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衡王殿下開口責問沈文俊開始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最終的目的還是針對長生公主的,他就是在落井下石,逮到了機會便不肯放棄地對付長生公主,但後來還是站在了長生公主這一邊的,至少沒有硬要長生公主嫁入沈家被沈家羞辱,至於他最後說的那句重新給她找一個的話,大家也以為他隻不過是開個冷玩笑罷了。


    但是——


    “找誰好了?”衡王殿下卻是一臉認真,目光掃向了眾人,“本王這個四皇妹雖然跋扈狠毒,跟賢良淑德拉不上半點關係,誰娶了她後半輩子估計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不過怎麽說也是公主,還是眼下大周朝唯一的嫡出公主,不說模樣長得不錯,這嫁妝更是豐厚,娶回去也還是有好處的。”


    他說完,便抬起了手,在人群當中斟酌了一會,然後指向了朝臣隊列中站在最前麵的一個大臣,年歲不算大,但比起沈文俊的青年才俊來說,仍舊是有些大了,至少已經而立了。


    “這位大人,你來娶了,怎麽樣?”


    此話一出,現場再一次死寂了。


    這衡王殿下……


    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就算是長生公主今天嫁不進沈家,但也還沒淪落到要當街招婿的地步,再說了,長生公主可是陛下的心尖尖,陛下會允許衡王殿下這般胡鬧?


    不說這當街招婿極為的荒謬,即便衡王殿下真的有這個獨斷專行的權力,那被指著的人也不敢娶,更何況人家早已經有了妻室了。


    那人臉色泛青,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但都被點出來了,也隻能硬著頭皮走出來,拱手行禮:“啟稟衡王殿下,下官早已娶妻。”


    不過就算他沒娶親也絕不會上趕著娶長生公主。


    今日的事情沈翰林雖然有錯,但這般娶妻的場麵,對男人的尊嚴來說亦是極大的恥辱,若是皇帝現在安康沒事,或許還能為了將來的前程而忍耐,可現在皇帝分明是要在駕崩之前將他的心尖尖給安排好的,兩位繼承人也都跟長生公主有嫌隙,這時候娶了這位祖宗,將來非但得不到好處還可能被連累。


    誰會這般笨?


    他十分慶幸自己比長生公主年長了一輪且早已娶妻而且老婆活的好好的。


    “這樣啊。”衡王似乎覺得很可惜,不過也沒泄氣,繼續摸著下巴在人群當中指著,不過一連換了好幾個人,不是已經定親便是已經娶妻,就算那般好運氣指到了一個剛好死了老婆的,都慷慨激昂地陳述了一番夫妻情深,要為亡妻守孝三年!


    堂堂長生公主,竟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嫌棄。


    沈文俊笑了,笑的猙獰而痛快,便是知道自己已經毀了前程甚至還會連累沈家,但是,看著長生被如此羞辱,他還是忍不住笑了。


    這便是辱人者必被辱之吧!


    幾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神色凝重,既沒有長生公主被衡王殿下羞辱而覺得痛快,也沒有為長生公主開口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其餘的,尤其是那些擔心長生公主會禍害朝綱的便是一臉的興奮,那個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長生公主總算是受到教訓了,看她往後還敢不敢唯我獨尊為所欲為?她該認清楚自己的處境,往後好安分守己了!


    王煥之王尚書不在大人物之列也不在興奮之列,他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心裏有一個想法在漸漸的成型也漸漸地刮起了狂風暴雨。


    皇帝是病重,隻是,他已經到了喪失控製能力讓自己的心尖兒被人如此羞辱的地步嗎?


    還有,衡王便真的恨長生公主恨到了恨不得把她羞辱至死的地步嗎?


    還有許昭……


    他容忍衡王如此羞辱他的寶貝表妹?!


    許昭自然不能容忍,便在秦陽開始指了第一個人的時候,他便勃然大怒想要上前將他拉下馬來狠揍一頓,可便是在這一刻,秦陽看了他一眼,便隻是一眼,他頓住了。


    他說過,阿熹會如願以償。


    讓阿熹成親是皇帝最後的心願,秦陽對皇帝是真的傷心,如何會連他最後的心願都不願意完成?


    更不要說秦陽多多少少還是對阿熹有些兄妹之情的!


    他這般做……


    許昭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臉色難看之極的蕭惟,心跳猛然劇烈起來,難道……


    蕭惟沒有動,眼睜睜地看著他愛進了骨子裏的人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辱,不過不是他不想動或者不敢動,而是因為有人在他要衝出去的那一刻拉住了他,便在沈文俊說出那句寧娶青樓女也不娶長生公主的時候他便抑製不住憤怒要衝出去,甚至沒有去想過這樣做的後果,隻是滿腦子要把這折辱長生的人給宰了,隻是就在這一刻,身後伸來了一隻手,拉住了他。


    他憤怒地轉身,卻見那人竟然是他的師父。


    青龍。


    他驚愕了一下,隨即憤怒地揮開了他,即便他是他的師父,可在對待長生一事上他們並不是一直都站在同一邊。


    現在他阻止自己,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都不是為了護著長生。


    若是淩光,怕早就衝出去宰了那沈文俊了!


    可就在他甩開了他便要衝出去的時候,身子一麻,整個人都動不來了,甚至連說話也說不出來,他憤怒之極,可是除了繼續眼睜睜地看著長生被羞辱之外,什麽也做不了,整個身子能都的似乎隻有眼珠子,他隻能看著她,便這般看著她。


    她已然低下了頭,雙手放在了雙腿上,便是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雙手,他卻還是知道她此時此刻定然是握緊了拳頭,開始她渾身僵硬不動,後來,便是輕輕地顫抖,便是很輕微,可他還是看到了。


    他的長生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何曾受過!?


    蕭惟頓覺痛不欲生。


    長生!


    長生!


    長生——


    ……


    長生知道他在,一直都知道,在鳳鑾還沒到這裏的時候她便已經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她坐在鑾中,隔著大紅的蓋頭,知道他一直都在那裏看著她。


    她的目光沒有去找尋他,不敢也不能,她怕自己若是看到了他,怕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痛苦和煎熬會忍不住退縮,會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跟著他離開,更怕看到了恨意。


    所以她隻能壓抑著自己,更恨不得將那冒出來的女人千刀萬剮了!


    但是現在……


    長生一直低著頭,卻不再是因為不敢去麵對蕭惟更不是因為受了羞辱而抬不起頭來,而是因為……


    因為——


    悲痛欲絕。


    ……


    秦陽繼續在那裏胡亂指著,辭謝聲不斷,一直沒成功的衡王殿下開始將目標轉向了老百姓這一邊了。


    老百姓也不是傻子,就算被指中了動心了但也沒這個膽子,當然了,他們也沒有那般多的才識可以慷慨激昂地說明自己為何不答應,而是直接跪下來了求饒,求王爺饒命,就算長生公主現在不說話了,像是被欺負的都不敢說話了,但是她長生公主,若是應了便是跟衡王一起欺負她,就算她不把他們怎麽樣皇帝陛下會放過他們?皇帝陛下雖然病了可還是皇帝陛下,或許不能把衡王殿下怎麽辦,但是要收拾他們這些個小老百姓是輕而易舉的,甚至可能因為他們在這裏便被認為是跟衡王狼狽為奸而收拾他們,更別要說敢應衡王殿下了!


    慢慢的,原本興奮後來同情長生公主的老百姓們開始轉為了惶恐了,該不會熱鬧看了還得把小命給丟了吧?


    大家想逃了,可每一個敢動的,生怕成為那個先掉腦袋的。


    “怎麽?連你也不想娶長生公主嗎?”衡王殿下不厭其煩,甚至和顏悅色極為的溫和,一副在哄騙小孩子的模樣,非得要哄來一個倒黴蛋娶了長生公主一般,“長生公主長得不好看?嫁妝不夠豐厚嗎?”


    “王爺饒命……”誰敢應?都已經跪了一堆了。


    衡王殿下分明是在折辱長生公主,不年紀大的不找,不長得十分抱歉的人不指,便是有時候失誤指了一個還算的上不錯的,卻板著一副冷臉問人家敢不敢娶,明顯要彌補失誤一般。


    誰敢應?


    誰敢娶?


    而長生公主呢?


    一直低著頭,也沒有了先前要把那女子給杖斃了的氣勢了,跟被人欺負了的小姑娘低著頭不敢說話沒有什麽區別。


    便是她低著頭,大家也還是可以看出來她的臉色很難看,蒼白蒼白的,好不可憐。


    “也就是說本王的四皇妹沒有人敢娶了?”衡王殿下笑眯眯地看向鑾中的長生公主,“四皇妹,看來你的人緣真的糟糕透了,這要是今天嫁不出去的話,以後該怎麽辦呢?”


    “八皇弟!”燕王殿下終於看不下去了,沉著臉喝道,他不是一直縱容著秦陽胡鬧,事實上在秦陽荒唐地指人開始他便已經想要阻止,隻是許昭沒有動,長生也沒有動!


    許昭是什麽人?


    那是一個為了四皇妹可以謀逆的人,他怎麽會允許有人這般公然地羞辱四皇妹?


    還有四皇妹……


    會是那因為父皇病重便不敢忍氣吞聲甘受這般屈辱的人嗎?


    都不是!


    那秦陽此舉便是另有目的。


    而父皇讓他一並來送嫁,或許也另有目的。


    隻是是什麽?


    秦靖還沒有想明白,但是秦陽這般胡鬧下去隻會讓場麵更加的難看,他亦忍不住繼續沉默。


    所以,他開口了。


    秦陽似乎就在等他開口一般,笑眯眯地看著他,“七皇兄也著急了吧?那不如你來指一個?本王的眼光看來真的不是很好,找了這般多也沒找對!”


    秦靖眸子一睜。


    秦陽沒與他對視,目光轉向了前邊已經跪了好些人的一群老百姓,在絕大多數人的眼中他這般一看跟之前沒有任何的區別,但是在卻讓秦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父皇……


    他的眼睛幹澀了起來,看著人群之中僵硬地站著的男人,如何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樣?難不成七皇兄也認為我們的四皇妹,父皇捧在手心裏寵了十七年的長生公主,大周眼下唯一的嫡出公主居然沒人要?”秦陽繼續道,仍是笑眯眯的,任誰看了聽了都認為他這是在羞辱長生公主。


    隻是秦靖不是誰。


    他已然明白了一切,所以,他抬起了手,麵無表情地指向了人群中的一個人,聲音冷漠地開口問道:“你可願意娶長生公主?”


    對於燕王居然也摻和進來了,眾人有些意外不過想著之前所發生的那些事情,長生公主可是在宮宴之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折辱過燕王的,現在燕王與衡王狼狽為奸,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


    長生公主這下子是倒黴了。


    沈文俊心裏暢快不已,甚至覺得便是毀了自己的一切前程也是值得了,今日他不好過,她秦長生也不是也別想好過!


    她甚至比他還要難堪!


    他得罪的不過是一個即將要死的皇帝跟一個已經失去了靠山要蹦躂也蹦躂不起來還仇人滿天下的失寵公主,他還有希望,隻要皇帝不殺他,將來不管是誰登基,基於他今日算是幫他一並報了仇的份上都不會為難他,隻要他籌謀得當甚至可以重新開始!


    沈文俊心定了,冷笑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倒要看看今日她秦長生如何被羞辱的無地自容!


    幾乎沒有人覺得燕王所指的那個人會答應。


    而在這類人之外的便是明白眼前這場戲的真正目的!


    那被指著的人……


    他僵硬地邁開了腳步,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然後,跟所有人一般跪了下來,不同的是他的動作極為的僵硬,看起來像是被嚇的渾身很難動彈一般,他跪了下來,可是所說的卻並不是大家所以為的那求饒的話。


    而是……


    “末將願意。”一字一頓,像是說的極為的艱難。


    他願意。


    他願意?


    願意?!


    眾人錯了。


    唯有那般幾個人有不一樣的神色。


    所有人都盯著那個人,他低著頭,不過剛剛看了一下,有些憔悴的臉,半張臉都長了胡渣子,長得倒是挺拔,但過於消瘦,但整體來說比之前衡王所指的那些還是要好的多,可見燕王殿下還是留了情的。


    等等!


    他剛剛說什麽呢?


    他願意?


    不是這個!


    末將?


    他不是庶民?不是白身?


    是軍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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