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


    霍家大宅。


    晚餐前,宋楚兒坐在客廳裏與霍老太太聊天,她手裏握著手機,時不時看上幾眼;晚餐時,宋楚兒把手機擱在飯碗旁,正麵朝上,手機屏幕一亮,她就第一時間拿起來;晚餐後,宋楚兒把手機調成響鈴模式,揣入褲袋裏,然後與霍敬北去花園裏散步消食。


    霍敬南中午說他五點鍾準時下班,讓她等他的視頻通話。


    宋楚兒從傍晚五點一直等到晚上八點,她等到了雷瀟瀟的約飯,季開陽的組團旅遊逛北城,霍闕的請假,卻沒等到霍敬南的視頻通話。


    上一周,倆人視頻通話的次數,她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她知道他非常忙碌,因此也不敢主動騷擾他,每次都是耐心等他發過來。有時候也會憋不住思念,空閑下來就想給他打電話,拿起手機撥號的那瞬間,她又強行忍住放下來。


    唉,她要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咦?不對,她要做一個體貼入微的妻子,好妻子。


    十一月中旬,北城的秋天已然結束,初冬來臨。


    宋楚兒不怕冷,卻不習慣北城幹冷的氣候,她穿著厚厚的棉襖背心,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不緊不慢走在羊腸小徑上,聽著身邊霍敬北有一搭沒一搭的話,心裏想著霍敬南。


    他一定是在忙,否則不會忘記他自己說過的話,他這人一向重承諾,她與他相處的這一年多時間裏,他幾乎從來沒有失信過。


    “小嫂子,我看你今晚有點心不在焉,還一直拿著手機,是在等我二哥的電話吧?”


    霍敬北連續說了三遍同樣的話,身邊的反應隻有一個‘嗯’字,他再蠢,智商再不高,這會兒也察覺出來他在雞同鴨講。


    宋楚兒回過神來,腳邊有一顆小石子,她習慣性抬腳,用力踢飛,“沒錯,我在等你二哥的電話。”


    霍敬北還以為她不會當麵承認,因此準備了一大堆調侃的說辭,此刻見宋楚兒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承認了,他倒是意外了,調侃的心情就這麽被拋在空中,不上不下的。


    一陣冷風吹來,霍敬北借機搓了搓手,歎了一聲,“小嫂子,其實你可以主動打電話過去的,非要等二哥聯係你嗎?”


    霍敬北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參演過的電視劇、電影都有戀愛戲份,男女主角之間的互動都是雙方的,男主角一個勁地追,女主角死活不搭理,那麽這部戲就沒有任何看頭,欲拒還迎才是編劇、導演想要看到的效果。


    宋楚兒搖了搖頭,發出一聲長歎,“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霍敬北一臉懵逼,擦,這是什麽回答?


    倆人散步結束回到主屋,宋楚兒挽起袖子去玻璃花房,霍敬北環視一圈,逮到在客廳裏與老爺子下棋的霍敬西,他轉身跑過去,開口就問,“三哥,小嫂子剛才回答我一句‘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她是什麽意思?”


    霍老爺子被打岔,思路被打斷,手中的白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搗亂的霍敬北。


    霍敬西的目光依舊落在棋盤上,他僅思忖了幾秒,就把手裏的黑棋摁在他想要的位置上,然後慢悠悠地回答,“她是告訴你——她的世界你不懂。”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我的世界你不懂。


    得到答案的霍敬北吐血,智商再一次遭人碾壓,還是被自家三哥與二嫂聯手打壓,臥槽!他需要靜靜,請不要問他靜靜是誰!


    一個小時後,宋楚兒回到樓上,她從褲袋裏掏出手機,她認真做事時,不喜歡旁人打擾,手機通常直接關機。她摁了一下按鍵,屏幕閃出廣告,須臾,跳出三個霍敬南的視頻通話提醒信息。


    她哼了聲,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拋,然後徑直走向盥洗室。她等了那麽長時間,他一個信息都沒發來解釋一下,現在也讓他嚐一嚐等待的滋味。


    宋楚兒故意在盥洗室裏磨蹭了好久才出來,她還把頭發給吹幹了。當她回到小客廳,撿起沙發上的手機時,霍敬南又發來了兩個視頻通話,還打了一個電話,另外還在聊天軟件中留下一條信息。


    “忙完聯係我。”


    宋楚兒拿著手機回到臥室,她坐到梳妝台旁,霍敬南房間裏原本沒有梳妝台,是她來了後,顏女士特地請人訂購的,梳妝台上擺滿了各種高檔護膚品,有些來自顏女士購買,有些來自雷瀟瀟、易雪等人的贈送。


    她把手機豎起來,架在圓弧形的鏡子前,撥通霍敬南的視頻通話,之後抄手拿起最近用的一係列水乳液。


    視頻通話在一瞬間接通,屏幕上出現了讓她久等的男人,霍敬南一襲睡衣站在帝景城公寓裏的陽台上,宋楚兒眼尖,是連同他臥室裏暗門隔壁的那套房。


    她憋住疑問,把精華水塗抹在臉上,慢悠悠拍打,“南哥,我剛洗完澡。”


    霍敬南離開陽台,回到室內,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往沙發背上一躺,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上正在塗抹麵霜的小女人。


    她洗了頭,長卷發蓬鬆地披在肩頭,鵝蛋臉紅撲撲的,一雙自然又英氣的眉微微上挑,掃了他一眼,之後視線落在鏡子上,沒有與他對視,嘴角下拉,笑容不自然。


    小丫頭生氣了。


    兩人同床共枕多日,霍敬南早已把她的喜怒哀樂等各種表情牢記在心,盡管她在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她的微表情出賣了她,她在生氣。與當初與他冷戰時一樣,行為敷衍。


    他抹了一把臉,好想連夜飛過去,親自抱著她,哄她,奈何明天是周二,他是隊長,他不能任性,也沒有任性的資本。


    思忖幾秒,他把今晚耽誤的原因詳細解釋了一遍,“楚楚,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我下班那會,安冉冉——”


    安冉冉過來找霍敬南的原因隻有一個,卻不簡單。袁山明麵上的生意還在維持,袁山找了安冉冉拍廣告,安冉冉因為經紀公司的原因無法拒絕,她與袁山接觸過幾次後,察覺袁山對她關注過甚,她一個人在安城舉目無親,經紀公司派過來的助理不可信,她想請霍敬南幫忙,暗中派遣一兩個隊員保護她,直到她拍完廣告離開安城為止。


    宋楚兒聽完霍敬南的解釋,沉默半晌,安冉冉怎麽與袁山接觸到一起了?真的是因為經紀公司牽線搭橋?安冉冉心思細膩,察覺袁山有異樣這點無須懷疑,她畢竟早年跟著南燕紅,在那種環境下成長,自然對危險事物有著預感。就像宋楚兒自己在湖城九街十六巷長大,她能一眼看出來各種女人的本性一樣。


    袁山為什麽會找上安冉冉?巧合還是陰謀?袁山想通過安冉冉接近霍敬南嗎?還是想用安冉冉瓦解她與霍敬南之間的關係?安冉冉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她有沒有與袁山勾結?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宋楚兒,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安冉冉接近霍敬南都不是好事。這女人可是個演員,演戲是家常便飯,宋楚兒前段時間在篷布有幸見到過她與人飆戲的樣子,那淚珠子說掉就掉,說沒就沒,比水龍頭還靈活。


    一大堆的問題不斷浮現在腦海裏,宋楚兒智商有限,她想不通、理不清,於是她看向霍敬南,“南哥,安冉冉這事,你怎麽看?”


    霍敬南心中自有思量,他說出這件事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的女人替他操心,而是解決不必要的誤會,“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先按照她說的辦,緝毒隊不是隨便可以開玩笑的地方,這裏不是事不過三的地方,看在薛雲峰的麵子上,隊裏會對她額外照顧,如果一旦故意與外人勾結,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言之有理。


    宋楚兒想得太多,沒有霍敬南通透,緝毒隊是警隊的一個分支,隸屬於警隊,安冉冉要是敢在警察麵前演戲,那就是自毀前途。


    “南哥,那你派誰去暗中保護她了?”


    “張放。”


    “胖爺?胖爺不是在休假嗎?而且,胖爺能行嗎?”


    不是宋楚兒懷疑張放的本事,而是張放在港地就是入了南燕紅的圈套,讓張放這個愛好女色的家夥去暗中保護安冉冉,她怕會出事。


    霍敬南瞧著屏幕裏一臉鄙夷的宋楚兒,就猜到她想到了南燕紅那件事,他搖頭失笑,“不要擔心,隻是讓他暗中保護,這點本領,張放還是有的。”


    最為關鍵一點,小馬等隊員太年輕,又是單身,沒經曆過女人,讓他們去保護容易壞事,不如張放這個老油條靠譜。


    好吧,他既然這樣說了,宋楚兒也不好再說什麽,她拿起手機,走向身後的大床,往床上一躺,做了幾個拉伸的動作,她才爬到床頭,翻身躺好。


    她剛把手機擺好,忽然想到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飛快坐直,“南哥,安冉冉住在哪裏?”


    霍敬南聞言,挑眉,起身,走向臥室,高舉著手機,看向她,“你以為她會住哪裏?”小丫頭一個動作,他就猜到她心裏想著什麽,竟然敢懷疑他的忠誠度,欠打。


    霍敬南的眼神很危險,哪怕是隔著手機屏幕,宋楚兒都能意會出他眼裏的含義,他想要狠狠收拾她。


    在床上。


    宋楚兒咳嗽一聲,尷尬地笑了笑,“嘿嘿,我不管她住在哪裏,反正你不可以與她過多接觸,一起吃飯更不行。”


    “不會。”


    不會與她一起吃飯。


    宋楚兒看著他走進臥室,看著他躺到床上,看著他掀起被子,躺進被窩,看著他把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滿意地笑了,“嗯,那就好,等你回來,好好犒勞你。”


    如何犒勞,兩人心照不宣。


    之後他們又聊了些家長裏短,互訴衷情,直到夜更深了,才依依不舍掐斷通話,各自睡去。


    晝長夜短,一夜很快過去,天亮,兩座城市蘇醒,持續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安城。


    金氏企業以麵粉發家,後來企業經過改革,開始縱向發展,除了不斷推陳出新五顏六色的彩色麵粉外,還改良了製作工具,引進了國外最新製造設備。安冉冉接拍的新廣告就是關於一台最新麵粉製造設備。


    安冉冉還未畢業,又沒有大的名氣,一般接拍的都是平麵廣告,或者大型戶外廣告中的配角。她還是第一次接拍重型設備之類的廣告,廣告會不會火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她能夠借機與霍敬南多多接觸就行。


    金氏企業負責人有兩個,那天晚上戴眼鏡的那個人是其一,他旁邊坐著的那個清俊中年男人是其二,那人自我介紹姓袁,與她簽訂合同後,讓她進公司先熟悉產品,學會如何操作,因為廣告片中有需要本人親自操作的動作。


    安冉冉已經在金氏企業下轄的工廠裏待了三天,她被安排在工廠辦公室裏學習資料,她已經看了三天資料,每次離開前提出要現場操作都會被拒絕,對方聲稱設備還在調試階段,等調試完畢就讓她親自操作。


    安冉冉雖然想借著此事與霍敬南多點接觸機會,卻不並代表她願意留在這裏,一個人枯坐辦公室看資料總覺得瘮的慌,總有一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


    今天上午,她假借眼花,看不了資料,工廠負責人就讓她先行休息,對方去請示老板,看看是否給她一天假期。安冉冉等人走後,故意揉了揉眼睛,然後一直低著頭,以手撐住額頭,假裝在休息。


    片刻,外間有腳步聲響起,緊接著,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飄來。


    安冉冉連忙抬頭,當她看到對方是那個袁老板時,她裝作難為情地站起來,“不好意思,袁總,我今天眼睛有點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眼病,我想去醫院檢查一下,您看今天——”


    “安小姐不必緊張,是我們工作人員失職,我已經令人加快速度調試機器。”男人打斷她的話,款款朝她走來,“既然安小姐眼睛不舒服,那麽今天就休息一天,對了,需不需要我送安小姐去一趟醫院?”


    對方的眼神極具侵略性,安冉冉悄悄握緊拳頭,佯裝鎮定自若,她微微一笑,“不敢麻煩袁總,我的助理在外麵車上等我,我們會一起去,您也知道,我們這類人的行程都是——”


    她故意沒把話說完整,為的就是讓對方知難而退。


    男人麵不改色,朝她點了點頭,“那好,那我送安小姐出去,安小姐若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以後給我們負責人打電話,無須親自過來,身體要緊。”


    安冉冉敷衍地客氣了一番,她才不會傻到把別人的客氣當成福氣。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透著一股詭異,偏偏卻沒有任何失禮的行為,實在令她惱恨。


    出了工廠大門,安冉冉迅速上了停在大門旁邊的車輛,助理好奇地看向她,問她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安冉冉解釋了一句眼睛不舒服,助理問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安冉冉本想拒絕,頓了幾秒,她點了點頭,吩咐司機去最好的一家私立醫院。


    她低頭給張放編輯消息,“那個袁總今天出現了,我借口眼睛不舒服出來了,我現在去醫院,你能幫我找醫生開一個假的病例嗎?”


    張放回複得很快,“沒問題,你到了醫院後,別急著上去,我在門口與你碰頭。”


    安冉冉收起手機,然後往椅背上一靠,閉上眼睛裝作休息。她知道霍敬南不會親自出麵保護她,隻是沒想到他還是不願意透露他的私人手機號,他的工作手機號是警隊裏的,撥出去顯示不出具體號碼,而且他還強調有監聽功能,一下子堵住了她想要說的私人話題。


    她暗恨,這人的牆角太難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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