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兒在監控室裏一語不發,之後做什麽事都特別沉默,霍敬南體貼地沒有騷擾她,此刻見到她活靈活現的表情,他頓覺自己白忙活了一場。


    也是,這丫頭向來古靈精怪,不按套路出牌,那麽容易傷春悲秋倒是不符合她的個性,是他過於憂心。


    他放下手裏的書,起身走向她,朝她伸手,“時間不早了,一起去洗漱。”


    “好嘞。”宋楚兒把手遞給他,借著他的力量站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兒就到了周三,宋楚兒一大早就陪著霍敬南去機場,霍敬西當司機,霍敬北不便送機,就留在家裏。


    昨晚宋楚兒被霍敬南折騰得厲害,早上腿軟得站不起來,霍敬南不讓她送,讓她再多睡會兒,宋楚兒不依,舍不得他走,自然要親自看他登機。霍敬南說不過她,於是全程抱著她洗臉刷牙,直到下樓才放開她。


    宋楚兒與霍敬南坐在後座,她歪靠在他懷裏,越野車駛過北山別墅門口的減速帶,車身輕輕一顫,她隨著慣性顛了下。


    霍敬南摟緊了她,示意霍敬西慢點開。


    車速本就不快,霍敬西開車向來求穩,他看了一眼後視鏡,後座的倆人如膠似漆,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是緊緊摟抱在一起,這架勢誰看了,都知道旁人插足不了。


    霍敬西無聲一笑,移開視線,目光專注地落在前方。


    “時間還早,困的話就先睡一會兒。”


    霍敬南替她攏起身上穿著的皮衣,這丫頭非要求他把皮衣留下來,聲稱穿著他的衣服,就像他隨時擁抱著她一樣。他平時工作忙,沒空精挑細選衣服,買衣服都是論打,他的黑色短款皮衣約有好幾十件,家裏與他的公寓都常年備著,她想穿就穿吧。


    宋楚兒費力地睜著眼皮,奈何還是困,她沒說話,往他懷裏鑽了鑽,閉上眼睛補眠。反正到機場還有段時間,她還是先睡一覺再說,有他在,她能安心休息。


    霍敬南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方便她靠著自己睡,等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他才抬頭看向窗外。


    昨天夜裏一場大風,行道樹原本還算茂密的枝丫現在光禿禿的,露出了千奇百怪的樹枝造型。白天還能勉強看一看,到了夜間,在路燈的映射下,像極了各種魑魅魍魎。


    魑魅魍魎。


    嗬。


    霍敬南收回目光,朝專心駕車的霍敬西投去一瞥。霍敬西察覺到他的目光,分神看向後視鏡,與他的目光對上,然後對他點了點頭。


    一路無話。


    機場大廳永遠是人來人往,天南海北的人在此中轉,或者遠行。


    蔣成鄴等人也都來了機場,在機場門口碰頭後,一行人直奔自助取票機取票,然後再去辦理托運手續。


    此次陪同霍敬南前去安城的還有易江南,他們本來輕車簡行,一個行李袋就能搞定,奈何事先已經答應過張放等人,先帶特產回去,於是兩人各自準備了一個大的行李箱帶去安城。


    宋楚兒心疼霍敬南拎著這麽重的箱子,“南哥,胖爺想吃特產,你直接郵寄過去就行了,幹什麽非得親自帶?”


    霍敬南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證件,仔細放進隨身攜帶的手提包裏,轉身摟著她走到旁邊,“這樣做才能堵住張放的嘴,省得他說我有異性沒人性。”


    宋楚兒眨了眨眼,擦,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然無言以對。


    還有四十分鍾才登機,等易江南辦理完托運手續,一行人閑來無事,就去找了一間咖啡店。


    蔣成鄴等人輪番向霍敬南保證,“二哥,你安心去處理工作,我們會照顧好楚楚的。”


    “二哥,有我在,你放心把小師父交給我。”


    “二哥,自己多注意休息,勞逸結合,不要仗著身強力壯就熬夜。”


    雷瀟瀟沒來,易雪昨天值夜班,一大早在群裏發了紅包。


    霍敬南環顧一圈,都是自己人,多年的發小,他話不多說,給予他們每人一個擁抱,最後抱了抱宋楚兒,揉了揉她的發頂,“乖乖的,等我回來。”


    這麽多人在,宋楚兒眼眶發酸,也不敢哭鼻子,再說又不是不見麵了,想他了,買張機票就能飛去了。


    她朝他點了點頭,“嗯,我會乖乖等你回來,你也別忘了我叮囑你的事。”


    霍敬南看著她泛著霧氣的大眼,克製住洶湧澎湃的愛意,再次愛憐地揉了揉她的發頂,“知道的。”


    沒多久,霍敬南與易江南登機,宋楚兒等飛機起飛了,才依依不舍與眾人離開機場,蔣成鄴等三人一直把她護送至北山別墅,之後各奔東西去工作。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安城。


    來自北城的飛機落地後,張放與小馬就離開座位,跑到行李箱傳送帶那裏等候,耐心等了大半個小時候,他們終於等到了霍敬南與易江南兩人托運的行李,拿出手機確認了獨一無二的定製行李箱,兩人二話不說從傳送帶上拎了下來。


    小馬單手拎了一下行李箱,頓時露出驚喜表情,“張隊,我們隊長這箱子還挺沉。”


    “那必須的,你胖爺我特地讓老霍搜羅了北城所有好處的,務必我們隊人人有份!”張放笑得一臉得瑟,他心裏暗忖老霍這家夥與他玩心眼,物流快遞那麽方便,他偏偏親自帶回來,哼。


    張放與小馬哪裏也沒去,就站在傳送帶這裏邊聊天邊等候,行李箱是指紋鎖,兩人打不開,隻有眼饞的份。沒多久,他們看到了兩個穿著休閑衣服,器宇軒昂的男人朝這裏走來。


    張放抬頭看過去,看到霍敬南的打扮,切了一聲,這家夥夠他媽帥了,竟然放棄了皮衣登山靴,穿著一件黑色大衣,踩著一雙黑色皮鞋,手裏拿著公文包,儼然剛才北城參加高階會議回來的精英人士。


    瑪德,頂著主角的光環了不起啊!


    張放撇過頭,翻了一個白眼,唰地又扭頭回來,露出燦爛的笑容奔上前,“哈哈,老霍,你總算回來了,可把胖爺想死了——”


    霍敬南冷冷覷了一眼張放故意堆起來的誇張笑容,手一伸,手裏的公文包拍在他的臉上,“別自作多情,我可不想你,走,先回去再說。”


    小馬笑著向易江南打招呼,“易隊,謝謝你帶來的特產。”


    易江南微微一笑,“別客氣,回去趕緊享用,我們買的現做的,時間長了不好。”


    小馬聞言,笑得更歡了。喲西,跟著隊長有福享,連特產都能買到現做的,牛逼!


    張放抱住霍敬南的公文包,拿在手裏看了看,皮質光滑,手感比他當年摸過的那些女人的大奶桃手感還軟。他頓時小眼聚光,不客氣地占為己有,“老霍,做人不要太奢侈,你是隊長,你得以身作則,這種奢侈品不適合出現在緝毒大隊,未免你被人背後挑刺,舉報你作風問題,我勉為其難替你用了啊,不用特地感謝我,咱倆誰跟誰?”


    小馬:“!”張隊,你臉好大。


    霍敬南懶得與他計較,拿走就拿走吧,他媽還廢話一大堆,聽得他耳朵都快生繭。


    一行人先把易江南送回了公寓,然後才回到緝毒隊。


    霍敬南不打算回帝景城,未免引起自己女人不必要的猜測,他一個人還是待在宿舍最方便。他讓小馬把行李箱先拿上樓分掉,他要去宿舍換衣服。小馬樂嗬嗬地拎著箱子跑了,張放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


    “老霍,你不回你公寓?”


    “不回。”


    宿舍幹淨整潔,沒有多餘的雜物,霍敬南脫掉大衣,掛在衣架上,放進了櫃子裏,然後取出秋裝製服換上。


    張放屁股一落,坐到了床沿,抖腿,看向霍敬南,“那你把公寓鑰匙給我,讓我去享受一番。”


    霍敬南關上櫃門,轉身走向書桌,打開抽屜,摸索了一下,然後找出一把鑰匙,他把鑰匙拋給張放,“沙發、我的床都可以,不要進楚楚房間。”


    張放接過鑰匙,飆了一句髒話,“操!我是那種人嗎?朋友妻不可戲,這點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


    張放代替他的工作,現在他回來,張放可以休假。


    張放轉為臥底後,一直過著‘醉生夢死’、‘肆意妄為’的日子,一下子收心,吃著隊裏的工作餐,睡在一米二的硬板床上,人確實瘦了不少,也精神了許多,這段時間確實委屈這小子了。


    霍敬南把公文包裏的證件全部取出來,把需要隨身攜帶的證件放進錢包裏,然後把其餘東西擱進抽屜,之後把公文包遞給張放,“我今天第一次用,不嫌棄,你就拿去。”


    張放愛吹牛,愛說笑,愛逗他玩,先前在機場裏故意拿話擠兌他,為的就是向他抱怨他有異性沒人性。


    “喲,真的給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張放笑眯眯地收下來,別看他其貌不揚,性格奔放,大手大腳,其實他對貼身物品很專一,除非磨損得不能再用,一般情況下,他都不會隨便更換。他自己慣用的那款在港地被南燕紅拿走了,後來出門就一個塑料袋,方便省事。霍敬南的東西一向精致耐用,這下省得他再跑商場買。


    說了一會兒閑話,倆人聊起了正事,一提起正事,張放斂起嬉皮笑臉,與霍敬南認真分析當下的情況。


    “南燕紅為了自救,舉報了邱黎寬還有其他一些人,邱氏物流在港地,想要抓人需要費一番功夫,這事被上頭壓著,現在你休假回來了,你去上頭探聽一下風向。”


    “嗯,這事交給我處理。”


    張放在港地吃過虧,霍敬南見不得多年搭檔吃虧,他們不會放過邱黎寬,張放沒有背景,與上麵談不妥,霍敬南不一樣,他有人脈,還有曲建國給出的消息。


    “我估摸安冉冉還會過來找你,這女生心眼多,你可別著了她的套,我得替小楚兒看著你。”


    “我不會見她。”霍敬南斬釘截鐵地回答,當初已經把安冉冉的所有事規劃好了,他沒有再見她的必要,“袁山那裏的消息探聽如何了?”


    提起袁山,張放就一肚子火,他扒拉了幾下短毛,“這家夥精得很,一有風吹草動就隱藏了蹤跡,我們的人被他耍過好幾次,他倒是沒動殺招,我估摸他在拖延時間。”


    袁山在試探,同時也在拖延,他在等宋茹那裏的消息。


    霍敬南心裏有著初步懷疑,然而懷疑隻是懷疑,需要確鑿的證據證實,他們不能掉以輕心,否則會功虧一簣。


    “這事急不得,走,我們先去辦公室開會。”


    “好嘞。”


    倆人離開宿舍樓,回到二樓辦公室。霍敬南歸來,隊員們熱情歡呼,霍敬南見到久違的下屬們,他稍稍露出了一絲笑容,拍了拍手,把所有人叫進會議室開會。


    會議一開就是半天,先前在篷布受傷的大國等人已經全部恢複良好,除了小何還在南境,其餘人一個不漏。


    “小何那裏信號時強時弱,現階段能夠聯係上,他傳來的信息,我在逐步匯整,隊長,現在就發給你嗎?”


    “發過來。”


    “篷布警方——”


    會議結束後,霍敬南又開車去了一趟刑警隊,他與陳岷深談了一番,一直到晚上十點才結束交談,回到宿舍已經快到十一點。


    霍敬南掏出手機,沒有短信,也沒有視頻通話,他躺靠在床頭,猶豫了幾秒鍾,選擇了視頻通話,幾乎就在他播出去的那瞬間,視頻通話就被接了,眨眼睛,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天未見的小女人。


    宋楚兒正在敷麵膜,見到霍敬南,她立馬揭開麵膜,朝他燦爛一笑,“嘻嘻,南哥,你忙完啦?”


    一下飛機就沒停,霍敬南忙碌習慣了,他先簡要訴說了一番下午與晚上的行程,看到她滿意的笑容,他失笑,“這麽晚了,還不睡?特地等我的電話?下次不要這樣,我忙完會給你發消息,你第二天起來再看。”


    “沒有特地等你的電話,今天霍仁泰身體出現了狀況,我忙到十點才結束。”


    宋楚兒坐直身體,躺著與他視頻,容易暴露她下巴上的肉,影響美觀。


    “仁泰怎麽了?”


    “沒啥大事,身體太虛,藥浴火力猛,他暈過去了。”


    “……別太累,大伯他們不敢催你。”


    “我知道的,咦,南哥,你睡在宿舍?”


    “嗯,宿舍方便。”


    宋楚兒沒敢與霍敬南聊太久,挑了一些重點話題聊了聊,然後催著他掛電話。霍敬南沒掛斷視頻通話,他聽話地去拿衣服去衝澡了,宋楚兒躺在了床上,定定地看著視頻裏的畫麵,須臾,困意襲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霍敬南忙完回到房間,看到屏幕上她的睡顏,黑眸一閃,手指在手機上飛快點了三下,截屏了。他掀開被子,躺進了被窩,仔細地打量她,五分鍾後,他結束視頻通話。


    好夢,我的女孩。


    接下來的一周,張放休假,霍敬南忙到飛起,緝毒隊與刑警隊兩邊跑,同時還跑別的單位。這期間,他還親自跟蹤了袁山兩次,每回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到宿舍。他與宋楚兒視頻通話改在了中午吃飯時,每次都不能聊太久,十分鍾了不得。宋楚兒心疼他,就讓他吃飯不說話,她看著他就行,以至於後來倆人逐漸養成了一日三餐視頻通話,互相看著對方下菜的習慣。


    又是一周開始,周一傍晚,霍敬南終於抽出空,他離開辦公大樓,正要回宿舍,就看到跟在小馬身後的安冉冉,安冉冉已經看到了他,他此刻再裝作視而不見,會顯得過於刻意。


    於是,他轉身,重新回到樓上辦公室,且看看她今天過來找他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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