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回到長寧王府的時候,就見百裏奚臉上一片青紫,甚至於有劍痕在他的臉頰一側,看著倒是有些狼狽。


    「哎呦喂,好疼!」百裏奚一邊瞎叫,一邊道:「小輕衣,快給人家呼呼。」


    「怎麽可能疼?」輕衣懶洋洋道:「我可是用了止疼的粉末在裏頭了。」


    知道百裏奚怕疼,她便專門加了點止疼的藥粉,可不知為何,即便如此,百裏奚還是叫的悽慘。


    「是嗎?」百裏奚瞪大眼睛,立即道:「可為什麽還這麽疼,難道是我要命不久矣,迴光返照了?」


    「別動。」輕衣蹙眉瞪了眼百裏奚,有些無語於眼前這人的胡言亂語。


    「啊,小輕衣,人家好疼。」百裏奚道:「快幫人家吹一下,就一下下。」


    輕衣挑眉,心下思量著,百裏奚這傢夥叫的這樣厲害,莫不是真的很疼?


    見輕衣眼底有有一絲猶豫的意思,百裏奚璀璨的眸底閃過喜色,正打算再接再厲的時候,卻是聽到腳步聲隨之而來。


    緊接著,不待百裏奚開口,就聽見司言清冷的嗓音響起,微微攜著寒意:「今天子衿來過?」


    輕衣聞言,不禁眉心一跳,下意識便朝著司言的方向看去,就見司言麵色寡淡,眸含利刃,就連周圍的空氣,也一瞬間冷凝下來。


    「來過。」百裏奚不爽的瞟了眼司言,心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冰碴子。若是沒有這個麵癱臉,輕衣已經上了他的套,現在他們的感情也隻會更進一步。


    「你說了什麽?」司言沒有理會百裏奚,而是看向輕衣,漠然道:「她來做什麽?」


    瞧著百裏奚那鼻青臉腫的模樣,和雪憶簡直如出一轍,便可知道,百裏奚和雪憶並不知道情況,他們兩個,極有可能是跑去打鬥了,故而司言才看也沒看,便徑直去問輕衣。


    「她拿了回魂丹來與我鑑別。」輕衣放下手中的東西,看向司言,遲疑道:「隻是那回魂丹對她沒有效用,但對……那人,卻是極好的。」


    那人是誰,大抵司言和輕衣各自心裏清楚,隻是,聽著輕衣的弦外之音,顯然她是不小心在蘇子衿麵前,提過這件事情。


    「阿言,」輕衣見司言沉默,不禁說道:「這件事,是我有口無心,不過我倒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你沒有告訴她,我若是貿然說了,著實有些多嘴多舌的很。」


    輕衣雖沒有喜歡過什麽人,但她到底也是個女子,女子獨有的心思,她也算是清楚兩分。故而,有些話,她也隻能提點到這裏。


    「我知道了。」司言微微頷首,依舊是麵無表情,讓人看不出情緒。


    一旁的百裏奚見此,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尤其瞧著司言,他更是惱怒了幾分。他並不知道司言和輕衣的關係,可瞧著這兩人一副`你懂我』的模樣,他便有些火大的很,沒來由的,這股子怒意便露了幾分出來。


    想了想,司言忽然說道:「你過來。」


    這話,便是對輕衣說的了,百裏奚見此,不禁伸手拽住輕衣的袖子,皺眉道:「小輕衣,不準去!」


    這大抵是百裏奚有史以來在輕衣麵前最硬氣的一次了,可看著她和司言如此模樣,他心中委實憋屈的很。


    「百裏奚,」輕衣詫異的瞧著百裏奚,有些不知道他這忽然的強硬是怎麽回事:「我和阿言有些事情要說,你且在這等著吧。」


    說著,輕衣便緩緩起身,也沒有再理會百裏奚,便隨著司言一起,到了裏屋說話。


    等到進了屋內,司言隻麵無表情的看著輕衣拿出來的還魂丹,不知在想什麽,神色有些暗沉。


    好半晌,他才抿唇道:「這回魂丹,當真對子衿的寒毒沒有絲毫效用?」


    這話,便是在質疑輕衣是否有自己的心思了。


    輕衣聞言,不禁怪異的看了眼司言:「自是真的,我像是那等子為了一己私慾而欺騙他人的嗎?」


    說著,輕衣凝眉繼續道:「隻是,我瞧著你這般模樣,倒是有些傾向啊,若是這話給我爹聽到,他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這所謂的傾向,自是說,如果這回魂丹對蘇子衿和那人都有效用,司言顯然會讓蘇子衿服下。


    「這東西是她拿來的。」司言麵色寡淡如水,鳳眸波瀾不驚道:「給她有何錯的?」


    雖然司言不知道蘇子衿從哪裏得來的回魂丹,但卻是知道,這回魂丹乃墨家聖物,想來蘇子衿也是得來不易的。


    輕衣聞言,卻隻是嘖了一聲,心下對於司言的口是心非,有些不以為意。顯然,這東西即便是他自己得來的,也決計會先給蘇子衿,畢竟蘇子衿在他心中,如此的重要,以至於全天下的人大抵都知道他司言歡喜蘇子衿。


    「罷了,我也不管你們這些個事情,隻是這回魂丹,你打算怎麽辦?」說著,輕衣挑眉看向司言,兩手一攤,倒是顯得隨意。


    「先別告訴藥王穀的人。」司言淡淡道:「等我問問子衿。」


    輕衣嫌棄的看了眼司言,說道:「阿言,你還沒成親呢,就這般性子,等到成親了,豈不是妻管嚴一個?」


    從前司言沒遇到蘇子衿之前,輕衣總覺得這廝沒什麽人情味,或許將來真要成親了,也會是這般冷冷冰冰,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對待自己的妻子。可到底她沒有想到,司言竟是有這麽一天,為蘇子衿的情緒而被牽動著。


    「管太寬。」司言漠然的看了眼輕衣,隨即眸光落在外頭,見百裏奚提劍離去,隻意味不明道:「自己的事情先處理清楚再說。」


    「什麽自己的事情?」輕衣不明所以,隻順著司言的視線看去,就見百裏奚那大紅的袍角拐了個彎,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百裏奚這傢夥,去哪裏?莫不是……生氣了?


    心中想法堪堪掀起,就見司言淡淡的目光投來,輕衣一驚,麵上倒是絲毫不動,隻輕咳一聲,故作淡漠道:「我和百裏奚沒什麽,你可不要想太多了。」


    司言聞言,卻是看也沒看輕衣,涼涼開口道:「你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說著,也不待輕衣反應,司言便轉身,離開了屋子。


    瞧著司言那清冷的背影,輕衣一時間有些無語,兀自嘀咕一聲,不過,誰也沒聽清她在說什麽。


    ……


    ……


    與此同時,驛站


    「所以,你是被算計了?」屋內,墨白嗤笑的聲音響起。


    喜樂瞪著眼睛,氣鼓鼓的看了眼墨白,噘嘴道:「關你屁事!」


    喜樂的話音剛落地,就見一旁穿著粉色長裙的小姑娘,氣惱道:「喜樂,你怎麽這樣跟墨白哥哥說話?墨白哥哥也是關心你啊!」


    說著,那小姑娘皺著眉,不悅的瞧著喜樂。


    「我就這樣跟他說話,你咋滴呀?」喜樂哼笑一聲,囂張的咧嘴道:「南音,你要跟我打架嗎?」


    這話一出來,就見南音縮了縮脖子,顯然是被打怕了的模樣。


    可一見喜樂這般囂張,她便咬了咬唇,跺腳道:「太子哥哥,你看喜樂!」


    「哎呦喂,」喜樂抖了抖腳,笑道:「怎麽著,小公主要告狀啊?快,快去告狀,讓你那娘娘腔的哥哥看看,我喜樂是怎麽欺負你的!」


    一邊說,喜樂一邊拍了拍衣裙,顯然是要起身收拾南音的模樣。


    「太子哥哥!」南音湊到一旁的南洛身邊,可憐兮兮的瞧著南洛。


    「娘娘腔,一句話。」喜樂上前,露出極為和善的笑容來,問道:「你是要一塊兒挨揍,還是……」


    「太子哥哥,墨白哥哥。」喜樂的話,讓南音不由越發的像個受害者,十四歲的小姑娘,連說話,也染上了一抹哭腔。


    「神經病啊。」南洛跳了起來,就道:「我幹嘛管她!」


    南音是南洛的妹妹不假,但兩人卻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南音的母親賢妃早年去世,後來便將南音養在了皇後的名下。


    皇後待南音倒是不錯,不過南洛卻是極為反感這個妹妹,也不是說南音性子不好,隻是南洛便就是瞧不上南音,沒來由的瞧不上。


    「墨白哥哥。」南音見此,便立即朝著墨白的懷裏過去,那雙可憐楚楚的眸子裏,滿是愛慕之色。


    墨白微微一個側身,便躲過了南音的投懷送抱,隨即他走到喜樂身邊,一臉歉然的笑道:「墨白也有心想幫襯公主,可公主知道的,喜樂乃墨白的表妹,前兩日家中姑姑便交代過,要墨白好生照顧表妹。」


    這話,毫無疑問就是幫親不幫理的意思了,聽的南音眼中的淚花瞬間便滾落下來,可在場之人,卻沒有一個露出心疼的神色。


    南音咬了咬唇,隻跺了跺腳,道:「喜樂,我討厭你!」


    說著,也不待喜樂等人反應,她便很快的跑了出去。


    瞧著南音離去的背影,喜樂冷哼一聲,隨即看了眼南洛,嘲諷道:「你這妹妹真是矯揉做作,分明小時候還是挺討喜的,怎麽越長大越不惹人喜歡了?」


    「我哪裏知道?」南洛嘀咕一聲,緊接著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墨白笑了笑,挑眼看向喜樂,意味不明道:「喜樂,你也這樣大了,還這樣刁蠻任性,將來可是要找不到婆家的。」


    原本這次送回魂丹的,應該是其他人,可喜樂沒來過錦都,便央著她父親,讓他父親準許她親自將回魂丹送來,若是說起來,也算是她一如既往的刁蠻性子。


    「是啊是啊,」南洛附和道:「女子就要溫婉一些,你瞧瞧你這模樣……嘖……哎……」


    話還沒說完,就見喜樂伸手,揪著南洛的耳朵,陰測測笑道:「說誰不溫婉呢?」


    「我……我說南音那小妮子!」南洛一瞬間沒了氣焰,陪笑道:「喜樂女俠饒命,饒命。」


    很少有人知道,疆南瘋太子南洛最怕的,不是疆南的皇帝,也不是疆南皇後,更不是墨白,他最怕的,其實是喜樂。


    這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比起墨白,自是要熟識許多,而喜樂很小的時候,便是個性子`刁蠻』的,南洛在她的摧殘下成長,漸漸的便怕上了喜樂,這種情感有些根深蒂固,以至於下意識的,南洛便會在喜樂麵前服軟。


    「算你識相!」喜樂鬆了手,隨即看向墨白,說道:「你那回魂丹,我現在便幫你討要回來,我與她也算是互通姓名了,再不濟,拿了解藥與你,也是一樣。」


    「不必了。」墨白搖了搖頭,隻雅致一笑,道:「蘇子衿本意並不是要我死,既然她拿到了那回魂丹,自是不會再來為難我了。」


    喜樂抵達的時候,便將蘇子衿奪回魂丹的事情告訴了他,墨白如此通透的一個人,怎麽會想不通蘇子衿的用意?又怎麽會不明白,自己到底還是被她算計了?可蘇子衿倒也是個拎得清的人,她拿到了自己所求的,想來便不會再為難他了。


    至於那解藥的送來,也是遲早的事情。


    「墨白,你怎麽轉性子了?」喜樂聞言,不禁詫異道:「莫不是你對那蘇子衿……」


    墨白素來是個錙銖必較的人,雖瞧著聖潔,其實心裏頭極其腹黑,可如今看著墨白這一副不計較的模樣,著實有些驚悚的很。


    喜樂的話一出,南洛也同樣緊張的朝墨白看去,他這段時間老是覺得奇怪,似乎墨白對蘇子衿的事情,格外的隨意,或者說,應該是對蘇子衿此人,格外的寬容,這般好說話,可不是墨白為人啊!


    「你們著實有些想多了。」墨白有些無語,緊接著便是淡淡笑了笑,就道:「喜歡蘇子衿的,不是你麽?」


    說著,他偏頭看向南洛,眼底滿是戲謔。


    南洛還沒說話,就見喜樂嗤笑一聲,她看起來有些瞧不上一般,隻嫌棄道:「年紀輕輕,就整日裏亂搞男女關係,我是真不懂你們兩個,一會兒墨白一會兒娘娘腔的,不然你兩在一起得了,磨磨嘰嘰,不像個男人。」


    話音一落地,喜樂便哼了一聲,嬌小的身影,轉瞬便消失在了南洛和墨白的跟前。


    南洛臉上有些忿忿不平的神色浮現,隻是,直到確認喜樂走後,他才忽然跳腳,罵道:「墨白,你看看你這個表妹,五大三粗的,說的什麽話?一點兒都不溫婉,一點兒都不惹人憐愛,嘴巴那麽毒,思想又扭曲不已,還說本太子娘娘腔?他娘的,本太子才不像她一樣,像個男人婆,活該沒人提親!」


    南洛的話音才落地,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爆喝:「娘娘腔,你他娘想死嗎!」


    南洛嚇了一跳,臉色一白,忽然便又指著墨白,大聲罵道:「墨白,你想死嗎?喜樂那麽可愛的小姑娘,哪裏男人婆了!你這是做表兄的該有的態度嗎?你嘴刻薄也就算了,還說她嘴毒,信不信老子為她討公道啊?」


    這拙劣的栽贓嫁禍,看的墨白不禁嘴角抽搐起來,他看了眼喜樂離去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什麽,一時間眸底有些唏噓之色浮現。


    ……


    ……


    那一頭,喜樂已然晃晃悠悠的去了錦都街頭,她大約逛了好一陣子,這裏摸摸,那裏鬧鬧的,像個天真而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著實惹眼的很。


    街頭有紈絝瞧著,便一時起了歹念,以為是個尋常人家的姑娘,便湊上去,笑道:「姑娘瞧著好生眼熟,我們是否在哪兒見過呢?」


    喜樂聞言,不禁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想了想,她就笑眯眯道:「可能在夢中見過。」


    那紈絝大喜,以為喜樂對他也是心存好感,便繼續道:「既是如此有緣,不妨姑娘與在下一塊兒,去對麵酒樓坐坐?」


    「好啊。」喜樂露出一個天真的笑來,看的那紈絝心中歹念愈深起來。


    很快的,喜樂便隨著那紈絝一起,進了酒樓。


    酒樓裏熙熙攘攘,觥籌交錯,沒人會在意一個小姑娘和公子哥,故而,喜樂和那紈絝,很快便坐到了其中一個位兒上。


    不多時,酒菜都上來了,那紈絝眯著眼睛笑著,倒了杯酒遞到喜樂麵前,問道:「姑娘叫什麽,可是會飲酒?」


    「喜樂。」喜樂笑著開口,依舊天真的像個小女孩,說話略顯害羞:「不太會喝。」


    聽到喜樂的話,那紈絝心中簡直就像是開了一朵花那般,喜不自勝。眼前的小姑娘一口外鄉音,生的又單純可愛,便是名字也像個鄉下人,看來應是鄉下來探親的了。


    眼珠子一轉,紈絝便道:「那不妨我們喝一杯,今日也算是認識了。」


    說這話的時候,那紈絝已然做了繼續勸說的打算,隻是他沒有料到,喜樂卻是笑眯眯的接過他遞來的酒,一飲而盡。


    「公子也喝。」喜樂兀自倒了杯酒,遞給對麵的紈絝。


    「姑娘爽朗!」紈絝心中一喜,眼巴巴的瞧著喜樂。


    說著,他便接過喜樂遞來的酒,仰頭喝去,一邊喝,他還一邊盯著喜樂,那股子覬覦的意思,極為明顯。


    隻是,他這杯酒下肚,卻不見喜樂有任何異樣。按理說,這迷藥來的快,現在應該是有些表現才是……


    「你在想什麽?」喜樂嘻嘻一笑,瞧著甚是有趣:「莫不是在想,我為何還不暈倒罷?」


    「你!」紈絝瞪大眸子,不敢置信。可半晌,他見喜樂一副認真的模樣,心下有惱羞之意,頓時浮現。


    眯起眼睛,那紈絝瞬間臉色沉了下來:「不要給臉不要臉!」


    「噢?」喜樂不以為意,隻咧嘴笑起來,模樣很是可愛:「那你要臉麽?不要的話,本姑娘不介意幫你摘了!」


    喜樂的話音剛落地,就見一旁的小廝沖了上來,想要拿下她。


    隻是,喜樂哪裏是那樣好對付的?靈巧的身子一轉,喜樂便頓時繞過那兩個小廝,直直衝著紈絝而去。


    「啊!」那紈絝嚇了一跳,隻覺脖子一涼,有利刃抵在他的脖頸處。


    「女俠饒命,」紈絝咽了口唾沫,大驚失色道:「饒命啊!」


    「饒命?」喜樂依舊笑的極為好看,她挑了挑眉,就看向隔壁桌的紅衣少年郎,道:「百裏奚,你說我饒了他嗎?」


    從一進來開始,她便瞧見了百裏奚。雖然比起幾年前,百裏奚的個子長了許多,但到底麵容沒有變化多少,她與百裏奚也算故交酒友,自是一眼便認出來了。


    隨著這邊的動作大起來,在場的客人皆是麵麵相覷,盯著喜樂這一桌,深感驚詫。直到喜樂提起百裏奚三個字的時候,眾人才皆是紛紛朝著百裏奚的方向看去,一時間眾皆譁然。


    疆南第一公子百裏奚,竟就在這裏!


    「放過他一次,未免他以後禍害其他人,」百裏奚沉吟,難得的一臉正經:「不妨我們一起把他拖出去打一頓?」


    百裏奚的話一落地,就見眾人詫異,難道疆南的第一公子,這樣暴力?


    然而,不待眾人回過神,就見喜樂笑了笑,她提起那紈絝的衣領子,便道:「正合我意!」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就見兩人攜那紈絝,身影一閃,便頓時消失了去。


    不多時,巷尾處,紈絝被揍得鼻青臉腫,有些悽慘不已,就是他的幾個小廝,也因為上前保護的原因,一併被打暈在地上。


    拍了拍手,喜樂便看向百裏奚,問道:「喝酒嗎?」


    百裏奚點頭:「喝,老子剛好覺得一個人無聊!」


    「走!」喜樂哈哈一笑,道:「聽說錦都有家老酒坊,也不知道那裏的酒如何。」


    「還算不錯。」百裏奚燦爛笑道「我帶你去!」


    ……


    ……


    月下酒樓


    明燈恍惚,暗影綽綽。


    雅間內,有男女相對而坐,甚是風雅。


    微微抿唇,蘇子衿輕笑抬眸:「公子此去凶多吉少,可是做好準備了?」


    「生死一搏罷了。」樓寧玉兀自給她斟了杯茶,如三月春水一般,笑道:「多謝郡主今夜的餞行之宴。」


    「公子嚴重。」蘇子衿微微一笑,如玉的青蔥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淡道:「公子當是知道,今夜不止為公子餞行。」


    蘇子衿話中的意思,樓寧玉如何不明白?她想問他到了東籬的打算,也想問他,昭帝同他說了什麽。


    斂了斂神色,他便道:「陛下找寧玉,大抵不外乎兩件事,一件便是那道聖旨,遣寧玉去東籬捉拿董良。另一件事,則是盟約之說。」


    樓寧玉話,基本與蘇子衿所知的一般無二。想了想,蘇子衿便抿了口茶水,繼續問道:「此去東籬,公子切記,羽翼未豐,不可與樓霄和孟瑤對上。尤其是孟瑤……」


    她抬眼看了下樓寧玉,緩緩攢出一個笑來:「孟瑤雖為女子,但公子要知道,這世上能夠坐上女相的位置的,古往今來寥寥數人,而恰恰這數人中,便有孟瑤。這般女子,如何能小覷?」


    孟瑤是個怎樣的女子,大抵在蘇子衿看來,是個會隱忍,懂時事,又野心勃勃的。


    孟瑤在外,是孟家的嫡女,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但她的出身,卻其實是個庶女。當年孟府裏曾有過一場大火,差點將孟家夫人燒死在屋內。可孟瑤的母親,那個歌姬,為了救孟夫人,搭上了自己的命。從此以後,孟夫人將孟瑤帶在自己膝下養活,而孟瑤,也從庶女身份,一躍成了嫡女。


    年幼的時候,蘇子衿見證著她從下位者登頂到上位者,那會兒她就知道,孟瑤決計不是一個簡單的。


    樓寧玉聞言,不禁沉吟,心中對於蘇子衿的話倒是不敢小覷,想了想,他便鄭重道:「寧玉悉知在心,多謝郡主提點。」


    「不必客氣。」蘇子衿彎起唇角,淡淡說道:「你我本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隻要記住,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坐上那位置。」


    樓寧玉聞言,卻是忍不住低笑一聲:「郡主如今的模樣,瞧著倒是與從前完全不一樣。」


    從前?蘇子衿不禁微微一頓,腦海中忽然便浮現初次見樓寧玉時,他眼中的恍惚……仿若他們之間,是熟識的。


    可無論怎麽看樓寧玉,蘇子衿就是絲毫不覺得眼熟,甚至於她覺得,樓寧玉大抵是認錯人了。


    見蘇子衿若有所思,樓寧玉便緊接著笑道:「當初郡主送過一把匕首與寧玉,讓寧玉莫要被他人欺辱,不知郡主可還有分毫印象?」


    說著,樓寧玉從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遞到蘇子衿的麵前。


    隻見那匕首大約巴掌大小,顯得有些玲瓏袖珍,不過蘇子衿知道,那匕首極其鋒利,乃玄鐵所鑄。


    微微一愣,下一刻,蘇子衿便笑了起來:「原來你是那個愛哭的孩子。」


    她沒有接過樓寧玉手中的匕首,卻是一眼,便回憶了起來。她年少的時候就比同齡人長得要高挑許多,又因為自幼習武,倒是有些`所向披靡』的意思。


    遇見年少的樓寧玉時,她其實隻以為是個私自跑出來的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卻是怎麽也沒有料到竟是樓寧玉。


    記得那時候,她倒是與他有過幾次會麵,左右是小孩子的寂寥罷了,隻是後來,樓寧玉忽然消失,她也因為某些原因被囚在府中,至此卻是再沒有交集。


    那些歲月裏,她的人生已是不易,所以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她來說,其實無關緊要。


    「那時多虧了郡主。」樓寧玉釋然一笑,有些唏噓道:「若是沒有郡主,寧玉大約已是堅持不下去了。」


    他幼年時候,有過輕生的念頭,然而卻在她的鼓舞下,決意活下來。雖然他知道,這些事情,蘇子衿也許都不記得了,可對他來說,卻是至今動容,難以忘記的。


    「那些事情,我已是忘得徹底。」蘇子衿淡淡一笑,神色從容:「你若是記著一份恩情,將來便許我一個承諾罷?」


    「好。」樓寧玉聞言,卻是忽然璀璨一笑,顯出幾分真性情的意味:「郡主且收著這把匕首,將來若是有需要,盡管拿著這匕首來找寧玉。」


    雖然樓寧玉知道,他現下沒有什麽能夠兌現給蘇子衿,但他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不會像如今這般,任人宰割!


    蘇子衿接過樓寧玉遞來的匕首,心中有念頭升起,卻是讓人看不出情緒。


    拿起空蕩蕩的杯盞,蘇子衿倒了杯酒,淡淡說道:「公子一路保重。」


    她現下也算是內傷痊癒的差不多了,故而這一滴滴的酒,倒是不礙事。


    說著,蘇子衿執起酒杯,兀自一飲而盡。


    樓寧玉見此不由一愣,不過隨即,他便同樣仰頭,將杯中的酒喝盡,才揚唇笑道:「不日後郡主大婚,寧玉無法到場,但祝福之意,望郡主明白。」


    從前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徹徹底底是成了一個幻影,而眼前的蘇子衿,他到底,隻是欣賞罷了。


    畢竟這樣厲害的一個女子,當世無雙!


    ……


    ……


    皇宮,禦書房


    「哎,就要納彩了。」隨著一聲嘆息落下,戰王爺手中的棋子亦是隨之下來。


    再過兩日,便是司言要上門納彩的時候了,這也就意味著,蘇子衿將會在納彩之後的第七日,正正式式的嫁進長寧王府,從此便是世子妃了。


    一想到時間過得這樣快,戰王爺就心中難受的緊,心中猶豫著,是不是要跟昭帝說,讓他們兩人的婚期延後……


    似乎是看穿了戰王爺的心事,就見昭帝挑眉,說道:「蘇徹,收起你那點小心思,朕可不想被阿言和太後指責。」


    「咳。」戰王爺假咳一聲,隻道:「陛下,你難道就捨得世子這麽快成為我戰王府的女婿不成?」


    「少來!」昭帝冷哼一聲,手中的棋子落下,就睨了眼戰王爺,道:「要也是你蘇徹的閨女嫁給阿言,朕這有什麽不舍的?」


    這話,便是說到戰王爺的痛處了,腮幫子微微一鼓,戰王爺便擰著眉頭,道:「陛下大抵不知道,世子對我家子衿可是言聽計從,那般模樣,便是臣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這天底下,也就隻戰王爺敢在昭帝麵前挖苦了,不過,昭帝聞言卻是不惱,就見他抬手拿過一旁的茶盅,喝了口茶水,才不鹹不淡道:「你就是捨不得嫁閨女,挖苦朕有什麽意思?難不成挖苦了,朕還能朕幫你延遲了這樁婚事不成?」


    昭帝的話一出來,戰王爺頓時便被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了想,他瞧著昭帝,說道:「不知這一次,長寧王可是回來?畢竟世子大婚,也算是個稀罕事兒。」


    「朕已然派人通知他們了。」昭帝沉吟道:「大抵成婚前,是會抵達的。」


    「也有十多年了吧?」一說起長寧王夫婦,戰王爺便忍不住嘆息:「那兩人倒是肆意灑脫,遊戲江湖。」


    「當初他們幫了朕一個忙,朕也給了他們一個離開的理由,隻是朕到底沒有想到,竟是一別經年。」昭帝自嘲一笑,神色莫辨。


    錦都之人都在說,長寧王夫婦偶有歸來,隻是行蹤詭秘,無人瞧見罷了。但隻有昭帝自己知道,他們哪裏是行蹤詭秘?隻是不曾回來罷了。


    而這十幾年來,唯獨見過他們的,就隻是司言了。畢竟司言常年在外,再怎麽瀟灑,長寧王夫婦也不會當真對司言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陛下也莫要掛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戰王爺正色道:「他們嚮往自由,如今這般,自是剛剛好的。」


    說著,戰王爺便又寬慰道:「陛下這些年對世子,也算是照顧有加,便是前幾日世子搜查皇宮……陛下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日宮中出現刺客,昭帝雖看著是不知司言打算,但心下卻是無比通透的。司言想搜皇宮,也製造了一個絕佳的理由,他又哪裏會去阻止呢?


    說到底,昭帝對司言,其實是放縱的。


    手下微微一頓,昭帝凝眸道:「蘇徹,我有時候會在想,若是她醒過來會不會還在埋怨我?」


    這個`她』是誰,他們都心知肚明,尤其聽到昭帝以`我』自稱,戰王爺便不禁嘆息。


    那個女子,他至今也記得清楚,生的很美,如仙一般,聰慧又絕色。隻是,那女子卻是在最好的年華,沉睡不醒。


    垂下眸子,戰王爺低聲道:「陛下再如何自責,她也無法醒過來,如今世子被教的很好,大抵她若是知道,也是該欣慰的。」


    「她會欣慰麽?」昭帝搖了搖頭,苦笑道:「她那樣倔的性子,也許還在恨著我……」


    ……


    ……


    蘇子衿別了樓寧玉後,便徑直回到了戰王府。


    她先是去了楚園一趟,戰王爺不在,而戰王妃倒是身子好多了,故而,母女兩講了幾句話,蘇子衿便回到了落樨園。


    她一整天下來,看不出絲毫不悅,就是青煙和青茗瞧著,都深覺奇怪。


    畢竟蘇子衿自出了長寧王府後,便顯得不是多麽愉悅,後來司言到來,更是讓她們瞧見了她的冷淡。


    隻是,在那之後,她卻依舊不慌不忙的做事,哄木木睡覺,安排給樓寧玉踐行,便是其他的事情,她也一如往常那般,處理的妥當。


    心直口快的青茗見此,忍不住心疼道:「主子若是心情不好,不妨先去歇息?」


    「歇息?」蘇子衿莞爾,卻是沒有否認自己心緒不佳:「雖有些事情困擾,但到底不至於如何嚴重,你們想的太複雜了。」


    蘇子衿並不是情緒化的女子,誠然她心中有些不舒服,現下不願意搭理司言,但並不至於為了這些個小矛盾,便要死要活。


    該做的事情,她一個不差的,必須完成了,畢竟她的人生,不是隻有情愛,不是隻有司言。這種感情,無關於她是否愛慘了司言,而是她性子如此,不是那種失去了情愛,便活不下去的女子。


    「主子是在生世子的氣麽?」青煙見蘇子衿很是平靜,不禁問道:「可是今日在長寧王府的事情?」


    在長寧王府的時候,青煙和青茗也是在場,自是將輕衣那抹掩飾看在心底,那時候她們隻覺得腦子一懵,有些看不懂情勢,如今想來,卻是有些鬧心的。雖然她們兩人不懂情愛,但卻知道,大多數女子心思細膩而敏感,現下司言沒有告知,蘇子衿反而像個局外人,什麽都不知道……


    蘇子衿聞言,卻是有些恍惚,隻是轉瞬,便忽地輕笑一聲,就見她彎唇道:「你們兩個小丫頭,就是操心太多了。」


    有些事情,她不想說,就好像是爛掉的土豆,怎麽看也是不可愛的。


    青茗見此,不僅噘嘴道:「主子,那我們就不讓世子進來了吧?省的主子見了世子,還心煩意亂。」


    青茗到底不懂情愛,故而一想著蘇子衿見到司言會觸之生情,便以為不見就是最好的狀態。


    「可惜本世子已經進來了。」暗夜中,清冷淡漠的低沉嗓音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那抹貴氣卓絕的身影,轉瞬便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青茗瞧著,不禁整個人傻眼了,一時間有股寒氣從背脊升起,嚇得她不由咽了口唾沫,臉上的笑也僵硬了下來。


    「世子……」青茗瞪大眼睛,下意識的便往蘇子衿身後縮了縮。


    司言抿唇,秀美的臉容上看不見絲毫情緒,就見他看了眼自己身後的孤鶩,吩咐道:「把她帶下去。」


    冷入骨髓的話音一落地,就見孤鶩一頓,緊接著便硬著頭皮,朝著青茗的方向而去。


    「主子!」青茗跳了起來,下一刻便瞪了一眼孤鶩。


    孤鶩腳下一停,然而不待他繼續走過去,就見有物什飛了過去,在眾人反應不過來的時候,那物什便落在了青茗的身上,與此同時,青茗整個人一僵,立即便意識到,自己不僅動不了,便是話也說不出來了。


    司言薄唇抿起,冷冷道:「不動手,就讓宮萇來。」


    「是,爺。」孤鶩嚇了一跳,趕緊拱手道:「屬下這就動手。」


    天知道宮萇是個多麽不`憐香惜玉』的貨啊,要是青茗這小丫頭落在宮萇手中,豈不是要受傷?


    這般想著,孤鶩便立即上前,二話不說就抬起青茗,朝著外頭得去。


    青煙見此,不禁擔憂的朝著蘇子衿看去,示意道:「主子,這……青茗……」


    然而,這一頭,蘇子衿倒是不甚擔憂,她隻從容笑著,便道:「不必擔憂。」


    司言雖麵冷手段狠,但卻也知道,青茗在她心中,意味著什麽,所以他如今這般……想來不過是要幫一把孤鶩的,畢竟這兩人,也算是有些火花。


    見蘇子衿如此說,青煙倒是鬆了口氣,隻是,她還來不及說其他的,就見蘇子衿唇角一揚,微微笑道:「若是無事,我便去休息了。」


    說著,蘇子衿緩緩的走上前,打算越過司言,徑直朝屋內而去。


    然而,司言這次卻顯然不那麽好應付了,就見他麵無表情,下一刻竟是抬腿,跟著蘇子衿走去。


    心下一愣,蘇子衿麵上倒是絲毫不表現,隻蹙眉道:「我累了,要就寢了。」


    她現下,其實也是矛盾,若是司言不出現,她大抵能夠暫且忘了那令她耿耿於懷的事情,可如今一瞧見司言,她便又有些脾氣上來,想要控製都控製不住。


    隻是,私心裏她並不想趕司言走,卻不知,話到嘴邊竟是這般冷情的意味,說的她自己都有些懊惱不已。


    這一聲累了,聽的司言心中一疼,隻是回味過來,他立即便知道,這話不過是蘇子衿的託詞罷了,她想讓他離開,所以才這般說……


    心中念頭升起,司言鳳眸深邃,隻凝眉道:「我陪你一起睡。」


    他說的極為認真,甚至於眉眼皆是染上了一絲風華,仿佛男女之別都是他人的錯覺一般,聽的身後的宮萇和青煙都是一愣。


    前者是心中暗喜,隻道自家爺這是開竅了,懂得撩撥,知道見縫插針了。這樣一想,那未來小世子的出生不就是指日可待了嗎?


    而後者,青煙卻是有些驚悚,為何世子這一臉冰冷、麵無表情的,卻是還能耍流氓了?難道素日裏世子與主子獨處的時候……就是這般模樣不成?


    ------題外話------


    萬更回歸的第二天,總有好多話想說嗷嗷,首先就是感謝一直支持涼涼的寶寶們,怎麽說呢,就是沒見過你們這麽可愛的仙女啊!看到你們的評論和支持,涼涼很是受用(捂臉)另外就是,有空來v群玩唄?快活唄?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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