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升將全身的氣力與修為都灌注在這一劍裏麵,此劍裏包含著無比淩厲的殺機。


    這種殺機籠罩在眾人的頭頂,他們不否認,如果這一劍是衝著自己的來,沒有絲毫的把握能夠不死在劍下。


    李江海感受到那仿佛山般沉重無比的殺意,就那麽壓在他的胸膛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不懷疑這把劍上的殺機或者說陳升身上的殺機不是衝著他來的,好像天地間早已就存在了,向四麵八方所有還活著的生物去的。


    那一刻的時間好似靜止,那一劍的殺機如通紅的烙鐵在李江海的心頭上狠狠地烙下了一個印記,死亡的印記。


    陳升表情凝重,握著劍的手青筋暴起,刹那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劍的快。


    當李江海拋出的十二麵幡定住屍魔的時候,金光便已在消散了,隻將屍魔定住不過眨眼的功夫,而眨眼的功夫已經足夠陳升使出金丹期修為的全力一擊。


    結果是必然的,幾乎沒有什麽人可以正麵接得住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擊,因為不管這個人有多高的修為,多大的能量,他的肉身總是脆弱的,所以修行者在操練飛劍苦練法決的時候,總會鍛煉自身,不斷的練習各種武藝,打磨打磨再打磨,為的就是在戰鬥的時候不至於被人一劍擊殺。


    當屍魔護體的黑氣消散,陳升的劍似戳豆腐般刺進了屍魔的胸膛,再一攪,整個身體被攪的粉碎,未死在天雷轟頂,卻死在了陳升的劍下,為禍寶象國三年之久的根源終是被斬除了。


    “嘔~哇噗……”


    陳升刺出這一劍後哇地嘔出幾口黑血,直直地從空中墜落了下來,麵如金紙,息如蚊蚋。


    眾人見屍魔被殺,那個金丹高人竟也身受重傷,紛紛跑上前來,把他圍住。李江海從人群中擠了進來,看著已無人色的陳升,心中一陣焦急。


    “陳哥,你……你還好嗎?”


    陳升費力地轉過頭,輕點了幾下,微弱道:“死不了,幫我……幫我……”他指了一下自己胸口。


    李江海在陳升的懷裏摸出一隻小玉瓶,瓶子裏裝著幾枚藥丸:“要吃幾粒?”


    “一粒……便好。”


    李江海在手心倒出一枚藥丸,隻見藥丸通體渾圓,黑黝黝的,散發著奇異的誘人香氣,讓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嚐嚐是什麽味道。他搖搖頭,拋開這想法,把藥丸給陳升喂服了,


    在場的眾人裏不乏有見多識廣之輩,初一見到這藥丸時便被震驚得不輕。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高人,這……這可是百花三清丹?”


    陳升服下藥丸後臉上迅速恢複了血色,喘息了幾下後竟能自己坐直了身子,就連聲音也洪亮了許多。


    “正是,沒想到道友竟也認得。”陳升頗有深意地望了李江海一眼。


    李江海不明所以,隻道這個丹藥厲害的緊,吃下去就立馬見效,當真是傳說中的仙丹一般,所以並未作答。


    那人又繼續道:“哈哈,高人說得哪裏話,這種隻在傳言中聽過的寶貝,我怎麽會認得。隻不過,這世間恐怕也隻有百花三清丹才能具有如此奇異的香氣了。”


    一人驚道:“百草三清丹!”


    “難道真是這東西?”在場的其他人開始議論起來。


    百草三清丹,其最大的功效便是可以使久居築基的修士直接凝丹,凝成貨真價實的金丹!就是說,當一名築基期的修行者在修煉時遇到了某個瓶頸,或是天賦不夠隻能一輩子停在築基時,隻要服下一顆百草三清丹,立馬就可以突破瓶頸,凝成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金丹。可是這種丹藥有價無市,就是價也太高了些,要整整百萬靈石。不過對於寧金丹的誘惑來說,百萬靈石根本不算多。


    可想而知,當這些個不管是有無瓶頸有無資質的築基修士見到了這丹藥時會是什麽樣的場景。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李江海之外,哪個的眼裏敢說沒有透著一絲貪婪?


    直到李江海切實地感受到了眾人眼中那抹怪異的目光時,他的腦子裏才隱隱覺得不妥,這種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剛剛救了他們性命的恩人,而是再看一座金山,不,是比金山還要珍貴的某些東西。這東西不是他李江海,那就自然就是陳升了,或者是他手中的那隻小小的藥瓶,還有其中僅剩的三枚丹藥。


    陳升盤坐運功,不再說話,眾人也靜了下了,緊緊得盯著他。


    李江海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頭一回遇見這種怪事,怎的被救了也不走?難道非要請陳升喝頓酒才肯罷休?他一時半會是想不明白的,突然一拍腦門:“哎呀!瞧我這腦子。”方才李江海拋出去化為十二支幡的褡褳還沒收回來呢!


    此時已不見了十二支幡的影子,隻剩下一個破舊的褡褳靜靜地躺在不遠處。李江海慌忙跑過去將之撿了起來,繼續掛在肩頭上。這個東西可不能丟,三平道人叮囑再三,不論怎樣這東西也不能丟,更不能隨意在人前使用,是用來保命的東西。


    直到此時,李江海才明白過來,自己或許應該要做點了什麽。那些人圍著不走,分明就是看中了陳升手中的丹藥,那種吃下去就能把人拉回陽間的丹藥跟仙丹有什麽區別,換做是他,也會想要一瓶的,何況他的這個陳哥隨便拿出的一樣東西就讓人眼熱,難道他就不能再有其他的寶貝?


    想通了這一層,李江海才意識到自己與陳升所陷入的險境有多麽的可怕。現下的陳升在打坐,像是回複功力,又像是在演戲強撐,他終於明白方才陳升望著他的目光為何如此奇怪了。


    原來陳升在吸入屍魔的黑氣後就已中了劇毒,最後一劍更是灌注了全身的修為,身受重傷的他深知人心險惡,這些築基修為的修行者怎麽會沒有一兩個小心思呢?他篤定了,所以給李江海眼色,與李江海相處了一天一夜,他知道這個來曆可疑的少年十分聰慧,卻忘了這個少年不過是初涉人世的閉塞之人,完全不懂得他的意思。陳升無他辦法,隻好靜下心來回複功力,暫時以金丹這個名頭壓他們一壓,至於能壓多久便不知道了。


    百花三清丹雖是靈藥,卻也不能立馬使他的修為恢複,其原因便是屍魔的黑氣歹毒無比,就連百花三清丹也不能清除毒性。若是此時眾人一齊動手,恐怕他與李江海都要命喪於此了。


    李江海雖未與人有過勾心鬥角,但卻在書中學過“藏拙”一詞,更何況三平散人特地交代過不能在人前使用這個褡褳,難道要把這些人全都殺了幹淨?做一個殺人滅口?畢竟這個褡褳是他的保命底牌,怎麽能讓旁人知曉,就連陳升也不該讓他知道的。


    陳升現在沒有問他褡褳的事情,是因為要應對這些個同道,所以不能問,但不代表不會問。若以後問起來他要怎麽答?如實回答麽?他不知道。一顆名為“殺心”的種子已在他的心底悄悄地發了芽。


    當下之際,還是需要考慮怎麽從這些人的手中逃脫。三平散人送給李江海的褡褳原名為“十二周天鎮神幡”,後被三平散人煉製成褡褳的模樣。此幡內被三平散人注入了可以抵擋元嬰老怪一擊的功力,但是隻能用一次,用完後就要等幡內多套陣法自行吸取靈氣去補充,至於要多久才能使用,李江海自然是不知道的。既然殺不了他們,那就先脫身再說吧!


    李江海眼珠子轉了轉,計上心頭。他走到把陳升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前,叫道:“讓一下,讓一下,我瞧瞧我陳哥恢複了幾成。”


    當中的陳升一聽李江海的聲音便露出笑容,知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不礙事,不礙事,已恢複得三五成了,再有一會就差不多了。”


    眾人心下驚詫,這百花三清丹果然不同凡響,藥效竟然這般強悍。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出一條道。


    李江海一步步走向了陳升,笑道:“陳哥,既然好些了,就不用這麽多同道得護法了吧。”


    陳升點點頭,淡然道:“正是。”他對眾人拱了拱手“在此多謝各道友的關懷,我已不礙事了,諸位就請走吧,我與師弟有些要事要說。”


    眾人方才想起,這個被屍魔嚇得癱在地上的少年一出手就把屍魔給製住了,才給了陳升一劍斬殺屍魔的時機,怎的就把他給忘了!若是剛才趁這個金丹高人重傷動了手,恐怕也該跟屍魔一樣,被那金光一掃,變為一具屍體了。


    話至此,眾人再留下便有些說不過去了,他們各自臉上堆著笑,抱拳告辭,一個個帶著重重心事駕著遁光走遠。


    直到最後一名修行者走了時,陳升才晃了晃身子,倚倒在一塊石頭上,滿麵的紅光盡數褪去,被一片蒼白所替代。


    “咳咳……”陳升捂著嘴,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陳升攤開手,望著滿手的血,虛弱得笑道:“屍魔的毒煙也太過了厲害了。”


    李江海也後怕道:“是啊,但是我覺得這些人比屍魔還要厲害啊。”


    陳升動了一下,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是啊,還好你足夠聰明咳咳……去把我的劍拿來。”


    陳升的劍落在了一旁,被幾塊碎石埋住。李江海走過去扒開碎石,拔出了陳升的佩劍。


    陳升的這把劍長三尺,看起來普普通通,入手沉甸甸的,一麵的劍身上刻著“清幽”,另一名則刻著“陳升”幾字,想來陳升的“清幽”該是陳升所在的門派了。


    李江海握著沉甸甸的劍,慢慢地朝著陳升走了過去,他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在陳升麵前三尺處停下,恰好是一柄劍的長度。他沒有絲毫把劍還給陳升的意思,就那麽地呆呆地盯著長劍的鋒芒看。


    陳升注意到了李江海的神情,也收起笑容,壓在身後的左右食指悄然間壓在了中指之上。


    李江海看著劍,餘光卻似在看陳升,氣氛顯得十分凝重,若有若無的殺意也不知自誰的身上發出。


    突然,陳升笑道:“江海,發什麽呆,快把劍拿來。”


    李江海怔了下,移開目光,把劍遞了過去,並笑道:“陳哥的這把劍漂亮的緊,我很是喜歡呐。”


    陳升右手接過劍,身後的左手才鬆開,也笑道:“你若喜歡,等你正式拜了師以後,我自然去求鍛造長老替你打一柄比我這個還要好的劍。”


    “那可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蹤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斷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斷傘並收藏仙蹤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