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光看著主子的神色,一時摸不準她的意思,這到底是想王馳順利完婚還是不順利?若是要整治王馳的話,必定要讓他頭疼幾下的,而且,盧家跟王家真的聯姻了的話也未必是好事,可盧熒當年對蕭惟的瘋狂……“奴婢讓人去查查怎麽回事?”


    “不用了。”長生想著就心煩,“再不願意這門婚事也不會有變化!”若是別人公主殿下可能還會可憐一下,可是盧熒……她還沒有這般聖母!要是她還沒放下當年對蕭惟的心思,又順利嫁不成王馳,將來倒黴的還不是她?說來說去還是蕭惟那混蛋的錯!“去西州也好,讓那群蠻人好好收拾一下他!”


    淩光:“……”


    ……


    燕王府的格局中規中矩,皇帝陛下也沒有在府邸上邊顯露太多的心思,不過饒是如此也是富麗堂皇精巧無比。


    餘婕妤,不,如今該成為餘氏了,從冷宮那般破敗的院落到富麗堂皇的燕王府,過得那個舒服便不必說了,可沒幾日便覺得不對勁了。


    她不能在王府中隨意走動,最多隻能在自己所住的院子跟後院的花園裏邊走動,她甚至連王府後院其他的地方也不能去,更不要說是前院跟出府了!


    還有,那些伺候的下人雖然口口聲聲稱呼她為老夫人,卻也不過是表麵上尊敬罷了,她在皇宮那邊多年還看不出來這些嗎?


    為什麽會這樣?


    說來說去還不是她的身份問題!


    若她是燕王的生母,這些人怎麽敢這樣對待她?!


    還有,他們說什麽?說將來王妃進門了王府便有了女主人了!


    女主人?!


    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就算是靖兒娶了王妃也得低她一頭!


    餘氏在得知了皇帝在給她兒子賜婚,而女方是錢家的才貌雙全的嫡女之時也是很高興的,便是她不出去也可以從下人的口中聽到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她的靖兒立太子之位又近了一些!


    可是——


    他們還說什麽?!


    陛下要將靖兒過繼給元襄皇後?


    將她的靖兒過繼給許氏那個賤人?那個害她在冷宮裏麵受了那般多苦的賤人!


    這怎麽可以?!


    怎麽可以——


    許氏這個賤人憑什麽在死了之後還來搶她的兒子!


    她死了!死了!死了——


    ……


    “你說老夫人怎麽了?!”


    秦靖此時還躺在床上養傷,三十大板沒有留情,這頓打可以說是他自己自找的,若不是他去找父皇親請罪,便不會挨了這一頓打,不過這一頓打對他來說卻並不是壞事,父皇還願意罰他便是說他還信他,打他不過是懲罰他的愚蠢罷了。


    至於餘氏,秦靖知道她心裏不高興,隻是目前為止他不能讓她隨心所欲,至於自己被打的事情,也封住了消息,甚至嚴禁將消息傳入後院。


    可還是封不住?


    為了保護餘氏還活著的秘密,他搬到了燕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嚴謹門戶,如今還是出了疏漏?


    “後院的嬤嬤沒說清楚,就是說老夫人很激動,一定要見王爺。”總管前來稟報,這個從內務府精挑細選出來的總管精明能幹,不該問的事情絕不多問一句。


    王爺從外邊帶回來了一個婦人,對府中宣稱是恩人,要王府上下尊稱其為老夫人,好生伺候,而王爺對這位老夫人也是極為的敬重,每日必派人過去問候,不過卻又限製了她在府中的行動,更是嚴令上下不得泄露老夫人一事,似乎有意隱瞞她的存在似得。


    主子的意思便是下人使命。


    燕王府的總管將這事做的極好,目前為止外邊的人還不知道燕王府有一個老夫人。


    秦靖不得不走一趟,母親不高興他知道,如今鬧起來他若不去的話怕是真的會鬧出事情來,不過當他勉強下床去了後院,以為母親是因為他被打一事方才著急鬧事,卻還沒開口便被打了一個巴掌,響亮的巴掌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他自己。


    “老夫人,你這是做什麽?!”院子的大嬤嬤第一個回過神來,神色嚴厲,不管她是什麽身份,王爺豈是她能打的?!


    “都出去!”秦靖喝道。


    大嬤嬤看向臉色陰沉的主子,也嚇了一跳,忙福了福,“是!奴婢告退!”說完,便指揮著屋子裏的其他早就嚇的麵色發白的小丫鬟出去。


    “母親,孩兒做了什麽讓母親如此生氣?”秦靖看著氣的臉色鐵青的餘氏,問道。


    餘氏此時一身華服,頭上朱釵環繞,這些日子她吃穿用度都是要最好的,似乎要將過去那般多年的統統補回來一般,可即便是一身富貴,卻仍是補不回當年後宮妃嬪的貴氣,或許當年被餘德妃壓的死死的隻能卑躬屈膝地討好的餘婕妤本就沒有什麽養尊處優出來的貴氣,“你要給許氏那個賤人……”


    “母親!”秦靖喝止了她的話,“你是想再回冷宮去嗎?!”


    餘氏麵色發白,不敢置信地看著沉著臉的秦靖,眼淚隨即湧了上來了,“你這個不孝子——”她衝上前去廝打了起來,“你這個不孝子!不孝子——”


    秦靖一動不動,任由著她打著。


    “啊——”餘氏打了累了便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歇斯底裏的哪裏有宮妃的樣子?便是現在有人她便是餘婕妤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我怎麽這麽命苦啊!我怎麽這麽命苦啊——老天爺,你不如殺了我——你不如殺了我——”


    “母親!”秦靖麵色顫著,“便是宮中的榮貴妃說一句冒犯先皇後的話,父皇也不輕饒她!”


    “可她要搶我的兒子!她死了都要來跟我搶我的兒子——”餘氏目露凶光,“我還不能罵她一句?!她都死了憑什麽還來搶我的兒子——”


    秦靖一愣。


    “靖兒……”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拉著兒子的雙手,“靖兒你不要母妃了嗎?你真的要認那個賤人當母親嗎?靖兒,我才是你母親,我才是十月懷胎生你的母親!”她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當他的母親了,若是他再過繼了出去,她將來怎麽辦?!“靖兒,你不要母妃了嗎?”


    秦靖明白過來了,不是因為他受傷一事鬧起來的,而是因為外邊的傳聞,他抬手握著母親的雙手,認真道:“母親放心,我永遠都是你的兒子!”


    “可是她們說……”


    “母親,孩兒沒資格的。”秦靖打斷了他的話,“父皇若是想要給皇後娘娘一個兒子,早就做了,在父皇的眼裏,我們都沒有資格給皇後娘娘當兒子的,連八皇弟都沒有資格,更何況是孩兒?”


    餘氏愣了一下。


    “母親,沒有人來跟你搶兒子。”秦靖繼續道,“父皇更不會!”


    “真……真的?”餘氏半信半疑。


    秦靖點頭,“我發誓。”


    餘氏又看著兒子好久,這才算是信了,“那就好……那就好……”隨後又恨恨地道:“什麽沒資格?她許氏才沒有資格!她不過是……”


    “母親!”秦靖喝道。


    餘氏心裏又一陣惱火,但也的確是怕這話傳到皇帝陛下的耳中自己再回那個暗無天日的冷宮去,不!餘婕妤已經死了,他說不定會直接殺了她!想到這裏,頓時打了一個寒顫,聲音也壓低了許多,“方才我的話外邊的人有沒有聽到?要是她們說出去……”


    “不會的。”秦靖道,“門關著,她們聽不清楚的。”


    餘氏拍著胸口,“那就好那就好……”隨後便又委屈起來了,“靖兒,這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我是不是要一直躲在這裏見不得人?靖兒……”她抓住兒子的手,哭求著:“靖兒,你一定要當上太子!一定要!母妃不給你惹麻煩,母妃聽你的話好好呆在這裏不讓人發現,母妃等你當上太子當上皇帝封母妃當太後!靖兒,你一定要成功一定要!”


    秦靖裂開了嘴笑了,“母親放心,會好的。”


    他沒有解釋,不能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不過隻要她好好地待著不鬧事,便是好事。


    將來……


    將來他會讓她安享晚年的!


    一定會的!


    便是他做不到,四皇妹也不會虧待了她。


    “對了!”餘氏抬起了手用衣袖抹去了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母妃聽說你要成親了!娶的還是錢家的女兒,是不是?”


    “是。”秦靖道。


    餘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錢家現在可是京城第一權臣,你娶了他們家的女兒他們一定會全心全力輔助你的!死了婆娘的秦韶跟那個病怏怏的秦陽哪裏能跟你鬥?!”


    “不是還有四皇兄嗎?”


    “張姐姐的兒子?”餘氏一愣,隨後笑道:“不會的!張姐姐……”話像是說露嘴了一般,忙停了下來。


    “母親。”秦靖像是沒發現似得,“有些事孩兒一直想問問你。”


    “什麽事?”餘氏問道,


    秦靖道:“你拿榮貴妃來威脅四皇妹的法子是不是張賢妃教你的。”


    “你問這個做什麽?”餘氏眼神閃躲。


    秦靖繼續道:“孩兒接母親出宮的那日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約孩兒進宮跟她見麵,若是孩兒不去便是死了也要拉著孩兒墊背,孩兒知道母親不可能想出威脅四皇妹的法子,擔心這跟母親有關係便去了,結果見到了楊美人,然後,四皇妹跟榮貴妃出現了。”


    餘氏麵色煞白。


    “母親,是有人故意引孩兒進宮,治孩兒一個淫亂後宮的罪名。”秦靖繼續道。


    餘氏忙問道:“那後來怎麽樣了?你父皇信了她們的話沒有?!榮貴妃那個賤人,要竟敢……”


    “母親!”秦靖打斷了她的話,“到底是不是張賢妃?”


    “這跟張姐姐有什麽關係?”餘氏道,“不都是榮貴妃那個賤人……是因為我拿她威脅那個賤丫頭的事情?所以她們聯手設計你?”


    “若是可以證明這件事不是母親的主意,她們或許不會再我麻煩!”秦靖沒有再解釋什麽,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餘氏一僵。


    “母親。”秦靖看著她,“張賢妃比兒子還要重要嗎?”


    “怎麽會?!”餘氏道,“你是我兒子,誰能比你重要?”


    “那是不是她?”


    餘氏咬了咬牙,“好!我告訴你就是!是張姐姐教我的,也是她先發現了那個宮女不對勁,私底下告訴我我才留意的!我當時想你在外邊得陛下看重,一定是有人嫉妒你要來害我!可是我沒想到榮貴妃會來,更不知道麗妃那個賤人那般狠毒!”


    “殺了那個宮女的人是你?”


    “是!”餘氏道,“我若是不殺了她,我就得死!我殺了她之後原本是要叫人的,可張姐姐阻止了我,她說這是個好機會!是她幫我將榮貴妃藏起來,然後調換了她們身上的衣裳拖延時間,她說時間越長,他們就會越著急也就會更加容易聽我的話!”


    “那宮女的頭……”


    餘氏臉色更白了,咬著牙:“是我砍下來的!張姐姐說隻有這樣才可以騙的了她們,也可以讓麗妃慌張露出馬腳來!靖兒,不是母妃狠毒,而是這些人將母妃逼的太狠了!母妃隻是不想死而已!靖兒,母妃隻是不想死而已……”


    “孩兒明白。”秦靖道,“那除此之外,張賢妃可還有什麽不妥?”


    餘氏一愣。


    “餘德妃死了之後冷宮便剩下你們兩個了,這幾年間她有什麽異常之處?”秦靖繼續問道。


    餘氏看著兒子,“異常之處?餘德妃……死了之後,冷宮就剩下我們兩個,她們活著的時候我跟張姐姐的日子都很難過,她們死了之後,便再也沒有人為難我們了,除了想四皇子之外,張姐姐就是不停地刺繡,說是好打發時間,我們悶的時候也在一起說說話……沒有異常的地方啊?靖兒,張姐姐她不會害我的,一定是榮貴妃在報複我!靖兒,我跟張姐姐在冷宮當中相互扶持這般多年,她不會害我的!這一次若沒有她幫忙我也出不了!靖兒,你不要聽榮貴妃那個賤人胡說,她就是見不得我們好過!”


    秦靖安撫道:“好,孩兒知道了,母親不必擔心,安心在這裏住著便是,孩兒過兩日請太醫來給母親診脈,讓他給母親開一個調養身子的方子。”


    “太醫?會不會被他發現……”


    “不會的。”秦靖道:“孩兒會安排妥當。”


    “好!”餘氏點頭,“靖兒你放心,母親一定會好好靜養,不會讓你為難的!你隻要好好地討好你父皇,當上太子就行了!母妃不會給你拖後腿的!”


    “好。”秦靖笑道。


    母子二人又說了會兒話,秦靖便離開了,在門口吩咐了下人好生照顧老夫人一番,這才離開了後院,等他回到了前院,後背的衣裳已經浸出了血跡了。


    “王爺!”


    “沒事!”秦靖搖頭,“去將先前太醫開的藥膏拿來,為我換藥便是。”


    “是!”


    ……


    顧老爺子雖然已經致仕多年,但近幾年也是活躍在南方的文壇之上,提攜晚輩,資助寒門子弟,偶爾到常山書院中教教書,威望並未因為遠離朝堂而消失。


    當年顧老爺子離京的時候似乎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將京城的一切產業都給賣了,包括宅子在內,如今顧綺姐弟到了京城隻能暫住在了客棧裏頭,也並不是沒有別處可住,王家在得知他們來了京城便第一時間來請他們去王家暫住,不過顧綺婉言拒絕了。


    王家也沒有勉強,隨後送來了有些東西,其中包括一些京城代售的宅子,看著這些代售宅子的信息,顧綺苦笑,王煥之果然是王煥之,便是很多事情改變了,有些事情始終沿著命運的軌跡前行,既然是為了兩年之後的春闈而來,自然便不能一直住在這客棧裏頭,買宅子是必須的,隻是王馳這般……


    “他這是什麽意思?”已然長成翩翩少年的顧閔在祖父的精心教導之下少了穩重了許多,對王家這個外家雖然仍是不喜,但也能做到表麵客氣,不過對於王馳仍是不辭顏色,“怕我們買不起宅子嗎?”


    顧綺收起了思緒,“王家表哥也是好意。”


    “也不知這好意下邊藏了什麽!?”顧閔冷笑,這些年王煥之都做了什麽他可沒少知道,明明心狠手辣的一個人卻裝作道貌岸然的,“姐,你可別被他給騙了!”


    “我有什麽好讓他騙的?”顧綺笑道,“倒是你,進京之前祖父不是交代過要你穩重行事的嗎?怎麽才到了便又這般衝動?”


    “我哪有!”顧閔忙道,“也就是對他王煥之罷了!”他就是厭惡這個人,聽了他的名字便厭惡!


    顧綺無奈:“等以後見了麵可別這樣,他終究是你表哥,不管他對別人做了什麽,並未做過傷及顧家的事情,你若是將他當仇人一般對待,隻會讓別人認為我們不念姻親之情,更不識好歹。”


    “知道了!”顧閔還是聽了進去的,“姐,我想出去打聽一下蕭大哥的消息!”


    “不是說他去了燕州城嗎?”顧綺道,“你在京城怕也打聽不出什麽來。”


    顧閔滿心憂慮,“便是因為這樣我才要打聽清楚!先前燕州城大戰那般慘烈,我擔心蕭大哥……”咬了咬牙,“不,蕭大哥連水匪都能剿滅,怎麽會出事?”


    “阿閔……”


    “我出去打聽一下!”


    “阿閔。”顧綺起身道,“她是長生公主,不是你我隨便便能見到的。”


    顧閔臉色一僵,“姐……”


    “你無需瞞我。”顧綺道:“蕭惟在京城沒有任何的根基,便是先前因為蕭氏一族而受過關注,可也不會有人太過在意,你除了去找公主打聽能找誰?”


    顧閔抿著唇。


    “燕州城大戰的時候公主也在。”顧綺繼續道,“便是念在當年的少年情誼,她也不會看著蕭惟出事的,當初在常州她如何對蕭惟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顧閔吸了口氣:“我知道,但是不確定一下我還是不放心!蕭大哥沒了音訊那般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了卻又生死不明,我……姐,當初若不是蕭大哥,我便活不到現在!”


    “我知道。”顧綺道,“但也不能這般貿貿然地去尋人,這會給公主惹麻煩的,而且,不僅是在燕州城,之前東南剿匪,公主不也在?後來公主去了燕州城,蕭惟也去了,或許他們早便有了聯係笑了,別的不說,性命定然無礙的。”


    “我知道了。”顧閔道,“姐你放心,我不會胡來的。”


    顧綺頷首,“你有分寸就好。”


    顧閔還是打算出去走一趟,便是探不到消息心裏也好受一些,不過他才出了客棧的門便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了!看著眼前曾經讓他懼怕不已的女人,便是已經過去了幾年,可他還是認出來了,這是不是就是睡覺送來枕頭了?“淩光姑娘!”顧閔迎了上去,滿心的欣喜,“你怎麽會在這裏?”


    淩光看著眼前的少年,皺起了眉頭。


    “是顧閔!”顧閔以為他不認得自己,“常州顧家顧閔!”


    淩光點頭:“我家主子聽聞你們來了,讓我來看看。”


    “公……”顧閔忙止住了話,“令主可好?”


    “自然好!”


    顧閔一窒,“家姐在房間,我們進去再說話吧!”說完,便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收拾,過於興奮的情緒也收斂了起來了,倒有幾分來舉人的模樣,不至於一驚一乍的毛躁。


    顧綺看著顧閔領進來的人,愣住了,她自然也認出了淩光,不過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罷了。


    “姐,你不認得了嗎?她是……”


    “顧氏阿綺見過淩光姑娘。”顧綺起身福禮,“不止姑娘到來有失遠迎,請姑娘莫怪。”


    “不敢。”淩光客氣地道,“公主聽說你們來了,便打發奴婢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顧綺眼中一熱,“公主還記得我們?”


    “公主一直謹記當年顧家照料之情。”淩光道。


    顧綺壓下了眼眶中的淚水,笑道:“多謝公主還惦記著我們,這些年公主可還好?”


    “公主很好。”


    “這是自然的!”顧綺繼續笑道,“公主有皇天庇佑自然是好的,別站著,淩光姑娘請坐!”


    “不必了。”淩光道,“兩位便住在客棧?”


    顧綺也沒勉強,笑道:“嗯,暫時住在這裏,等過了年方才買個宅子住下。”


    淩光沒說什麽,“若是有需要盡管開口。”


    “多謝。”顧綺笑道,“來之前祖父派了人,這幾日一直在留意著房子,不過年近年關一般都不賣宅子,所以隻能等待年後再交易,不過一切都還很順利,請轉告公主請她不必擔心。”


    “嗯。”淩光點頭。


    “淩光姑娘!”顧閔開口問道,“有件事我想請你打聽打聽,不知道可否?”


    “什麽事?”淩光看向他。


    顧閔問道:“你可有蕭大哥的消息?”


    淩光皺了眉。


    “我聽說蕭大哥去了燕州城,不知道現在如何了?”顧閔看出了她似乎不太高興他提起這個,不過並不意外,當年在常州她便不喜歡蕭大哥,但難得有機會他豈能放過?“我很擔心蕭大哥!”


    “他沒事!”淩光便是不悅但還是回答了他。


    顧閔一喜,“那蕭大哥現在在哪裏?還在燕州城嗎?”


    “目前應該還在。”淩光道,“不過年後應該會去西州。”


    顧閔一怔,“西州?怎麽會去西州?”


    “你蕭大哥是大周將士,自然是要去前線的。”顧綺拉住了弟弟,示意他不要多問,“多謝淩光姑娘,我這弟弟多年來一直在打聽他這蕭大哥的消息,難免著急了些,請姑娘不要見怪。”


    淩光看了看顧閔,還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蕭惟不會有事的。”


    “是不是……”顧閔的話沒有說完,有些話如今已經不適合說了,“那就好!蕭大哥沒事就好!”說完,對淩光作揖道:“多謝姑娘,請姑娘稟告公主,我們很好,若是有機會再拜見公主,親自向她磕頭謝恩。”


    淩光挑了挑眉,這話中的深意不就是要見公主?還真的有幾分顧老爺子親手交出孫子的模樣,“我會稟告公主。”說完,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布包,交給了顧綺,“這裏有三千兩,是公主的一點心意,請顧姑娘收下。”


    顧綺愣了一下,卻也沒拒絕,欣然收下了,“來日再親自向公主謝恩。”


    “嗯。”淩光點頭,隨後便告辭了。


    姐弟兩人親自送了她出客棧,這才回來。


    “姐,公主真的會見我們嗎?”顧閔沒想到公主居然會派人來找他們,這般多年他們一直沒有聯係過,公主不但知道他們來了京城,還派自己的親信來!


    顧綺笑道:“會的。”


    “那就好。”顧閔道,雖然確定蕭大哥沒事,但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這些隻有見到公主才可以好好問清楚,“姐,這銀子……”


    “公主一番心意,我們豈能不收?”顧綺道,“她還記掛著我們便好。”


    “嗯。”顧閔點頭。


    ……


    淩光回去便將情況跟主子說了。


    “我倒是忘了這茬了。”長生道,“當年顧老爺子離開京城的時候已經賣掉了京城的宅子,如今自然是要重新置辦的,如今離過年還有幾天,倒也還來得及。”說完,便去找了裕明帝了。


    顧老爺子怎麽也曾經是皇帝的老師,如今還被人尊稱一聲帝師了,他的嫡親孫女來京城卻隻能住在客棧,還要等到年後才買宅子?這豈不是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皇帝陛下金口一開,給顧家賜了一座宅子了,而且還命內務府去收拾,務必在除夕之前收拾出來住進去。


    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顧帝師的嫡孫來了京城了。


    王馳親自登了門,請顧家姐弟去王家暫住。


    顧閔自然不願意,“陛下隆恩,賜下的宅子過兩日便能入住了,便不去打擾表哥了。”


    “表弟既然知道陛下皇恩浩蕩,便也該為陛下考慮。”王馳正色道,“顧帝師乃陛下的恩師,可他的家眷來了京城卻住在客棧之中,豈不是陷陛下於不義?”


    顧閔麵色一變。


    “表弟年輕難免疏忽。”王馳繼續道,“想來陛下也不會見怪,但未免落了話柄,表妹跟表弟還是跟我回府暫住的好。”


    顧閔抿著唇。


    “那便打擾表哥了。”顧綺起身福禮,“我們年幼不懂事,多謝表哥提醒。”


    王馳笑道:“你我是親人,自然該相互提攜。”


    “勞煩表哥稍後片刻,我們收拾一下便隨表哥離開。”顧綺道。


    王馳頷首,起身出去等候。


    在他做了之後,顧閔的臉頓時沉了,“他若是真的好心提醒便不會現在才來了!怕我們陷陛下於不義?是怕別人戳他王狀元的脊梁骨吧?!”


    陛下不給他們賜宅子可以說是不知道他們沒來,而且便是不賜也並不是說不過去!


    誰說恩師便要賜宅子的?!


    顧家又不是窮到連一宅子都買不到!


    “他分明是曲解陛下的意思!想做什麽?讓我們怨上了陛下?”


    “閔兒!”顧綺沉著臉喝道。


    顧閔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對不起,姐。”


    “京城不比常州。”顧綺正色道,“我們在這裏必須處處小心,萬萬不能給祖父添麻煩,知道嗎?”


    “我會的!”


    “王煥之也說的沒錯。”顧綺道,“我們的確疏忽了,不管他來究竟是真的好意還是另有打算,這份情我們都得領。”


    顧閔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


    顧綺暗暗歎了口氣,想起了祖父讓他陪著閔兒來京城的原因,閔兒這些年的確長進了許多,但毛病也不少,這沉不住氣便是最嚴重的,“閔兒,來年的春闈你便先不要參加了,我們依照計劃等兩年之後的那一屆。”


    “為什麽?”顧閔道。


    顧綺看著她,“時間太趕了,若考不上還好,若是考上了名次太後的話對你將來不好,你若是覺得我所說的不妥,可以寫信谘詢一下祖父的意見。”


    “我聽你的。”顧閔道,“不過也還是要問問祖父。”


    顧綺笑了,“好。”能聽得進她的話便好,“快去收拾吧,也跟楊叔他們交代一下,切不可在王家出什麽事情。”


    “嗯!”


    半個時辰之後,姐弟兩人隨王馳去了王家,安置好了之後,又寒暄了一下,王馳才離開了客房,或許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顧閔仔細調整了情緒,雖然不至於親親熱熱的,但也沒讓王馳覺得他顧少爺不願意住這裏,當然了,這表麵的功夫是沒瞞過王煥之的眼睛了,不過也沒給一個小子計較。


    “少爺,盧家方才讓人送來的信。”良伯臉色有些不好,盧家雖然答應送女兒來京城成婚,但這一路走來卻是事情多多,從青州趕來這裏時間上的確是有些緊,可婚期都已經定下了,若是他們有心的話,再難也會趕來!便是不滿也該來了之後再發作,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路上耗算什麽?!若是耽誤了婚期,沒臉的難道就隻有王家嗎?!


    豈有此理!


    王馳看了一眼信,也沒說上頭寫了什麽,更沒表現出不悅,直接寫了一封回信,“派人快馬送給盧熒。”


    “少爺,依照他們的腳程,怕是趕不到婚期之前來!”良伯慍怒道。


    王馳笑道:“等她看了信,便能趕到的。”


    良伯皺眉。


    “去送便是。”王馳道。


    良伯看了主子的神情,也便沒有再問了,“是。”


    ……


    錢家自從接了賜婚的聖旨之後,前來恭賀的人便絡繹不絕,便是錢家閉門謝客了,也仍是收到了許多禮物,錢玉熙對於賜婚的旨意沒有多大的意外,隻是燕王……


    “大哥回來的正好,我想去燕王府看望一下燕王,大哥可否陪我去一趟?”


    錢鈞對於這門婚事十萬個不讚同,可是聖旨已下,隻能認了,“你去做什麽?”


    “燕王生母病逝,又遭了陛下責打,我身為未婚妻無論如何都該去看看。”錢玉熙道。


    錢鈞看著神色平靜的妹妹,心裏難受的厲害,“玉熙,你若是難受的話便哭出來就是,有大哥在這裏,不要自個兒一個人憋著!”


    “大哥說什麽?”錢玉熙笑道,“是,陛下這道賜婚的旨意對錢家來說福禍難測,但錢家一向對朝廷忠心耿耿,也無任何僭越之舉,陛下不會對錢家不利的,至於燕王……雖在儲位爭奪漩渦之中,但無論是才貌還是人品都是諸皇子之中最好的,這門婚事並不辱沒錢家。”


    “玉熙!”


    “大哥,便是嫁入尋常勳貴之家也有需要操心的事情。”錢玉熙繼續道,“如今我不過是多些罷了,而且陛下既然能讓錢家與燕王聯姻,便是已經拿定了主意了,錢家隻要穩住自己,便不會有事,至於燕王,我相信陛下器重的人亦不會輕易輸的!”


    “玉熙,皇宮不是一個好去處,元襄皇後的例子你不是不知道!”錢鈞寧願妹妹嫁尋常百姓家!


    錢玉熙笑了:“元襄皇後是元襄皇後,我是我,大哥便對妹妹這般沒有信心?”


    錢鈞還想說什麽,可是看著妹妹的笑容便什麽也說不出出來了,而且,說了有什麽用?聖旨賜婚,便是燕王死了也改變不了,“好,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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