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昭帝和戰王爺依舊下著棋,在知道大臣們都離開後,戰王爺默默的為昭帝豎了個拇指。


    棋到末尾,一個時辰也過了一大半。


    這時,有太監跑了進來,便稟報導:「陛下,長寧王府的馬車進宮了!」


    「進宮了?」昭帝眸底有喜色劃過,隨即他看向戰王爺,笑道:「蘇徹,這局朕贏了,願賭服輸。」


    戰王爺聞言,不由嘆了口氣,心下有些後悔,嘴上卻還是不死心的繼續道:「臣自是願賭服輸,不過陛下可得等世子來了才能定論。」


    「好。」昭帝大手一揮,便吩咐那太監道:「你去催促一番阿言,讓他趕緊過來!」


    「是,陛下。」那太監應了一聲,隨即便笑著打算出去。


    不想,這時高公公卻是匆匆進來。


    昭帝心情頗好,便淡淡問道:「何事?」


    高公公低頭,恭敬稟報導:「陛下,世子爺遣人送來消息,說是今日不方便入宮……」


    「你說什麽?」昭帝眸光一頓,立即便打斷道:「他不是已經進宮來了?怎麽又不能到?」


    「回陛下的話,」高公公道:「世子爺讓人將馬車驅進來,隻是為了代為轉達這不能來的消息!」


    一瞬間,昭帝臉色有些差起來,然而,與他相反的是戰王爺卻滿麵喜色,顯得非常開懷。


    「陛下,看來這一局,是陛下輸了。」說著,戰王爺手下棋子落地,一時間,棋局上的勝負一眼便可以看出,這黑白縱橫的棋盤上,戰王爺贏了昭帝半子。


    昭帝看著那棋局,半晌說不出話來,心中直直道司言辜負他的一片期望,可到底他素來縱容司言慣了,便是如今司言搶親了,他心中也依舊相信,司言會有解決辦法。


    見昭帝沉默下來,高公公便緊接著道:「世子還說了,今日搶親之事,夜間時候便可給陛下一個交代,屆時,他自會同陛下和戰王爺吿個罪。」


    昭帝瞪了一眼喜滋滋的戰王爺,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嘆氣道:「去將朕的玲瓏棋拿來。」


    高公公微微一愣,不過轉瞬,便笑道:「是,陛下。」


    說著,高公公便很快退了出去,而那太監也在昭帝的揮退下,隨即而去。


    一時間,整個禦書房便又剩下昭帝和戰王爺兩人。


    昭帝放下手指的棋子,掀起眼皮子朝著戰王爺瞧去:「我說蘇徹,你閨女被搶了親,怎麽你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雖然方才昭帝沒有去問,但現下眼見著戰王爺贏走了他的玲瓏棋,心下就有些不悅了。


    「陛下不也是一樣?」戰王爺抿了口茶,不鹹不淡道:「七皇子被人搶親,陛下不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蘇徹,你分明知道的,這件事朕也是不太贊同。」昭帝眯了眯眼睛,便道:「陶皇後竟敢設計逼朕,朕自是不會給她和老七做主!」


    見昭帝說了實話,戰王爺便道:「陛下當是知道,子衿是我蘇家的掌上至寶,這樁婚事,莫說我了,就是戰王府的一眾人,都是不甚看好。」


    蘇子衿的反應,戰王爺自然沒有去說。祁山一行,本來昭帝和戰王爺最初的意思是想看看蘇子衿是不是蘇家的血脈,隻是,後來蘇子衿和司言出了一些事情,這羽化泉之事,便也擱置下來。再後來,戰王爺便已然不執著與驗證身份一事了,畢竟他心中,蘇子衿確確實實是他的女兒,這一點,便已是無需驗證了。


    「看來你是相信了那丫頭了。」昭帝淡淡道。


    即便戰王爺沒有說,昭帝心中亦是明白,如今戰王爺的模樣,顯然便是將之前的懷疑都消除了去,否則他如今的神色,決計不會這般釋懷。


    「陛下,子衿確實是我蘇徹的女兒。」戰王爺忽然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單膝跪地道:「人都說父女連心,大抵便是這個意思。雖然子衿有時候虛虛假假,目的不明,但臣知道,她決計沒有圖謀大景的意思,臣以性命擔保!」


    此時,戰王爺眉眼的笑意皆是淡了幾分,他看起來極為認真,這是這些年來,昭帝很少看見他露出的神色。


    鳳眸微微頓了頓,昭帝倒是沒有太過驚訝,他微微凝眸,道:「起來罷。」


    說著,昭帝偏頭看向棋盤上交錯縱橫的黑白子,緩緩道:「朕若是真的容不下她,又怎麽會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舉動?又怎麽會任由阿言胡來,搶親奪人?」


    蘇子衿確實是個神秘莫測的女子,可自從司言和她失蹤回來以後,昭帝便對蘇子衿有些改觀了。


    雖然司言沒有說期間他們都經歷了什麽,但昭帝卻是知道的,他作為大景的帝王,自是知曉火麒麟的方位,也知曉祁山存著的墨家機關術。


    司言能夠活著回來,大抵是昭帝意料之外的,畢竟先帝在世的時候,便一直覬覦裏頭的火麒麟,於是派了許多高手前去尋寶,隻是,這些人,沒有一個回來。他們就好像消失在茫茫森林中一般,連白骨都不曾留下。於是,昭帝登基後,便開始封山、駐兵,為的隻是不讓任何有企圖的人前往祁山。


    可司言,在不懂奇門遁甲之術的情況下,他卻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也就是說,會奇門遁甲的,隻有蘇子衿。她很聰明,保全了司言的性命。隻是,若她真有所圖,便不會讓司言輕易回來,畢竟在錦都之中,所有的人都不及司言來的通透,也不及司言手段厲害。隻要司言不在了,她想要謀奪什麽,便會愈發簡單一些。


    「多謝陛下!」戰王爺斂下心中的喜悅,隨即拱了拱手,才緩緩起身。


    ……


    ……


    夜幕降臨,錦都有消息鬧得沸沸揚揚,原本長寧王世子搶親一事已經是爆炸性的消息,卻不想,又有消息傳出,說是陶家大小姐與三皇子苟且被當場抓住,場麵一度鬧得極為厲害。


    家家戶戶,茶餘飯後便是討論著這些事情,原本畏懼於詛咒的百姓,一時間不敢亂動起來。畢竟此次搶親的是司言,人人畏懼的冷麵閻王——司言!


    沒有人敢挑釁司言,因為今日司言搶親,幾乎是屠戮一般,整個東街屍體無數,一時間震驚了無數人,而一整日過去,昭帝卻是沒有任何要懲處司言的意思,皇宮裏一片安靜,搞得百姓們更是惶恐不安,卻不敢有任何舉動。


    畢竟『詛咒』若是真的應驗,遭報應的下家誰也說不定,但誰若是膽敢讓司言不悅,那麽毫無疑問,那挑釁之人的下場隻能更慘。


    司言在錦都的存在,亦正亦邪,正是因為他既守護朝綱、賑災除貪,又絲毫不看任何人的情麵,隻要敢招惹他的人從沒有好下場,這才致使愈發的沒人敢去招惹。


    暗夜悄然,西街有狗吠聲響起,驚悚嚇人,尤其是在這等寒風凜冽的落雪夜晚,更是有些淒冷的嚇人。


    一批黑衣人緩緩靠近西街的幾所屋子。


    「動手!」為首的人聲音低沉,說出來的話卻含著一股血腥味:「皇後娘娘有命,斬盡殺絕,一個活口也不留!」


    「是!」一時間,有人齊齊應道。


    說著,那幾個黑衣人便抽出腰間的長劍,寒光閃過,冷厲一片。


    然而,就在這時,眼前的幾戶人家忽然便亮了自家的燈,一時間,燈火通明起來。


    隨之,有暗影落下,為首的男子麵容清冷貴氣,隻聽他涼涼開口,薄唇有凜冽之意滾落:「殺!」


    「長寧王世子!」為首黑衣人聞言,立即便驚聲一叫,喊道:「無論如何,要完成娘娘的密令,一個不留將這幾戶人家統統殺光!」


    一時間,屋外刀光劍影,有廝殺聲響起。


    屋內,百姓們相互抱成一團,心中又是驚懼又是恨意。


    不到片刻功夫,屋外的刀光劍影緩緩消散。


    宛若謫仙的如冷漠青年淡淡開口,清冷道:「都出來罷!」


    聽著那一聲發號施令,眾人不敢遲疑,便個個攜家帶口,出了屋子。


    此時,屋外屍體橫陳、鮮血四溢,濃濃的血腥味蔓延在空氣之中,猶如煉獄。


    有膽小的婦女和孩童低聲哭了起來,個個都是懼怕的模樣,便是男人也都一副驚懼不已的樣子。


    司言看了眼在場的百姓,清冷道:「現下你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麽集體去擊鼓鳴冤,狀告陶氏皇後。要麽……」


    他拖長尾音,冷沉的嗓音有一瞬間隱過嗜血之意:「要麽等著她第二波的殺手前來,將你們統統斬草除根!」


    這個『她』,眾人都再清楚不過了,方才他們在屋內聽的清楚,這些倒地的殺手,便是陶皇後派來的殺手,而殺他們這些『無辜』百姓的原因,自然便是因為……不留後患!


    有膽大的男人憂心忡忡道:「可是……世子,我們隻是一介百姓,怎樣鬥得過皇後娘娘呢?」


    今日一早,司言便派了人前來告知他們這些人,隻道陶皇後會派人前來處置他們,於是這些人驚懼之下,便按照司言所說的,一到晚上,便全都躲在屋子內,熄了燈,滅了燭火,在司言的保護之下,等著陶皇後派來的人。


    果不其然,殺手還是接踵而來,陶皇後竟是過河拆橋,一到他們沒有用的時候,便想要殺了他們滅口!


    在屋內聽著黑衣人的話時,他們都是又驚又懼,心下更是後悔萬分。


    司言抿起唇角,睥睨道:「有本世子在,你們何所畏懼?」


    一瞬間,眾人開始動搖起來,若是有司言的話……確實無所畏懼。畢竟,司言此人雖清冷,但到底是個不食言的人,他也沒有理由過河拆橋……


    「我……我願意!」有人站出,咬著牙道:「皇後娘娘先是威逼我們假裝中毒,後又是派人殺害我們,即便我們不去揭發,她也是要再讓人來動手,左右都是死,還不如信一次世子!」


    那人的話音一落地,便有另一個人接著道:「我也願意!」


    前後有人站出來後,於是,所有的百姓都紛紛義憤填膺,齊齊點頭。


    司言幽深的鳳眸劃過一抹光,他清貴的容顏依舊冷峻,薄唇吐出幾個字,道:「擊鼓,鳴冤!」


    於是,就在這一夜,錦都城內爆發了一場更大的動亂,西街百姓齊齊上街擊鼓鳴冤,狀告陶氏皇後威逼利誘、殺人如麻!


    在這些百姓的遊說下,於是便有更多的百姓加入行列,斥責陶氏皇後利用民心,居心不良,有謀朝篡位的嫌疑!


    而與此同時,皇宮內。


    「衛兒,你醒了?」陶皇後上前一步,輕柔的扶起司衛,眉眼皆是疼惜:「你不知道,今兒個你被抬入皇宮的時候,母後可是嚇死了!」


    「母後。」司衛在陶皇後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他身上確實沒有受很重的傷,可是他的心中,卻是無數的恨意森然。


    頓了頓,司衛忽然想到什麽,便急急道:「母後,子衿呢!她在哪裏!」


    「衛兒!」陶皇後麵色一暗,眼角有厭惡劃過:「蘇子衿已然被司言擄到了王府,想來那女子……已是不潔之身了!」


    一想到蘇子衿,陶皇後便又想起陶聖心來,陶聖心今兒個和司天淩的事情,已然傳的大街小巷皆知,陶皇後心中實在是又嫌惡又慶幸,嫌惡的是陶聖心的不知檢點,慶幸的是,好在今日陶行天隻是提說要司衛娶她做正妃,這般被玷汙的女子,怎麽有資格嫁給她的寶貝兒子?


    司衛一聽陶皇後的話,便有些心如刀絞起來,他幾乎下意識的便相信了陶皇後的話,眼底有無數恨意驚起:「母後,兒臣一定要司言的命!一定!」


    說這話的時候,司衛到底是忘記了,在司言的麵前,分明他是那般懼怕的模樣,便是今日,他也是眼睜睜瞧著司言將蘇子衿劫走,卻是不敢上前一步。


    「衛兒,你且放心。」陶皇後心下亦是恨毒了司言,便眯起美眸道:「隻要過了今夜,司言一定會萬劫不復!」


    民心的力量,沒有人比上位者更明白意味著什麽!即便昭帝再怎麽寵信司言,即便司言再怎麽權勢滔天,也決計要被扒下一層皮!


    司衛咬著牙,開口道:「母後……」


    然而,就在這時,有侍衛敲門入內。


    為首的是大統領沉幹,隻見他沉聲拱手道:「皇後娘娘,陛下請您到縣衙一趟。」


    「縣衙?」皇後眉梢蹙起,有些不悅道:「這深更半夜的,陛下怎麽會讓本宮前去縣衙?」


    沉幹沒有回答,而是重複道:「娘娘,陛下請您前往縣衙一趟!」


    陶皇後凝眸,心下升起一股不安來。隻是,這沉幹是昭帝的手下,自是不會假傳旨意。


    想了想,陶皇後便伸手撫了撫司衛的鬢角,道:「衛兒,你且休息著,母後去去就來。」


    司衛聞言,隻狐疑的看了眼沉幹,到底沒說什麽。


    ……


    ……


    於是,很快的,陶皇後便隨著沉幹,一路出了皇宮。


    等到來到府衙門前的時候,看著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陶皇後心下的不安便愈發盛了幾分。


    「快看!」有人指著陶皇後,尖聲道:「是陶氏皇後!」


    聽著此人無狀的言語,陶皇後下意識便擰起眉頭,想要嗬斥一聲,卻不想,前方傳來昭帝的聲音。


    昭帝身著明黃色的龍袍,端坐在公堂之上,天子威儀,尊貴而霸氣。


    隻見,他沉著麵容,漠然道:「陶氏,上前來!」


    這一聲陶氏,聽得陶皇後心下一驚,素日裏雖然昭帝沒有喚她閨名,但好歹也都是喚她皇後的,如今這樣的稱呼,讓陶皇後心下的驚恐愈發盛了幾分。


    「陛下。」陶皇後暗自鎮定下來,隻掃了一眼周圍的人,便端莊上前。


    昭帝高坐公堂,戰王爺就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周邊一些官員亦是同行在列,百姓將整個公堂圍的密密麻麻,難以透風。


    隻是,眸光在觸及一旁的清貴如玉的身姿時,陶皇後臉容不禁有森冷劃過。


    司言……這個時候,他竟是出來了?要不是司言,她如今的計劃一定順遂的完成了,衛兒也正在喜入洞房!


    想到這樣,陶皇後便厲聲道:「請陛下給本宮和衛兒一個公道!長寧王世子東街搶親、屠戮迎親之人……」


    昭帝毫不留情的打斷陶皇後的話,冷笑道:「陶氏且看看這些人是誰,再同朕說公道的話罷!」


    說著,便有人將一群人帶了進來。


    陶皇後微微一愣,便抬眸看去,隻見那是一群普通的百姓,個個麵帶驚懼和憤恨。心下『咯噔』一聲,陶皇後忽然便知道了現下是什麽情況了。


    那日她威逼這些西街幾戶人家的時候,其實是親自出馬的,因為她知道,若是沒有自己這個皇後在場,這些百姓說不準便不受威脅了。


    隻是,她不是已經派人將他們殺了嗎?為何……為何這些人還活著?


    瞧著陶皇後的神情,其中一個西街的百姓便捏著拳頭,道:「皇後娘娘是驚訝為什麽我們還活著嗎?」


    現下有昭帝在場,他們便都不怯場了,尤其方才一群人擊鼓鳴冤,在那樣情緒高漲的情況下,他們如今便也膽子大了許多。


    「本宮不認識你們!」陶皇後斂下情緒,隻溫和笑道:「本宮常年呆在深宮內院,怎麽會識得這群草民?望陛下明鑑!」


    看向昭帝,陶皇後依舊顯得十分鎮定。畢竟這幾十年的皇後並不是白當的,這等魄力要是都沒有,她豈不是失敗至極?


    「娘娘說不認得你們。」司言忽然清冷冷開口,他睨了眼在場的西街百姓,瞧著這些人義憤填膺的模樣,鳳眸越發的幽深了幾分。


    「長寧王世子可不要逼迫良民陷害本宮。」陶皇後怨念很深的看了眼司言,在她眼中,這個謫仙般的青年卻宛若幽魂羅剎,叫人害怕卻又深惡痛絕!


    「世子並沒有逼迫什麽!」這時候,另一個人站了出來,義正言辭的拋出一袋裝有銀子的錦囊,道:「皇後娘娘給了我們一人五百兩銀子,讓我們假裝中毒受害,不知皇後娘娘可還記得?」


    「本宮不曾出宮,怎麽會給你們銀子呢?」陶皇後嗤笑一聲,麵上卻依舊溫和:「誰知道你們手中那些銀子,從何而來?」


    麵對這些人的質問,顯然陶皇後並不以為意。她給的五百兩是隨處可見的銀錠,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所以,她並不怕這些人的對峙!


    就在陶皇後笑的從容的時候,有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忽然走了出來,他攤開手心,質問道:「皇後娘娘既是沒有出過宮,那娘娘可還認得此物?」


    隻見,那少年手掌心中,赫然有一個紅玉色的耳墜,那耳墜上刻著一個容字。世人皆知,陶皇後的閨名喚作陶容華,那麽這個容字……不就是陶皇後的閨名?


    昭帝眯了眯鳳眸,涼涼道:「這是朕送的,天下隻此一對。」


    那玉墜是五年前陶皇後生辰的時候,昭帝讓人送過去的,一直是陶皇後的心頭好,這件事,幾乎整個容華宮的人都知道。那時候懿貴妃還諷刺過,說陶皇後不得寵,所以陛下賞賜的哪怕一個小物什也能夠令她喜不自勝。


    「陛下!」陶皇後臉色有些慘白,卻依舊很是鎮定:「臣妾這對耳環早些時日便丟了去,也不知怎麽的,就到了這些人的手中,一定是……一定是有人要嫁禍臣妾!」


    這『有人』,大抵便是指司言了。


    隻是,陶皇後心中有些詫異,她當天並沒有戴著那對耳環,而自那次被懿貴妃諷刺後,她便將耳環收了起來,心下有些氣惱,便是沒有戴了。


    想到這裏,陶皇後不禁瞪大眸子,她驚恐的看向司言,身子也逐漸顫抖起來。


    「皇後娘娘耳環丟了?」司言清冷道:「可分明耳環應當還躺在皇後娘娘宮中的首飾盒中才是。」


    司言的話一落地,眾人皆是譁然起來,便是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戰王爺,也頗有些詫異。


    若是依著司言所說,陶皇後方才急急的找藉口說耳墜丟了,豈不是心中有鬼?畢竟仔細去想,這耳墜應當是司言拿出來的一個幌子,一個詐陶皇後的幌子,不想陶皇後卻是上當了!


    昭帝不怒反笑,語氣卻沒有任何感情:「陶氏,你怎麽說?」


    「陛下!」陶皇後跪下身子,伏在地上道:「是臣妾的錯!」


    承認了?眾人皆是不解,陶皇後這認錯的模樣,便是意味著她承認了?


    司言眸光不變,隻靜靜瞧著陶皇後,依舊麵無表情,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這時,陶皇後便又道:「陛下,臣妾不該因為心中生畏,便胡亂回答,臣妾隻是害怕有人偷了臣妾的耳墜,陷害臣妾!」


    陶皇後這一席話,說的在場的百姓麵麵相覷。說實在的,這樣的場麵,確實有些嚇人,而陶皇後久居深宮,也不是沒有可能對這樣的陷害手段避防一二,若是因此慌忙藉口丟失,也是合情合理。


    然而,司言似乎對陶皇後的把戲沒有任何驚訝的感覺,隻見他微微抿唇,清貴的臉容浮現一抹冷意:「那麽娘娘以為,這死士又作何解釋?」


    司言話音剛一落地,孤鶩便拉著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


    那黑衣人下意識看向陶皇後的方向,隻是陶皇後卻隻跪在地上,目光落在昭帝的方向,不為所動。


    「娘娘可是認得此人?」司言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孤鶩在他的示意下,將那死士往前拉了一把,堪堪拖到了陶皇後的麵前。


    陶皇後心下有些驚異,麵上卻依舊鎮定的看了眼死士。隨即她眸光不動,隻故作不知道:「陛下明鑑,臣妾不識得此人!」


    「本世子可是記得丞相府的死士都有一個特點。」司言不以為意,隻淡淡道:「在死的一瞬間,臉色會變成暗青色!」


    因為丞相府一直以來都是文臣世家,在培養死士方麵並不能與武將世家相提並論,故而,丞相府的死士,都在服用一種提高內力的毒丸,這種毒丸致使他們壽命短暫,但內力卻會提升兩倍、甚至三倍。


    而這種毒丸因為極毒,幾乎服用此丸的死士都會在死的時候,臉上呈現出暗青色的中毒跡象,不過卻是轉瞬即逝的。


    幾乎整個錦都,隻有丞相府的死士才會服用這種毒丸,這毒丸便是陶家的先輩為了提高陶家的死士能力,花了極大的功夫才讓人造出來的,自然不會輕易給人。


    「世子難道是要將髒水潑到我丞相府頭上嗎?」


    就在這時,有人的聲音響起,眾人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陶子健和陶行天,雙雙便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一進來,兩父子便齊齊先朝昭帝行了個禮,倒是顯得極為恭敬。


    戰王爺臉上極快的劃過一抹,冷笑之意,不過轉瞬,便又恢復到尋常的模樣,他坐在一旁聽著,卻是沒有打算要說話的意思。


    昭帝神色冷淡,顯然不太愉悅:「免禮罷。」


    「多謝陛下。」陶子健和陶行天不以為意,兩人皆是挺直了身板,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陶皇後一見到陶行天和陶子健的到來,便不由一喜,心中的驚懼,也隨之消失了一些。


    這時,陶行天看向司言,陰鷙問道:「世子如今這話,便是要當眾將髒水潑到丞相府的頭上?若是這人並不是丞相府的人,世子又當如何?」


    說這話的時候,顯然陶行天沒有絲毫畏懼,看的昭帝一時間有些不解,難道這死士不是丞相府培養出來的?


    可司言,素來不是會出錯的人……


    這一頭,司言神色漠然,隻冷冷啟唇,不緊不慢道:「陶丞相想讓本世子如何?」


    「如何?」陶行天陰冷笑起來,沉聲道:「世子搶親在先、冤枉在後,本相以為,世子當辭官放權,好生反省!」


    辭官不是重點,重點是放權,一旦司言的權勢消失了,陶家便可以真正對他下手了!


    隻要司言敢應承下來,便是他死到臨頭了!因為陶行天心中知道,他給陶皇後的死士,從來不是服過毒丸的!自從他這個女兒嫁到皇宮開始,他給的死士便都隻是普通的。因為女子進了宮,便是要學會爾虞我詐,丞相府不僅是她的後盾,同時也是極容易被她爭奪權勢所牽連。


    所以,從一開始,他便存了最壞的打算,無論出什麽事情,隻能是陶皇後一個人的過錯,丞相府不會擔責,也不會允許被連累進去!


    顯然,陶皇後亦是明白了其中的玄機,她不由仰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和兄長,這兩人皆是一臉的陰鷙,可唯獨沒有的,是站在她身後的那份擁護!


    原來……原來從入宮開始,她便是要被放棄的啊!隻是她這些年爭的好,沒有落下壞的下場,否則早早便被丟棄了罷?


    眼底浮現一抹悲哀,陶皇後手心越發攥緊了幾分,恨不得摧毀眼前的這一切!


    昭帝眸光一沉,正要說話,不想司言卻是薄唇一動,冷冽的吐出一個字:「好。」


    與此同時,司言看了眼那死士,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眼底浮現一抹寒冰。


    不待任何人反應,他薄唇冷冷吐出一個字,道:「殺!」


    一言落地,孤鶩毫不猶豫的便長劍出鞘,『滋』的一聲,有利刃劃破咽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道血痕飛濺出來,公堂地麵滿是殷紅的血漬,看的在場百姓駭然不已。


    這司言……竟是在昭帝麵前殺人!


    戰王爺看了一眼司言,不由微微挑眉,心下倒是贊一聲司言的手段與心思。如今他雖看似殘忍,但卻也讓底下的百姓不敢喧譁,想來他日若是造謠子衿的事情……大抵也要三思幾分。


    昭帝顯然並不以為意,他要的便是丞相府被牽扯進來,故而,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死士,果不其然,那死士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暗青浮現。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驚了一驚。這死士,果然是丞相府的人!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陶行天和陶子健卻是驚駭住了,怎麽可能!這死士怎麽可能是陶家餵養的死士?決計不可能!


    陶皇後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下便知道了司言的今日的所作所為。冷笑一聲,她無聲的看了眼陶行天和陶子健。


    想要甩開她獨善其身?


    笑話!他們啊!根本不是司言的對手!


    司言先是用百姓勾她引起眾人的懷疑,再用那耳墜引起她的不安,最後這死士便是直逼陶行天與她認罪!


    這一環扣一環的,即便她不認罪,陶行天為了自保,也會將罪名全部壓在她的頭頂之上,無論如何,司言的目的都達到了!這人證物證具在,她隻能選擇一個人認罪、亦或者拉著丞相府一起下水!


    司言微微看向陶行天的方向,見陶行天和陶子健皆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不由眼底愈發冷了幾分。


    他自然知道陶子健給陶皇後的死士並不是餵了毒丸的,因為在陶皇後派出死士後,他便已然將那些死士誅殺了,且在同一時間發現了當中的秘密。於是,他派人潛入丞相府,施展計策,在陶嶽的身邊誘捕到一個死士。


    陶嶽是陶家的命根子,保護他的死士自然要是最好的,所以便都是餵了毒丸的。有了那個死士,他便將其穴道封住令其說不出話來,並且阻止那死士自殺。而這死士,陶皇後和陶行天卻都不曾識得,畢竟丞相府這樣多的死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全部都記住。


    在那之後,司言便故意讓落風等人偽裝成陶皇後派去的死士,並故意讓他們說出受命陶皇後而斬草除根。這樣一來,這些百姓自然激憤,想要活命,便必須將事情鬧大!


    陶行天和陶皇後自然不知道,所有的一切的都是司言下的一個套罷了,從司衛下聘那日開始,他便已然部署了一切……


    「陶丞相有何可說?」昭帝眸光一瞬間浮現起怒意,氣壓也開始驟然低下。


    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不敢出聲,所有人都低垂著頭,不敢去看昭帝的臉色。


    帝王的怒意,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住。


    就在陶行天打算將事情全部潑到陶皇後身上的時候,卻聽陶皇後道:「陛下,一切都是臣妾做的,與父親無關,與陶家無關。」


    陶子健不由微微一愣,他看了自己的妹妹,眼底有怪異的神色劃過。


    昭帝掀起眼皮,涼涼道:「陶氏,你的死士從何而來?」


    「陛下大概知道,臣妾進宮服侍陛下,宮裏頭牛鬼蛇神許多,自是要人護著。」陶氏笑了笑,垂下的眼底卻依舊有濃烈的不甘與恨意:「父親疼惜臣妾,早些年便將死士派了一些與臣妾,於是臣妾便用了這些死士,幹了這起勾當。畢竟,蘇子衿很是優秀,臣妾覺得,很適合做衛兒的正妃!」


    陶皇後的話音一落地,眾人便有些震驚起來。原來這所謂的『百花仙子與司祿星君』不過是陶皇後設下的一個大局,而這個局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娶到長安郡主!這未免……有些瘋狂吧?


    同時,也有人看向一旁的戰王爺,見戰王爺臉色極差,不由心下升起愧疚之意來,尤其是西街收了陶皇後賄賂的百姓,一個個皆是麵色泛紅,十分後悔。畢竟蘇子衿,是戰王爺的女兒,而陶皇後的算計,讓他們直接便逼迫著蘇子衿嫁給司衛。


    這般想著,便有百姓憤憤然的盯著陶皇後,頓時怨聲一片,所有人都將罪責歸咎到了陶皇後的身上。


    相較於百姓的情緒高漲,昭帝自然知道她其中的用意,隻是,陶皇後不提司衛愛慕蘇子衿,也不提奪儲之爭,她將所有罪名都一律擔在了自己的身上,將丞相府和司衛都撇的幹幹淨淨。


    她大抵……是在保護司衛!


    陶行天顯然也是明白陶皇後的意思,心下倒是放寬了些許。隻要陶皇後不攀咬下陶家,一切便都還好,尤其是今日……他已然找到了更好的支持者!


    陶皇後哪裏知道陶行天的想法,要是她知道,便決計不會這般心甘情願的應下罪行。她這樣做的原因,隻是為了她的兒子司衛,她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她不是被貶入冷宮,便是以死謝罪,而陶家若是屹立不倒,便可以護著司衛一些,畢竟沒有她以後,懿貴妃一定會對司衛下手!


    隻是,她沒有想到,陶行天如今已然不想再支持司衛奪儲了,原本他還有些動搖,經過今晚的事情後,便完全下定了決心下來了。


    這一頭,見陶皇後將所有罪責都承擔下來,司言卻是沒有絲毫的詫異,隻見他依舊沉靜,清冷秀美的臉容,如玉似冰:「人證物證具在,便是皇後娘娘也是承認下了一切,也就是說,長安郡主與七皇子的婚事,全然隻是娘娘的強逼罷了!至於本世子搶親殺人一事,也皆是因為發現了娘娘的陰謀,不想讓世人再度被蒙蔽罷了……」


    說著,他看向陶行天,眉眼寒涼:「這樣的話,陶丞相還認為本世子當要負責?還是說,陶丞相與皇後娘娘,其實是一丘之貉,所以才趕著想治罪本世子?」


    司言的話一落地,陶行天的臉色便暗沉至極,他咬著牙,額角有青筋暴起,卻不得不拱手,勉強扯出一個笑來:「世子嚴重了,既是本相教女無方,便與世子沒有幹係。世子所作所為,也是為錦都百姓著想,本相敬佩還來不及,怎麽會想要世子被治罪呢?」


    頓了頓,陶行天便又看向昭帝,隻聽他道:「陛下,臣以為,世子此舉乃心繫百姓、忠勇仁義之舉,望陛下明鑑!」


    看著這樣被司言步步緊逼的父親,陶子健心下不由有些憤怒,可到底,連陶行天都低頭了,他便是再怎麽氣憤,也是不得不同樣認命。


    昭帝深深看了眼陶皇後,若是陶皇後不將罪名自己一人承擔,那麽陶行天也會被拉下馬來,這樣一來,陶家的勢力便會被大大的削弱了去!


    深吸一口氣,昭帝眯了眯眸子,冷聲道:「丞相的話不無道理,司言確實該賞賜,但丞相教女無方,也是該罰的!」


    「陛下聖明!」陶行天拱了拱手,低頭道:「微臣教女無方,確實該罰!」


    「陶氏蠱惑人心、心狠手辣,差點釀成大錯,自此廢除後位,打入冷宮!」帝王眸光微冷,睥睨道:「陶丞相教女無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朕以為,丞相手底下的吏部當暫且教出,由朕親自監察,不知丞相以為如何?」


    陶行天聞言,不由攥緊了袖袍,陰沉的臉容埋在舉起的手臂衣物之下,低聲道:「陛下聖明!」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時間,底下的百姓皆是呼喊起來,他們跪在地上,心中一片感激。


    昭帝大掌一揮,便吩咐道:「來人!將陶氏給朕拉走!」


    「是,陛下!」沉幹領著幾個人上前,將陶氏帶離,期間,陶氏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眸光陰毒的看著司言,令堂下百姓深感驚懼。


    還好長寧王世子及時揭穿,否則他們便要被這樣的皇後,矇騙了去!


    昭帝不去看陶皇後,隻抬眸看向司言,語氣溫和了下來,問道:「司言,你立了大功,還了天下一個真相,令錦都百姓不受蒙蔽,朕且問你,有何所求?」


    昭帝言畢,百姓便皆是好奇的盯著司言看去,一個個皆是猜測著他所求為何。


    司言聞言,隻斂下鳳眸,他容顏清貴秀美,神色卻依舊清冷道:「陛下,臣心悅長安郡主,望陛下賜婚!」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就連戰王爺,也不由抬頭看向司言……


    ------題外話------


    虐渣虐渣~柿子要求娶子衿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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