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怎樣,沒看到又怎樣。”


    中年男人漠然開口,他確實早就等在了這裏,從知道這對來自荒原的主仆出現在亞特蘭特子爵府邸,並且製造出一係列血腥,他就斷定這對主仆的最終目標一定是他克拉克家族,原因很簡單,在帝都,也隻有他克拉克跟他們有著明麵上的衝突與仇恨,那既然他們以這種近乎瘋魔的姿態帶著鮮血來到斯坦福區,本身就是為了尋找那個不知死活說要成為克拉克噩夢的年輕男人,在找不到又完全沒線索的前提下,便當然會把最後希望寄托在他們敵人身上,這貌似的確有點不可理喻,但就像一個孩子弄丟了心愛玩具,找不到,便總會下意識認定是被他的仇人偷走了,很沒道理,可也很簡單的一個邏輯。


    伊麗莎白輕輕抿唇,既沒有因中年男人的陰沉神情而畏懼,也沒有因他生硬的語調而皺眉,隻是平靜站在那裏,她努力抬頭望向中年男人的眼睛。


    於是一副極具諷刺意味的畫麵就此形成,因為就連中年男人雙手按著的巨劍差不多都要等同於伊麗莎白的身高,那更何況是想要望到身材魁梧身高也鐵定超過2米的男人眼睛?在這個畫麵裏,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對於踮起腳尖的少女來說,中年男人真的隻能是個現實意義上的巨人,各種意義上的巨人。


    然而她到底還是越過了他滿是絡腮胡子的下巴,望到了他陰沉的眼睛。


    然後她認真道:“如果看到,請您告訴我他在哪裏,如果沒有看到,請您告訴我。我應該到哪裏找他。”


    同樣強硬,且近乎蠻纏。


    也果然是將他克拉克視為了最後希望。


    中年男人怒極反笑,俯視身前少女,他冷笑道:“就憑你身後那個老人?可不要忘了,他終究也是個人類。”


    他當然有資格說出這句話。因為克拉克家族最近幾年在神聖帝國舞台上的突兀崛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取決於他在鬥氣領域內的突飛猛進,不過40出頭的年齡便邁入9級鬥氣領域的範疇,這位蛇身龍首徽章的主人也早被認定是帝國最有希望成為劍聖的塔頂強者,否則他憑什麽能夠在龐培家族牢牢把持著的帝*部站穩腳跟?所以盡管無論是他繼承人私人管家老盧瑟的屍體,還是不久前這個老人在羅德裏安伯爵府裏的屠戮過程。都讓他很清楚老人的真正實力絕非目前的他所能抗衡,可不要忘了,這裏終究是帝都,是屬於他們的斯坦福區。


    他極具侵略性的眼睛掠過少女身後存在感依舊薄弱的老人,視線再次定格在少女身上,他沉聲道:“約克變成白癡。喬治的尊嚴被狠狠踐踏,這兩件事情我都沒有追究,一方麵是因為約克到底是在為他愚蠢的跋扈埋單,喬治也畢竟是敗在他的懦弱之下,克拉克家族沒理由為他們兩個犯下的錯承擔後果;但另一方麵更重要的原因是,再怎麽說那也是屬於你們這群孩子們的事情,我若插手。克拉克隻能淪為眾人嘲笑的對象——可現在不一樣了,既然你和你的仆人選擇了用這種方式走到我的麵前,試圖踐踏克拉克的榮耀,我便當然需要收割你們的生命捍衛克拉克的榮耀。”


    “沒有人能夠玷汙克拉克的驕傲!”


    他毫無征兆猛然拔出插在地上的巨劍。


    似乎也是為了響應他拔出巨劍時所爆發的轟然聲音,原本安靜到連微風都沒有斯坦福街道上突兀傳來整齊的腳步踢踏聲,並且很快,隨著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越發清晰,兩列穿著明亮鎧甲,手持長槍大劍的騎士也分別從克拉克伯爵府邸的兩旁轟然而至,直接出現在彪悍男人。也就是克拉克伯爵的身後,他們神情嚴峻,挺起長槍與大劍,正麵麵對著伊麗莎白和她的老管家,虎視眈眈。氣勢滔天。


    這是克拉克最精銳也最強大的一群獅子。


    即便人數算不上太多,大致維持在羅德裏安伯爵府裏的兩倍左右,但戰鬥力的強弱也從來都不是由人數決定,因為一群沒有領袖的獅子,和一群有著一頭強健雄獅領袖的獅子所能爆發出來的戰鬥力,肯定不能相提並論。


    伊麗莎白神情不變。


    沒什麽可震撼驚訝的,意料中的事情,她敢來,便肯定能夠預料到再危險再可怕的局麵。


    “你很聰明,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居然懂得用最直接的方式逼出你真正的敵人,但你又很愚蠢,竟然愚蠢到沒有去想不管你要找的人是否還活著,可你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注定了你們將再不可能活著離開,並且更愚蠢的是,難道你真的以為一個劍聖就能夠在帝都橫衝直闖?一個劍聖就敢向整個斯坦福宣戰?”


    到底是她與整個斯坦福為敵,還是這個龐大的帝都容不下他們?


    都不重要了。


    根本沒給伊麗莎白反應的機會,克拉克伯爵悍然揚起他手中巨劍:“為你的愚蠢付出你生命的代價吧!”


    騎士猛烈嘶吼。


    長槍與大劍也頓時爆發出讓人顫抖的蜂鳴聲。


    伊麗莎白的小臉一下子便蒼白起來。


    但這不過是剛剛開始。


    就在克拉克的騎士做好進攻準備的同時,從克拉克伯爵府門前道路的左端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馬蹄聲,並且伴隨馬蹄聲,騎士靴踩踏青石地板的聲音也再次響起,稍微延緩了克拉克騎士的衝鋒,一位騎在馬上穿著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很快便出現在了克拉克伯爵的左側,然後他跳下戰馬,身材矮小,麵孔尖瘦的他微微向克拉克伯爵行了禮,跟隨在他身後的騎士已經奔湧而來,堵住了伊麗莎白左邊的道路,也與克拉克的騎士形成夾攻。


    這是亞特蘭特子爵和他的騎士。


    與此同時,甚至沒等亞特蘭特的騎士列好隊形。道路的右端同樣是如出一轍的轟鳴聲陡然傳來,數量起碼也在50人上下的騎士在一位年邁卻神情陰狠的老人率領下,從右側堵死伊麗莎白和她老管家往右的道路,等陰狠老人也跳下戰馬漠然站在了克拉克伯爵的身旁,圍攻之勢便徹底形成。


    這是羅德裏安伯爵和他的騎士。


    但這依然沒完。


    當四麵八方都傳來馬蹄聲。轟鳴的騎士靴聲,沒過多久,克拉克伯爵府邸門前的這條道路便終於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往左全部都是鎧甲明亮的騎士,往右便也全部都是手持長槍與大劍的威嚴騎士。徹徹底底的包圍了這對來自荒原的主仆,也將少女與老人籠罩在最真切的死神之下。


    整個斯坦福區沸騰了。


    不會有人再懷疑這對主仆究竟還能不能活下去。


    如果道路上望不到盡頭的騎士是潮是浪,那麽位於最中央人潮中的少女與老人就隻能是汪洋中的孤島,隨時都會被浪潮覆滅的孤島。


    到處都是淩厲的長槍大劍。


    到處都是森然而殘忍的冷笑。


    他們已經被絕望包圍。


    即便少女身後的老人再強大再凶悍,可眼下恐怕隻是屍體都能將他們徹底埋葬。


    這種環境,這種氛圍。便豈止是讓人窒息。


    於是。


    處於最中央的伊麗莎白便終於不可避免的臉色愈發蒼白愈發難看,她柔弱的身軀也終於再不是她所能控製,開始隱隱顫抖——她確實不怕死,對死亡沒那麽多恐懼,也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但說到底她終究不過是個15歲的少女,哪怕走過再多的屍山。淌過再多的鮮血,她的心智又能強大到哪種地步?這種讓人崩潰的處境,她還能站立,還能平靜望著就在她身前的那些冷笑著的尊貴大人們,本身就是她最大的榮耀與驕傲。


    那些人都在笑。


    那些人都要看著他們死。


    伊麗莎白死死的盯著他們,攥緊的指縫竟然泛出鮮血。


    ……


    一隻幹枯談不上舒服更談不上溫暖的手掌悄然握住伊麗莎白顫抖的拳,是不知何時輕輕走到了她身旁的老弗農,老弗農低頭看著他的小姐,竟然在這個時候流露格外溫和的微笑,那麽溫暖。那麽慈祥,甚至伊麗莎白記憶中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向來嚴肅刻板的老管家會有過這樣的微笑,他笑著握著她的小手,輕輕搖頭,沒說話。但伊麗莎白就是知道他在說,不要怕,老弗農還在這裏。


    然後他輕輕走到伊麗莎白身前,輕聲道:“小姐,我先背您離開這裏。”


    伊麗莎白頓時便愣在了那裏。


    但等她反應過來,她卻依舊克製著她的眼眶,死死咬著嘴唇,決然搖頭道:“老弗農,我是來尋找奧古斯都呢。”


    老弗農還是微笑,這原本就是他意料中的事情,他是看著他小姐長大的,便當然知道那副嬌弱身軀裏藏著的可怕堅韌。


    他想了想,笑了笑,突然轉身將背影留給伊麗莎白,就在這樣的眾目睽睽下,他屈膝半蹲了身子,又道:“那好,我先帶您上去,您在那裏看著,不然您的裙子會被肮髒的鮮血玷汙的。”


    伊麗莎白扭頭看了眼身後不知道是哪位尊貴大人的府邸門樓,終於還是爬上了老弗農年邁的身軀。


    場麵反常的詭異。


    竟然沒有人阻止他們。


    老弗農陡然一腳踩在了腳下的青石板上,身形驟然拔高,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身後那座府邸的門樓上。


    門樓很窄,但伊麗莎白的身軀到底更為柔弱。


    他將他的小姐輕輕放在那裏,確定伊麗莎白坐穩了不會掉落,他這才微微退後半步,隨後再次向著他的小姐微微笑了笑,等他轉身望向他的腳下,他滿是皺紋的老臉已經再沒有了任何情緒,一如既往的刻板,也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


    他緩緩摸出口袋裏最後一雙潔白手套,戴在了手上,輕聲道:“我去殺光他們,相信那不會是件需要您等上太久的事情。”


    然後向著腳下高高矗立,閃爍著鋒利光芒的長槍大劍,他高高躍起。


    天神下凡。


    ……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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