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寧國府的閑事兒。


    秦鍾好容易到了休息日,早早地回了府。


    如今秦家最大的事情就是給秦可卿置辦嫁妝,幸好那嫁衣秦可卿早已秀好,那金銀珠寶有母親原本的嫁妝,也有端王府送來的,倒也不缺。唯有那家具,多數是量了房後現打,但寧國府這親事催的急,現打是不可能的,街上的成品用的木頭大多一般,也不合適,竟是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


    秦鍾愁得睡不著覺,除了門房秦十六,秦家的男丁早就派出去打聽,有沒有人家打了家具卻又要轉手的,自己則在屋子裏轉悠。


    到了入了夜,七八個男仆紛紛回來,秦鍾一個個望過去,卻都是垂頭喪氣,顯然沒有好消息。可婚事也就十幾天了,得了家具,還要去寧國府量了房,做些修改才是,難不成真要用那些一般的?然後多給姐姐陪上點別的?


    可此時講究曬嫁妝,那金銀都是壓箱底的看不到,田莊之類的,也不過薄薄一張紙,唯有那家具是亮晃晃的,雖然這門婚事並不如意,秦鍾卻不想讓姐姐委屈。


    正愁著,那邊秦十六卻慌張張跑了過來,氣籲籲地喊道,喊道,“爺,爺,四公子帶著人送家具來了!”


    眾人頓時喜上眉頭,這卻是雪中送炭,秦鍾臉色卻一般,隻是大步向著前院走去,秦一帶著一幹下人也跟在後麵。


    到了門口,果然,門口已經被人堵得嚴嚴實實,水灝已經下了馬,瞧見秦鍾,便上前一步,道,“父親知道時間倉促,卻難找到合適的家具,家中正好有合適的,便讓我送了來。”


    他自不會說,這套家具,其實是打給三小姐的,三小姐此時正在家裏哭著呢。


    秦鍾皺著眉,他又不是傻子,誰家會留著新打的家具,一般都是為了要出嫁的女兒才打的。他雖然不知道端王到底有幾個女兒,但瞧著後麵那家具應是紅木的,做工精細,尤其是當頭的那張床,更是難得的好東西,沒個幾年的功夫根本做不出來,便知道,這八成是別人的嫁妝。


    想到端王對姐姐的無情,此時又為了姐姐拿了別的女兒的嫁妝,秦鍾便對那端王厭惡至極。那些金銀細軟都是現成的東西,秦鍾拿了不過覺得是端王欠姐姐的,而這嫁妝,秦可卿用了,便有另一個女兒沒得用,雖然秦鍾從來不是個舍己為人的人,但這事兒卻有些過了。


    隻是這話確實沒法說,隻是道,“確實太貴重了。”


    自那日水灝來送婚書後,兩人已有八/九日未見,既然已經開了竅,說不想自然是不可能的,今日聽了這差事,水灝便接了來,也好瞧瞧秦鍾。


    如今看來,秦鍾倒是比前幾日臉色好了些,想是知道婚事無可逆轉,便放開了的緣故。他見秦鍾沒有答應的意思,便忍不住進了一步,伸手去碰秦鍾的肩,同時道,“如今婚期隻有十幾日,寧國府又是國公府,便是前幾日剛迎娶的尤家小姐,也是備了不錯的嫁妝,你總不希望你姐姐還比不上個續娶的婆婆吧!”


    秦鍾聽了皺眉,隻是話還沒出口,便聽得一人陰陽怪氣地說道,“呦,這兒賣家具呢!”


    不是戴榕又是誰?


    那戴榕此時騎在馬上,將兩人的形態看得一清二楚,瞧著水灝搭在秦鍾肩膀上的一隻手,無緣故地覺得礙眼。當即衝著秦鍾道,“鍾兒,爺給你送家具來了,也不過來迎迎?”


    秦府的一群人當即愣住了,這也太巧了,他們這幾日滿大街找,也沒找出一套來,一晚上竟同時送來兩套?


    秦鍾也反應過來,戴榕竟也是送家具來的?他瞧了瞧他身後,卻見隻有壽兒一個人,那壽兒嘴快,當即道,“剛從杭州運來的,這時候正在卸貨呢!晚些時候就能送來,最好的黃花梨木,我們二爺可費了大工夫。”


    “多嘴!”戴榕敲了壽兒腦袋一下,自己卻下了馬,走到了秦鍾麵前。秦鍾不知為何,心中那股大山壓頂的感覺竟是沒了,臉上也有了笑意,扭頭衝著戴榕道,“真是花梨木的?”


    “自然是,我還會騙你!”戴榕走到跟前,將人向著身後拉了拉,離開了水灝的那隻手,便攬在了懷裏,此時,秦府燈籠的餘光終於照清楚了戴榕的臉,水灝瞧見心中一驚,秦鍾何時跟他關係如此親密了,自己也當即行了禮,“沒想到在這裏遇見表叔,侄兒給表叔請安了。”


    戴榕笑眯眯地,抻頭瞧了瞧水灝身後的家具,道,“這不是三丫頭的嫁妝嗎?怎的拉到這裏來了?”


    這話明說出來卻是難看,隻是水灝也不是一般人,當即道,“三妹妹與可卿妹妹相處得好,聽得她這邊缺了家具,求了父親,讓送來的,也全了她們一片姐妹情。”


    “嘖嘖……”戴榕卻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哼道,“三丫頭連端榮的東西都敢搶,如今卻也知道禮讓了,卻是長大了。隻是,家具給了別人,她用什麽?她年底便要嫁了,難不成要隨意找點,也不怕王家笑話。”


    這卻是明晃晃地給他挖坑跳,三丫頭到底懂不懂事,卻都在人家一張嘴裏。靜雅公主勢大,但公主府一向霸道的卻是老大和老三,這是他第一次與戴榕對上,卻覺得此人非但不好惹,還對他不懷好意。


    水灝不由抬眼看了秦鍾一眼,卻發現他此時站在戴榕身邊,竟是被他摟著,見他被人責難,竟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心中便有些說不出的難受,隻是不甘心,又道,“這卻是父親和三妹妹的一片好心,鍾兒,家具已經拉來,還是趕快入庫吧!”


    兩人交鋒,秦鍾自然不會搭話,而且,戴榕占著上風呢,此時被水灝點了名,秦鍾也不好裝木頭了,當即笑嘻嘻道,“卻是謝謝端王爺和三小姐的好意了,隻是,這家具過於貴重,又是三小姐的心愛之物,秦家實不敢奪人之好。”


    這卻是拒絕了,水灝瞧著秦鍾與那戴榕站在一起,明明兩人差了足有十歲,實不該向著那邊想去,可依舊按照不住,那黃花梨不比紅木貴重?秦鍾為何敢收!他們兩個是何關係?


    戴榕自然瞧見了水灝的眼神,便擺出了長輩的架子,道,“天也晚了,灝兒還是快些回去吧。那些家具怕是也要運過來了,鍾兒今晚也別休息了,一起去看看,省得你心中沒底。”


    水灝瞧著秦鍾已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竟是沒有半點心思在自己這邊,他向來會看人臉色,秦可卿這件事將秦鍾得罪的太狠,若是沒有選擇還好,秦鍾八成會忍著應下來,如今戴榕給了他更好的,自知今夜怕是留下來也是無望,便笑道,“既是如此,那侄兒便先告退了。”又對著秦鍾說道,“娘十分惦記著你呢,若是有空,多來看看她。”


    說罷,竟是麵色平靜地領著人帶著家具走了。


    待到門口隻剩了秦家、戴家的人,戴榕卻道,“這小子也非池中物。”然後,又看了秦鍾一眼,替他拍了拍肩膀上的衣服,才道,“走吧,那處離得不近。”


    秦鍾卻笑道,“夜裏怕也是看不清,今日又忙了半天,卻是一點力氣也沒了。改日如何?”


    戴榕自是心疼秦鍾的,想著他一整日都為家具的事情操心,當即便點頭道,“也好,明日我讓人給你送來,不差這一日半會兒。”


    待到戴榕走了,秦鍾的臉色卻是有些無奈,前幾日摘星嘟囔說戴榕待他太好了,他也隻是心中其起疑,這家具的事情,自己可沒有托付他,他竟是自己幫忙找了來?戴大人這麽好請嗎?


    他又不是傻子,剛剛戴榕拉開即可,又攬著他作甚。雖然有些不敢置信,但想想這人的行事,猜也能猜得到,竟是對自己起了心思!


    可男人與男人之間,怎麽處?


    兩輩子直男的秦鍾有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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