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劉貴生,十八歲,在重慶大學上大一。


    一周之前,我和女朋友張娟一起,回到了她的老家。


    張娟長得很漂亮,是我們大學工商係的係花,大一的時候追為了追求她,花了我不少功夫,我雖然不屬於英俊瀟灑的類型,但也有一米八五的個子,再加上平時懂得關心,舍得花錢,最後在一眾強敵中脫穎而出,抱得美人歸。不過就為了這事,我被寢室裏捶胸頓足的禽獸們壓榨了整整半個月的夥食費。


    而這一交往,如膠似漆,不知不覺,就已經半年多了。


    一周前,張娟告訴我,她老家的舅媽死了,要回去奔喪,問我去不去,本來我是想拒絕的,但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還是答應了。


    張娟其實早就買好了票,像是算準了我會答應,當天下午就拉著我去了火車站,準備出發。


    張娟的老家在一個叫做白沙的偏僻鄉鎮管轄內,是一個小村落。不過為了達到這個地方,光是轉車就轉了三次,最後花了五十塊雇了一個拉野菜的三輪車,在接近兩個小時的顛簸,我在後麵差點沒坐到吐了的時候,才終於看到了炊煙。


    村子有上百戶人家,村背靠著一座不知名的雪山,山下綠野遍布,因為景色不錯,從車上下來,總算一掃我路上的鬱悶之情。


    時間都耽擱在了路上,所以到家的時候,都已經十點了,但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我進村後偶爾就會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怪味,但當我仔細聞的時候那味道又好像消散無蹤。


    張娟的父母應該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很熱情的接待了我。我把準備好的白酒以及保健品都放到屋裏,幫著他們張羅飯菜,她父母看我的目光,甚是滿意。


    由於明天就是葬禮,再加上車馬勞頓,所以在吃過了晚飯,我和張娟就洗漱之後,就進入了她之前住的房間,準備休息了。


    “我今天表現還不錯吧。”想起飯桌上他父親頻頻找我拚酒時的場景,我躺在床上,心中得意非凡。


    “今天辛苦你了。”張娟貼在我身上,嬌軀火熱,嗬氣如蘭,道:“我要好好犒勞犒勞我的好老公。”


    “我還沒答應娶你呢。”看著她嫵媚的樣子,我忍不住調笑了一句。


    “你敢!”


    由於太累,和張娟瘋了一陣,便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洗了把臉,依然很沒有精神,全身都提不起什麽氣力。


    不過根據他們村子的習俗,早上六點就要開始舉行葬禮,然後才是一路出殯下葬。


    張娟回到村子,很多以前的發小和夥伴都圍了上來,幾個家夥嘰嘰喳喳的,我在一旁倒是插不上嘴。


    看了一眼靈堂,四平八正的白布棚。上接天窗,下接黃土,一口漆木打造的棺材上方,布滿了白色的花圈和白綾,在正中央,還有擺放著一麵黑白照片,上麵是一個模樣精致小巧的女人。


    這就是張娟的舅媽?


    沒想到張娟的舅媽比她還漂亮,不過聽說今年才三十二歲,真是紅顏薄命。


    葬禮上的儀式很快就完了,緊接著就是出殯,合棺之前,我瞟了一眼,張娟舅媽躺在棺材內,麵貌倒是和照片上沒什麽出入。


    因為第一次目睹抬棺下葬,我心中對這些古老的傳統還是充滿了興致。


    很快,舅媽的棺材被四個人抬了起來,緊接著一旁吹鑼打鼓,哭聲不斷,四周穿著白色素衣的村民一路撒著紙錢,將棺材抬到了十裏外的墳地,擺放水果米麵,然後才挖坑下葬。


    “查查……”


    場景普通,我本來有些意興闌珊,但沒想到下葬的時候,天盡頭飛來一群烏鴉,遮天蔽日,將原本灰蒙蒙的天氣染得一片墨黑。


    這一幕驚呆了出殯的村民,不過好那些烏鴉隻是路過而已,雖然叫聲撕人耳膜,但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看不見了。而在村長的招呼之下,眾人回過神來,繼續下葬。


    “嚇死我了。”張娟看著離開的烏鴉群,驚魂未定地拍打著自己的小胸腹。


    “怎麽沒看到你小舅?”我問道。


    “不知道啊。”張娟也很疑惑,說:“小舅外出打工了,一直把舅媽留在老家,這次舅媽死了,應該要回來的啊。”


    我聽她說起過,她這個小舅是她媽最小的兄弟,但平時脾氣不太好,讀書的時候就惹是生非,之後因為成績不行,高中就輟學了,後來在老家好吃懶做,娶了媳婦之後才有點壓力,被追出去打工了。


    這讓我忍不住看了那棺材一眼,能娶到這麽一個女人,真是天大的福氣了,也不知道他小舅怎麽想的。


    “對了,你舅媽怎麽死的?”我皺起了眉頭,道:“她那麽年輕。”


    “得病死的吧,具體怎麽的,我也不清楚。”張娟搖了搖頭。


    到下午五點過的時候,葬禮就結束了,晚上在張娟外公留下的院子裏吃飯,村子就那麽大,二十幾桌吃完之後,長輩們就開始打牌。


    而張娟則和她那幾個老家的朋友酗酒玩笑,因為沒睡好,我和張娟打了個招呼,就回到了屋子裏睡覺。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張娟叫醒了。


    隻見她神神秘秘地靠在我身上,道:“有個刺激的事情,做不做?”


    “不做!”我想也沒想就回答道。


    “不是那事!”張娟沒好氣地打了我一下,說:“剛才我聽李兵說,我們村子還有一個儀式,不過好多年沒有進行過了,他上次聽他爺爺喝醉了說起的。”


    “什麽?”


    “哎呀,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我都沒聽清楚張娟說了些什麽,就被她帶出了院子。


    她的三個發小在遠處的一個老樹下麵,神神叨叨的。


    然後李兵就過來和我說了情況。


    原來,他們村子還有一個安葬儀式,就是在下葬後剛好十二點的時候,點上三根蠟燭,每人擠出一滴血滴在燒紙錢的盆裏,為死者祈禱,祝願升天。


    這個儀式,根據李兵所說,並不一定能夠成功,如果蠟燭滅掉,空氣中發出軲轆行駛的聲音,就算是成功了。


    其目的就是讓死去的親人不被周圍的孤魂野鬼糾纏,能順利的找到來接自己的小鬼,好讓死去的親人順利往生,但所謂閻王易見,小鬼難纏,所以那一人一滴血和盆裏焚燒的紙錢,就是給小鬼的買路錢。


    所以,這個儀式被稱為滴血開路,小鬼拉車。


    我聽完之後,簡直沒笑掉大牙,也就是說本來人死後魂魄去下麵是用走的,但用了這招後就可以坐車了?


    還滴血開路,這都什麽時代了,還搞這些封建迷信。


    似乎是察覺到我臉上的微妙,李兵有些不滿,道:“這是我聽我爺爺說的,當年我曾祖組下葬的時候,都舉行過這種儀式,不僅祈禱逝者,也保佑生人。張娟,你男朋友到底敢不敢做?”


    他們一共就四個人,整個儀式要五個人一起才能進行。這群家夥喝了酒,所謂酒壯慫人膽,個個都興奮不已,而在張娟的勸解之下,我無可奈何的答應了下來。


    我們緩緩上了那座墳上,時間剛好十一點四十。


    不知怎麽的,重新踏上這座山包,我腦海中情不自禁地就想到白天飛過的那群烏鴉,背心忍不住湧上一絲涼意。


    倒是張娟他們興致勃勃,注意到我的神色,三個發小裏唯一的女人劉豔還衝著張娟譏笑了我一句,“你男朋友膽子可真小。”


    我們都盯著時間,在十二點快到的時候,李兵點燃了擺放在墳頭上的蠟燭,用針刺破了他右手食指,滴了滴血進紙錢盆子。


    其他人也依次照做,到最後就剩下我了。


    我咬了咬牙,也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擠出了一滴血滴到了紙錢盆裏。


    “心誠至靈。”李兵打了個酒嗝,告誡道,然後就開始閉眼禱告。


    我根本沒聽,心不在焉地拉著張娟的手,想著快點結束好回去睡覺。


    十二點,到了。


    忽然,一陣陰風肆虐而起,這風不知從吹來的,好像平地而起,我們中間擺放的三根蠟燭被吹滅了!


    這陰風來得莫名其妙,我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


    “成功了……”


    李兵興奮不已,但一句話沒有說完,聲音就忽然卡住了。


    紙錢盆裏本是燃燒著紅色的火焰,一瞬間竟然變成了綠色的!


    而且更恐怖的是,那地上的三根蠟燭,忽然又燃了起來!


    燃燒的也是深綠色的幽火!


    這火甫一升起,就像是冥火一樣沒有半點溫度,在風中緩緩搖晃之中,越升越高!


    森冷的幽火裏,我們幾乎能從火光裏看到彼此的臉!


    “這,這是什麽情況!”


    李兵忽然大叫了起來。


    鬼火之中,我仿佛看到了李兵顫抖扭曲的臉色,耳邊他淒厲的大叫聲,像是打嗝一樣,斷斷續續。


    說實話,我也有些害怕,雖然我是個典型的無神論者,但這些詭異的東西也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啊。


    我正想開口詢問李兵,忽然在狂風中,傳出了一陣哭聲。


    嗚嗚嗚——


    聲音低沉,像是狼嚎,又似慘叫,讓人心顫。


    而這個時候,一大團黑漆漆的山鼠不知從哪裏的地洞裏鑽了出來。它們身軀碩大,全身毛發倒立,爬上了墳堆邊緣的樹杈上,簌簌聲中,抖落了一地的枯葉。


    這群山鼠不下二十隻,它們就像古代那種士兵一樣,是把我們包圍在了墳地中,黑夜中那一雙雙閃爍著冷光的幽瞳,好像年輪一樣有無數的圈。


    空氣死寂,被它們死死地盯住,我們一動也敢不動。


    “這……什麽情況?”


    我咽了口唾沫。


    沒人回答我,因為大家都被嚇住了,我甚至可以感覺到我拉著的張娟的手心裏,已經溢出了細密的汗水,她嬌軀一顫一顫,指節彎曲,死死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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