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騎快馬追風逐電般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急馳而過,十九匹奔馬已如發了狂似的在蒼翠欲滴的草地上縱蹄踐踏,但馬上騎者毫無平日裏對坐騎的愛惜,手中鞭子一鞭比一鞭急的抽打著坐騎,每一鞭下去都在馬臀上抽出一溜血痕,疼得坐騎長嘶尖鳴,撒蹄如飛。【 】


    馬急人如狂。


    智和將已如瘋狂,幾十裏策馬狂奔,恨不能下一次眨眼時就能透過這一望無邊的草原看到上京城牆,渾忘了要麵對的是二十七萬叛軍,他們隻記得,在那處城池裏,有他們的義父和兄弟。


    十九單騎,就算是飛蛾撲火,也是甘願衝入火海。


    上京城內還有五萬禁衛軍,城外也有四萬北營軍,智不會奢望憑這九萬人就能擊退叛軍,但上京城壁堅厚,若禁衛軍能及時關閉四門,九萬軍士齊心協力固守堅城,即使已被叛軍重重包圍,總還有一線生機。隻要與叛軍僵持幾日,皇上就能緩出餘裕,派信使命各州發兵勤王救駕,以大遼舉國之力抗衡這場國難。


    大遼戰王拓拔戰,要與這樣一位軍中之神,梟中之雄拚出生死,這一戰絕對慘烈難算,或許,這一戰後,大遼已至少耗去半國元氣,數十年難複,可隻要能保住皇上無恙,國阼不斷,仍可東山再起。


    但愈近上京,智心裏愈是焦急,二十七萬叛軍攻襲上京,本該在這草原上排下綿延如海的黑甲,驚起震耳欲聾的喊殺,但這一路上除了他們急促的馬蹄聲,未看見一支黑甲騎軍,沒有伏兵設伏偷襲,也沒有信使飛騎求援。


    終於,一十九騎已趕至上京城東郊外,但東門外的草原上根本沒有想象中的烽火大戰,城頭死守,城下猛攻。遙遙望去,東門外一片死寂,城門半開,不見人影。


    智的臉色突然蒼白,正如莒千,莒萬為皇宮門外的寂靜而警惕時,當智第一眼看到東門時,他忽然驚覺,這樣的死寂正宣兆著最不祥之事,上京城已然失陷。


    “小心,城中有變。”智急喝一聲,手上馬鞭依然急抽,催著坐騎往東門飛馳,即使千軍萬馬埋伏其中,他也要義無返顧而入。


    快馬離東門越來越近,已可看見城樓上隱有黑影晃動,似有人大聲喝令,半閉的城門霍然大開,一隊騎軍從門內紛湧而出。


    “硬闖!”將高舉狼撲槍,一馬當先,“十二龍騎,隨我開道!”


    十二龍騎在各自的馬匹耳背靠頸處重重一彈,狂跑數十裏,疲態已顯的十二匹坐騎忽然仰頸尖嘶,似是被激起了最後潛力,四蹄急邁,竟跑得更為迅疾,幾步超過了智與刀郎等人的坐騎,兩邊各六騎,與將並排橫列,擺出了開道架勢。


    護龍七王中最擅長兵陣武攻,衝鋒斬敵的就是將,他訓練的十二龍騎也是一支專用於突襲鬥狠的奇兵,此刻血戰在即,他們便擋在了並不精通沙場交鋒的智五人之前。


    將回頭對智道:“四哥,我與十二龍騎闖城,你們在後伺機入城,刀郎,護好我四哥!”


    一直策馬緊隨在智身側的刀郎忽然在馬上一探身,左手抄住智的腰帶,也不多說,一把將智從坐騎上拎過,穩穩當當的放在自己馬背上。壽英,夏侯戰,關山月,秦璃四名衛龍軍也護在了智左右。


    智在幾兄弟裏最不擅武技,他知若自己在側反會使五弟分心,便點頭道:“兵分兩路,五弟,入城後莫忘了我讓你喊的八個字!”


    “好!”將大喝一聲,麾十二龍騎直撲東門。


    東門城樓上,一名四十餘歲,健軀如虎,環眼鷹鼻的黑甲騎軍將領正半倚在城牆上,冷冷看著城外郊野,遠處,塵煙突起,沙石四起的塵煙中,難見人影,顯然來騎奔馬甚急,但看見飛揚的塵煙並不深廣,這名黑甲將領已知道,來的人並不多,頂多隻有十餘騎。而在東門內,一隊足有千人的黑甲騎軍早好整以待。


    “護龍七王來了。”城上將領嘴角浮起陰冷寒笑,向身邊的部下道:“派一支千人隊出去,把他們的命留下。


    “是!”他的部下向城下一聲喝號,“千人隊,出城!”那支養精蓄銳多時的黑甲騎軍立刻開門湧出。


    拓拔戰這一次謀反籌謀多年,從調集舊部到突然發難,攻城奪門,每一步都占盡先機,不留餘地,二十三萬黑甲騎軍,四萬羌軍,一日兵臨上京,威壓全城百姓,待占下上京四門,蕭盡野立即直取皇宮,拓拔戰向部下諸將稍一吩咐,也麾大軍殺奔皇宮,上京已破,禁衛潰降,拓拔戰此刻要做的便隻剩下最後一件事,殺兄軾君。


    除跟隨拓拔戰前往皇宮的人馬外,其餘黑甲騎軍將領早得拓拔戰所令後,入城後分頭安排收俘,駐軍,巡城,監視百官,分守四門等事,半個時辰不到便將上京城嚴密掌控,屯守東門的將領是蕭盡野手下五名得力驍將之一,破軍雷盡斷。


    “雷將軍,你看!”雷盡斷的部下指著門外塵煙漫處道:“來人分成兩隊,一隊十三人,一隊六人忽然停下。”


    “那又如何?”雷盡斷冷笑道:“再怎麽折騰也隻有十九人,還能擋住我一支千人隊?”


    東門外的黑甲騎軍已列下陣勢,見來騎隻有十三人,千人隊陣形忽然一變,由橫為縱,一千人分列而排,每一排也是十三人,在東門前縱排長列,第一列十三人一聲呐喊,率先衝出,後列騎軍整齊列隊,每名黑甲騎軍都持槍向前,每一排相隔丈餘,一排排向前挺進,但除了第一排外,其餘幾十排的黑甲騎軍隻是策馬緩行,並未緊隨著第一列十三人而上,似乎認定第一排的同伴就能輕易殺死對麵衝來的將與十二龍騎。


    “這群小子真托大!”雷盡斷在城樓上手指第一列衝出的十三名黑甲騎軍,笑罵道:“見來的隻有十三人,他們便也隻肯上十三人,硬要一對一打上一場,有骨氣!難怪天下人都說我黑甲騎軍是驕兵悍將!”


    他的部下也笑了起來,笑容裏帶著傲氣,“若出城的是我,我也會十三人衝上,這世上,還有人能一對一勝得了我黑甲騎軍?”


    將與十二龍騎離東門已隻有一裏餘地,看著向他們奔近的第一排黑甲騎軍,一名龍騎哼了一聲,“好狂!居然想一對一吃下我們?”


    “龍七,不要和將死之人一般見識!”另一名龍騎側臉一笑,“他們很快就會一擁而上的,將王,幹脆我一人去挑了他們?”


    “先殺幾批!”將見了黑甲騎軍的舉動也是一陣怒火,“一個照麵,長槍!。”


    “好!”十二龍騎身子前傾,伏在馬背,手中長槍平刺向前,兩腿一夾馬腹,迎向第一排黑甲騎軍。


    這第一排十三名黑甲騎軍見狀也長槍平刺,兩邊十三人同時策馬直衝,間距越縮越短,很快便隻隔了幾十步距離,一個打馬便會撞在一起,雙方都是長槍直刺向前,馬速極快,一旦撞上便勢成拚命,兩邊都會被對方的長槍貫穿胸背,但兩邊人馬竟都悍勇,雖然越衝越近,誰都不肯先行散開,十三人並排猛衝,長槍對長槍,一騎迎一騎,眼看兩邊的長槍已離對方胸口越來越近,雙方都已能清楚看見對手麵容,第一排的黑甲騎軍狠狠看向對麵,出於嚴整軍紀和虎狼雄師的自傲,這十三名黑甲騎軍沒有退讓,反被對手不要命的打法激起同歸於盡之意,因為他們不允許黑甲騎軍的聲譽受到玷汙,但在這決死一刹,十三名黑甲騎軍還是想看清敢跟他們拚命之人臨死前的神情,卻發現,對手臉上沒有一絲神情起伏,隻是很純粹的鎮定。


    “長!”將一聲大喝,手中狼撲槍一抖,槍杆突然喀的一聲伸長一尺,十二龍騎手中長槍也機關之聲十二柄長槍一起長出一尺。


    將手中的狼撲槍,十二龍騎手中的長槍,都是錯親手打造,而錯所做的每一樣兵器上都有一處機關,這十三柄長槍的機關就是在槍杆中暗藏了數尺槍長。


    一尺之長,分生死。


    十三柄突然伸長一尺的長槍挾著奔馬之力迅疾而刺,槍勢凶狠齊整,齊齊刺入十三名黑甲騎軍心口,下手又狠又準,槍一入體已直接結束了對手方覺驚懼的生命。而將與十二龍騎也在得手的一瞬一齊側身,躲過了對手臨死前的一刺。


    “挑!”將又一聲大喝,十三人雙手握槍,帶著對手的屍身往半空斜挑,已把十三名黑甲騎軍的屍身從他們的坐騎上挑至半空,長槍抖甩,十三具屍身砰的落地。


    “換馬!”將第三聲大喝出口,十三人左手往旁一扯,那十三匹剛失去主人的馬匹韁繩已被他們緊緊勒住,十三人也不下馬,就在自己的坐騎上甩蹬一躍,跳到了黑甲騎軍的坐騎上。他們的坐騎連奔數十裏,氣力已乏,而第一排黑甲騎軍正好為他們換上了坐騎。


    “再來!”這一次,將與十二龍騎同時大吼,撥轉馬頭,再衝東門。


    後排的黑甲騎軍眼看同伴就要與敵人長槍對撞,心中正覺慘烈,將十三人已突然殺人換馬,這第二排黑甲騎軍腦中念頭尚未及轉,剛殺死他們同伴的敵人已風馳電掣般撲來,十三柄尤在滴血的長槍當胸急刺,噗的紮入第二排黑甲騎軍胸口。


    將十三人連殺兩排黑甲騎軍,催馬更急,反手從敵人胸口抽出長槍,“擲!”血腥更重的長槍從他們手中狠狠擲出,勢如貫天長虹,第三排黑甲騎軍根本不及反應,已被這淩空擲來的長槍貫穿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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