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以來她一直都在戲弄他，可是這一次，蕭惟相信她是認真的，認定了她就是認真的，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讓她下做了這個決定，但他相信了，記住了！“好，一諾千金！”
“說的好像你真的能追的上似得。”公主殿下撇了撇嘴。
蕭惟抓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似得，“我一定可以追的上！”
“等你追上了再說吧！”長生哼了哼，隨後下了地。
“去哪？”
“自然是去過年。”長生道，“今日除夕，你不知道嗎？”
蕭惟還真的不知道，不過這並不重要，“你要出去？”
“之前巡視西北的時候便聽說了西北過年很熱鬧，這剛好遇上了自然要好好看看的。”長生道，“淩光他們在，你好好躺著養你的……”
“不行！”蕭惟打斷了她的話，“外邊太冷了，你不能出去！”
“還沒追上了便開始命令我了？”公主殿下眯起了眼，似乎惱了。
蕭惟正色道：“你現在的身子不宜出去，年每年都會過，熱鬧每年都有的看，以後我陪你來看！”
“你不知道姑娘家每個月的日子都是定了的嗎？”長生挑眉，麵不紅耳不赤像是說的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今年出不了門明年也一樣，年年都一樣！”
當然了，這話是誆他的，才來的這兩年定不下日子是很正常的，這一點上輩子她便經曆過。
不過蕭惟不知道，他當然不知道，就連她誆他的話他也不知道，而且臉色有些漲紅了，“咳……”蕭大人還沒公主殿下那般的豪放，“那便不看了，不就是熱鬧嗎？有什麽好看的？”
“你知不知道？”公主殿下卻追著這個問題不放。
蕭惟一愣。
“說！”
蕭惟無奈地笑了，“不知道。”又在戲弄他。
“嗯嗯。”長生點了點頭，隨後話鋒一轉，聲音添了淩厲，“那怎麽知道不能出去的？誰跟你說的？還是見過？”
蕭惟心神一凜。
“該不會是那青雲寨的姑娘吧？”長生繼續逼問，“叫什麽來著？殷什麽？”
“長生……”
“我就說嗎這些日子跟我住同一個屋子怎麽便這般自在？”長生冷笑道，“看來是早安已經習慣了！”他們居然在一起住同一個屋子那般長時間，“你們住在一起多久了？一年？兩年？至少兩年吧？既然是你的女人屋子裏總不會有兩張床吧？你還敢說你連人家的手都沒有碰過？！”她都沒敢去染指的人居然被別的女人給睡了兩年！長生隻覺一把火在胸口裏麵燒著，燒的她心肝肺都疼了！
“長生……”
“別碰我！”
蕭惟這次真的急了，她這氣是真的，不是跟他鬧也不是戲弄他，伸手死死地拉著她的手絕對不能讓她離開，若是她一氣之下直接走了，那方才的一諾千金怕又會是鏡花水月了，“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沒有碰過她！是，為了不暴露身份我是不得不跟她同宿一間屋子，但我真的連她的手都沒碰過！我知道你會生氣的，即便當時我甚至連能不能再見到你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會生氣，而且是氣了便不會再消的，我怎麽敢？”
“你說不敢就是不敢？房間門一關了誰知道你們在裏頭做了什麽？”長生冷笑，“而且，那青雲寨裏麵都是什麽人？你碰沒碰那些人會覺察不出來？”
“我可以跟殷璃對峙！”蕭惟無法解釋也不敢解釋，他的確沒有碰過殷璃，對她更沒有任何的心思，但是那些日子為了掩人耳目也的確刻意做了一些掩飾的事情，也不是什麽說不得事情，但現在說出來便是渾身都說不清！“你若不信我，我可以跟他對峙！”
“還將人家的名字記得這般清楚啊？”
“長生……”
“對峙是嗎？”長生怒目盯著他，“你以為我找不到人嗎？”
蕭惟哪裏會這般以為，他現在恨不得殷璃馬上出現！“我可以做任何事情，隻要你相信我！”
相信？
不相信嗎？
長生也不是真的不相信，蕭惟到底在這件事上麵有沒有說謊她還是看得出來的，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她將來就算死在他的手裏也是活該，但是——他們居然在一起生活了兩年，還睡在同一個屋子！而她……妒忌？她竟然妒忌？！是妒忌吧？胸口裏麵燒著的那把火便是妒忌吧？
“長生……”蕭惟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馬上就去找她來對峙！”
長生卻拉過了他的手，狠狠地咬上了他的手背。
蕭惟因疼痛而皺眉，但是沒有阻止，隻要她消氣就好。
長生差一點便將蕭大人的肉給咬掉了一塊了，“疼嗎？”
“疼。”蕭惟道。
“疼就好！”公主殿下一字一字地道，“記住這疼！你是我的，命是，全身上下都是！就算我不要了也輪不到別人來碰！知道嗎？！”
蕭惟心頭鬆了下來，“知道了。”
長生看向他被咬出了血的手背，有些厭棄自己跟個瘋婆子似得，居然還妒忌！“自己找你師父要傷藥！”說完，便轉身離開。
“長生……”
長生沒讓他攔，“好好養你的傷，免得沒開始追自己就先倒下了！”
“不生氣了？”蕭惟問道，還是有些忐忑。
“你有資格讓本公主生氣嗎？”公主殿下橫眉驕傲地道。
蕭惟沒回答直接將她圈入懷中，“我發誓以後不會有除你之外的女子靠近我！”
“嗬。”長生嗤笑，“聖人說，寧可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張嘴！”抬手拍拍他的臉，“蕭大人，甜言蜜語對本公主沒有任何的殺傷力，你還是乖乖地養好傷慢慢地追吧。”收回了手，道：“鬆手！”
“你會相信的。”蕭惟沒鬆手。
“我若是再不出去保不準淩光真的會進來宰了你！”
蕭惟鬆開了她，“我愛你。”
天殺的混賬！
長生咬牙壓下了心頭的躁動的滾燙，凶狠地道：“你不愛我還想愛誰？！”一甩衣袖便轉身開門了，簡直是要逼她要了他的命！“青龍，看好他！”
淩光追著主子離開。
青龍看著屋內的弟子，麵無表情。
“師父……”蕭惟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會追到的。”
青龍沉默良久，“好自為之。”似乎仍是不看好。
……
長生到底還是沒去看熱鬧，不過淩光卻是希望她去了，至少去了便可以證明蕭惟在主子的心裏其實也並不是那般的重要，看，主子連他的話都沒聽進去！
可是……
“有話便說吧，大過年的也不怕憋壞。”長生捧著一本冊子窩在被窩裏麵看著，也沒神經大條到忽略旁邊一直在憋著把自己的臉都給憋的有些扭曲的淩光姑娘。
淩光吸了口氣，卻不是聲討蕭大人，而是問道：“公主，為什麽是他？”
長生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她會問這話似得。
“公主確定了嗎？”淩光似乎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這段日子，為的不是……”
“淩光。”長生緩緩道，本該青春活力陽光嬌俏的少女麵容此時卻有著曆盡風霜的滄桑，“我……寂寞了，想找個人陪。”
淩光怔住了，因為主子流露出來的滄桑和……孤寂。
長生曲著腿靠著靠枕坐著，繼續緩緩道：“當初還沒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我便想啊在這裏不嫁人是不行的，就算身份再尊貴也當不成一輩子的單身貴族，所以我曾想過不如趁著還小的時候找一個自己培養，沒錯，即使自己給自己養一個夫君，按照自己的喜好、要求來養，這樣便可以避免很多糟心的事，那時候想啊，與其再去找一個不熟悉的，不如就選一個自己認識的吧，蕭惟……除了出身之外，是第一人選，可是蕭家太麻煩了，這個人選到底還是沒有用上，再後來，給自己養一個夫君這個念頭也沒了，不敢了，哪裏能養啊，萬一養出了感情來，將來倒黴的還不是自己？”
淩光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覺得她是不是讓公主難過了？
“你喜歡過人嗎？”長生問道。
淩光搖頭。
長生自然不意外，“我喜歡過。”上輩子的時候便有過，不過到現在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應該是念書的時候吧？有隔壁班的男生，後來是校園中的師兄，很單純的喜歡，不過也僅僅維持在喜歡而已，而且也沒有持續多久，那時候的顧長生會如同撲通女孩子一般情竇初開春心蕩漾，但亦是冷清亦是理智的，不可能的事情何必浪費太過的情緒？“為什麽會是蕭惟？其中一個或許是活了這般長的時間也便遇上了他這麽一個不顧一切不要性命一如既往地死纏爛打的人吧？”
的確是有這個原因的。
這世上有一個人一心一意不顧一切一如既往地對待自己，怎麽可能不動心？
淩光有些疑惑，公主說喜歡過人，是指蕭惟嗎？她從公主七歲的時候便到公主身邊，一直以來除了回京受罰和去救許昭之外從未離開過主子身邊，除了蕭惟，也沒有其他人，但是……喜歡過？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疑惑的話到了嘴邊最後也沒有說出來，而是低聲問道：“公主之前不是一心想要用他來磨礪自己嗎？”還是她誤解了主子的意思？
“沒錯。”長生道，“我把他當成棋子，當成我人生中的一大考驗，我想看看自己到底能陷的有多深看看自己抵禦誘惑的能力到底到了那裏，甚至……是給自己找一個借口讓這個唯一可以影響到我的人消失，徹底消失！”說完，笑了一下，“最壞的打算便是讓他徹底消失！”
“既然如此……”
“我反悔了。”長生繼續道，“那日我以為自己要死了。”
淩光一愣。
“這般多年危險麵臨了許多次，但是卻是第一次覺得自己處在了死亡的邊緣。”長生緩緩繼續，“那時候我怕了，怕死，更怕死了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會記得我會……”
“怎麽會？”
“是啊？”長生笑著道，“怎麽會？不說老頭子了，便是你們也會為我難過傷心的，可是淩光，我的心空的發慌，我害怕，我更寂寞，我怕走到了最後，心裏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人可以去思念，沒有人可以去關心，沒有人可以去……愛。”低下了頭，“我懼怕它，恨不得徹底的消滅它，可是卻又那般的渴望……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我想找個人來陪，即便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即便無法善終，但至少有回憶可以支撐那漫長的沒有邊際的孤寂日子。”
淩光心裏很難受，酸澀心疼的厲害，“便是蕭惟？”
“如今便隻有他不是嗎？”
“您還小，將來……”
“若是連蕭惟都無法做到，其他人更加不能。”長生自嘲一笑，“淩光，你也知道的。”
淩光無言，即便她恨不得殺了蕭惟但是也還是不得不承認若是蕭惟都做不到的話，那其他人真的是很難再做到的，但是……“公主，陛下未必會同意。”
長生笑了笑，拍了拍臉將臉上的滄桑拍去，“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他連我都沒追上哪裏有資格去麵對老頭子？還早著呢。”
她承認她輸了，不過不是輸給蕭惟，而是輸給自己。
驕傲的公主殿下不承認自己輸給別人的。
她是輸給了自己，輸給了自己對溫暖的而渴望，對愛的不肯放棄，更是輸給了對將來漫長的孤寂生涯的恐懼。
她想要找個人來陪！
而這個人他叫蕭惟。
淩光沒有再說什麽，她依舊不喜歡蕭惟，但是若是他的存在可以讓消磨公主方才的滄桑與悲苦，他便可以活著，也該活著！即將前路艱難，但公主不該如此的。
接受蕭惟站在主子身邊，淩光很難做到，但是，她明白主子從開始的抗拒利用甚至動了殺機到如今的給出機會，承認自己內心的感情，會比她更難！
“公主說，她想要讓人來陪。”
青龍看著眼前神色肅穆的淩光，“蕭惟？”
“是。”淩光道，“所以，他必須好好地活著。”
青龍沉吟半晌，“嗯。”
……
從抗拒到選擇給出機會，長生到底經曆了什麽樣的心裏掙紮也便隻有她自己知道，到底有多艱難，在做出了決定之後便不再重要了。
她給出了機會，可到底蕭惟能走多遠，便是他的事情了。
她想要人陪，但這個人也必須能陪才行。
不過……
她才剛剛說了，這晚上身邊的人便那般的體貼地將人給送來了，卻是長生沒想到的，看著出現在屋子裏的蕭惟，公主殿下有些不淡定了。
“不是讓你好好養傷的嗎？跑來做什麽？”
“今晚是除夕，我來陪你過年。”蕭惟微笑道，便是師父不開口他也會要來的，即便不能陪著她守歲，但至少要給他說一聲新年好，不過沒想到師父竟然……他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但應該是長生說了什麽，她一定是說了什麽。
“你看著我做什麽？”公主的殿下惱羞成怒，那般的灼熱的目光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他還想趁過年“行凶”不成？她才軟化了態度他便得寸進尺了？“再看便挖了你的眼睛！”
“沒給你買新年賀禮。”蕭惟緩和了目光，不過卻仍是一副就是跟你親的模樣，“我給你畫一副年畫吧。”
“你能畫？”長生挑眉。
蕭惟笑道：“自然沒你的好。”
“還算蕭大人有自知之明。”公主殿下驕傲地笑道，“不過就拿一張年畫打發我？”
“以後給你補上。”蕭惟依舊溫和笑著，隨後便動手取筆墨紅紙了，這年畫是畫在紅紙上的，畫的都是吉祥的事物，蕭惟的畫技的確沒有公主殿下的好，但是常山書院裏也是有書畫的課程的，更不要這些日子見公主殿下畫多了，要畫一張年畫並不是難事，“以後給你更好的。”
長生接過了那年畫，評頭論足嫌棄了一大堆，最後還是收下了，一直翹著的嘴角既是驕傲亦是高興，她很喜歡這份輕的不能再輕的年禮，“明日我生辰，你打算給我什麽？該不會又是一副畫吧？”
“明日你便知道了。”蕭惟笑道。
長生心頭滾燙，渾身都暖融融的，“看在你的年禮的份上，今晚上本公主賞你陪本公主用年夜飯陪本公主守歲！”
“謝公主殿下。”蕭惟笑道，那笑容足以讓萬物失色。
妖孽！
公主殿下抵擋著這笑容的魅惑，咬著牙在心裏暗暗地恨道。
……
沒了銀子顧忌的公主殿下跟蕭大人，年夜飯還是吃的很豐富的，隻有兩個人的年夜飯，這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那般多年之後，他居然有機會與她一同辭舊迎新。
“你是吃飯還是看人？”都看了一個下午了還看不夠？
蕭惟笑的溫暖柔和，笑的滿足感激，“多吃點，你需要好好補身子。”
“哦？”長生不陰不陽地應了一聲，“還知道要好好補身子啊？看來兩年是真的學了不少東西了。”
“我會找到殷璃，然後將她帶來你麵前當麵對質！”蕭惟正色道。
長生哼了哼，“你很閑嗎？”
“我一定會找到的！”
“找來要氣死我是不是？”公主殿下惱火了，“就算你沒有說謊，但你跟她睡了兩年總是事實吧？而且人家小姑娘可沒你這般絕情，可十分的懷念那兩年的日日夜夜了！”
“長生……”
“別讓她再在我麵前出現！”長生咬著牙，“之前的事情便算了，但往後你若是被我發現再跟她有什麽牽扯的話，我便宰了你！”
蕭惟一愣。
“怎麽？難不成還想……”
蕭惟沒有讓她說完，起身走到她身邊一把抱住了她，快的完全不像是內傷未愈之人，“長生，謝謝你。”
“淩光跟你師父在門外盯著。”長生道。
蕭惟訕訕地鬆了手，安分守己地坐了回去。
長生繼續吃自己的。
“長生。”蕭惟道，“你跟師父他們說了什麽？”
“什麽說了什麽？”長生裝作不知，她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他她心裏的掙紮與妥協，不然他還不翻天了？
蕭惟問道：“師父他們讓我單獨陪著你……”
“即便你不來，他們也不會進來坐下來陪我吃這頓年夜飯。”長生打斷了他的話，“在他們的心裏，我是主子，他們是奴婢下屬，決不允許與主子同桌。”
蕭惟一愣。
“很意外嗎？”長生笑道。
蕭惟心裏泛著微疼，“我以為至少淩光姑娘會……”
“她有時候的確有些沒大沒小的讓我心煩，不過這方麵從未僭越過。”長生道，“你說我這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我陪著你。”蕭惟從她的笑容中讀出了孤獨，“我以後都陪著你。”
“沒法做到的便不要輕易說出口。”長生一筷子敲上他的手背，“伸什麽手？小心淩光砍了他！”
“你會救我的，不是嗎？”
“現在沒人在我的確想要人陪，不過這人有沒有手也沒關係。”公主殿下笑的森然，“沒有才好，規規矩矩地坐著陪，而不會動那般多歪腦筋！”
蕭惟收回了手，正襟危坐，“多吃點。”
公主殿下差一點一筷子摔了過去，越來越上綱上線了？
蕭大人隻當沒發覺一般，繼續認認真真地伺候著公主殿下用膳，認真的讓公主殿下心軟了，好好地讓他服侍了一番，年夜晚後的時間是很安靜的，公主殿下裹著被子坐在炕上趴在小桌上畫著畫，蕭大人則端坐在桌子旁，也是畫著話，因為公主殿下說他的畫需要好好練練，免得將來失業了連養活老婆兒子的本事都沒有。
就衝著這句話，蕭大人便是怎麽也要把這畫給練好。
至於公主殿下在畫什麽？
蕭大人起先是不知道的，以為她跟自己一樣都是畫年畫什麽的，至少是想不到她居然在畫……“你……你怎麽可以畫這些？！”
震驚的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居然是春宮圖？
“畫冊呢？畫冊你拿了？！”他早該將那該死的畫冊給燒了！
公主殿下卻是托著下巴笑眯眯的，“怎麽樣？畫的不錯吧？比畫冊上麵幹巴巴的……”
“顧長生！”蕭大人氣瘋了，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我姓秦。”
蕭大人哪管她姓什麽？一把將那畫給揉成了紙團，然後便伸手問道：“畫冊呢？拿出來！”
“說的好像你真的能追的上似得。”公主殿下撇了撇嘴。
蕭惟抓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似得，“我一定可以追的上！”
“等你追上了再說吧！”長生哼了哼，隨後下了地。
“去哪？”
“自然是去過年。”長生道，“今日除夕，你不知道嗎？”
蕭惟還真的不知道，不過這並不重要，“你要出去？”
“之前巡視西北的時候便聽說了西北過年很熱鬧，這剛好遇上了自然要好好看看的。”長生道，“淩光他們在，你好好躺著養你的……”
“不行！”蕭惟打斷了她的話，“外邊太冷了，你不能出去！”
“還沒追上了便開始命令我了？”公主殿下眯起了眼，似乎惱了。
蕭惟正色道：“你現在的身子不宜出去，年每年都會過，熱鬧每年都有的看，以後我陪你來看！”
“你不知道姑娘家每個月的日子都是定了的嗎？”長生挑眉，麵不紅耳不赤像是說的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今年出不了門明年也一樣，年年都一樣！”
當然了，這話是誆他的，才來的這兩年定不下日子是很正常的，這一點上輩子她便經曆過。
不過蕭惟不知道，他當然不知道，就連她誆他的話他也不知道，而且臉色有些漲紅了，“咳……”蕭大人還沒公主殿下那般的豪放，“那便不看了，不就是熱鬧嗎？有什麽好看的？”
“你知不知道？”公主殿下卻追著這個問題不放。
蕭惟一愣。
“說！”
蕭惟無奈地笑了，“不知道。”又在戲弄他。
“嗯嗯。”長生點了點頭，隨後話鋒一轉，聲音添了淩厲，“那怎麽知道不能出去的？誰跟你說的？還是見過？”
蕭惟心神一凜。
“該不會是那青雲寨的姑娘吧？”長生繼續逼問，“叫什麽來著？殷什麽？”
“長生……”
“我就說嗎這些日子跟我住同一個屋子怎麽便這般自在？”長生冷笑道，“看來是早安已經習慣了！”他們居然在一起住同一個屋子那般長時間，“你們住在一起多久了？一年？兩年？至少兩年吧？既然是你的女人屋子裏總不會有兩張床吧？你還敢說你連人家的手都沒有碰過？！”她都沒敢去染指的人居然被別的女人給睡了兩年！長生隻覺一把火在胸口裏麵燒著，燒的她心肝肺都疼了！
“長生……”
“別碰我！”
蕭惟這次真的急了，她這氣是真的，不是跟他鬧也不是戲弄他，伸手死死地拉著她的手絕對不能讓她離開，若是她一氣之下直接走了，那方才的一諾千金怕又會是鏡花水月了，“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沒有碰過她！是，為了不暴露身份我是不得不跟她同宿一間屋子，但我真的連她的手都沒碰過！我知道你會生氣的，即便當時我甚至連能不能再見到你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會生氣，而且是氣了便不會再消的，我怎麽敢？”
“你說不敢就是不敢？房間門一關了誰知道你們在裏頭做了什麽？”長生冷笑，“而且，那青雲寨裏麵都是什麽人？你碰沒碰那些人會覺察不出來？”
“我可以跟殷璃對峙！”蕭惟無法解釋也不敢解釋，他的確沒有碰過殷璃，對她更沒有任何的心思，但是那些日子為了掩人耳目也的確刻意做了一些掩飾的事情，也不是什麽說不得事情，但現在說出來便是渾身都說不清！“你若不信我，我可以跟他對峙！”
“還將人家的名字記得這般清楚啊？”
“長生……”
“對峙是嗎？”長生怒目盯著他，“你以為我找不到人嗎？”
蕭惟哪裏會這般以為，他現在恨不得殷璃馬上出現！“我可以做任何事情，隻要你相信我！”
相信？
不相信嗎？
長生也不是真的不相信，蕭惟到底在這件事上麵有沒有說謊她還是看得出來的，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她將來就算死在他的手裏也是活該，但是——他們居然在一起生活了兩年，還睡在同一個屋子！而她……妒忌？她竟然妒忌？！是妒忌吧？胸口裏麵燒著的那把火便是妒忌吧？
“長生……”蕭惟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馬上就去找她來對峙！”
長生卻拉過了他的手，狠狠地咬上了他的手背。
蕭惟因疼痛而皺眉，但是沒有阻止，隻要她消氣就好。
長生差一點便將蕭大人的肉給咬掉了一塊了，“疼嗎？”
“疼。”蕭惟道。
“疼就好！”公主殿下一字一字地道，“記住這疼！你是我的，命是，全身上下都是！就算我不要了也輪不到別人來碰！知道嗎？！”
蕭惟心頭鬆了下來，“知道了。”
長生看向他被咬出了血的手背，有些厭棄自己跟個瘋婆子似得，居然還妒忌！“自己找你師父要傷藥！”說完，便轉身離開。
“長生……”
長生沒讓他攔，“好好養你的傷，免得沒開始追自己就先倒下了！”
“不生氣了？”蕭惟問道，還是有些忐忑。
“你有資格讓本公主生氣嗎？”公主殿下橫眉驕傲地道。
蕭惟沒回答直接將她圈入懷中，“我發誓以後不會有除你之外的女子靠近我！”
“嗬。”長生嗤笑，“聖人說，寧可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張嘴！”抬手拍拍他的臉，“蕭大人，甜言蜜語對本公主沒有任何的殺傷力，你還是乖乖地養好傷慢慢地追吧。”收回了手，道：“鬆手！”
“你會相信的。”蕭惟沒鬆手。
“我若是再不出去保不準淩光真的會進來宰了你！”
蕭惟鬆開了她，“我愛你。”
天殺的混賬！
長生咬牙壓下了心頭的躁動的滾燙，凶狠地道：“你不愛我還想愛誰？！”一甩衣袖便轉身開門了，簡直是要逼她要了他的命！“青龍，看好他！”
淩光追著主子離開。
青龍看著屋內的弟子，麵無表情。
“師父……”蕭惟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會追到的。”
青龍沉默良久，“好自為之。”似乎仍是不看好。
……
長生到底還是沒去看熱鬧，不過淩光卻是希望她去了，至少去了便可以證明蕭惟在主子的心裏其實也並不是那般的重要，看，主子連他的話都沒聽進去！
可是……
“有話便說吧，大過年的也不怕憋壞。”長生捧著一本冊子窩在被窩裏麵看著，也沒神經大條到忽略旁邊一直在憋著把自己的臉都給憋的有些扭曲的淩光姑娘。
淩光吸了口氣，卻不是聲討蕭大人，而是問道：“公主，為什麽是他？”
長生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她會問這話似得。
“公主確定了嗎？”淩光似乎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這段日子，為的不是……”
“淩光。”長生緩緩道，本該青春活力陽光嬌俏的少女麵容此時卻有著曆盡風霜的滄桑，“我……寂寞了，想找個人陪。”
淩光怔住了，因為主子流露出來的滄桑和……孤寂。
長生曲著腿靠著靠枕坐著，繼續緩緩道：“當初還沒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我便想啊在這裏不嫁人是不行的，就算身份再尊貴也當不成一輩子的單身貴族，所以我曾想過不如趁著還小的時候找一個自己培養，沒錯，即使自己給自己養一個夫君，按照自己的喜好、要求來養，這樣便可以避免很多糟心的事，那時候想啊，與其再去找一個不熟悉的，不如就選一個自己認識的吧，蕭惟……除了出身之外，是第一人選，可是蕭家太麻煩了，這個人選到底還是沒有用上，再後來，給自己養一個夫君這個念頭也沒了，不敢了，哪裏能養啊，萬一養出了感情來，將來倒黴的還不是自己？”
淩光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覺得她是不是讓公主難過了？
“你喜歡過人嗎？”長生問道。
淩光搖頭。
長生自然不意外，“我喜歡過。”上輩子的時候便有過，不過到現在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應該是念書的時候吧？有隔壁班的男生，後來是校園中的師兄，很單純的喜歡，不過也僅僅維持在喜歡而已，而且也沒有持續多久，那時候的顧長生會如同撲通女孩子一般情竇初開春心蕩漾，但亦是冷清亦是理智的，不可能的事情何必浪費太過的情緒？“為什麽會是蕭惟？其中一個或許是活了這般長的時間也便遇上了他這麽一個不顧一切不要性命一如既往地死纏爛打的人吧？”
的確是有這個原因的。
這世上有一個人一心一意不顧一切一如既往地對待自己，怎麽可能不動心？
淩光有些疑惑，公主說喜歡過人，是指蕭惟嗎？她從公主七歲的時候便到公主身邊，一直以來除了回京受罰和去救許昭之外從未離開過主子身邊，除了蕭惟，也沒有其他人，但是……喜歡過？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疑惑的話到了嘴邊最後也沒有說出來，而是低聲問道：“公主之前不是一心想要用他來磨礪自己嗎？”還是她誤解了主子的意思？
“沒錯。”長生道，“我把他當成棋子，當成我人生中的一大考驗，我想看看自己到底能陷的有多深看看自己抵禦誘惑的能力到底到了那裏，甚至……是給自己找一個借口讓這個唯一可以影響到我的人消失，徹底消失！”說完，笑了一下，“最壞的打算便是讓他徹底消失！”
“既然如此……”
“我反悔了。”長生繼續道，“那日我以為自己要死了。”
淩光一愣。
“這般多年危險麵臨了許多次，但是卻是第一次覺得自己處在了死亡的邊緣。”長生緩緩繼續，“那時候我怕了，怕死，更怕死了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會記得我會……”
“怎麽會？”
“是啊？”長生笑著道，“怎麽會？不說老頭子了，便是你們也會為我難過傷心的，可是淩光，我的心空的發慌，我害怕，我更寂寞，我怕走到了最後，心裏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人可以去思念，沒有人可以去關心，沒有人可以去……愛。”低下了頭，“我懼怕它，恨不得徹底的消滅它，可是卻又那般的渴望……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我想找個人來陪，即便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即便無法善終，但至少有回憶可以支撐那漫長的沒有邊際的孤寂日子。”
淩光心裏很難受，酸澀心疼的厲害，“便是蕭惟？”
“如今便隻有他不是嗎？”
“您還小，將來……”
“若是連蕭惟都無法做到，其他人更加不能。”長生自嘲一笑，“淩光，你也知道的。”
淩光無言，即便她恨不得殺了蕭惟但是也還是不得不承認若是蕭惟都做不到的話，那其他人真的是很難再做到的，但是……“公主，陛下未必會同意。”
長生笑了笑，拍了拍臉將臉上的滄桑拍去，“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他連我都沒追上哪裏有資格去麵對老頭子？還早著呢。”
她承認她輸了，不過不是輸給蕭惟，而是輸給自己。
驕傲的公主殿下不承認自己輸給別人的。
她是輸給了自己，輸給了自己對溫暖的而渴望，對愛的不肯放棄，更是輸給了對將來漫長的孤寂生涯的恐懼。
她想要找個人來陪！
而這個人他叫蕭惟。
淩光沒有再說什麽，她依舊不喜歡蕭惟，但是若是他的存在可以讓消磨公主方才的滄桑與悲苦，他便可以活著，也該活著！即將前路艱難，但公主不該如此的。
接受蕭惟站在主子身邊，淩光很難做到，但是，她明白主子從開始的抗拒利用甚至動了殺機到如今的給出機會，承認自己內心的感情，會比她更難！
“公主說，她想要讓人來陪。”
青龍看著眼前神色肅穆的淩光，“蕭惟？”
“是。”淩光道，“所以，他必須好好地活著。”
青龍沉吟半晌，“嗯。”
……
從抗拒到選擇給出機會，長生到底經曆了什麽樣的心裏掙紮也便隻有她自己知道，到底有多艱難，在做出了決定之後便不再重要了。
她給出了機會，可到底蕭惟能走多遠，便是他的事情了。
她想要人陪，但這個人也必須能陪才行。
不過……
她才剛剛說了，這晚上身邊的人便那般的體貼地將人給送來了，卻是長生沒想到的，看著出現在屋子裏的蕭惟，公主殿下有些不淡定了。
“不是讓你好好養傷的嗎？跑來做什麽？”
“今晚是除夕，我來陪你過年。”蕭惟微笑道，便是師父不開口他也會要來的，即便不能陪著她守歲，但至少要給他說一聲新年好，不過沒想到師父竟然……他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但應該是長生說了什麽，她一定是說了什麽。
“你看著我做什麽？”公主的殿下惱羞成怒，那般的灼熱的目光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他還想趁過年“行凶”不成？她才軟化了態度他便得寸進尺了？“再看便挖了你的眼睛！”
“沒給你買新年賀禮。”蕭惟緩和了目光，不過卻仍是一副就是跟你親的模樣，“我給你畫一副年畫吧。”
“你能畫？”長生挑眉。
蕭惟笑道：“自然沒你的好。”
“還算蕭大人有自知之明。”公主殿下驕傲地笑道，“不過就拿一張年畫打發我？”
“以後給你補上。”蕭惟依舊溫和笑著，隨後便動手取筆墨紅紙了，這年畫是畫在紅紙上的，畫的都是吉祥的事物，蕭惟的畫技的確沒有公主殿下的好，但是常山書院裏也是有書畫的課程的，更不要這些日子見公主殿下畫多了，要畫一張年畫並不是難事，“以後給你更好的。”
長生接過了那年畫，評頭論足嫌棄了一大堆，最後還是收下了，一直翹著的嘴角既是驕傲亦是高興，她很喜歡這份輕的不能再輕的年禮，“明日我生辰，你打算給我什麽？該不會又是一副畫吧？”
“明日你便知道了。”蕭惟笑道。
長生心頭滾燙，渾身都暖融融的，“看在你的年禮的份上，今晚上本公主賞你陪本公主用年夜飯陪本公主守歲！”
“謝公主殿下。”蕭惟笑道，那笑容足以讓萬物失色。
妖孽！
公主殿下抵擋著這笑容的魅惑，咬著牙在心裏暗暗地恨道。
……
沒了銀子顧忌的公主殿下跟蕭大人，年夜飯還是吃的很豐富的，隻有兩個人的年夜飯，這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那般多年之後，他居然有機會與她一同辭舊迎新。
“你是吃飯還是看人？”都看了一個下午了還看不夠？
蕭惟笑的溫暖柔和，笑的滿足感激，“多吃點，你需要好好補身子。”
“哦？”長生不陰不陽地應了一聲，“還知道要好好補身子啊？看來兩年是真的學了不少東西了。”
“我會找到殷璃，然後將她帶來你麵前當麵對質！”蕭惟正色道。
長生哼了哼，“你很閑嗎？”
“我一定會找到的！”
“找來要氣死我是不是？”公主殿下惱火了，“就算你沒有說謊，但你跟她睡了兩年總是事實吧？而且人家小姑娘可沒你這般絕情，可十分的懷念那兩年的日日夜夜了！”
“長生……”
“別讓她再在我麵前出現！”長生咬著牙，“之前的事情便算了，但往後你若是被我發現再跟她有什麽牽扯的話，我便宰了你！”
蕭惟一愣。
“怎麽？難不成還想……”
蕭惟沒有讓她說完，起身走到她身邊一把抱住了她，快的完全不像是內傷未愈之人，“長生，謝謝你。”
“淩光跟你師父在門外盯著。”長生道。
蕭惟訕訕地鬆了手，安分守己地坐了回去。
長生繼續吃自己的。
“長生。”蕭惟道，“你跟師父他們說了什麽？”
“什麽說了什麽？”長生裝作不知，她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他她心裏的掙紮與妥協，不然他還不翻天了？
蕭惟問道：“師父他們讓我單獨陪著你……”
“即便你不來，他們也不會進來坐下來陪我吃這頓年夜飯。”長生打斷了他的話，“在他們的心裏，我是主子，他們是奴婢下屬，決不允許與主子同桌。”
蕭惟一愣。
“很意外嗎？”長生笑道。
蕭惟心裏泛著微疼，“我以為至少淩光姑娘會……”
“她有時候的確有些沒大沒小的讓我心煩，不過這方麵從未僭越過。”長生道，“你說我這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我陪著你。”蕭惟從她的笑容中讀出了孤獨，“我以後都陪著你。”
“沒法做到的便不要輕易說出口。”長生一筷子敲上他的手背，“伸什麽手？小心淩光砍了他！”
“你會救我的，不是嗎？”
“現在沒人在我的確想要人陪，不過這人有沒有手也沒關係。”公主殿下笑的森然，“沒有才好，規規矩矩地坐著陪，而不會動那般多歪腦筋！”
蕭惟收回了手，正襟危坐，“多吃點。”
公主殿下差一點一筷子摔了過去，越來越上綱上線了？
蕭大人隻當沒發覺一般，繼續認認真真地伺候著公主殿下用膳，認真的讓公主殿下心軟了，好好地讓他服侍了一番，年夜晚後的時間是很安靜的，公主殿下裹著被子坐在炕上趴在小桌上畫著畫，蕭大人則端坐在桌子旁，也是畫著話，因為公主殿下說他的畫需要好好練練，免得將來失業了連養活老婆兒子的本事都沒有。
就衝著這句話，蕭大人便是怎麽也要把這畫給練好。
至於公主殿下在畫什麽？
蕭大人起先是不知道的，以為她跟自己一樣都是畫年畫什麽的，至少是想不到她居然在畫……“你……你怎麽可以畫這些？！”
震驚的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居然是春宮圖？
“畫冊呢？畫冊你拿了？！”他早該將那該死的畫冊給燒了！
公主殿下卻是托著下巴笑眯眯的，“怎麽樣？畫的不錯吧？比畫冊上麵幹巴巴的……”
“顧長生！”蕭大人氣瘋了，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我姓秦。”
蕭大人哪管她姓什麽？一把將那畫給揉成了紙團，然後便伸手問道：“畫冊呢？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