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薛蟠這邊,回了梨香院後便將今日的事兒說了,卻把薛姨媽與寶釵唬了一跳,寶釵紅著眼道,“哥哥怎能如此魯莽,如今咱家還靠著榮國府呢!便是我受了點委屈,又怎能鬧到老太太那裏去!”


    “妹妹淨是這種委屈自己的話,想著咱倆沒爹了,怕是要讓賈府幫忙,不大的姑娘,卻要事事做得周全,我且問你,我得罪公主府那次,咱們親姨媽是怎樣幫的忙,咱們親表哥是怎樣幫的忙,卻都是借著事兒往自己懷裏揣銀子呢。”


    薛蟠想起這事兒便恨,哪裏肯口下留情,“他們本來就不對在先,我去找他們也是沒理!要我說,今個兒鬧完了,將你們接回去正好,可惜老太太說什麽也不肯,隻能委屈你們再住一陣,待到過年了,我便來接你們回家。最近卻是少出門就是了。”


    提起那事兒,卻是讓這母子三個寒心,便是連薛姨媽也不在張口了,隻能答應著,將薛蟠哄了回去。自己想了想,也不待寶釵,隻是帶了個小丫鬟,去了王夫人處。


    王夫人今日先是被薛蟠告了一狀,又讓邢夫人看了笑話,在老太太麵前丟了醜,後來又被寶玉滿腿的血嚇了一跳,再加上又知道了襲人那個看著忠厚老實的丫鬟竟然早早就爬上了寶玉的床,可謂受了一連串的驚嚇,將寶玉安頓好後,也顧不得處理襲人,便先回了房裏安歇。


    薛姨媽到時,已然請了大夫開了藥,正在煎著呢。


    大丫頭彩霞一瞧見是薛姨媽來了,便站在門口笑道,“姨太太來了,卻是不巧,太太今日病了,如今正睡著呢。”


    這卻是不讓進的樣子,薛姨媽怎會瞧不出來,當即道,“既如此,那我明日再來,好好伺候你家太太。”


    彩霞清清脆脆的應了下來,瞧見薛姨媽走了,才掀了簾子進屋,對著正歪著的王夫人道,“隻帶了個小丫頭來,怕是知道了有些擔心,過來瞧瞧您的。”


    若僅僅是薛蟠鬧到老太太那裏,王夫人自不會為了個小輩兒跟薛夫人上火,可此事涉及到了寶玉,寶玉現在還在床上趴著呢,大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次賈政在氣頭上,打得狠又沒人勸,怕是要養上個三兩個月方好。


    賈珠死後,王夫人便拿著寶玉當做自己的命根子,聽著這話便落了淚,恨不得自己代他受了,如今便是連薛蟠帶薛夫人和薛寶釵都恨上了。


    聽見了這話,便哼道,“隻管看著就是,這幾日姨太太來了,就說我不舒服,讓她回去便是了。”


    彩霞應下自不必說。薛姨媽自來便是個沒主意的人,聽著王夫人被氣得躺在了床上,又聽著寶玉因著這事兒被賈政打了,怕是要趴上個兩三個月,心中自是有點愧疚,連去了幾次,依舊沒見著人後,終於不再去了,倒讓一直偷偷瞧著的寶釵鬆了口氣。


    倒是薛蟠大鬧了一番榮國府後,大搖大擺的回了薛府,便瞧見秦鍾這個好事兒的正等在那兒呢!他本想拿捏一下秦鍾,偏偏不講在榮國府的事兒,誰料到莊季書一個冷眼瞥過來,他便不敢了,將如何進的府,怎麽進的內室,怎麽說的,那些人都說了什麽一一說了遍。


    這事兒其實辦的莽撞,但是一來薛寶釵是真受了委屈,二來薛蟠也不打算讓妹妹嫁了賈寶玉,三來他那呆霸王的名聲早就出去了,不用白不用,這才做了這會兒事。


    秦鍾聽了卻撇了撇嘴道,“那老太太可真偏心,寶玉的話都撂在那兒了,她愣能說那起子小人做的事兒。”薛蟠難得覺得秦鍾說話中聽一次,也點頭道,“我當時也想著呢,隻是當時老太太臉色都變了,我怕她真犯了病,便沒說。”


    “呀,你還有點眼色。”秦鍾誇道。


    瞧著這兩人沒完沒了,莊季書哪裏還敢讓他們聊下去,“這次雖然占著理,榮國府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此一次,進了臘月,蟠兒便去將媽媽和妹妹接回來,按著平常親戚走動便是了。”


    莊季書一向頗有威嚴,薛蟠十分聽他的,秦鍾也不好老挑事兒,當即便閉了嘴。過了幾日,從薛姨媽那邊傳出了寶玉被打的事情,秦鍾還好說,他對寶玉印象不差,可薛蟠卻是樂的沒了邊,覺得給他妹妹報仇了。


    王夫人歇了幾日,終是起了身,寶玉那邊還有個襲人未處理。老太太當年將襲人給了寶玉,襲人不但做事細致,對寶玉忠心耿耿,平日裏更是對她異常恭敬,王夫人瞧著她安分守己,便動了將她給寶玉當通房的念頭,曾經露出過那麽一點心思。


    她哪裏想到,自己不過就是那麽一說,襲人竟然已經爬上了寶玉的床!開春的時候,寶玉還沒夠十三呢!雖說大多數人家都會在哥兒成親前給兩個屋裏人,可那多是到了哥兒十五六歲的年紀,十三歲卻是有些太小了。


    想到這裏,她又氣又怒,怎能躺得住?先是讓人請了大夫給寶玉把脈,聽著隻是有些虛,才放下了心。至於襲人,那好歹是老太太賞下來的丫頭,卻不能以普通的名義給趕出去,周瑞家的眼睛一轉,便給出了個主意,說是莊子上有個大麻子,如今二十五六了,還沒有娶親。


    王夫人聽了心領神會,這日便到了老太太房中,先是請了安,隨後便道,“卻是有件喜事兒,要跟老太太一起高興高興。”


    老太太已然知道寶玉挨了打,隻是那通房的事兒卻讓王夫人瞞了下來,便以為都是薛蟠惹來的,此時對薛家也不怎麽熱絡了,同時,對著惹出這事兒的王夫人更是沒好臉子。聽著這話,便道,“說來聽聽。”


    王夫人當即道,“寶玉身旁的那個襲人,原是小時候從外麵買來的,前幾年,她兄弟便找了來,襲人還說再伺候幾年。昨日,襲人她嫂子來說,原是小時候定的娃娃親找來了,一門心思還想娶襲人,想求個恩典。我想著那孩子這些年伺候寶玉也盡心盡力,便想著連那賣身銀子也不要了,再給她添點嫁妝,風風光光嫁出去。”


    老太太歲數大了,本是最愛喜事兒,隻是想著孫子,便道,“這倒是個喜事兒,隻是寶玉那邊怎麽辦?他還傷著呢,大丫鬟又嫁了出去,誰伺候他?”


    王夫人笑道,“這卻是要跟您張口了,還是老太太調理出的人妥當。”


    王夫人平日裏不愛言笑,但拍馬的功夫,著實跟王熙鳳出自一家,雖然不過一句話,倒將老太太哄了個眉開眼笑,“你們就會算計我一個老婆子。”說著,沉吟片刻道,“既然少了個珍珠,我便再還寶玉個珍珠吧。”


    珍珠是老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鬟,長相清秀,平日裏管著老太太的首飾盒子,卻是個得了重用的人。王夫人頗為滿意,笑道,“還是老太太心疼寶玉。”


    當日,新珍珠便入了寶玉房中,舊珍珠襲人則被自己嫂子帶走回去發嫁。臨走時襲人求見王夫人,見到的卻是周瑞家的,她嗑著瓜子,淡淡道,“花姑娘,你便是太聰明了,以後還是少用點這聰明。”


    因著薛蟠一鬧,榮國府連主子帶奴才卻是病的病,發嫁的發嫁,薛姨媽自然住的不安穩,便又去跟王夫人辭行。這是那日後兩姐妹第一次相見,若說原先王夫人還顧著這是自家妹妹,不過是順便撈點好處的話,此時卻因著寶玉被打,對薛姨媽恨了起來。當然,一切考量皆為寶玉。


    無論是林黛玉還是史湘雲,都不是王夫人所想的媳婦,所以,她依舊需要薛寶釵在這裏撐撐門麵。當即便拉著薛姨媽的手,哽咽著說自己卻是慢待了,薛姨媽麵子薄,眼瞧著平日裏一派端莊的姐姐竟然哭了,當即便連勸了幾聲,結果便糊裏糊塗地答應了再住段日子。


    薛蟠因著薛姨媽的不醒事,惱火了許久,連帶著更不願去榮國府,薛姨媽無奈,隻好托了莊季書再勸勸。


    當然,受端王影響的不僅僅是薛寶釵的小選,還有秦可卿。


    秦鍾去的金陵那兩個月,尤氏沒少過來,又是勸,又是說,有時候還抹淚,秦可卿倒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回去,她說什麽隻是聽著,好茶好飯的供著,就是不肯吐口。


    九月底,秦鍾回來,賈珍親自押著賈蓉上了次門,意思是沒有常在娘家住著的媳婦,賈蓉也知道錯了,日後是萬萬不會再犯渾,讓秦可卿跟他們回去。秦鍾自然不答應,還透露了想和離的口風,賈珍卻是嚴肅得很,隻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莊婚,之乎者也將秦鍾訓了一頓,還自顧自的說,再住一陣,年前怎麽也要回去,哪裏有宗婦不在家過年的道理。


    誰料到十月初端王便栽了跟頭,寧國府人此後再也沒上門,甚至一日秦一出門碰見了寧國府一個管家,那人竟是騎著馬揚長而去,濺了秦一一身泥水。氣得秦一回去大罵寧國府牆頭草,勢利小人。秦鍾卻是不當回事,人是他要接回來的,他們上門幾次也是自己拒絕的,如今這個局麵他早就料到,隻盼日後寧國府不後悔才好。


    進了冬日的時候,天便一日冷過一日,怕是因著六月的時候熬了整整一個月,八月又回金陵參加了鄉試,秦鍾終是病了。


    頭疼腦熱不說,還渾身無力,整個人軟綿綿的一日能睡上大半日。這三年來,秦鍾如鐵打的一般,別說生病,便是難受也不曾有過一絲絲,國子監,榮王,秦業能將他的日子填的滿的沒有一絲空隙,如今一病,卻是比別的都厲害,嚇了秦一一跳,慌忙讓人請了陳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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