰見路,就斷掉了,不過前兩天下大雨,那小水溝卻形成了一個小池塘,雖然不大,但養鴨子可綽綽有餘。


    所以說,住在村頭,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王氏一聽,這才稍稍安了心,將兩籃子雞鴨都跨在手上,跟著薑婉白往樹蔭走。


    薑婉白剛來到樹蔭,想要坐下歇一歇,就見田老二雙眼明亮的走了回來。


    田老二似乎十分激動,一見薑婉白,他竟然一下子抓住了薑婉白的手,“娘,那邊那頭牛,咱們一定要買下來。”


    薑婉白感覺到他手上的力度,又聽出他聲音裏壓抑的顫抖,知道肯定有什麽好事,趕緊道:“哪頭?怎麽了?看你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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