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榕心中也著實惱恨,他剛剛跟秦鍾下了保證,這賈家上來就打了他的臉。那小孩逗著好玩,可若是發起脾氣來,怕也是不好哄。想到這裏,也不假托他人之手,直接帶著手下將這八個人扔到了步兵衙門的大牢裏,那牢頭瞧著,問道,“這是犯了何罪?”


    “呸!一群騙子!”戴榕手下一個漢子說道,“謊稱是寧國府的人,上門去騙人家閨女呢!被發現了,告了官。”


    戴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挑著眼道,“怎的,爺不能往你這裏放個人?”


    若說起來,戴榕雖然不受父母寵愛,也頗受直管上司忌諱,但他偏偏在這步兵衙門極吃得開,一般人卻是沒人敢拂了他的意。這一方麵是因為他陰晴不定,手段狠毒,另一方麵,卻是有人傳說他有個大靠山。


    這牢頭不過是個沒品級的差吏,怎敢去惹他?當即點頭哈腰陪笑道,“怎能!卻不知道戴大人您想把這幾人安排到哪間房?”他抬頭,瞧見戴榕那雙吊梢眼正冷冷地看著他,慌忙又道,“就最裏麵那間吧!”


    裏麵的那間卻是水牢,此時雖是近六月,但那水卻是底下暗河裏引來的,即便是酷暑之日,也是冰涼沁骨,一般人扔進去,兩天都受不了,戴榕點點頭,又道,“一人三十鞭子,打完後扔進去。”想了想,又道,“若是有人來領他們,撿著明日正午人多時候放了。”


    眾人自是答應不迭。


    卻說賈珍聽了馬道婆的話,對秦可卿更是勢在必得。為了保險起見,還跟隔壁府的王夫人商量一番,利用王子騰在軍中的關係,哄住了莊希為他們說話,想著有這老友在,又有國公府的名頭,秦家小門小戶怎會不就範?


    邊想著,賈珍便樂哉樂哉的向著賈蓉房中走去,雖然他平日裏看不上這兒子,但獨苗就是獨苗,老子打的,別人卻碰不得,想著他這幾日遭罪,也忍不住瞧瞧去。


    沒想到走到一半,引路的小廝便指著園子裏說,“老爺,那有個人立著呢!”


    賈珍抬頭,瞧著那人不過穿了件紫紅色長袍,靠在一棵老梅樹上,不知在看什麽?那身形,不是賈薔又是哪個?賈珍這才發現,自從賈蓉出事,自己竟然沒再找個這孩子,這怕是孤單了。


    邊想著,賈珍腳下便換了方向,向著賈薔走去。果然,那人此時倚在樹上,兩眼放空,不知在傷感什麽呢!賈薔本就有八分顏色,此時此景又添了兩份惆悵,合起來便是個十成十的憂愁美人,賈珍那顆心立時便動了。


    捏著賈薔的手,賈珍哄道,“大日頭的,怎的跑到園子裏曬著,也不怕頭暈。”


    “叔叔卻還記得薔兒。”賈薔語氣中頗多怨懟。


    那賈珍聽了又酥了三分,當即道,“我怎會不掛念你,不過是這幾日你兄弟被人綁架,傷了身體,才忙碌了些。你這小東西,平日裏,我哪樣不是先想著你!”


    賈薔聽了臉色緩和了些,那賈珍想著有了秦可卿,賈蓉的病情怕是沒什麽大礙,這心不禁癢了起來,攬了賈薔的肩膀,假惺惺關心道,“這太陽卻是太大,叔叔送你回屋。”


    那賈薔怎不知賈珍的意思,也不說話,隻是回捏了賈珍的手,便順著他的力道一起走了。


    這一荒唐,便到了太陽落山。賴升被當做騙子帶到了步兵衙門的事早已傳了回來,可聽著屋子裏兩位爺那聲音,想是正在興頭上,平日裏賈珍性格善變,竟是誰也不敢上前敲開門。


    待到賈珍心滿意足叫了水,這邊才有人悄悄跟了進去,將賴升的事情說了。那賈珍當即變了臉色,這秦家竟有如此膽子,連寧國府的麵子也不給!當即哼道,“先拿了我的帖子到步兵衙門將人贖回來,秦家的事自有他們好看。”


    賈珍記恨秦家,秦鍾更加記恨賈家。


    此時秦業已經醒了,卻隻是歪在那裏,一半身子竟是不能動,話也不能說,隻有兩個眼珠子轉著,盯著守在一旁的一兒一女,包含著無盡的愧疚,流下兩行淚,劃過臉龐,滴落在床上。


    兩人哪裏不知道,秦業這是怕不能將兩人教養長大,心中有再多的話語,此時也不適合多說。秦鍾仗著年紀小,滾在秦業身邊,握著他的手道,“爹爹,你別嚇我,爹爹,你肯定會好的。鍾兒和姐姐都離不得您,鍾兒以後再也不調皮搗亂了。”


    秦業顯然是聽得到,想要點頭,卻隻能發出啊啊的聲音,秦鍾瞧著不忍,隻能緊緊拿著他爹的手,守在床邊不肯放。


    說著,那邊秦一卻帶著位大夫進了門,秦可卿避入內室,秦鍾慌忙讓開地方,那大夫在秦業左右兩隻手上都診了脈,又看了看,動了動秦業身上的幾個地方,隨後跟著秦鍾到了外屋,方道,“這是怒極攻心,中風之象。”


    “有無大礙?”秦鍾慌忙問。


    “暫時無性命之憂,”那大夫道,“卻是秦老爺歲數大了,即便有效,卻也不能恢複到沒犯病的樣子。怕是總有些不方便。”


    秦鍾其實早有預感,隻能不能肯定,此時聽了,知道即便是在後世,中風後的恢複也是個長久的過程,又細細問了,方才請大夫開了方子,讓人抓了藥熬上,親自喂了秦業喝下去,陪著秦業睡著,方才出了屋子。


    摘星此時早已紅了一雙眼,抽噎地問,“大爺,我們該怎麽辦?”


    秦鍾此時卻愈發安靜,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看著那落下的夕陽,道,“都說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卻不信,我若敢拚了這條性命,還拉不下寧國府。”


    說著,竟起身去了秦業的書房,隻讓摘星守在外麵,誰也不準進。


    是夜,秦府的書房點了一夜的燈,秦可卿在床邊守了一夜的爹,賈薔酣睡入眠,賈蓉在想自己的以前、以後,寧國府的仆人拿著賈珍的帖子被推拒了三次,賈珍不知為何,有些微妙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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