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暑熱中,看似平靜的幾日悄悄流逝,幽州城內,在錯的日夜督促下,北門的地道子牆都已修建完畢,將也在兩日前就挑選出了五千名子弟兵,雖然他心裏一萬個不樂意,不過在哥哥們的勸說下也隻得照做,一向言行無忌的猛被智密密叮囑了一番後,也沒去向耶律明凰多問此事,不過猛卻也偷偷跑到公主麵前,一個勁的拍**擔保,說拚命的事情有他一個足抵得上五千人,所以日後打仗還是不要用這五千人為好。【 】


    耶律明凰笑著揉揉這弟弟的腦袋,軟語溫言了幾句,又帶著他去城南德馨居玩耍了一趟,還悄悄說起智暗中援手韓家的經過,結果猛聽的得意,很快就忘記了五千軍士的事。


    之後,智幾兄弟對這五千人的事全都心有默契的再也不去過問。因為值得他們擔心的還有更重要的事,雖然他們輕易擊潰了夜盡天的五千血戰刀軍,但幾兄弟都知道拓拔戰絕不會就此罷休,擺在兩方之間的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所以智在聽說耶律明凰收了那莽人俞達為侍衛時,隻是隨意一笑,而在得知耶律明凰於深夜召見梁正英,並讓他以布衣客卿一事時,智依然隻是一笑,但向智說起這兩件事的衛龍軍關山月卻發現,聽聞這兩件事後,智雖是同樣的淡淡一笑,但笑容中的意味卻像是大不相同。


    另值得一提的是,因耶律明凰常常出府巡視,所以錯還特意為耶律明凰趕造了一輛馬車,錯親手打造的東西都有幾處特別地方,或別出心裁,或暗置巧妙機關,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尋常馬車一般都是前後兩軸四輪,單轡一杠,可錯打造的這輛馬車卻足足有六軸十二輪。


    馬車左右兩邊各有四隻輪子,車底還有四隻小輪,八根車軸都是精鋼煉製,這車輪亦是特別,八大四小,大輪比尋常車**了近一倍,以硬木製成,輪盤鐵鑄,外包熟銅,這八隻輪子嵌在馬車左右兩邊,就象是安了八麵巨大的盾牌。大輪如盾,車底的四隻小輪卻比尋常車輪又整整小了一倍,四隻小輪由四根車軸交錯連在馬車底部,據錯說,這四隻小輪妙用無窮,不但可加快馬車速度,還能防止馬車急拐時失控翻車。


    最特別的地方還是車轡,這輛馬車的轡頭極大,可套四匹馬拉馭,就連車夫的座位也分前後兩個,前麵那個是給車夫所坐,後頭的位子上則安了兩根撬杆,杆子底部還連著那八根車軸,若前後扳動撬杆,便是不用馬匹拉車,這車子居然也能往前移動,雖不及奔馬急速,卻也能行走移動,錯說了,這是為防萬一馬匹力竭時,可用人力駕車,顯然,當日上京突圍時,拉車的馬匹被拓拔傲亂箭射死後馬車無法行駛之事,是錯一直想為之彌補的遺憾。


    除了車轡輪軸,這馬車的車身也是大不尋常,不但比一般的馬車寬大了一半,車身一共用七七四十九根精鐵焊成了支架,整個車架就象是一隻鐵打的籠子,為免車子過重,馬匹負重太沉,所以錯沒有用堅木做車廂板壁,而是特意去城西密林處找來了許多上百年的堅韌樹藤,又在油中泡了整整一日,再固定在四十九根支架上,以精鐵為架,韌藤為壁,以桐漆塗就,做成了一個刀槍不入,異常牢固的車廂。當然,錯也不會忘了在車裏設點機關,車底,車壁,車頭,車尾,到處都是機關暗器。


    馬車的名字也理所當然的由錯起名為飛凰,為試車廂牢固,錯還特意把猛找來,讓他拿著根棍子對車廂用勁擊打,猛最愛湊這熱鬧,揮起棍子乒乒乓乓的一頓亂砸,卻因車廂異常柔韌,砸了半天也隻砸出幾處凹陷,見這車子連猛的蠻力都奈何不得,錯得意的手舞足蹈,倒是猛發現這世上居然還有他砸不破的東西,大為懊惱,看看車板全是以樹藤編縛,便吵鬧著要以火克木,放團火把車子給燒了,以雪此生奇恥大辱。


    錯被弟弟嚇了一跳,納悶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個弟弟之餘卻也由此發現這馬車的不足,於是他又找來許多冷鐵寒銅,雕成花紋羽翼狀,密密麻麻的鑲嵌在車壁上,這一來既使車壁精美雕瓏,襯和公主身份,二來也不會被猛一把火就燒個精光。


    為防弟弟總記掛著燒車雪恥,馬車改繕完畢,錯便讓猛第一個登車,還故意不套上馭馬,讓好奇心甚的猛試著搖動撬杆,見隨著撬杆前後扳動,未曾套馬的車子居然也能向前移動,猛頓時來勁,樂顛顛的拽著撬杆再不肯撒手,一輛沒有馬拉的車子硬被他趕得飛快,惹得不少幽州百姓駐足而觀,嘖嘖稱奇。


    猛玩得起勁,一連數日都趕著車在城裏亂逛,錯一場辛苦造出這車是給耶律明凰乘坐,結果耶律明凰反倒隻坐了一次,其餘時候都被猛霸著不肯還。他的幾個哥哥見幼弟耍得開心,不再整日悶悶不樂的惦念著亡故的義父和大哥,卻也由得他戲耍。


    隻是,這樣的安寧似乎永遠無法歸屬於他們這幾兄弟,更大的生死劫已悄悄襲來。


    這一日黎明,當幽州城的百姓還沉浸在夢鄉中時,拓拔戰派出的第二路人馬在草原狡狐耶律靈風的率領下已駐紮在了幽州城北門外。


    號稱狡狐的耶律靈風在一日前就已駐軍於順州城內,為防護龍七王察覺,他又趁著昨晚一路急行至幽州,對此處地勢極為稔熟的耶律靈風選擇了幽州北門外草原後的僻靜之地安營紮寨,他不但嚴令部下在安營時不得發出一絲動靜,還特意派出了一萬人馬潛伏在營地四周,以防護龍七王突襲。


    趁著黑夜的掩罩紮完營,耶律靈風先命令部下固守大營,又和副將古也鋒率著一百黑甲騎軍前往北門草原查探幽州動靜。


    古也鋒見隨行的隻有一百黑甲騎軍,心裏一陣嘀咕,在一日前,他們已從順州守將仇橫的口中得知了夜盡天被兩千人全殲的事情,對護龍七王的手段古也鋒自是百般戒懼,再沒有初時的氣盛。


    當他們一行漸漸逼近草原時,古也鋒忍不住向耶律靈風悄悄問道:“將軍,我們就帶了這一百人隨行,萬一被護龍七王察覺可就不妙了,不如我們再多帶幾千人去?”


    “再帶多少人?若真是要打硬仗,隻怕我把這兩萬人全帶去都不夠!”耶律靈風冷聲道:“你以為我還會低估這護龍七王,連夜盡天都栽了跟頭,我又怎會掉以輕心?五千人被兩千人殺敗,隻怕戰王也會為之動容,真是沒想到,這一仗反而助長了護龍七王的威風!”


    古也鋒忙又問道:“將軍,既然我們已紮下了大營,何不先派使者去幽州城傳令,讓護龍七王來交換耶律德光的屍首?”


    “使者,我們不就是使者嗎?”耶律靈風望著草原上未曾褪盡的斑斑血紅,臉色陰沉得可怕:“你以為我要的隻是護龍七王的一條命?我要的是,明日之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護龍七王了!”他仔細觀望著四周的地勢,又看了眼遠處城頭上的塔樓,緩緩道:“若我沒有料錯,護龍七王已發現了我們,正等著我們送上門去。”


    古也鋒不解的望著主將,正要出言詢問,隻聽幽州城樓上已響起一通急促的戰鼓聲,原本看似空無一人的城頭突然出現了一排排盔明甲亮,張弓搭箭的軍士,虎視眈眈的逼視著他們。


    戰鼓聲方一止歇,城門已突然大開,一彪人馬從城內直衝而出,頃刻間就包圍住耶律靈風一行人,截斷了他們的退路,一名容貌秀麗豔冶仿佛女子的黑衫少年撥馬而上,冷冷盯著他們的黑甲,隨即向部下一揮手,“殺!一個不留!”


    百名黑甲騎軍齊齊抽出兵刃,便要迎戰,古也鋒暗叫了一聲苦,卻也沒忘了擋在耶律靈風馬前,真想著該怎麽先製住那領頭的黑杉少年,忽聽耶律靈風高聲道:“慢!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有話要對護龍七王說!”


    “拓拔戰手下叛賊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黑衫少年滿眼敵意的瞪著耶律靈風,寒聲道:“而且這也不是兩國交戰,你們隻是反賊,不配張嘴亂吠!”


    “這位就是護龍七王的第六位飛王吧?”耶律靈風上下打量著黑衫少年,對劍拔弩張的遼軍毫不在意的一笑,慢慢伸手入懷中,取出一枚戒指拋給了飛,“若要動手隻管請便,我絕不反抗,不過,你們幾兄弟可就要因此而抱憾終生了。”


    飛隻看了戒指一眼就已臉色大變,忙揮手止住部下,瞪著耶律靈風急喝道:“這是我義父的戒指,你究竟是誰?”


    “我是耶律靈風,人稱草原狡狐,忝為戰王帳下四將之一。”耶律靈風微笑道:“這隻戒指的主人此刻就躺在我大營之中,若我不能安然回營,隻怕我手下那些頑劣將士就會對你義父的屍骸大為不敬。飛王,現在你總該和我心平氣和的聊上幾句了吧?”


    飛怒斥道:“你卑鄙!如果你敢傷我義父遺體,我誓必將你挫骨揚灰!”


    “卑鄙?這是對我的恭維,多謝飛王盛讚!”耶律靈風一臉笑意,“其實我此次來就是想把耶律德光的屍首還給你們,不過,禮尚往來,你們也得給我些能讓我向戰王交差的回報之物。”


    “你要什麽?”


    “皇上的屍骸當然是價值連城,普天下能讓我割愛的也就隻有你們護龍七王的性命了,放心,我不會強人所難,我隻要你們五兄弟中的一條命而已!”耶律靈風笑著又道:“當日皇上在上京城中以自己的性命救下了你們兄弟,父死子活,可流為千古美談,今日,也該由各位賢伯仲來一盡孝心,讓你們這位義父能早日入土為安!”他略一停頓後又道:“為防屍首腐爛,我特意在棺內放入了大量上好的香料,不過近日天氣炎熱,隻恐不能久存,所以還要請你們早些來我營中,我也會在營內設下美酒佳肴恭候大駕,以盡地主之誼!”


    飛臉上一片激憤,死死瞪著滿臉微笑的耶律靈風,大聲道:“我現在就跟你回去,你立刻把我義父的遺體還給我!”


    “你?”耶律靈風望著飛臉上的激動之色,長聲一笑:“好一份手足之情,果然是爭相赴死,不過,你這條命我不要,讓你的兄弟們來吧,今日午時,由你們兄弟中的另一人來我營中,隻許帶兩名軍士隨行抬棺,若你們妄想盜屍,我就立刻毀去耶律德光的屍身!”


    飛眼中突然迸出淚來,嘶聲道:“耶律靈風,你聽著,我現在就跟你走!把我義父還給我!”


    “你這條命先留著!”耶律靈風臉上笑容一斂,一字字道:“今日午時,子換父屍,午時一過,毀屍滅骸!”話音一落,他立即向著四周之人冷喝道:“讓路!”


    黑甲騎軍得意的望著四周不知所措的幽州軍士,大搖大擺的簇擁著耶律靈風踏出包圍。


    幽州軍士們猶豫的看著飛,不知是否該出手攔阻,飛已是滿臉死灰,失神的一擺手,“讓他們走,我們回城。”


    當耶律靈風一行人離開草原時,古也鋒望著遠處兀自不住回頭的飛,疑惑道:“將軍,為什麽您不要飛的命?”


    “你這蠢貨,居然連這點利害都看不出,隻有忠心,沒有機心,怎麽做我的副將?”耶律靈風冷冷掃了他一眼,低聲道:“若我現在就讓飛換走耶律德光的屍首,那他的兄弟們立刻就會傾出全城兵力來報這血仇,這樣一來我苦心布置的連環之計不就白費了,我就是要等著飛回城向他的兄弟們告知此事,讓他們為之心神大亂,等他們派出的人懷著必死之心來換回屍體後,我們就可趁勢攻下幽州城!”


    古也鋒聞言一振,忙問道:“將軍,您打算怎麽設這圈套?”


    “不管來我營中換屍體的是護龍七王中的哪一個,我都要他活著出營,然後死在城中!”


    “活著出營,死在城中?這是什麽意思?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耶律靈風回身望著幽州城頭的遼字軍旗,陰鷙的一笑,“我就是要趁剩下的護龍七王抱著兩具屍體痛不欲生的時候一舉殺入幽州城,雖然我手中隻有兩萬人馬,可要攻入一座人心惶惶,主將們顧自抱頭痛哭的孤城卻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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