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把你昨日從北營裏剛選出來的三萬人全都派往幽州?”剛散完朝回到禦書房的耶律德光聽到智的請求後不由一楞。【 】


    智恭謹點頭:“是,智兒還懇請義父下道密旨,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此事。”


    耶律德光皺起了眉頭,“調軍遣兵本屬常事,為何要下密旨?而且幽州之地非比尋常,乃是大遼國南邊的一道重鎮,又與中原緊緊相鄰,那裏本已駐有兩萬軍馬,若是再派三萬人馬過去,定會引來中願諸侯的猜忌,以為朕要揮軍南下,到時候萬一惹起戰端,朕答應你的永不南下的誓言就要變得荒唐了!”


    智微笑道:“此事義父盡可放心,最鄰近幽州的中原諸侯是後晉皇帝石敬瑭,此人雖是個反複無常,性情陰柔的卑鄙小人,但他如今正在對中原其他諸侯用兵,所以絕不敢與大遼結下任何嫌隙,引發戰端,惹來腹背受敵的兩難之境,再說他的皇位也是義父當年南下時幫他扶上去的,以石敬瑭的為人隻會處心積慮的討好義父,怎敢得罪大遼,而且以我看來,石敬瑭此人狡詐有餘,才幹不足,難以與各國諸侯逐鹿中原,也許幾年之後,他的帝王之位就是一場黃梁夢!”


    智頓了頓又道:“在幽州城裏現在駐紮著兩萬軍馬,其中有一萬五千人是戰王的舊部,我還想請義父再下一道旨,把他們先調往應州,再把如今在上京城內由漢官張礪掌管的一萬漢人兵士撥往幽州,那些中原邊境的軍民們見到義父調至幽州的人馬全是漢人,他們心中的戒備疑慮也會大為減輕。”


    耶律德光想了想倒也有理,頷首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張礪手下的一萬漢軍留在上京城內難免會與遼人的禁衛軍有些不和,把他們調往幽州後確能一舉兩得,智兒,你這樣調派兵馬究竟有什麽用意?是不是┉”耶律德光猶豫了一下後直言道:“你是不是還在提防著拓拔賢弟?你這樣做的用意是不是想把拓拔賢弟的舊部都一步步的收編重整?”


    智低著頭不作聲,良久才道:“請義父責罰。”


    耶律德光歎了口氣:“算啦,朕怎麽會責罰你呢,你的提議朕也一定準奏,隻不過,朕這樣做卻是有些對不住拓拔戰賢弟!”


    智忽然抬頭道:“義父,若戰王真是對您一片忠心,那他就絕不會心生不滿,他散部在燕雲十六州的二十萬大軍雖然是他的舊部,可他們也是皇上的臣子,本就該任由您來調遣。”


    耶律德光無奈的一笑,張嘴想說什麽又止住,畢竟這義子的一片苦心也是為了他,笑了笑後又問道:“智兒,為什麽你會選中幽州?燕雲十六州裏最靠近中原的是涿,莫,瀛這三州,而拓拔賢弟駐紮舊部最多的地方是蔚州,他在那兒足有三萬舊部,你為什麽會偏偏選中幽州?”


    智答道:“因為燕雲十六州裏最繁華廣闊的的城池就是幽州,幽州城裏百業興盛,城池極為堅固,還囤有大批錢糧,其餘十五州的軍餉糧草都是由義父從別處調撥補給,唯有這幽州是自給自足,從不需要朝廷操心,而且幽州城外地勢廣袤,女真族的遊牧也在幽州城外散居,近年來女真族日漸強大,已有四萬餘人,不得不小心提防,所以我才會選中幽州。”


    其實智的心裏還有一層深意,要是拓拔戰果然心生不軌,那就一定會先動用這燕雲十六州的舊部,讓這些兵馬先一舉攻下十六州再圖謀上京城,可是隻要自己能掌握住錢糧最豐,自給有餘的幽州城,利用城壁堅厚的幽州拖住拓拔戰的大軍,並由此切斷拓拔戰大軍的糧草補給,再與上京城首尾呼應,前後包抄,隻要圍上一個月,拓拔戰的軍隊就會耗盡糧草,不戰而潰。當然,這一層心意智是不敢明說的,因為不但是耶律德光堅信拓拔戰的忠心,就連他自己心裏也不敢肯定這拓拔戰一定就會謀反,他之所以會懷疑拓拔戰的忠心,隻是因為他在三年前第一次看見拓拔戰時看出了此人的鋒芒與霸氣,但這幾年來智一直未能察覺到他任何的謀反跡象。在智的心裏,他也一直擔心自己萬一冤枉了忠良,所以他對拓拔戰的疑心也從來隻讓自家兄弟知道,不敢稍有半分透露,生怕被小人誤傳謠言,引發事端。


    耶律德光並不知智的真意,但他也知智所為都是為鞏固自己的江山,一臉慈和的看著智,溫言道:“智兒,你果然是思慮周密,麵麵俱到,這些事就按你想的去做,朕知道,你永遠不會令朕失望。”


    “多謝義父。”


    耶律德光又笑道:“昨晚上猛兒跑來告訴朕你在北營挑選精銳的事,朕聽了險些笑破肚子,也虧你想得出這麽三招來,那些北營將士昨日算是長了不少見識!”


    智笑而不語,隔了片刻道:“義父,您認為那右丞相婁德是個怎樣的人?”


    “是頭強驢子,犯起倔勁來天不怕地不怕!有時候朕也拿他沒辦法。”耶律德光連連搖頭:“不過朕欣賞的也正是他這股執拗,智兒,你怎麽會忽然問起他來?是不是因為他那寶貝兒子看上了你們小妹,這事忠兒早就跟朕說過了,放心,這婁嘯天的人品才學都屬不錯,和你們這位小妹倒也挺匹配的。”


    智微微一笑:“是,小妹身世可憐,家人早喪,能有一位疼她憐她的與她相依一生,我們幾兄弟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對了,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聽在心裏,除了自家兄弟,別對任何人說起…”耶律德光忽然想起一事,才一說出口,神色忽變得古怪,似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又象是有些尷尬,遲疑了半天才道:“此事不提也罷,反正你日後自會知道,到時候可別怪義父行事太過心軟。其實朕也是…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念舊罷了。”


    智聽得莫名其妙,義父一副吞吐難言的樣子甚是罕見,不過看情形也不是什麽要緊事,智也就微笑不語。耶律德光想想心裏這事倒也不值與這義子提起,幹脆岔開話去,兩人又閑聊幾句,見智漸漸少語,耶律德光不由搖頭苦笑,“你啊!每次來見朕都是有著一大堆的事要告訴朕,可說完了又寂然無語,稍坐片刻就又要跑出去忙這忙那的,心裏總有著操不完的心事,智兒,別總是累著自己,好生休養幾日吧?今日你就在這裏多坐上一會,養養神,看你操勞的樣子,義父好心疼。”耶律德光關切的看著智,眼中的神情比皇上對待忠臣多了一份真摯,比慈父囑咐愛子更多了一份憐惜。


    “是,不過我已忙慣了,若真要突然諸事不管的空閑幾日,反而會有些不適。”智微笑而道,心中湧起一陣暖意,這份慈父的關愛正是他們七兄弟最大的溫暖。


    “就知道你改不了這個毛病,隻要一出這扇門,你又會忙個不可開交,有時候朕真想痛罵你一頓,再把你鎖在房裏關上十天半個月的,不長上幾斤肉就不放你出來!”耶律德光長歎一聲,看了眼又是低頭無語的智,隻得道:“罷了,你就忙你的事去吧,記住!要是你累出病來,朕絕不會輕饒你!”說到最後一句,耶律德光的嘴角掛上了無奈的笑容。


    智微笑著又陪義父聊了幾句,這才告辭離開。


    智剛一走出宮外,宮門處就走來一名中年文士,向智一施禮,“智王,戰王想與您一敘,還請智王賞光勿辭。”來人正是戰王拓拔戰的軍師慕容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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