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


    北姬畫僵坐在床頭,僅存的一隻手,正死死的抓著一邊的雕花床沿,神色滿是癲狂,眸底血腥一片。


    就在這時,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雙軟靴踏入,緊隨著入目的,便是一張與她有五分相似的妖嬈臉容。


    「畫兒。」一聲痛惜的呼喚,讓北姬畫恍惚的神色又回歸了現實。


    「嗚嗚。」北姬畫一看見是自己的兄長北姬芮,便不由淚雨霖鈴,好不悽慘。


    一見北姬畫要上前,北姬芮便心疼的扶住她,說道:「畫兒,你不要動!」


    這樣的北姬畫,著實讓北姬芮心疼不已。他素來疼寵這個皇妹,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竟是有一天,會落到這般地步。


    心下有恨意浮現,北姬芮便惡狠狠道:「畫兒,告訴皇兄,是誰幹的?是誰設計於你!」


    「嗚嗚!」北姬畫有口難言,下意識的便想要張口說話,可堪堪一動,便覺舌根處撕裂的傷口劇烈的疼了起來。


    一瞬間,她臉上的淚便不由落的更洶湧起來。看的北姬芮越發心痛不已,心裏頭的恨毒也越發的洶湧而出!


    「畫兒,你別激動,皇兄問你,是不是司言?」北姬芮咬著牙,陰沉問道:「是不是蘇子衿?」


    雖然北姬芮心中,已然有了眉目,但到底還是要北姬畫自己來`說』才能真正讓他信服。


    一聽到北姬芮提起司言和蘇子衿,北姬畫便不由激動了起來:「嗚嗚……啊……呃!」


    看著北姬畫如此激動,北姬芮心中,自是有數。眼底有森然恨意浮現,就見北姬芮握緊了拳頭,厲聲道:「畫兒,你等著,皇兄一定幫你殺了司言,殺了蘇子衿那賤人,為你報仇雪恨!」


    「呃……呃!」北姬畫流著淚,塗了蔻丹的指甲上,有血跡斑斑。


    北姬芮眸光一驚,便下意識朝著床邊看去,果不其然,就見床邊有一塊缺失,而那缺失處的木頭裏,亦是血漬一片,儼然便是北姬畫太過惱恨,自己摳出來的。


    北姬芮捉住北姬畫的手,痛心疾首道:「畫兒,你怎的這樣不愛惜自己?」


    北姬畫素來生的好,從年幼時候開始,她便極為愛美,不僅愛惜容貌,更是愛惜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可如今,她竟是如此恨意森然,不管不顧!


    一邊說,北姬芮一邊將北姬畫拉到一邊,大喊道:「來人!快來人!」


    隻是,北姬芮的話堪堪落下,就見門頭,有北姬辰的身影,不緊不慢的踏了進來。


    不待北姬畫和北姬芮反應,就聽北姬辰含笑道:「八弟,父皇來信。」


    這一聲父皇來信,震得北姬畫一愣,隨即便是懼怕之意,湧上心頭。


    北姬芮感受到北姬畫在顫抖,不由伸手摟緊了她,強壓下心頭的慌亂,故作鎮定道:「父皇……說了什麽?」


    北魏的孝武帝,大概是北魏眾多王爺和公主,深深畏懼的一個人。他是他們的父親,卻更是殺人不眨眼的嗜血君王!


    北姬辰依舊沉穩的笑著,眸光淡淡道:「你出來一趟,我自會將父皇的信函告訴你。」


    這意思,就是不便讓北姬畫在場聽了。


    北姬芮皺起眉頭,下意識看了眼北姬畫,可瞧見北姬畫的神滿是色害怕,再見她手指有傷口仍然在滲著血珠子,立即便不安道:「皇兄,可否等我處理了皇妹的傷口?」


    「我在門口等你。」北姬辰倒是也不著急,隻點了點頭,修長如玉的身姿,便踏了出去。


    北姬畫見此,不由抓緊了北姬芮的衣袖,臉上淚痕楚楚,看的北姬芮心疼不已。


    「畫兒,莫怕。」北姬芮摸了摸她的頭髮,儼然是個極為疼寵妹妹的兄長模樣,隻道:「皇兄會保護你。」


    北姬芮說的堅定,聽在北姬畫心頭,也猶如保障一般,好歹讓她心下穩了幾分。


    見北姬畫情緒穩定了下來,北姬芮便看了眼桌上的紗布,低聲道:「畫兒,現在皇兄先將你的傷口包紮一下,等聽完父皇的吩咐,皇兄再去讓人拿了愈肌膏來與你用,你莫要擔憂。」


    說著,北姬芮便緩緩上前,兀自拿了紗布給北姬畫纏上。北姬畫眼中的淚水,倒是停了下來,難得的有了一絲乖巧之意。


    不多時,北姬芮便掩了門,獨自出去了。然而,北姬芮堪堪出去,北姬畫心中的不安,便又湧了出來,看了眼那緊閉的木門,她眼底徒然便升起窺探之心。


    咬了咬牙,北姬畫便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屋門,瞧著外頭沒人,她就穿過長廊,屏息走去。


    還沒走出長廊,她便聽到,假山內有北姬芮的聲音響起,心下一個顫抖,她就豎起耳朵,仔仔細細聽著兩人的對話。


    月光下,北姬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父皇當真這樣說?皇兄,你……你莫要誆騙我!」


    「騙你?」北姬辰儒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嗤笑,就道:「父皇的性子,你該是知道。」


    「可畫兒……畫兒北魏的公主,父皇素來對她疼愛有加啊!」北姬芮深吸一口氣,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父皇怎麽會讓你殺了她,怎麽會?」


    北姬芮的聲音一落下,暗處偷聽的北姬畫便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意識到自己此時已是說不出話來,她的心下更是一片悲傷。


    北魏孝武帝究竟是不是疼寵她,也隻有北姬畫自己心裏頭清楚。雖在北魏眾多公主中,北姬畫也算是頗得寵愛的,可即便如此,北姬畫也知道,隻要她敢違背孝武帝的命令,他就會毫不猶豫,將她斬殺!


    這一點,端是看曾經她的大姐……北魏珠繡公主的下場便可知。當初孝武帝也是出了名的疼寵珠繡,隻是後來,他要珠繡嫁給驃騎大將軍的嫡子顏行之,可珠繡不願意,並且還鬧了一場,直揚言要自盡以威脅孝武帝,孝武帝那時震怒,二話沒說便徑直賜死了珠繡,一時間也算震驚了整個北魏的皇室,尤其是一眾自認為還得寵的公主!


    就在這時,北姬辰又道:「父皇先前便說過,明珠在大景若是有逾越雷池的舉動,便斬而殺之,不必留情!」


    原先北姬畫在接風宴的時候,就叫板過蘇子衿,惹得昭帝不悅,後來更是死不悔改,不僅存了愚蠢的心思,而且還連累的北魏名聲一落千丈,孝武帝早前得知消息,便已然書信給北姬辰,讓他動手,以免北姬畫無腦,繼續殃及北魏,畢竟在北魏,旁的不多,但出色的公主王爺,卻是不缺的。


    而如今北姬畫不止是自己惹到了司言和蘇子衿,遭到反擊,而且還鬧得眾人皆知,天下人笑話不已,如此罪行,即便如今孝武帝還沒有任何書函過來,北姬辰也不得不先一步動手……殺了北姬畫,以保住北魏的名聲。


    畢竟,堂堂一國公主,如此與低賤之人苟且,天下人,還怎麽看待養出這般公主的北魏?怎麽看孝武帝?


    「不,」北姬芮沉下眸子,深吸一口氣道:「畫兒是我的妹妹,我唯獨的妹妹,我絕對不允許她出事!」


    北姬芮的情緒,一下子頗有些激動,可看在北姬辰眼底,卻是一片冷然。


    下一刻,就聽北姬辰道:「八弟若是打算放棄奪儲,並與父皇抗爭到底……或者說,是打算殊死一搏,看看父皇對你們的仁慈究竟存了多少,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北姬辰的聲音,平靜中,卻有冷厲之意,聽的北姬芮心下一緊,不由恍惚起來。


    北魏幾個皇子中,隻北姬辰被賜下封王的名號,而在北魏,但凡被封了名號的王爺,皆是沒有任何登上儲君位置的可能,這也就是北姬辰為何如此得孝武帝信任的原因……畢竟一個無法謀奪自己的皇位的兒子,怎麽看也是令人安心的。


    隻是,北姬芮的恍惚,卻是看在了北姬畫的眼底,那雙溢滿淚水的眸子裏,有濃烈的恨意和不甘洶湧而出,若非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定是要憤恨出聲。


    她的好哥哥啊,一個兩個,皆是要她死,就是她的親哥哥,一母同胞、自小待她極好的哥哥,竟然也為了一個皇位,打算放棄她?分明信誓旦旦要保住她,分明剛才還口口聲聲要為她報仇雪恨,如今一轉臉,竟是可以捨棄她!


    心中有怨念頓時叢生,北姬畫五指緊緊捏成一團,任由長長的指甲掐入自己的手心,也似乎全然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媚眼滿是恨毒。


    她不再聽下去,也不在窺探下去,隻邁起沉重的步子,悄然回到了屋子裏。


    這一頭,北姬芮卻是絲毫沒有發現北姬畫的存在,他恍惚著,眸底隻一瞬間,便恢復了清明。


    看向笑意幽深的北姬辰,北姬芮斬釘截鐵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畫兒!」


    北姬芮和北姬畫的生母,早年便去世了,那時候北姬芮十歲,北姬畫卻隻有五歲,北姬芮答應過他們的母妃,將來會護著北姬畫這個妹妹,即便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如何誘人……他也絲毫,不能因為權勢,親眼看著自己的妹妹死去!


    北姬辰聞言,不由挑眉,顯得有些驚詫:「北姬芮,你可想好了?」


    這一聲北姬芮,絲毫不像是兄弟之間的稱呼,北姬芮聞言,卻隻點了點頭,模樣極為認真。


    「既是如此,」北姬辰淡淡道:「我便不再管你們的事情了。」


    頓了頓,北姬辰便又道:「隻是父皇那裏,你們自己去交代就是了。」


    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北姬辰一個轉身,便飄然離去。


    隻是,走到走廊前頭,北姬辰不由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也不知在想著什麽,好半晌,他才收回視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北姬芮見此,下意識舒了口氣,在北姬辰麵前,他就像是麵對君主的臣子一般,這種感覺,讓他很是壓抑。


    斂去心頭的那抹異樣,北姬辰稍稍調節了情緒,便踏著步子,朝著自己的屋宇而去。


    另外一邊,北姬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緊緊的便關上了門。


    她睜著淚眼,死死的盯著前方,心中百轉千回。


    她不想死,也不想任人宰割,即便她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她也做不到心如死灰。


    相反的,她要活下來,她要報仇,她要看著蘇子衿這個賤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還有司言……那個迷住了她,卻又如此待她的男人!她統統不會放過,無論如何!


    素來媚眼絲絲的眸子,一瞬間猙獰了起來,北姬畫瞳孔放大,視線便落在了床榻之上。心中有念頭驟然升起,就見北姬畫忽然瘋了一樣的跑到了床邊,她神色陰毒,轉瞬便伸手將床褥掀起了一角。


    被掀起的床褥下,赫然出現一包牛皮紙包的嚴嚴實實的物什,北姬畫顫抖著伸出手,卻是絲毫沒有猶豫。


    拿起那包東西,她緩緩走到了桌前,手下顫抖的厲害。


    然而,就在這時,耳邊傳來腳步聲,心下一慌,北姬畫便急匆匆的拆開牛皮紙,從裏頭倒出白色粉末丟進桌上的茶壺裏,隨即,她手中牛皮紙捏成一團,便放進了自己的衣袖中。


    等到她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敲門的聲音,緩緩響起。


    「畫兒,皇兄給你拿藥來了。」一邊說,北姬芮還一邊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畫兒,你怎的站在這兒?」見北姬畫站在桌前,北姬芮不由問道。


    「呃……」北姬畫一緊張,便徑直扯到了嘴裏的傷口,痛楚一瞬間溢出,疼的北姬畫不由冷汗冒出,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莫說話。」北姬芮心中一疼,便上前道安撫:「是皇兄不好,不該問你。」


    北姬芮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滿是疼惜,任憑誰聽了,都不會去懷疑。可看在北姬畫的眼底,卻是赤裸裸的虛偽……假惺惺!


    眼底劃過一抹晦澀,北姬畫心中的怒火和不甘,頓時將她的理智淹沒了去。


    不待北姬芮說話,北姬畫便搖了搖頭,可憐楚楚的擺著手,表示自己無礙。


    見北姬畫示意,北姬芮便也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眼底浮現著擔憂之色,看的北姬畫暗自冷笑不已。


    頓了頓,北姬畫便伸手,拿過桌上的杯盞,兀自倒了杯茶,不緊不慢的遞到北姬芮的麵前,攢出一個笑來。


    這笑容,一如從前北姬畫想要討好北姬芮為他奪得什麽物什時,幾乎一模一樣,一時間便將北姬芮的回憶,拉了久遠。


    伸出寬厚的手掌,北姬芮伸手摸了摸北姬畫的腦袋,隨即也沒有多想,便接過了北姬畫遞來的茶,笑道:「畫兒放心,皇兄會為你報仇雪恨的。」


    說著,他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皇兄會保你周全,便仰頭將那杯茶喝了幹淨。


    他以為,北姬畫忽然遞茶過來,是為了讓他許諾為她報仇,隻是沒有料到,北姬畫的心思,並不是如此。


    隨著北姬芮話音落地,他便從衣襟處拿出一個小玉盒子,說道:「畫兒,這是皇兄方才從屋子裏拿來的愈肌膏,你過來,皇兄為你塗……呃……」


    話還沒說完,北姬芮便覺腹中一陣抽疼,讓他不禁彎下了腰,整個人撐在了桌子上,無法站立。


    隨即,就聽`砰』的一聲響動,北姬芮手中的玉盒子滾落在地,那盒子的蓋頭,被砸出了裂痕,瞧著有些淒涼之意。


    一口鮮血溢出唇角,北姬芮蜷縮著倒在了地上,臉色一片發青:「畫兒,快……快去……外頭……」


    這斷斷續續的話,儼然便是讓北姬畫去外頭找人來搭救的意思了,隻是到了這個時候,北姬芮也絲毫不曾懷疑過北姬畫……一直到北姬畫對他的求救無動於衷的時候,北姬芮才不由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震驚。


    他抬眼看向北姬畫,就見北姬畫的臉上,有笑意浮現,可那笑容,委實有些陰冷,以至於北姬芮看了,心下一寸寸涼了起來。


    「呃……」一時興奮,北姬畫幾乎忘記了自己舌頭的問題,就見她微微一頓,眯起的眼睛,有濃烈的暢快之意。


    皇兄……我的好皇兄,好哥哥!你不是要殺我嗎?不是要看我死嗎?不是要爬上那個位置嗎?現在……現在是我看著你死,我殺了你啊!


    是不是,很傷心?是不是很難過?很震驚?


    北姬畫的想法,北姬芮讀不懂,可他不敢相信,為何他的妹妹要這樣做?為何她要置他於死地?


    心下有念頭剛起,就見北姬芮一陣抽搐,嘴裏的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整張臉容。


    不多時,北姬芮便停下了動彈,他死死睜著眼睛,看向北姬畫的方向,再無聲息……


    第二日的時候,錦都有消息炸裂開來。隻聽說北魏的明珠公主得了瘋潰之症,不僅殺了自己的親兄長北姬芮,而且還在一夜之間,逃之夭夭。


    一時間,眾人皆是詫異,難怪乎於北姬畫會與乞丐混在一處,原來是得了瘋潰之症才如此行為荒唐。隻是可惜了北魏的八王爺北姬芮,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了自己親妹妹的手中。


    著實是可悲,可嘆!


    ……


    ……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蘇子衿正躺在塌上,幽幽轉醒。


    乍一聽司言說起此事,她還有些恍惚,不過很快,她便回了神,緩緩坐起了身子,心下顯然是有些詫異的。


    北姬畫和北姬芮是親兄妹,這一點,蘇子衿是知道的,故而昨日北姬芮一臉凶神惡煞的跑來問罪時,蘇子衿倒是不感驚訝,隻覺北姬芮和北姬畫,也算是兄妹情深。


    隻是,今日聽著司言說北姬芮死了,痛下殺手的還是北姬畫……她便有些錯愕了。


    見蘇子衿如此一副詫異的模樣,司言心下卻是一片柔軟,他緩緩走到床榻邊沿,伸手道:「早膳時候到了,先起來用膳罷。」


    說著,司言彎下腰,麵色清冷的便將蘇子衿打橫著抱了起來。


    蘇子衿臉色一紅,有些不自然的就道:「阿言,我自己可以走。」


    隻除了成親頭一夜,這兩日下來,兩人也隻是分房而睡。倒也不是蘇子衿說了什麽,而是司言這廝兀自這般作為,蘇子衿一時間便也無法如何了。


    不過,雖說兩人不在一處歇息,但清早的時候,司言都會挑了差不多的時候,前來喚她起床,順帶著便一起用了早膳。就好像今兒個,他似乎早早便起了,在院子裏頭練了會兒劍,又沐浴了一番,才轉而來了蘇子衿的屋子裏。


    司言抿唇,麵色寡淡依舊:「子衿,我來為你梳妝,可好?」


    梳妝?


    蘇子衿一愣,心下有些不明所以,就在她迷茫的時候,司言已然將她放置在了銅鏡前,不待她反應,司言就兀自站到了她的身後,骨節分明的如玉手指輕輕挽住了她的髮絲。


    拿起一旁的木梳,司言便沉默著,打算為蘇子衿挽發。


    然而,蘇子衿心下疑惑,便不由道:「阿言,你今日為何忽然便要為我梳妝?」


    司言聞言,不禁手下一頓,緊隨著,他便斂眉道:「昨夜皇祖母喚我去宮裏,說了好些個事情……」


    司言說的極為籠統模糊,可即便如此,蘇子衿還是心下明白,想來太後是知道了她們分房而睡,特意喚司言去`教導』一番。


    心下這般想著,蘇子衿便打算出聲回答,不料那一頭,司言卻又低聲道:「子衿,我第一次成親,素來也不知這些個事情,可我想做好所有,描眉、挽發,我都可以學。」


    世上有舉案齊眉一說,司言從前不曾深思,昨日聽了太後的一番話後,便忽然知道了其中的情意。


    太後說起,女子大約都歡喜自己的夫君做一些討她們歡心的事情,而蘇子衿亦是女子,她雖從不曾提過,可司言卻不想讓她受委屈。


    許多事情,他不曾經歷過,也不懂其中妙處,可為了他的心上人,他願意去學習,也願意去討她的歡欣。


    瞧著司言這般一臉認真的模樣,蘇子衿隻覺有股暖流湧入心房。她不禁笑了起來,微微偏過頭,便眉眼彎彎道:「阿言,那你這挽發不會是昨夜看書學的罷?」


    這話一問出來,便是含著一股戲謔之意了,大抵有司言若是說是,她定不敢隨意讓他來動手的意思。


    司言神色一頓,清冷的臉容劃過一抹不自然之色,惹得蘇子衿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了幾分。


    不待司言動作,蘇子衿便緩緩起身,她轉身拿過司言手中的木梳,便笑吟吟道:「梳妝一事,左右不過在心情,換了我為你束髮,不也一樣麽?」


    微微一愣,司言低眉看她,見蘇子衿笑容艷絕,不由心下柔軟一片。


    幾乎沒有去猶豫,他便點了點頭,頗有些聽話的坐了下來。


    銅鏡中,一時間出現了兩張好看的臉容,蘇子衿手下微動,便很快為司言拆下了已綰好的玉冠,她微涼的指腹極為靈動,時不時的觸到司言的脖頸,惹得他心中漣漪泛起,愈漸繁盛。


    看來舉案齊眉這等子情事,倒也是有著其中妙處的。


    司言心下兀自沉吟著,不多時,他的墨發便全都被束了起來。大抵是因為從前蘇子衿做男兒郎裝扮多了,如今這般一綰髮,委實讓司言看起來,更添了幾分秀美與清貴。


    瞧著銅鏡中顏色極好的青年,蘇子衿忍不住笑道:「阿言生的真好。」


    這話自是蘇子衿脫口而出的,聽在司言耳裏,便更加令人愉悅起來。


    修長的手指緩緩握住蘇子衿的小手,司言轉過身,忽然手下一拉,便將蘇子衿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子衿,你為我束髮,又如此稱讚與我。」司言聲音略顯低沉,隻傾身上前,鳳眸璀璨異常:「是不是該給你一個獎勵?」


    「獎勵?」蘇子衿笑容微頓,顯然有些不解。


    然而,看著蘇子衿略顯迷茫的表情,司言幽深的鳳眸中,有笑意一閃而過,隨即不待蘇子衿反應,他便輕輕挑起她的下顎,薄涼的唇下一刻便壓了上去。


    蘇子衿沒料到司言所說的獎勵竟是這般,隻是她愣住的時間,司言已然靈巧的撬開了她的貝齒,舌尖相抵,有觸電一般的感覺,頓時讓蘇子衿紅了臉頰。


    不過,兩人如此肌膚之親,也不是一兩次了,故而蘇子衿隻微微一頓,便反手摟住司言的脖子,輕輕閉上了那雙桃花眸子。


    感受到蘇子衿的羞澀與主動,司言的嘴角不禁有笑意浮現,他大掌摟住她的纖腰,徑直又加深了這個吻。


    一時間,屋內纏綿悱惻,有情人之間的耳鬢廝磨,叫人心神恍惚。


    ……


    ……


    三月初六,司言陪著蘇子衿,回了一趟門。


    一路順遂,直到抵達戰王府,司言才率先下了馬車,轉而將蘇子衿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蘇家一行人,就這樣眼巴巴的瞧著這對新婚燕爾,尤其是見到蘇子衿,戰王爺臉上一瞬間便有光彩閃現。


    「子衿,快過來。」戰王妃笑著開口道:「外邊兒日頭毒,莫要曬著了。」


    一邊說,戰王妃還一邊走了上去,牽過蘇子衿的手,滿是疼惜。


    大抵做母親的都是如此,瞧著日頭曬,便生怕閨女兒曬到了。不過蘇家幾個男人,卻隻關心司言待她好不好,成親幾日有沒有體貼相待。


    蘇子衿見此,便鬆開了和司言相握的素手,轉而輕笑著走到戰王妃身邊。


    被迫鬆開手的一瞬間,司言倒是沒有如何,隻神色淡淡,喚了聲嶽父嶽母,便沉默著緊隨其後。


    不多時,一大家子便進了府內,隻一踏進大堂,就見荊嬤嬤牽著小小的木木,緩緩走了出來。


    然而,不同以往的是,不過隔了三日,木木今日再看見蘇子衿的時候,卻隻是愣住,似乎迷茫了一般,並沒有像從前一般,撲過來喊娘親。


    心下有些莞爾,蘇子衿便看向木木,溫柔道:「木木,怎麽了?」


    木木聞言,不由瞪大眼睛,小手下意識的便伸進自己的嘴裏,迷茫道:「有兩個娘親。」


    木木這些時日,總喚戰王妃娘親,大概由於蘇子衿和戰王妃這兩母女生的相似,又加之戰王妃比起蘇子衿,更像一個母親的緣故,他倒是有些分辨不清誰是誰了。


    蘇子衿聞言,不禁一笑,心下倒是不甚介懷,這三年,其實蘇子衿充其量隻是木木的長輩罷了,木木早年出生,那時候蘇子衿身子骨最是差,自是沒辦法真正像個母親一般,從嬰兒時期便將他抱在懷中,於是,木木便交到了奶媽的手中,便是雪憶也比蘇子衿陪伴的多,而蘇子衿隻是負責偶爾瞧瞧他。


    後來,大約將養了一年多,蘇子衿才緩過勁兒來,隻是那時候木木大了,不論是個子還是體重,都不是蘇子衿能夠抱的了,畢竟她整日裏湯藥不斷,虛的隻剩下喘氣的機會,哪裏還有力氣擁抱?


    見木木如此,戰王妃便緩緩出聲道:「子衿,木木既然是你友人之子,不妨便過繼到戰王府的名下,你若是信得過,便由娘來養大。」


    木木的身世,戰王妃雖不知具體,但也大抵知曉,他父母雙亡,三年來由蘇子衿教養長大。而如今,戰王妃尚且不知蘇子衿和司言的打算,她隻一心想著,木木若是再養在蘇子衿的名下,或者再任由這般喊著蘇子衿`娘親』下去,未免蘇子衿是要惹人非議。


    蘇子衿微微一愣,隨即便看了眼司言,見司言神色平靜的模樣,她略微沉吟了番,才道:「娘的想法倒是可以。」


    到底蘇子衿沒什麽猶豫,不是因為不疼惜木木,而是因為,戰王夫婦確實比蘇子衿和司言,更適合為人父母。


    木木雖喚她娘親,可蘇子衿卻沒什麽做母親的自覺,從前她也曾糾正過木木,隻是木木那時呀呀學語,著實不好糾正,如今木木對戰王妃的依戀,倒是恰好的,隻不過這輩分要亂了一些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見蘇子衿如此快的點頭,司言有些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顯然是意外的。不過這樣一來,司言倒是歡喜的。畢竟從今往後,也沒有人和他搶媳婦兒了。


    戰王妃聞言,便笑道:「那過兩日我便為他辦個宴會,向錦都之人,昭告他的新身份。」


    說著,戰王妃倒是頗為開懷,隻那一頭,青茗不禁道:「主子,雪憶怎的不在?」


    從方才進來的時候,就不見雪憶的身影,原本青茗以為,雪憶是在練劍,大抵要好一會兒才出來,可到了現下,也不見雪憶的身影,她心中,便是頗為驚詫的了。


    「雪憶那孩子……」戰王爺忽然出聲,說道:「大抵昨日就離開了。」


    雪憶的離開,極為突然,原本昨日無常要找雪憶切磋一番的,但是去了落樨園找了一通,卻是沒有找到雪憶,反而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封給蘇子衿的信。


    說著,戰王爺拿出一封信,遞給蘇子衿,嘆道:「這是他留下來的,你瞧瞧。」


    青茗聞言,不由得便朝蘇子衿的方向看去,隻見蘇子衿微微凝眸,卻是不曾露出訝異的眼神。


    她知道雪憶會走,也知道,雪憶的性子,大抵不喜歡離別,所以,他的悄然離開,隻是在她的意料之內。


    看了眼信上略顯生澀卻依舊好看的字,蘇子衿便伸手,接了過來。


    沉默著打開了信,鼻尖傳來一股木樨清香,她眸光有濃烈的喟嘆一閃而過,令人難以捕捉。


    子衿姐姐:


    突然的離開,興許你心中有數,可雪憶做不到告別……生怕再見你,便再鼓起不了勇氣離去。


    這三年,大抵是我一生中,最為美好的時光。即便是癡兒,我也依舊懷念那樣無憂無愁的日子。


    一直最愛你做的桂花糕,可惜臨別之際,沒能夠再吃上一次。


    從今往後,我便是北魏的皇孫,北姬玉衍了。


    可無論如何,我隻是你的雪憶,僅此而已。


    前路漫漫,生死未卜,惟願長安。


    ……


    ……


    短短的幾行字,看的蘇子衿心裏有些思緒萬千。


    誠然她知道雪憶必會高飛,可三年來的感情,不是作假,她清楚北魏的皇室是怎樣的紛亂,心下如何能夠不憂心?


    隻是,雪憶大了,總該有自己的天空,雄鷹展翅,想要遨遊,便必須獨自麵對。


    見蘇子衿恍惚,司言一言不發的便走上前,將她的素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這一舉動,看在蘇家一眾人的眼底,心下皆是暗自點頭稱好。


    蘇子衿深覺溫暖,即便司言什麽也沒有說,可這般支持與溫情,其實比任何言語都要有用許多。


    朱唇微微彎了彎,蘇子衿緩緩攢出一個笑來。


    瞧著這樣一對璧人,戰王妃心下點頭,隻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聽戰王妃道:「司言,聽說你同陛下自請去東籬參加四國大會?」


    昨日戰王妃出門,難得的便碰到了鎮國公夫人葉氏,兩人閑聊了幾句,戰王妃才聽到她說,司言自請去東籬參加四國大會。


    「不錯。」司言頷首,容色一如既往的清貴。


    「為何要去?」戰王妃見司言沒有否認,不由蹙眉,道:「你與子衿堪堪成親,若是就這樣去了東籬,未免兩處離愁……」


    戰王妃並不知道蘇子衿也會去,或者說,不知道司言之所以請願去東籬,就是因為蘇子衿。她隻是想著,司言若是去了東籬,那麽這剛剛成親,蘇子衿豈不是要受相思之苦,離別之傷?


    「這事兒是我的主意。」戰王妃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蘇子衿笑吟吟道:「娘,我也會和阿言一起去。」


    蘇子衿依舊很是從容,可她的話才落地,就見蘇墨和蘇寧皆是瞪大眼睛,尤其是蘇寧,儼然有些不可置信:「妹妹,你為何要去東籬?那裏山高水遠的,路上不太安全。」


    蘇墨亦是點頭,附和道:「東籬樓霄當政,想來若是去了那裏,是不太安全的。」


    蘇墨看的出來,樓霄對司言有很大的敵意,而蘇子衿和司言又是夫婦,難免……


    「子衿大抵是想去見識一番外頭的天地,」這時候,戰王爺忽然出聲,瞪眼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不如你妹妹勇敢也就罷了,還這般的想拖後腿?」


    戰王爺的出聲,讓戰王妃訝異起來,可一看戰王爺很是認真的模樣,心下又一時間摸不準了。


    在場,唯獨蘇子衿和司言倒是不顯得多麽驚訝,那日蘇子衿和昭帝坦白的時候,他們兩人都是知道戰王爺的存在的,故而戰王爺會這般`善解人意』,也是正常。


    「爹說的不錯,我確實想外出走走,看看各國風情如何。」點了點頭,蘇子衿笑道:「二位哥哥莫要擔憂,我與阿言一處,總歸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可是……」戰王妃凝眉還是有些不安,道:「東籬太遠了,子衿,你如今身子骨尚且未好,若是期間發生什麽事情,可如何是好?」


    說這話的時候,戰王妃的語氣幾乎含著一絲懇求的意味,大抵是怕極了失去蘇子衿,看的戰王爺一陣心疼。可他知道,無論如何,蘇子衿……都必然要去。


    果不其然,隻聽蘇子衿勸慰道:「子衿知道娘親心中擔憂,可子衿委實想看看這大江南北,若是如今還走的動不去看看的話,今後如是走不動了,又該如何遺憾?」


    蘇子衿所說的走不動,雖然極為含蓄,可聽到戰王妃和蘇墨、蘇寧的耳朵裏,卻是含著一股掙紮的意思,她幾乎是生怕自己活不長一般,眼中那淡淡的寂寥,令人為之心痛。


    眸光一頓,便見戰王妃上前握住蘇子衿的手,嘆息道:「你既是想去,娘自然不會阻攔,隻是其中安全,你可莫要忽略了去。」


    這樣神色的蘇子衿,戰王妃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故而,每每蘇子衿露出這樣的情緒,戰王妃便無論如何都會妥協。


    見戰王妃妥協,蘇墨和蘇寧兩兄弟,自是也無法說什麽,而戰王爺更是少見的沉默,惹得蘇墨好一陣狐疑。


    不多時,一大家子便用了午膳,而蘇子衿和司言,也一直留到晚膳過後,才不緊不慢的回了長寧王府。


    隻是,兩人在回長寧王府的路上,卻是遇到了樓霄。


    彼時月色正淡,兩輛馬車幾乎就要擦肩而過,但臨近了的時候,樓霄的馬車卻是停了下來。


    原本落風和青煙都打算無視著離開的,但奈何,樓霄那頭,卻是有些明目張膽的喚了蘇子衿的名字。


    「子衿,」樓霄掀開車簾,低聲道:「我要回東籬了,我……想同你說話。」


    不是孟青絲,而是蘇子衿。


    今日一早,有飛鴿傳書,說是東籬出了亂子,於是樓霄也沒得歇息,便立即同昭帝說了一聲,便打算離開了。


    馬車內,蘇子衿笑容一頓,眼底立即便有厭惡之色劃過,隻是她還沒說話,就聽司言涼涼的聲音響起,帶了幾分刺骨的冷硬:「本世子的世子妃已然睡著了,不知攝政王有何事?」


    司言這話,儼然便是在胡謅的了,可他說的認真,便是青煙和落風,都不禁一愣,下意識的便險些信了司言的話。


    而那一頭,樓霄聞言,卻是不氣惱,他望了眼對麵緊閉的車簾,不由道:「長寧王世子,本王有話想與你說。」


    樓霄的輕輕易妥協,讓蘇子衿感到些許詫異,心下狐疑,她便看向了司言。


    司言倒是冷靜至極,他依舊是麵無表情,隻波瀾不驚道:「好。」


    司言的回答,更是讓蘇子衿微微愣住。隻是,瞧見司言給她的一個安撫的眼神,她便也就什麽都沒有說了。


    很快的,司言便掀開車簾的一角,利落的下了馬車,隻下去之前,他卻是完全確保了樓霄看不到裏頭的蘇子衿。


    倒不是因為他怕自己的`謊言』被拆穿,而是他不願意樓霄看到蘇子衿,更不願樓霄以那等子覬覦的眼神來看。


    下了馬車,司言就瞧見,樓霄一襲紫金華服,臉色略顯蒼白的站在他的麵前。


    清冷的鳳眸劃過一抹深邃,他就那般麵無表情的瞧著樓霄,絲毫看不出喜怒。


    樓霄見此,卻是有些火大,隻是一想起自己前幾日被司言下的天竺散,他便強行壓下那股子鬱結,隻看向司言,說道:「世子不妨隨本王到一旁來聊聊?」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讓蘇子衿聽的的意思了。


    司言聞言,不可置否。


    有時候男人和男人……情敵和情敵,倒是普遍存在這般默契。


    於是,不多時,兩人便走到了一旁,直至確認蘇子衿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後,才停了下來。


    「聽說世子要去東籬?」一開口,樓霄便直接問了出來,顯然是不打算玩太極的意思了。


    司言請願的事情,樓霄自是知道,即便不知道此事,依著蘇子衿的性子,他也是可以猜到幾分。


    司言聞言,隻冷然道:「攝政王若隻是想說這等子無趣的話,本世子便不奉陪了。」


    說著,司言漠然一動,便當真打算回去。


    樓霄見此,不由眉心一擰,有股不悅的情緒幾乎跳出心口。


    勾起唇角,就聽他冷笑道:「世子可知東籬是什麽地方?」


    話剛出口,樓霄便兀自又道:「我與青……子衿在東籬相識、相愛,東籬有我們共同的回憶,無論是愛也好,恨也罷,她至始至終,愛的隻是我一個人!」


    樓霄說著,便見那一頭,司言頓住了身子,秀美的臉容依舊冷峻一片,隻聽他平靜道:「攝政王以為,自己多麽稀罕嗎?」


    司言的神色,幾乎漠視,看的樓霄心下生冷,邪魅的俊顏有笑意劃過,他道:「司言,你認識她多久?我認識她多久?我了解她,也明白她,她如今這般恨我,若非深愛至極,如何會這般執著?」


    頓了頓,他便又繼續道:「而你呢?司言,你了解她嗎?你知道她所有的過去嗎?知道她在孟家發生過的一切嗎?」


    樓霄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一個比一個深入,若非對麵的人站的是司言,定是要慌了神的,畢竟這些,他一無所知。


    隻是可惜,他對麵站著司言,那個清冷而清貴的男子。


    就見司言半分不慌,臉色一如既往的俊美卻也冷漠。


    「我確實不知道她的所有過去,所有經歷。」司言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淡淡道:「可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了解,何必如此著急?」


    司言的話音剛落地,就見樓霄眼底痛恨之意頓時而起。


    一輩子?好一個一輩子!


    冷色浮現,就見樓霄眼底有火光躍出,一瞬間很是猙獰。


    然而不待樓霄反應,司言便已然轉身,漠然道:「大抵本世子的世子妃就要醒了,攝政王若無其他事情,恕本世子就不作陪了。」


    說著,司言衣袍微動,看也不看樓霄,便徑直離開了。


    腦海中回想著司言的話,樓霄胸中有鬱氣升起,幾乎將他焚毀。


    「王爺。」就在樓霄怒火攻心之際,隻見不遠處,塵土飛揚,樓彌踏馬而來,臉色一片驚慌失措。


    「什麽事?」樓霄沉下眸子,努力壓抑住心頭的那抹森冷,隻淡淡問道。


    樓彌顧不得其他,隻急急的便道:「王爺,左相來了一封信,要王爺速速回錦都!」


    孟瑤……樓霄眼底浮現一抹晦澀,他壓下心頭的惱意,隻眯起眼睛,眸色沉沉。


    看來,回東籬是刻不容緩的事情了!


    ……


    ……


    ------題外話------


    嗷嗷,明天出發東籬,安寧夫婦虐渣之路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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