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光線很暗,遮光窗簾擋住了外麵院子裏地燈的光亮,床頭櫃上的插座發出微弱紅色燈光,借著這微弱的光源,依稀可以看見床上鼓起的一坨。


    床上的小人兒睡姿奇葩,蜷縮成一個太極八卦的造型——的一半。


    男人沒開燈,循著記憶找到了暖氣的開關,他摁下開關,須臾,室內發出輕微動靜,有暖風徐徐從出氣口吹下來。


    待到室內有了暖意,男人利落地脫掉外套與長褲,輕手輕腳掀起被子,掀起被子的一刹那,被窩裏的暖氣與她的味道成功地讓男人軟了腿腳。


    混合著梔子花香味的沐浴乳,還有獨屬於女人的體香。


    男人彎起唇角,小丫頭已經熟睡,正發出低微的呼嚕聲,被子外的涼氣滲透進熱乎乎的被窩,小丫頭的身體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她動了動身體,換了另外一個姿勢。


    他迅速躺到了床上,伸手勾住她的小蠻腰,把她納入懷裏,然後卷起身上的被子壓在身下,還順手替她那側的被角仔細掖了掖。


    懷裏的人動了動,還哼了幾聲,之後不再動作,片刻,又往他懷裏湊了湊,鼻子在他的腋窩、肩窩拱了又拱,低喃了一聲,“南哥——”


    霍敬南以為她醒了,而後發現她隻是在夢囈,他無聲一笑,親了親她的額頭,更加抱緊了她,她的一聲夢囈,不枉他千辛萬苦連夜飛回來。


    睡吧,我的寶貝。


    宋楚兒一覺睡到被尿憋醒,她想要爬起來去上廁所,卻發現她的身體被人緊緊抱住,雙手雙腳都被人纏住,鼻間熟悉的氣味讓她陡然睜眼,她唰地轉身,眼角一不小心撞上了男人堅硬的下巴,疼得她睜不開眼。


    嘶——


    “醒了?”


    霍敬南被宋楚兒鬧出來的動靜驚醒,他睜眼看向捂著眼角喊疼的她,自己的下巴隱隱作痛,猜到了原因。


    他失笑,伸手抓住她的手,挪到一旁,對上她半睜半開的大眼,左手掌心貼上她的眼角,輕輕按摩。


    “別動,我來給你揉一揉。”


    宋楚兒哪裏還顧得上眼角的疼痛,一覺醒來看到了霍敬南,還有什麽比這件事更讓她開心的?擦,現階段沒有!


    “南哥!南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她興奮地手舞足蹈,側過身體就撲向霍敬南,像八爪魚一樣緊緊攀附在他身上,然後又不覺得不夠,順勢爬上他的身體,伸手捧住他的臉,在他的臉上親來親去。


    嘻嘻,她的南哥回來啦!


    霍敬南被她的熱情逗笑,乖乖地躺平,任由她胡亂親吻。此時的她就像一隻看到主人回來,搖著尾巴討主人喜歡的哈巴狗,她一會兒親親他,一會兒在他的脖頸、鎖骨、胸口等部位嗅來嗅去,她這是在確認是不是他?


    小丫頭在他身上不斷點火,他的身體本能被她喚醒,他的呼吸開始不穩,忙摁住她亂動的腦袋,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上,“我淩晨到家,你已經睡著了,所以沒叫醒你。”


    宋楚兒仰視霍敬南,他看起來有些疲憊,黑眸倒是很亮,就是眼睛下方有黑眼圈,仔細看,他的左右兩處眼角部位都有魚尾紋了。他的胡子又冒了出來,青色的一片,有點紮手,嘴唇有些裂口,風吹日曬的緣故。


    他的職業沒法讓他整天坐在辦公室養尊處優,她心疼他,卻又幫不了他,“南哥,下次還是讓我飛過去找你,你抓緊時間休息才對,瞧你,也就兩日沒見,你蒼老憔悴了許多。”


    蒼老憔悴?


    霍敬南知道她不是嫌棄自己,他騰出一隻手,從床頭櫃那裏取來他的手機,打開照相機,點開自拍模式,仔細看了看自己,他承認憔悴,堅決不承認蒼老。


    “連夜趕飛機回來,淩晨到家太困了,沒有洗臉而已。”


    他把手機隨手拋向床尾的沙發,伸手撩起她的睡衣下擺,直接以行動證明,他比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還要強壯。


    肚皮接觸到冷空氣,身體立即有了反應,宋楚兒憋不住放了一個屁,她難為情地用手捂住臉,唉呀媽呀,太丟臉了,關鍵時候如此不美麗,太煞風景!


    霍敬南低聲一笑,老夫老妻了,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害羞的?


    霍敬南不給她推脫的機會,迅速脫掉她身上的睡衣睡褲,接著又把自己脫光了,然後壓低身體,緊緊覆蓋在她上方,大手一掀,寬大的羽毛被遮住了兩人裸露的身體,下一秒,被子裏扔出來一件黑色的蕾絲內褲,沒多久,席夢思床墊傳來震動,被窩裏傳出來哼哼唧唧的聲音。


    小別勝新婚。


    兩人本就愛得如膠似漆,即使他們才分別兩天,也擋不住兩人之間洶湧的愛意,怎樣才能表達自己的思念?表達自己的愛?


    一個字。


    做。


    小倆口在床上廝混了半天,直到宋楚兒餓得肚子咕咕叫,霍敬南才收手,用被子裹住她,抱著她去盥洗室衝澡。


    洗漱完畢,宋楚兒又被霍敬南抱回了床上,宋楚兒躺靠在床頭,霍敬南穿著浴袍站在衣櫃旁,他在給她挑選衣服。


    宋楚兒饜足地發出一聲歎,霍敬南在身邊的時候就是好,要是時刻陪著她多好,須臾,她開口問他,“南哥,你請了幾天假?”


    “一天的假,今天晚上的飛機回安城。”工作日,霍敬南請假回來,上頭領導已經頗有微詞,他不能在家裏多待,安城的事情還沒處理結束。


    得知他今晚就要走,宋楚兒心裏有些不舍,剛回來,他又要趕回去,一肚子抱怨的話都不能說出來,他能忙裏偷空趕回來看自己已經不錯了,她不能抱怨他,一個合格的妻子,要設身處地為丈夫著想。


    她坐直身體,接過他遞來的維密內衣,她把內衣扣先扣起來,然後伸手把內衣套上身,反手調試了幾下,“南哥,袁山那裏有進展沒?”


    “我們的人正在密切跟蹤,他離開了安城,去向不明。”霍敬南已經習慣她的穿衣方法,他沒見過其他女人穿胸衣的方法,小丫頭這種穿法還挺方便,當然也少了樂趣。


    他沒幫忙的機會,不能借機揩油。


    穿好了內衣,宋楚兒迅速穿上棉毛衫、棉毛褲,“安冉冉呢?她總不能一直住在你們緝毒隊叔叔,她不要上學工作了?”


    霍敬南脫掉浴袍,走到左側的衣櫃,打開櫃門,目光一掃,隨手挑了一套衣服出來,“昨天已經派人送她回學校,這段時間,我們會有專門的人跟著她,等到袁山事情解決,我再讓李泰出麵,把她的經紀合約轉遷過來。”


    “嗯,這樣也好,泰哥當她的經紀人,她不虧。”


    “外公與你聯係沒有?”


    “沒有,他與宋茹離開的第二天,我給他打過電話,也在他社交軟件下方留言,他都沒有回複我,想來要麽信號不好,要麽就是不方便與我聯係。”


    “好,如果外公與你聯係,他與你說了什麽,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明白,我不會瞞著你的。”


    宋茹與袁山是否真的脫離關係還有待商榷,如果宋茹一直安心待在宋晟身邊,霍敬南他們還能專心致誌對付袁山,就怕宋茹在裏麵橫插一刀,事情會變得棘手,外加不可控製。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各自穿好了衣服,互相確認沒有任何不妥後,他們一起攜手離開臥室。


    這會兒已經過了飯點,霍敬南半夜回來,霍家人一大早起來都知道了,老太太護犢子,不允許其他人上樓打擾小兩口,讓他們自然醒來,要是遲了午餐,就給他們擱在鍋裏,等他們醒來再重新熱一遍。


    今天是工作日,有工作的人都出門上班了,客廳裏沒有人,霍老爺子與老太太大概回房午休去了,至於霍敬西與顏雉,他們沒看到,餐廳裏隻有宋楚兒與霍敬南,他們坐在一起,一邊吃著遲來的午餐,一邊享受二人世界。


    宋楚兒昨天傍晚露的那一手,顏雉嚇怕了,他稍微收斂了一些混不吝的樣子,在她麵前不敢多舌,在其他人麵前還是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刺頭模樣。宋楚兒還發現一個秘密,顏雉對霍敬西的態度是又愛又恨,又尊敬又挑剔,霍敬西和聲細語說話,顏雉就翹起尾巴要上天,霍敬西斂起笑容,板起麵孔,顏雉就老實一段時間,總而言之矛盾的很。


    四下無人,宋楚兒向霍敬南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南哥,霍老三是不是顏雉的教父?”


    教父。


    “為什麽不說是師父?”


    霍敬南莞爾,小丫頭聰明,竟然能夠看出來顏家表弟與老三的關係,他喝完最後一口湯,抽出紙巾擦幹淨嘴,故意逗她。


    宋楚兒見他這副表情,就猜到他有意考她,她咯咯一笑,“很簡單啊,我不敢對我師父不敬,顏雉與霍老三之間的相處模式更像是父子,所以我猜是教父。”


    “算是教父,這件事說來話長,我簡單說一下,事情要從——”霍敬南不打算瞞她,她已經是霍家的一份子,早晚都要了解霍家的事,既然她主動猜到了,索性一次性說給她聽。


    霍敬南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番,宋楚兒認真聽完,心裏有了見解。她自己的師父就是千年銀針傳人,所以她對顏氏家族的存在一點都不稀奇,這世上總有一些普通人不知曉的事,這些大家族能夠綿延至今肯定有一套專門的處事規則,她隻是沒想到這規則有點變態。


    接班人沒有大放異彩,監督人就不能戀愛,不能結婚生子?這些老古董是怕監督人監守自盜,傳授給自己的孩子?


    喪盡天良!


    宋楚兒咂舌,搖了搖頭,滿眼的不讚同,“幸虧傳男不傳女,不然顏女士被培養成心裏變態,你們四兄弟也落不到好處。”


    霍敬南看著義憤填膺的小丫頭,哭笑不得,雖然她的比喻不恰當,但是她的態度成功取悅了他,他當年也是看不慣這種規則,故意在顏家惹出一堆事來。現代社會,人工智能越來越發達,傳承古藝是美德,可是一味地偏信,惡意鬥技就失去了味道。


    宋楚兒話鋒一轉,說起了霍敬西,“可憐了霍老三,怪不得一直扮作聖人,不近女色,嘖嘖。”


    真實想法是——臥槽!最可憐的是雷老虎啊!雷瀟瀟愛而不得,霍敬西無法給予回應,這是要虐死這一對有情人啊!


    “楚楚,快點吃完,飯菜要涼了。”霍敬南一點都不同情霍敬西,自己三弟看事通透,卻讓他自己身陷囹圄,盡信書,則不如無書,老三受到外公的影響太大了,受一點折磨也好。


    飯後,兩人牽手去花園裏散步,十分鍾後,偶遇從祠堂裏出來的霍敬西與顏雉,宋楚兒笑了,主動開口打招呼,“嗨,野雞,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顏雉一看到宋楚兒就麵露憤懣,再加上聽到這個惡心的外號,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正要說幾句狠話找回場子,當看到蹲在宋楚兒腿旁的霍敬南,顏雉立馬變臉,二話不說就轉身跑回祠堂。


    “表哥,夠義氣的話就幫我擋一擋啊——”


    宋楚兒皺眉不解,目送屁股尿流跑遠的顏雉,霍敬西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她低頭看向正給她係鞋帶的霍敬南,“南哥,野雞這小子怎麽了?為何一副看到鬼的樣子?”


    霍敬南起身,笑著拍了拍手,示意宋楚兒留在外麵與霍敬西聊天,“表弟大概尿急了,楚楚,你與老三聊會天,我好久沒看到表弟,我去找他說說話。”


    顏雉尿急?霍敬南想他了?


    她會信他才怪!


    霍敬南與霍敬西打了一個招呼,而後不緊不慢踱向祠堂。


    宋楚兒走到霍敬西身邊,仰首看向沒什麽表情的霍敬西,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霍忽悠,你平時習慣用哪隻手?”


    霍敬西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以為她問自己用哪隻手吃飯寫字,抬頭正要回答,注意到她不同尋常的表情,再仔細看,她眼裏帶著戲謔,他眼睛一眨,瞬間意會她話裏真正的意思。


    他臉色一白,尷尬地撇開視線,小丫頭開起黃腔來太過一本正經,他一時不查,被她忽悠了。


    宋楚兒咯咯一笑,眼珠骨碌碌地轉悠,沒打算放過他,她抬腳走了幾步,走至他麵前,繼續仰首看著他,“哎呀,大家都是成年人,別不好意思嘛,我也是為你好,我算起來也是你的小嫂子,合該要為你的身體著想,你知道的,大禹治水,選擇疏通而不是堵,你不要總是憋著自己,一旦憋壞了就沒得救了,總是用手也不是個法子,你還是要找個紅顏知己啊。”


    霍敬西嘴角抽搐,委實不願意與自己小嫂子談論吃話題,他的視線一直落在遠處,難得沒開口懟回來。


    “霍忽悠。”宋楚兒繼續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忽悠,“你看,霍仁泰不就積極配合我的治療?我敢和你打包票,不到一年,他就能抱得美人歸,再看看你,你四肢健全,卻過得像個苦行僧,該不會是哪裏出了問題吧?要不要我幫你確診一下?看在親兄弟明算賬的份上,我給你打個——”


    “啊——表哥饒命——”


    “嗚嗚——表哥,我再也不敢了——”


    “哈哈——三表哥救命——”


    祠堂裏發出一聲慘叫,顏雉慘兮兮的哭聲緊接著傳來,之後又是哭哭笑笑的一陣嘈雜聲。


    宋楚兒打住了話茬,好奇地看向祠堂,霍敬南把顏雉那小屁孩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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