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衛一行人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女子,隻見她眉眼溫軟,容貌艷絕,五官精緻,一雙桃花眸子光彩熠熠,仿若夜空中最為璀璨的星辰,透著一股神秘的高雅。她的皮膚白皙異常,帶著病態的蒼白,卻依舊無法將她的美貌減去分毫,反而帶著一絲艷骨楚楚的別樣韻味。


    如魔似仙,一時間,這四個字便湧上了司衛的腦海,這個像魔魅一般傾城絕色,攝人心魂,卻又如仙子一般不食煙火,高雅溫柔的女子,竟就是蘇子衿?那個他見過一次,容貌醜陋的蘇子衿?


    「七皇子還不坐麽?」就在司衛因為蘇子衿的容貌而沉淪的時候,一道涼涼的嗓音便傳了過來,徹底將他從夢中驚醒。


    不僅司衛震驚了,便是他身後的飛盧等人,也顯然有些不敢相信。可到底,他們不是司衛,故而一驚醒便立即底下頭去,不敢再看。


    極度不悅的皺了皺眉梢,司衛看了一眼出聲的青茗,而後目光又落到蘇子衿的臉容上,眼底閃過垂涎之色:「子衿?」


    這一聲子衿,有些不確定,但又隱隱有些期待,與從前那一聲聲蘇子衿,以及厭惡的模樣,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蘇子衿似是沒有察覺他前後不一的失態那般,隻從容一笑,淡淡提醒道:「殿下,茶涼了。」


    蘇子衿的聲音,司衛是認得的。從前他覺得異常嬌柔做作的聲音,如今卻忽然像是聽了天籟一般,令人陶醉。


    燕夙將司衛的癡迷看在眼底,心下不由生出幾分嘲諷來。這司衛當真是個隻看容色的人,以前對蘇子衿有多麽厭惡,如今就相反的,有多麽喜歡。大約在他看來,女子的容貌是一等一的重要吧?


    司衛點了點頭,便緩緩坐下,在蘇子衿的提醒下,不由自主的喝了一口茶,目光卻至始至終都落在蘇子衿的臉上,顯然將自己先前的行為與嫌棄都丟了徹底。


    稍微回過神,司衛含情脈脈的盯著蘇子衿,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子衿,前些日子是我不對。」


    要是說看到蘇子衿之前,他幾乎說不出認錯的話,那麽現下他便是說的心甘情願了,而且也不自稱本皇子了,一口一個我,倒是叫的自然。畢竟,麵對這樣的蘇子衿,他是不忍心美人不悅的。


    下意識的,司衛便將她與陶聖心作了比較。隻是,很顯然,陶聖心絲毫比不上蘇子衿,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她都比不上。陶聖心的美,是端莊美麗,讓人看著無比舒服的。而蘇子衿的美,卻是可以讓人為之發狂的,大抵商紂的妲己、幽王的褒姒,也不過如此。


    「殿下不是送了子衿一株玉琉璃?」蘇子衿淡淡一笑,仿若沒有看到司衛眼中的溫柔與愛意一般,隻眉眼彎彎道:「得了玉琉璃,子衿自然不會再追究殿下。隻是,子衿養護花草的能力實在不好,還沒兩日,這玉琉璃便枯萎了。」


    瞧見蘇子衿這般模樣,燕夙眼底劃過一抹暗芒,他緩緩看向司衛,見司衛幾乎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無妨,一株花罷了,死了便死了吧。若是子衿喜歡,他日我再為你尋來玉琉璃也是無妨。」


    說這話的時候,他顯然想都不想陶聖心,也不在意陶聖心愛護著的花死的如此快會給她帶來多大的打擊。如今美色當前,他自是不會再那麽在乎著明顯低劣的陶聖心了。


    蘇子衿頷首,笑道:「殿下有心了。」


    這時,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主子,老太太到了。」青煙走近蘇子衿,道:「現下正在大門口。」


    「也罷,該去迎迎她了。」說著,她轉頭看向燕夙,眉眼溫軟,道:「今日多謝燕太醫了,隻是這盤棋,恐怕得來日得空了再繼續了。」


    「無妨。」燕夙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又道:「郡主記得多加注意身子骨便好,素日裏出門莫要見風,盡量戴麵紗。」


    聽著燕夙稱蘇子衿郡主,並且態度疏離,司衛暗暗點了點頭,心中對於燕夙的戒備少了幾分。他自是不願意自己未來要娶的皇子妃與燕夙有什麽不清楚的關係,畢竟燕夙也算是風雅溫潤,錦都中喜歡他的女子並不在少數。


    溫軟一笑,蘇子衿眉眼彎彎道:「殿下和燕太醫可要隨同子衿一起去迎接老太太?」


    司衛聞言,自是喜不自勝,連忙道:「我也是沒什麽事情,願一同前去。」


    瞧見司衛這般模樣,他身後的飛盧簡直難以置信。雖然司衛素來是個愛好美色之人,但到底不是那種沉迷的程度,這一點,端看他對陶聖心便可以看出,怎麽今日一瞧見蘇子衿,他的整個人都變得如此奇怪?完全不似平日裏的他啊!


    「在下便不去了,」燕夙淡淡笑道:「還有些事情需要料理,先行告退。」


    說著,他悠然起身,朝著蘇子衿笑了笑。


    「青書,送送燕太醫罷。」蘇子衿吩咐了一聲,隨即讓青茗取來麵紗戴上,才看向司衛,道:「殿下,我們走吧。」


    言畢,蘇子衿便同司衛等人,一起朝著戰王府門口走去。


    此時,戰王府大門口


    蘇老太太在戰王爺的攙扶下,慢慢的下了馬車。她抬眸掃了一眼四周,見戰王夫婦等人皆在門前迎著,唯獨少了她傳聞中的孫女,不由眉頭一擰,不悅的神色便頓時露了出來。


    可當著眾人的麵,蘇老太太不好發作,隻淡淡道:「怎的沒瞧見子衿?老身可是極為惦念她啊,莫不是又身子不適了?」


    說到這裏,她便顯出幾分頗有些擔憂的樣子,看的周圍的百姓不由議論紛紛起來。


    「你說這長安郡主是真病了還是托大不來迎自己的祖母?」


    「我瞧著是托大吧,前些日子可還與七皇子鬧了些矛盾,看著不像是病的快咽氣的啊!」


    「這長安郡主也真是不顧綱常倫理,自個的祖母回錦都,竟也這般目中無人,王爺王妃還有世子都來了,偏生就她不在,你說不是故意的誰信?」


    「倒是可憐了這老太太一心記掛自己的孫女了,嘖嘖。」


    「小聲點,你這話要是給戰王爺聽到了,可有你好受的!」


    「怎麽,還不能說了?這錦都還有沒有王法了?不孝可是天打五雷轟的!」


    「……」


    「……」


    周圍的百姓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絕大多數都是對蘇子衿的斥責,這回,不僅是戰王妃,就連蘇墨和蘇寧都氣的不行。對於蘇老太太,他們都是知曉的,看她慈眉善目的模樣,心地別說多壞了。尤其是,蘇墨和蘇寧都向著自己的母親,更是對蘇老太太頗有怨言,要不是戰王爺仁孝,他們兩個可不會認這樣的人作祖母!


    「母親,子衿現下有客人招呼,不方便出來。」戰王爺皺了皺眉梢,解釋道:「您先進來,待會兒子衿便會出來。」


    如今周圍都是百姓,若是在門頭起了爭執,總歸不太好。


    「客人?」蘇老太太身邊的陳嬤嬤冷哼一聲,語氣有些不善,道:「王爺這是說什麽話呢,老太太是郡主的親祖母,郡主不先來敬孝也就罷了,還顧著招呼客人?這什麽客人比老太太還要矜貴?」


    陳嬤嬤這話雖然說得有些過頭了,但到底是在理的,什麽人比得上給自己的祖母盡孝來的重要?


    陳嬤嬤的話說完,蘇寧便想要抬腳踹過去,可是蘇墨卻朝他搖了搖頭,生生製止住他的行動。蘇寧冷靜下來,心中卻是明白蘇墨的意思的,不是不維護子衿,而是如今要是動了暴力,恐怕會給子衿招來更多的非議,女子的名節何其重要?若是被傳出來一個不孝不悌,以後哪家人還敢要她?


    「主子麵前,一個奴才也敢出言不遜?」戰王妃實在忍不住怒意,隻見她瞧著陳嬤嬤,眼神冰冷。


    本來對於蘇老太太,戰王妃便厭惡的緊,如今這老太太身邊的一條狗都當著眾人的麵敢指責她的子衿,那接下來還要如何?


    「哎呦。」陳嬤嬤道:「是老奴多嘴了,王妃責罰老奴吧,老奴隻是看不過老太太被欺負,忍不住便亂說了話,王妃見諒啊。」


    這話放在陳嬤嬤嘴裏,不僅沒有絲毫害怕悔恨,反而透著一股子囂張與自得。看的戰王爺眉間的摺痕更深了,他眯了眯眼睛,顯然是不打算再容忍下去了。


    「老太太何故如此生氣?可是氣惱子衿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迎接?」然而,正在這時候,一道高雅輕柔的嗓音傳來,很快的,一個女子戴著麵紗,身姿窈窕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那女子素白衣裙,眼角含著溫軟笑意,仿若三月春桃,徐徐掠過人心,隻餘下驚艷與嘆服。即便戴著麵紗,她依舊一派高雅從容,讓人不由陷入她的氣質姣姣。她身側站著的是玉冠華服的七皇子司衛,彼時,司衛眉眼難得的溫和,少了幾分素日裏的張揚與高傲。


    「子衿?」蘇老太太瞳孔微縮,有些意外於蘇子衿的氣質。她本以為,流落在外十多年的蘇子衿,應當是一副沒見過世麵、毫無氣質可言的,沒想到她即便是戴著麵紗,也如此引人注目。


    「正是子衿。」蘇子衿微微笑著,而後看向一旁的陳嬤嬤,桃花眸子浮現一抹致命的柔軟:「想來這就是在老太太身邊跟了十多年的陳嬤嬤吧?」


    說著,蘇子衿上前走了一步,神色極為從容,仿佛對於陳嬤嬤方才的言論一無所知那般,含笑的眉眼極為溫軟。


    「是老奴。」陳嬤嬤脖子一梗,有些傲慢的看了一眼蘇子衿。


    眼前的蘇子衿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身子骨不好、脾性也極好拿捏的模樣,倒是讓陳嬤嬤越發顯出幾分自得與不屑出來。


    這一幕落在青煙和青茗的眼裏,不由臉色暗沉下來。若不是當下的情況不允許,她們早就上去直接了當的宰了這老婆子了!尤其是那雙看向自家主子的渾濁而自得的眼珠,若是能夠挖去便更好了!


    「嬤嬤不愧是老太太的貼身之人,見到王爺王妃不下跪、見到本郡主和七皇子也是不下跪,這份氣量,倒是一般奴僕沒有的!」蘇子衿緩緩說著,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說的十分溫和,可話裏話外,卻是暗藏著利劍。


    司衛聞言,臉色頓時便有些難看了。他堂堂一個七皇子,身份尊貴無比,難道是一個刁奴可以無視的?


    「蘇老太太教得好啊!」下一秒,司衛便睨了一眼蘇老太太,臉色暗沉。雖說蘇老太太是戰王爺的生母,但到底隻是沒有任何誥命的老太婆罷了,就是要她向他這個皇子下跪行禮,也是無可厚非的,更何況那陳嬤嬤隻是一個賤婢?


    「殿下息怒,是老身教導無方了。」蘇老太太說著,便狠狠瞪了一眼陳嬤嬤。這個陳嬤嬤,真是沒眼力見的,被蘇子衿套進去了卻還渾然不知,簡直愚蠢!


    陳嬤嬤嚇了一跳,趕緊便下跪求情起來:「殿下饒命啊,老奴……老奴有眼無珠,方才隻記得給老太太討說法,竟是忘了向殿下行禮,殿下饒命……」


    陳嬤嬤心下惶恐的同時,到底是不忘將髒水潑到蘇子衿身上。她隨著蘇老太太一路來到錦都,確實聽過不少關於蘇子衿的傳聞,尤其是和七皇子司衛的不和,更是眾所周知,故而,她便想著,不如借七皇子的手來懲治蘇子衿?


    蘇寧和蘇墨對視一眼,儼然對於這老刁奴的想法一目了然,心下不由氣惱起來,恨不得斬了這刁奴!尤其是蘇寧,他這些日子來,與蘇子衿關係極好,對於這個妹妹,他也是極為歡喜的,平日裏他們一家子都捨不得讓她受委屈,如今竟是連一個刁奴也敢當著他們的麵來使手段了?


    蘇子衿聞言,神色非但沒有絲毫不愉,反倒是忍不住低笑起來:「嬤嬤這話說的,倒是子衿不是了。先前七皇子來府中拜訪,子衿便隻忙著招呼殿下,等到後來下人說是老太太回來了,子衿就匆匆的趕了過來,連帶著殿下也一同帶來迎接老太太。不想,即便子衿才堪堪晚了一會兒,便被陳嬤嬤一個下人這般當眾指責,實在是有些人心不古啊,要不是老太太品行端正,為人慈愛,說不定子衿都要以為是老太太指使你陳嬤嬤前來為難呢?」


    頓了頓,蘇子衿又輕聲道:「再者說,陳嬤嬤要是真的心疼老太太,為何不勸慰老太太先行進屋,而是一直讓老太太站在門頭吹冷風?老太太趕了許久的路才到錦都,定是會在路途中疲憊了些,掂量著老太太身子骨重要,首先就要送老太太進屋歇下才是。」


    直到蘇子衿的話說完,司衛也沒有任何不滿的神色,反而在看向蘇子衿時,眼底時不時的露出一抹愛意,那柔情蜜意的模樣,看的身後的飛盧等人有些不忍直視。


    見蘇子衿如此說,底下的百姓不由指指點點。想來又是這蘇老太太作妖了,要不是有主子的默認,一個老刁奴也敢指責王府的嫡出大小姐、如今的長安郡主?再者說,這蘇老太太方才可是真的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且還任由事態發展,隻冷靜的站在一旁看笑話,這樣的祖母……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難怪這些年與戰王爺一家子都沒什麽來往。也是,這樣的無知婦孺,怎麽配得上作戰王府的老太太呢?不得不說,蘇子衿方才的話,確實『點醒』了眾人。


    一瞧見眾人的口風偏向蘇子衿,蘇寧和蘇墨便有些鬆了口氣。與此同時,戰王妃也是頗感安心,畢竟她的子衿這樣聰慧,到底令人欣慰。


    蘇老太太見周圍的百姓都在指責她,不由臉色變得極差,一早的偽裝的慈愛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見她冷哼一聲,甩開扶著她的戰王爺,涼涼道:「蘇徹,你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女兒的?當眾給老身潑髒水的事情也做的出來!」


    說這話的時候,蘇老太太眉眼冷厲,顯然對於這樣的場麵胸有成竹。如今她故意在這門頭挑刺兒,若是戰王爺一味地維護蘇子衿,那麽他這個不孝不悌的鍋便是背定了!正因為如此,她才心下覺得,無所畏懼!


    見蘇老太太如此說,陳嬤嬤便也跟著搭腔呼冤:「王爺啊,老奴是冤枉的,老奴怎麽會存了歹心?老奴隻是護主心切……」


    戰王爺臉色一沉,心下便已然決定要同蘇老太太撕破臉皮了。尤其是瞧見戰王妃一臉失望的瞧著自己的時候,他更是下定決心,哪怕是全天下人都將他看作不孝之人,他也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母親這般行為!


    隻是,戰王爺正打算出聲的時候,司衛卻率先冷冷質問:「你這是在說郡主冤枉你了?」


    若是從前,也許司衛不僅不會如何,而且還會在一旁落井下石。但是自從瞧見了蘇子衿的容貌,司衛的心便徹徹底底被俘獲了。在從前的十多年裏,即便是見著錦都第一美人的陶聖心,他也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然而,就在方才,看見蘇子衿笑容的那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上這個如魔似仙的女子了。


    所以,現在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委屈,他也不願意讓蘇子衿受。


    這般想著,司衛已然轉頭,對蘇子衿使了一個眼色,表示會保護她。然而,接觸到他的眼神,蘇子衿非但沒有任何感動的神色,反而笑的從容平靜,仿佛什麽也沒有看見。


    隻是,這一幕落在蘇寧和蘇墨的眼底,瞧著司衛那模樣,儼然是幫著蘇子衿的,可是……怎麽會?司衛不是一直以來都是極為厭惡蘇子衿的嗎?蘇寧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於司衛突如其來的維護有些接受無能。


    「老奴……老奴不是這個意思……」對上司衛那雙含著殺意的眼睛,陳嬤嬤不由顫抖起來:「老太太,救救老奴吧!」


    陳嬤嬤是沒有料到,為何司衛同蘇子衿的關係,竟是和傳聞的不一樣。故而,她心下震驚、不解之餘,更是感到害怕。


    對於陳嬤嬤的求救,蘇老太太心下有些不忍。她怎麽會看不懂司衛的眼神?若是戰王府的人,她還可以左右一下,畢竟在戰王府中,她是長輩,是不可忤逆的存在。但是如今七皇子出麵,她的身份自是沒有絲毫分量。


    「殿下莫要惱怒。」就在蘇老太太猶豫著要不要求情的時候,蘇子衿已然淡淡笑道:「左右陳嬤嬤隻是因為護主心切,並不是故意抹黑子衿。」


    頓了頓,蘇子衿又溫柔勸慰道:「況且,今日是老太太回府的大日子,見血可不是好兆頭。」


    說著,她看向蘇老太太,眼底浮現一絲溫軟,可那樣的目光,卻讓蘇老太太不由有一瞬間的心慌意亂。不知為何,蘇子衿那眼神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卻莫名的就好像出鞘的利刃一般,帶著駭人的幽深與平靜。


    「也罷。」司衛見蘇子衿如此,心下越發覺得眼前的女子心善十足,暗暗又戀慕了幾分,對著蘇子衿時,語氣顯然極為溫柔:「既是你求情,本皇子便饒了這刁奴一命,但若是有下一次……」


    司衛看向跪在地上的陳嬤嬤,眼底閃現著陰毒:「殺無赦!」


    不過是個刁奴罷了,也敢給他心愛的女子潑髒水?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司衛今日的言行舉止,簡直像變了一個人那般,看的絕大多數人都一愣一愣的。誰也不明白,這七皇子怎麽就和長安郡主關係如此密切了?若是放在往日裏,瞧見蘇子衿受委屈,他可能是第一個跳起來鼓掌的那個啊!尤其是前幾日,長安郡主當街殺了他的愛馬,這樣大的矛盾,他們兩個不是應該水火不容嗎?


    身後,飛盧看見司衛維護蘇子衿的這一幕,心下亦是詫異十足。畢竟,他伺候七皇子這樣久,從來知道,他是個氣量不大的人,即便他如今看上了蘇子衿的容貌,可依著他們之間的過節……應當不可能這般維護才是。


    「謝殿下饒命,謝郡主開恩。」陳嬤嬤聞言,趕緊便磕頭謝恩起來。隻是,她低著的那雙眸子閃過陰鬱,心中對於蘇子衿,到底又怨恨上了幾分,想著來日定要趁這些人不再的時候,好好教訓這個柔柔弱弱的小賤人!


    蘇老太太無法,隻好冷冷瞪著蘇子衿,心下便是再怎麽不舒心,當下也不能發泄出來。


    司衛這個人,大約是昭帝幾個皇子裏頭,最為囂張跋扈的一個了。他自來便是被陶皇後嬌寵慣了,故而在現下的場合中,才會不管不顧的為蘇子衿出頭。若是蘇老太太此時再說什麽,可能越發容易觸怒司衛,到時候戰王爺也不會如何護著她,蘇老太太自是不敢說什麽,隻等著司衛走了,再好好收拾蘇子衿。


    硬生生的憋下那一口氣,蘇老太太嘆了一口氣,道:「今日之事,大約隻是誤會。想來老身是有些疲憊過頭了,才會如此無狀。」


    戰王妃不屑的揚了揚眉,顯然對於蘇老太太這給自己找台階下的行為感到不恥。在場的人要是真的相信她說的話,定然便是個不長心的了。


    戰王爺歉疚的看了一眼蘇子衿,大約是無奈於自己的母親這般無理取鬧。若是今天司衛不說話,他也要忍不住了。其實戰王爺心中知曉,他與蘇老太太的關係,不過是有些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罷了,要不是她是他的母親,他幾乎想都不想,直接便遣人將她攆走了。


    「老太太,進府罷。」蘇子衿顯然並不在意,她微微一笑,緩緩道:「想來連日趕路,應當是有些吃不消的。」


    蘇子衿的話,可謂柔和孝順,不僅與方才蘇老太太神色冷厲有著天差地別,而且更加突出她的仁慈孝順、寬宏大量。周圍的百姓不由感嘆起來,這般好的女子,竟給蘇老太太孫女,實在是造化弄人啊!


    「還是子衿懂事。」蘇老太太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可還是得陪著笑臉,裝作自己隻是太過勞累才會那般。


    頓了頓,她又轉頭看向身後的馬車,吩咐道:「還不把雲姑娘扶出來?」


    雲姑娘?


    眾人有些微微愣住,據了解,蘇家並沒有一個喚作雲姑娘的女子,怎麽又多出來一個什麽雲姑娘?


    蘇墨和蘇寧聞言,不由臉色一變,皆是不悅的盯著蘇老太太。戰王妃眸底浮現一抹冰冷,看來這個老婆子又要作妖了!


    蘇子衿淡淡笑起來,桃花眸子並沒有絲毫驚訝,反而透著沉寂與從容。


    「是。」一個婢女應了一聲,隨即她走向馬車,很快的,有女子身著素衣,緩緩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隻見,那女子大概二十五六的模樣,漂亮的眉眼溫和柔順,她的五官不算多麽令人驚艷,卻偏生有一股子秀氣文雅,讓人不由自主便會喜歡上。


    她眼中帶笑,有些虛弱的朝戰王府等人走來。直至走到戰王妃的麵前,才艱難的彎腰行禮,聲音低低道:「雲兮拜見王爺、王妃。」


    頓了頓,她又看向蘇子衿、司衛和蘇墨,道:「拜見殿下、郡主、世子爺。」


    還沒等到戰王等人反應,蘇老太太見此,已然心疼的叫起來:「雲兮,你身上有傷,快快起來。」


    說著,蘇老太太便讓人扶起雲兮,繼續道:「雲兮是因為救了老身才受了重傷,她無親無故,老身便先將她帶在身邊將養。」


    這話分明便是對戰王妃說的,似乎在暗示著戰王妃善妒一般,那神色儼然有些不屑。


    戰王妃眸光冷冷,麵色也極其不好。但礙於外人如此之多,她也隻好點了點頭,淡淡道:「既是救過老太太,帶進府中將養自是應當。」


    戰王爺牽過戰王妃的手,安撫的拍了拍,而後又對蘇老太太道:「母親,進去罷。」


    這次蘇老太太倒是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便領著那叫做雲兮的姑娘等人,進了王府大門。


    很快的,王府的大門,重新又被關了起來。對於門前的這一齣好戲,百姓們皆是嘖嘖稱奇。於是,關於方才發生的一幕,一時間便傳遍了錦都。


    等到進了府內,蘇子衿表示身子不適,便回了落樨園。而司衛,已然沒有留下來的理由,自然領著飛盧等人,離開了戰王府。隻是,與來的時候不同,回去的路上,司衛一直心情頗好,看的飛盧等人奇怪不已。


    ……


    ……


    落樨園


    蘇子衿立在木樨林前,眸光淡淡。


    「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的極響,」彼時,一道灑脫溫潤的嗓音響起:「難道就不怕司衛將來真的非娶到你不可?」


    迴旋走廊,燕夙一步一步朝著蘇子衿走來,他神色平靜,像極了濁濁塵世中蹁躚而立的如玉公子。


    燕夙在司衛麵前,其實是假意離開的,他因為同蘇子衿還有事情要說,自然不會如此快的便走。


    蘇子衿聞言,隻微微笑了笑,道:「這件事,由司衛來做才是最好的。」


    「你可真是殘忍,栽在你手上,也算是他倒黴了。」燕夙莞爾一笑,隨即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遞到蘇子衿麵前,道:「這是解藥,等你不需要他了,便給他解了毒罷。」


    這個『他』自然便是指司衛了。沒有人知道,司衛中了一種毒,叫做幻情,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粉末狀毒藥,不會要了人命,也不會讓人發現他中了毒,畢竟這是燕夙研究多年的成果,普通醫者自是察覺不到。


    而中了這幻情的毒,表麵上不會有絲毫不適症狀的,卻是會在心動的一瞬間,徹徹底底愛上某個人,若是心誌堅定的人,自然不會受到影響,但司衛不同。


    司衛進落樨園的時候,蘇子衿讓他喝了茶,茶裏便有幻情的粉末,再加上他素來喜愛美色,自是會在那一瞬間對蘇子衿的容貌感到心動,而一旦他心動了,就會自以為愛上蘇子衿一樣,那濃烈炙熱的喜歡,將會讓他被吞沒。


    而這一切,儼然都出自蘇子衿的手筆。


    「多謝。」蘇子衿偏頭看向燕夙,隻見她唇邊含笑,眸底閃爍著碧波微光。


    蘇子衿其實一早便料到今日的情形,所以三日前才讓司衛挑在蘇老太太回府的時間點過來。蘇老太太與戰王夫婦其實關係並不和諧,但因著蘇老太太是戰王爺的生母,戰王爺自是沒法在外人麵前,表現的如何不孝。


    但說到底,蘇老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她素來是極為厭惡戰王妃的,故而連帶著容不下蘇子衿。所以,蘇老太太唯一能挑刺兒的,也隻有當著眾人的麵了,畢竟隻有在眾目睽睽之下,才能讓戰王爺和戰王妃在孝道的驅使下,對她束手無策。所以,蘇子衿是知曉的,無論她今日是去早了還是去晚了,左右蘇老太太都有法子詆毀她,她便索性讓蘇老太太如願一次。


    於是,蘇子衿設計司衛,讓司衛代替王府的人整治蘇老太太。司衛中了幻情的毒,自是不會容許他人詆毀蘇子衿,因著司衛在錦都中囂張跋扈的名聲以及皇子的身份,蘇老太太便是不敢擺出長者姿態,隻能有苦自己吞了。


    這大約便是蘇子衿一石三鳥的計謀了,那日當街縱馬,司衛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懲罰,蘇子衿這般錙銖必較、愛憎分明的人,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再者說,即便撇開此事不說,她設計司衛,也確實有著其他用處的……


    說著,蘇子衿緩緩伸手接過燕夙遞來的解藥,又道:「這幾日,想來會有許多人跟蹤你的行跡,你若是願意,大約可以將錦都附近有趣的地兒都逛上一遍。」


    「也好。」對於蘇子衿說的話,顯然燕夙心中很是明了,於是他笑了笑,頗有些戲謔道:「今次的事若是成了,記得送我一壇你特製的桂花釀。」


    蘇子衿從前便有一把釀酒的好手,也不知她加了什麽秘方,釀出來的酒都是飄香十裏,醉人萬分。尤其是她的桂花釀,簡直稱得上人間極品!燕夙半生飲酒無數,卻唯獨最是偏愛蘇子衿特製的桂花釀。


    「送你兩壇。」蘇子衿緩緩一笑,眉眼染上七分從容:「外加一桌好菜。」


    這好菜,自然便是蘇子衿親自下廚做的了。燕夙與蘇子衿之所以大為投緣,不僅因為兩人脾性相投,而且還因為蘇子衿的燒得一手好菜,釀得一壇好酒。大約這世上,能夠收買燕夙的胃的,也就蘇子衿一人了。


    蘇子衿說完,他的臉上便露出一絲喜色。點了點頭,燕夙笑道:「這倒是極好的,想來我是賺了,你不知道,我可是惦念著你的桂花釀和你做的菜許多年了。」


    頓了頓,他又半開玩笑道:「不過,你若是能夠順帶將釀酒的秘方給我便再好不過了……」


    「倒是得寸進尺起來了。」蘇子衿莞爾一笑,眸光微動,道:「那秘方是我收買人心的法寶,若是給了你,豈不是算作泄了密?」


    大約也隻有同燕夙在一起,蘇子衿才略微找到些許年少時候的不羈與灑脫。隻是,那個時候的微醺黃昏不再,郎朗清風不再,即便是落花流水,也早已成了昨日,無法尋覓。


    站在一旁的青茗等人瞧見蘇子衿這般模樣,不由心下恍惚。燕夙的風采,自是無人可及,可從前的主子,亦是風姿迷人,名動一時的啊!如今時移世易,他們依舊談笑風生,這世間,左右情誼難以泯滅罷?


    燕夙搖了搖頭,忽然便想起方才在暗處看到門前的那一幕,不由斂了笑意,正色道:「蘇家這老太太,你打算怎麽處理?」


    他沒有問她對不對付的了,隻問她打算怎麽處置。基於對蘇子衿的信任,燕夙心中知曉蘇老太太並不是她的對手,但礙於蘇老太太是戰王爺的生母,這麽些年戰王夫婦就是因為此原因才一直受製於她,燕夙實在不能確定,蘇子衿將會怎樣去處置蘇老太太。


    「先敲打一番罷。」蘇子衿淡淡笑著,神色不變道:「若是她不知收斂,蘇家的惡人,便由我來做。」


    既然戰王夫婦不能不孝不悌,蘇墨蘇寧無法不孝不悌,那麽這沾滿鮮血的勾當,便由她蘇子衿來做,又有何妨?她殺人無數,早些年許是還光明磊落,但如今……深重的罪孽又怕多一條麽?


    「子衿。」燕夙凝眉,深吸一口氣道:「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是戰王夫婦的孩子?」


    燕夙一直沒有問,就是因為怕蘇子衿不告訴自己。但如今,她儼然是極為看重戰王府的這些『親人』的,若是無親無故,蘇子衿會做到如此地步?


    可他認識蘇子衿的時候,卻並不清楚她的身份,他與她的相識相知,大約是不拘泥於身份、不理會世俗的交情,故而他從來不覺得應當去詢問什麽。


    蘇子衿聞言,不由微微愣了愣,而後她朱唇微動,桃花眸子漫過一絲柔軟:「是,他們都是我的親人,真真正正的親人。」


    對於燕夙,蘇子衿不會相瞞。她若是不想告知,燕夙自是也不會緊逼,燕夙這個人,風華皎皎,骨子裏瀰漫著灑脫,大約無論是誰,都不會對他心生厭惡。


    「也罷。」燕夙苦笑起來:「你若是想,便按著自己的心意做罷。」


    因為了解蘇子衿,所以燕夙知道,如今她告知他,不過是因為心中想法堅定,他自是無法勸慰。畢竟是弒祖的重罪,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


    「你當是知曉,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殺她的。」蘇子衿眉眼彎彎,仿佛在說今日的天氣甚好一般,語氣稀鬆平常:「但她若是執迷不悟,想來也是該氣數盡了。」


    燕夙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再說話。也許是蘇子衿瘋了,也許他也瘋了,竟絲毫不覺得她的做法太過於違背人倫綱常。想來,也隻有瘋子和瘋子,才能夠成為如斯至交。


    ……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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