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程程如期出院,回學校之前先由韓代領著去了青年社區的售樓部,工作人員將四套房的戶型建模圖拿了過來,她之前已經在顧澤昊的手機上看過了,每一套都很喜歡,但因為不太清楚父母的實際經濟條件,她已經從心底傾向於2號房,89平方的兩室兩廳。


    “老夏,我看都挺好的,但2號和3號就別多看了。”程心蘭掃了眼中間對稱戶型的2、3號房便將目光集中在1號房的建模圖上。


    夏程程:“……”


    “那我先給意見,我選1號,你們娘倆自己商量,我都聽你們的。”


    夏程程:“……”


    “看傻了?你喜歡哪個?”程心蘭胳膊肘推了推夏程程。


    “媽,我覺得2號挺好的啊,朝南還是大陽台。”買房這件事是她提出的,雖然她已經作好了畢業後準備好好工作攢錢按揭的計劃,但首付畢竟還是父母掏,她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父母背負太多的經濟壓力。


    “至少要個三房,現在隻有我們三,以後你成家了,不僅有丈夫還得有小孩,兩房怎麽夠。”程心蘭很自然的語氣。


    韓代在一旁低笑,夏程程瞪了他一眼,複又無奈的看向想得如此長遠的母親大人,“媽,您怎麽不想想,我未來的丈夫他自己會有房子呢。”


    “一碼歸一碼,你不要多想,爸爸媽媽也隻是能力範圍內選擇。”


    夏長青在邊上笑嗬嗬道:“就聽你媽的。”


    “這不正好有小代的關係讓顧總給咱們折扣,省了不少錢呢。”程心蘭喜滋滋兒的。


    最終夏家三口選了1號房,總麵積125平方的三室兩廳,其中一個陽台還能看到江景。


    從售樓部出來後,在夏程程的堅持下,夏長青帶著程心蘭先離開回h市,韓代送夏程程回學校,路上夏程程聽韓代講了有關江北1號地的有關項目進展,她由衷的為顧澤昊感到驕傲。


    602的姐妹們以極其浮誇的方式迎接康複出院的病患,夏程程被吵的腦仁疼,但又特別享受這種的嘰嘰喳喳的喧鬧。


    落下的課可以不用補,但落下的作業不能不交,住院期間程心蘭管得嚴,手機不讓玩,電腦絕對不讓開,她剛一開機,自動登錄的郵箱就提示了5封未讀,全都是這幾天相關課程老師發來的作業。


    霍唯一幾個要去綜合樓聽一個講座,答應錄好視頻回來過給她,她乖乖留在宿舍趕作業。


    正埋頭苦幹幹活兒呢,手機突然震動了,她一隻手還在滑動鼠標瀏覽文獻,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全是專業詞匯,一隻手順勢接起,看都沒看來電人,懶洋洋的“喂”了一聲。


    “程程,我是吳書意。”聞聲如見其人,開門見山言簡意賅的語氣。


    夏程程一個激靈,半個身子都僵直了,這種條件反射般的緊張,是從見到吳書意第一麵時就有的。


    “伯母,你好,我在寫作業,沒注意看手機。”即使知道吳書意並不是那種在意這些細節的人,但她還是忍住解釋了一句,畢竟剛才那聲“喂”些微透露了一絲不耐。


    “顧澤昊瞞著我們,你也不說,你們是想合夥氣死我啊?”吳書意的不悅絲毫沒有遮掩和克製,“等會你沒課,我馬上讓司機過去接你。”


    “……”


    夏程程臉已經煞白,不願意相信吳書意已經知道了實情,也沒膽子確認,慌亂之餘也也忘了回應。


    “喂?你在聽嗎?”


    “在,在,我在聽。”她很想問司機接她過去幹嘛,如果是要批鬥,能不能等顧澤昊回來再說,但她不敢開口。


    “就在宿舍等著,司機很快到。”吳書意交代完就掛了電話。


    夏程程結束通話的手機半天沒動,胡亂的關了電腦,換了件衣服,折騰一通之後才冷靜下來想到應該聯係顧澤昊。


    北京時間接近14:00,此時正是美國時間接近淩晨1點,夏程程估摸著顧澤昊並未睡,平時在家他都是會工作到轉鍾,於是毫無猶豫就撥了過去。


    ……嘟……嘟……


    電話沒人接聽。


    短信發過去自然石沉大海。


    這一下她更慌亂了,不受控製的又那其實手機撥過去。


    就在她以為這次還是無法接通的時候,聽筒裏傳來了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


    “程程?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澤昊喝了很多酒,現在已經睡下了。”


    “……”


    夏程程前一刻的慌亂瞬間變成這一刻的錯愕,第一反應是確認一遍通話對象,然而現實很殘忍的提醒著她,她沒撥錯。


    “喂?沒什麽事我先掛了,澤昊醒來我會跟他說。”


    盲音一直響到自動消失,夏程程僵在原地好半天沒理順這通電話的邏輯,孟晶的坦然極其諷刺的襯托著她的茫然。


    手機再次響起,陌生號碼,猜想是顧宅的司機,她接聽前隨後拿了背包準備出門。


    一路上她心思全都亂套了,各種心煩的事好像約好一樣一起攜手而來,孟晶的那些話一直在她腦袋裏轟隆隆的重複著,她煩躁的吐了一口氣,開始懷念起了住在醫院的日子。


    “哎喲,丫頭臉色真差,來,坐我這來。”顧老太太一如既往第一個站出來熱情迎接她。


    各種無法準備定性的煩心事堆積在想心口,夏程程笑的有點苦澀,“奶奶,我可能是中午沒睡午覺的原因吧。”


    “怎麽不睡呢?”顧老太太愛憐的握著她的手,觸感令她驚呼,“這涼的,書意你問問看老周,這術後”


    “哈哈,二叔謝謝,二叔拜拜,我走啦。”


    朱小鹿蹦蹦跳跳下車,一張小圓臉笑的明媚可愛,一點不像剛剛經曆十幾個小時飛行的樣子,霍偉臣細心的叮囑幾句之後發車離開。


    剛想掏手機給夏程程匯報自己已到校,身後傳來陌生又熟悉的成熟男中,“朱小鹿同學請留步。”


    ?……?小鹿皺著眉毛和鼻子回頭。


    喊住她的人好像哪裏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男子見狀,自報家門,“我是許氏的魏森,許董助理。”


    許氏,許董,魏……森?朱小鹿想起來了,那個擅自將她安排進vip病房的許氏助理,按理說她見過他兩次還留了他的名片,可每次他的出現都像是完成上級重托的神秘任務,麵無表情像機器人,存在感實在很低,難怪一個月的時間就不太記得起他的臉和匹配的名字。


    這麽晚來找她,幹嘛?難道是來跟她要住院費的嗎?朱小鹿內心瘋狂吐槽但表情卻巧笑嘻嘻,“呃……嗬嗬,魏總,您好……我沒帶那麽多現金,您能給我留個賬號嗎?我回去宿舍就開電腦給您轉,具體多少錢啊?”


    魏森:“……”


    她當他大晚上過來要債?魏森餘光瞟向不遠處的車裏,不知道老板聽到作何感想。


    “朱同學理解錯了,許董在車裏等你。”魏森決定開門見山。


    可朱小鹿第一反應並未往山裏去,“那個,魏總,實在抱歉,您能不能不喊我朱同學啊,我會以為我很胖,像小豬,喊小鹿同學吧,哈哈哈……”


    魏森:“……”


    “嗨呀,算啦算啦,等我還了你的錢我們也沒交集,喊什麽不重要了,但是我可告訴你哦,我真的不胖了,減肥成功。”


    魏森:“……”


    一直不明白老板為什麽過分關注這位小同學,此時他更不明白了,這姑娘太脫線了。


    像是感應到了來自黑色路虎裏不善的目光,魏森忍不住從頭頂開始激靈,老板等不耐煩了,他的錯,於是魏森拋開疑惑直奔主題,“小鹿同學,許董在五米外的車上等你。”


    “哈?”朱小鹿總算回到問題焦點,瞬間懵逼,“許董?許氏的許董?那個大叔?找我嗎?有什麽事嗎?”


    是真的懵,那個許晉東上次莫名其妙的一出讓她心生畏懼,她想不出他這麽晚來找她是要幹嘛,提還錢他們都不接茬,那還要幹嘛?


    魏森:“……”


    嘴角抽的厲害,大叔,哈哈,向來一絲不苟的魏特助忍不住心裏發笑,但顯然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小鹿同學,許董時間寶貴,麻煩你跟我過去。”


    朱小鹿雖好奇,但別人有恩於她,她也不好意思怠慢,將她從山疙瘩裏用專機撈回江城,免去了帶病舟車勞頓,她真誠的感激,當然除了那個昂貴的vip病房。


    魏森將後座車門打開,漆黑的車內有一簇小小的星火,靠近便聞到煙味。


    坐進車裏,車門由外關閉,朱小鹿心怦怦跳,她安慰自己,跟大人物近距離接觸,誰都會緊張。


    “你跟霍家老二很熟?”


    朱小鹿:“……”


    霍家老二,誰?二叔?朱小鹿想過無數種他可能找她的原由,這沒頭沒尾的一句還是讓她大感意外,“二叔嗎?也不算很熟啦,好朋友的二叔,或者是好姐妹男人的好兄弟,哈哈,聽起來好複雜哈,嗬嗬嗬……”


    直到對方終於看向她,而且表情特別怪異,朱小鹿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傻啦吧唧的說了好多,他貌似不是很想知道,重點是,她幹嘛要說這麽多,還有,他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朱小鹿閉嘴不說話了,坐立難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答應上車來找虐,大人物貌似很不喜歡她。


    許晉東也沒說話,他將一旁的車窗落下,手裏的煙蒂成拋物線狀飛出車外,有風吹進來,吹散了煙味,氣氛除了詭異總算不那麽難聞壓抑。


    這時來電鈴聲打破了車內的尷尬。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許晉東看了一眼朱小鹿,聲音極其平靜,“一分鍾內會處理掉。”


    許晉東掛了電話,又撥通了電話。


    “g.t顧董在機場被ok人員圍堵,半分鍾內善後。”


    朱小鹿不知道他在跟誰通話,但她聽到了g.t顧董,聽到了圍堵,她顧不上剛剛許晉東嫌棄的眼神,坐姿和語氣都相當激動,“怎麽了?怎麽了?是昊叔和程程在機場被記者圍堵了嗎?ok是你們公司的嗎?你是要幫忙解決……而不是……讓他們大肆報道的吧?”


    許晉東絲毫不掩飾的嫌棄眼神再次投向朱小鹿,朱小鹿說著說著就蔫了,她剛想主動結束這磨人且莫名其妙的見麵,趕緊下車去聯係程程,許晉東這時再次開口,“你和霍家老二一起去了美國?”


    “嗯,是啊。”朱小鹿想也不想就答,她現在就想乖乖配合問話然後被請出去,周遭突然的安靜讓她忍不住抬頭看向離她有個座位距離的大叔,昏暗的車內他黑沉沉的臉色清晰可見,朱小鹿懵圈了,“有什麽問題嗎?我們好幾個人一起的。”


    “你父母沒告訴你上大學就好好上學?”


    朱小鹿:“……”


    “告……告訴了啊,我有好好讀書啊……?”這特麽哪兒跟哪兒啊?教導主任附體?


    “有些圈子不是刻意去鑽就能進的,年輕是資本但不要仰仗資本消耗青春。”


    朱小鹿:“……”


    這算是人身攻擊了吧,朱小鹿頷首咬牙,等終於平緩了語氣,她傲嬌的抬起頭瞪著許晉東,“許董,我感謝您在我生病危機關頭送我回來,也謝謝您替我安排住院,住院費我已經很多次提及要還,但這不表示我可以無端接受你的詆毀,您哪隻眼睛看到我仰仗年輕資本消耗青春了?”


    許晉東:“……”


    還說不得?許晉東深呼吸一口氣,果斷說破,“跟著富二代官二代去國外遊玩,這不是消耗青春?”


    朱小鹿:“……”


    氣炸了,但冷靜過後她又後知後覺的發現許晉東關注的點很怪,於是她直接問,“許董,先不解釋我是不是跟富二代出去玩,即便是,這跟您沒什麽關係吧?您不是我長輩不是我親友,緊緊隻是幫我過一次,我就得對您的一切誤解負責嗎?”


    “下去!”許晉東突然低吼。


    朱小鹿一愣,隨即又恢複過來,下去就下去,他反手拉開了車門一隻腿剛落地,一口氣轉不過來,她轉身對著許晉東語氣不善,“大老板了不起啊,你出國就是正經出差度假,我出國就是跟富二代鬼混?哼,別把我們普通人都當成別有用心,二叔是我好朋友霍唯一的二叔,昊叔是我閨蜜的男朋友,大家是清清白白的,真讓人懷疑是不是本人心思不單純才會胡亂猜測別人,切,別怪我沒說明哦,是你們不告知賬號我才無法還錢,別說我坑你的錢,雖然不少,但我才不稀罕。”


    朱小鹿說完昂著小脖子一臉傲氣的走了。


    車內許晉東看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直至魏森開門坐進駕駛位,他才發現,剛剛他嘴角是微彎的弧度。


    怪,哪裏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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