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王想見我?”智臉上掠過一絲莫測深淺的笑容,“好,我倒正有事想要拜訪戰王。【 】”


    慕容連一招手,停在不遠處的一輛寬敞的四駕馬車立即迎了上來,“請慕容先生稍候片刻。”


    智回身叫過了一名宮門外的禁衛軍,“煩勞你去一下伴天居,就說我有要事需辦,讓我五弟替我去一趟北營。”這些禁衛軍這幾日裏早已久仰護龍七王大名,聽了智的吩咐,趕忙一連聲的答應。


    “戰王此刻大概不是在百臣院吧?還要有勞慕容先生引路了。”智一擺手,與慕容連上了馬車。


    “智王怎知道戰王不在百臣院內?”慕容連問道。


    “百臣院裏人多眼雜,怎能讓我與戰王暢懷一敘。”智淡淡答道。


    “智王果然心思縝密,戰王此刻正在北門外的流楓江畔恭候您的大駕。”慕容連含笑點頭,陪坐在智身側,一路與智聊著新政,智雖覺他故意說起新政,有些刻意逢迎,但聽他對新政頗有獨到見解,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


    上京城北門外十裏,有一道延綿數裏的小江,在江河兩畔都長滿了楓樹,每到秋意漸濃時,一片片火紅的楓葉飄落於江中,使得這江水望去豔紅如火,漸漸的,這條江就被人稱為流楓江。


    江水一畔,一名紫衣男子悠然而坐,手中一根釣竿,垂釣江河。一眼望去,江水如鏡人怡然。


    馬車悄悄停下,智漫步而出。


    紫衣男子笑著一招手,示意智在他身邊坐下,“智王心係天下,終日忙於朝政,今日肯賞光來此,是我之幸。”


    智躬身一禮,在他身邊坐下,“您是皇上義弟,即是我們七兄弟的叔輩,叫我一聲智兒就可,智王之稱卻是不敢當。”


    拓拔戰微微一笑,看著身邊這位氣質雍容脫俗的少年,一點頭:“好,那我們今日就不拘俗禮,智兒,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來此?”


    智也看了眼這位清瞿儒雅,卻以戰王之號名揚天下的男子,一笑道:“總不會是讓我來陪您垂釣的吧?不論是什麽事,您盡可開門見山。”


    拓拔戰長聲笑道,“快人快語,所以我這一生最愛與聰明人說話,既不用兜圈子,也不怕被人會錯意。”他忽然轉頭直視著智,雙眼亮如夜星,“智兒,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疑心我會謀反?”


    智似是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問,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其實方才我在來此的路上就在想,您一定會有此一問,但我卻不知道,您是因為一片忠心被我誤解才會直言質問於我,還是為了隱瞞真心故做此問,以示胸中磊落,可惜,我不知道。”


    拓拔戰靜靜的看著智,臉上漸漸有了絲笑意,突然仰天一笑:“好!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奇人慧語驚世間,智兒,你的心計才智,真是天下少有,佩服!其實我也一直在想,你會如何回答我這一問,是坦然承認還是矢口否認,如果你承認了,那你就是機智有餘,沉穩不足,如果你否認了,那你更是空有過人之智,卻無應變之才,但是,我萬萬沒有料到,你竟然會如此回答,妙!”


    “戰王,其實我是否懷疑您並不重要,隻要您願意永遠做一位戰王,讓天下人仰慕您的威名,敬佩您的忠心,那,你我二人心中的疑問,就永遠也不需要有答案。”智的聲音很平和,也帶著一股誠摯。


    拓拔戰欣賞的看了他一眼,讚道:“你們七兄弟最讓人欣賞的並不是你們的各有所長,而是你們的赤膽忠心,你們對皇上的忠心,連我都自愧不如!”


    智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仿佛帶著一股對往事的追憶,“在我們兄弟七人還未曾遇見皇上的時候,大哥曾對我們說過一句話,他說他心裏最想要的東西並不是可以讓我們飽餐一頓的美食,也不是一件可以讓我們禦寒的棉衣,而是一份親人的關懷和照顧,哪怕是一頓嚴厲的斥罵,至少也可以讓我們感受到這個世上還有人愛著我們,疼惜著我們。而義父就是給了我們這一切的人,所以┉”智沒有說下去,隻是轉頭望著拓拔戰。


    “所以這個世上若是有人敢對你們的義父不利,你們絕不會放過他,哪怕付出任何代價?”拓拔戰的臉上也帶著一股肅然,這七兄弟的忠心絕對值得讓任何人心生敬意。


    智的回答切金斷玉般決絕,“要殺皇上,先殺我!這是我們七兄弟隨時都可以對天下所有心懷不軌之人說的最真心的一句話!反之,要是有人敢阻止我們守護義父的江山基業,那就是遇佛弑佛,遇神殺神!”


    “漢高祖劉邦曾寫過一首名為大風歌的詩,‘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這首詩是當年劉邦禦駕親征,平定了九江王英布的叛亂後,回歸故裏沛縣時有感而做,劉邦得到了天下,更希冀能得到忠臣為他捍衛江山。而你們,就是皇上已經得到的忠臣,有你們在,還有誰敢覬覦皇上的江山!”拓拔戰一抖手中釣竿,微笑著又問:“智兒,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懷疑我?是因為我戰王的威名太盛,還是因為我軍權在手?”


    智沒有回答,卻轉身指著江麵道:“戰王,在您看來,這江裏的魚為什麽會被人釣上來?那是因為它們太貪心,放著逍遙自在,遨遊四海的日子不過,卻要貪圖餌上之食,終於自食其果。”


    聽著智語中的深意,拓拔戰忽然一抬手,釣竿從水中揚起,釣竿上空無一物,無餌無魚,他指著空蕩蕩的釣竿,悠然道:“在我看來,這江裏的魚倒全都是與世無爭,不受利誘,隻願安穩度日,就算漁翁整日守在這裏,也隻會空手而會!”


    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笑容淡雅純摯,“若真如此,那這位漁翁已經可以滿載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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