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多日未見秦鍾,瞧見他小臉都瘦脫了形,心中自然是心疼難耐。拉著他的手,眼淚便掉了下來。秦鍾卻不在意,哄著他道,“我不過是長身子了,所以瘦了些,姐姐沒覺得我長高了嗎?”


    秦可卿這才發現,秦鍾果然是高了些,便道,“那也不至於這樣,我知道你為我的事情受苦了。”


    提起這事,秦鍾不免想起了那封信,不由道,“姐姐怎會寫那封信,難不成是表姐逼著你寫的?”


    那卻是並不舒服的回憶,秦可卿避了過去,“其實並沒有那麽差,我想了想,就算不嫁寧國府,礙著寧國府的名頭,以後誰又敢娶我,難不成讓我嫁到外地去,父親兄弟一輩子都不得相見!”


    這卻也是實話,秦鍾點了頭,道,“我已是想開了,姐姐不必擔心,我不會莽撞的。”


    秦可卿這才放心,又道,“爹爹最近如何?”


    “已是好多了,一次能說兩三個字,吐字也清晰點了,隻是依舊不能動。”姐弟兩人說著,便站起了身,向著後院秦業的院子走去,到了院門口,秦鍾住了腳,終是囑咐道,“姐,這門婚事暫且瞞下吧。”


    秦可卿點了點頭,“我自然知道。”


    說罷,姐弟兩人便進了院子。秦業此時正在院子的梧桐樹下乘涼,瞧見秦可卿來了,便連兒子也顧不上,叫著,“可兒,可兒……”


    秦可卿撲了過去,跪在秦業的軟榻前,捉住他的手,道,“爹爹,女兒不孝,這麽久才回來。”


    秦業僅此一兒一女,平日裏看得秦鍾重些,可對秦可卿也是十分的疼,當即伸出了左手,撫摸著秦可卿的腦袋,“不怪……你……”


    弟弟為自己告了禦狀,爹爹也中了風,秦可卿怎能承受,當即哭道,“都是女兒惹的禍,爹爹,爹爹……”


    秦鍾瞧著二人還要哭上半日,便退了出來,讓人給秦業熬了平心靜氣的湯藥,又給秦可卿熬了去火的綠豆湯,這才去了前院的書房。


    先是讓人叫了望月來,隻是問她那封信是怎麽回事?


    望月本就是秦鍾的丫頭,又怎會隱瞞秦鍾,當即一五一十地將事情交代了一番。原來,開始時秦可卿也是不從的,畢竟隻是義父義母,哪裏有給她定親的權力,沒想到後來便被禁足,唯有表姐李氏可以進來探望。


    後麵那一日,卻不知怎的,李氏沒來,那水灝卻是到了院子裏,隔著門窗與秦可卿說話,他隻說,“你日日隻覺得自己委屈,卻不想想你家中不過五品官,爹爹已經中風了,唯有個十歲的弟弟,你不嫁,卻是要逼著他再去一次禦前,替你討回公道嗎?”


    聽到這兒,秦鍾猛然站了起來,“是水灝說的?”


    望月點點頭,“正是。姑娘不肯也就是抱著端王不能越俎代庖的心思,聽了那話,卻是掉了半日的淚,說我卻是魔怔了,竟隻為了自己,竟不顧家人死活,便提筆寫了那信,讓門外的人送給了水灝。”


    “欺人太甚!”秦鍾砰砰拍著桌子,“我們一家人還未說什麽!他憑什麽這麽說?”


    望月勸道,“爺莫生氣,他也是為了爺好,不想讓爺太過操心。”


    秦鍾揮手讓望月退了下去,他雖在暴怒之下,心思卻意外的清明,若是沒有今日送婚書這事兒,他自然願意相信水灝是為了他不平,如今想來,卻是為了那婚書差事好辦吧!


    水灝貴為親王四子,秦鍾現在自然不能拿他如何,隻是卻對水灝的心思由無所謂轉為了厭煩總有一天,他要還上這一事。也因著這事,日後自是為水灝添了無盡煩惱,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到了晚間,秦鍾陪著爹爹和姐姐用了飯,心情才轉好。隻是他被賜了貢生的資格,卻要前去上課的,國子監是要住宿的,每旬不過一日的假,秦鍾自然不好處理與寧國府的事情。


    隻是不知道那戴榕是不是他肚子裏的蟲子,他這邊在書房裏呆坐,那邊便派了人上門。來的是個頗機靈的小廝,十三四歲年紀,自稱叫做壽兒,對著秦鍾先行了禮,然後又道,“我家二爺說秦大爺必是要去國子監讀書的,怕是還有未處理完的事情,讓秦大爺盡給我家二爺便是了,他定會處理好的。”


    秦鍾坐在書桌後,手中捏著根毛筆,盯著那壽兒看。什麽沒處理好,他這裏不過想了個主意,還未開始辦呢,這人便急匆匆的插手。難不成他對那寧國府竟恨至如此?倒是沒有想到別處。


    不過,此時此刻,秦鍾卻也沒更好的人選,本著虱子多了不嫌咬的心裏,倒是提筆寫了洋洋灑灑厚厚一疊,封了口,便交給了那壽兒,讓他帶了回去。


    那壽兒又道,“我家二爺目前住在前三胡同戴府,說是秦大爺若是有事,可直接去府上。”


    秦鍾點了點頭,讓那秦一給壽兒包了個紅包,送了他出去。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卻不知,那壽兒一出秦府,拿著那厚厚一封信,便忍不住地跟馬夫八卦,“你說二爺平日裏冷清的不得了,別說步兵衙門的同僚,就是要好的幾個兄弟,都不願多說話,怎的這次竟是主動來幫忙?”他又掂了掂手中的信,“這秦大爺倒也不客氣,不知道交代了多少東西,竟寫了這麽厚,別把二爺累壞了。”


    那趕車的馬夫瞥了他一眼,“你卻是老實會兒吧,要讓二爺知道你背後說他,小心屁股開花。”


    這招顯然是留有陰影的,那壽兒聽了,竟果然閉了嘴,一直到了戴府,進了書房,見了戴榕,才開口,“小的按照爺的意思都說了,秦大爺也沒多問,就寫了封信給了小的。”說著,他便將那封鼓鼓囊囊的信遞了上去。


    戴榕原本就沒覺得秦鍾那猴精的性子會跟他客氣,隻是瞧著那封信的時候,也有些詫異,臉上不由帶了點笑意出來,不知這小子在裏麵寫了什麽雜七雜八的。


    這一笑,倒是將那壽兒唬了一跳,要知道,自從那次公主護著大爺和三爺,罰了二爺後,二爺的臉上卻是常年的掛著冷霜,說話也是冰冰冷冷的,這卻是難得露了笑顏,這秦大爺怕是在二爺心中分量不輕。


    能在戴榕身邊做事,那壽兒自然是個聰明人,立時便將秦鍾的位置提了提,出了門,還吩咐了門房,若是有個秦鍾秦大爺的事兒,一定要立時通知他。


    戴榕在房裏,找了把裁紙刀,將那信慢慢地割了開,取了信細細看,秦鍾寫的一手好字,戴榕開始時是看字,但隨著信的內容漸漸展開,從托他照顧秦府門戶,防止宵小之人打擾,到對付寧國府的幾個法子,他便不由認真了起來。


    最後,戴榕竟在房中走了起來。


    這幾個法子並非多難辦,甚至可以說,竟是非常容易反而能達到不錯的效果,隻是,其中有些東西,他這個替皇帝做暗探的人都不知道,秦鍾卻是怎麽知道的?


    轉了幾圈,戴榕便打了個響指,立時有人從窗戶處跳了進來,隻聽戴榕吩咐道,“今日起,你派上三個兄弟,到秦業府上守著,莫讓人發現,若是有人挑事,私下解決。何時回來,我自會通知你。”


    那人立時應諾。


    手指摩挲著手中的信紙,戴榕想了又想,終是又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與賈珍定親的尤家,事無巨細,將結果告訴我。”


    那人應了下來,便身體一動,又從窗口竄了出去。戴榕這才將信疊起又放入信封裏,想了想,將那信放到了書桌的暗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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