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問你呢,幹嘛不說話?”


    沉雲一雙柳葉眉倒立著,挺胸叉腰的站在邢薑麵前。


    奈何她再怎麽努力向上挺著,身高實在不夠,也隻是剛剛到邢薑的肩膀處,毫無氣勢可言。


    此刻已經夕陽西斜,可將軍府的練武場上仍有數百精兵在集體操練,熱火朝天。


    被堵在練武場指揮台上的邢薑一臉無奈:“你這個問題,讓我怎麽回答?明擺著就是不可能啊,她才多大?”


    沉雲不依不饒:“鈴兒被你帶回來的時候,也不過比她才大兩歲,你不也願意給了她二姨太的身份了嗎?這個為什麽不行?你要是覺得小,咱們先養上她兩年便是了!”


    邢薑哭笑不得:“沉雲!我的姐姐!打從你做了我的大姨太,這才兩年時間,你都已經逼著我又納了兩房姨太太了!”


    “你既還喊我一聲姐姐,”沉雲將雙臂在胸前一疊,臉色繃得更緊:“那我就仗著大你五歲,再跟你說道說道。我都問清楚了,這姑娘小小年紀,沒爹沒媽。她不過是一個大戶人家家裏頭的下人。人家救了你一命,你難道還要給她送回去服侍別人不成?”


    邢薑正欲開口,又被沉雲打斷:


    “你許哥兩年前死在戰場上,我哪怕隨他去了,這輩子也斷不會再嫁他人。我知道,當初你是為了報答你許哥對你的救命之恩,才給了我一個姨太的虛名。若不然,我早就被我那見錢眼開的爹娘逼著嫁給別人換彩禮了。”


    沉雲語氣裏有感激之情:“鈴兒也是命苦,爹娘欠債被人都殺了不說,還被那群禽獸給糟蹋了。若不是你將她從路邊撿回來,她可能早成了一堆白骨。別說讓鈴兒再嫁人了,到現在,見了陌生男子她都怕。我是想著你說過你年紀太輕,若想在朝堂上不被排擠,混個一席之地,哪怕裝,也得裝成和那些三妻四妾的大官們一個德行才行。衝這,我才讓你把鈴兒也給納了。當然,也是名分上的。”


    邢薑苦笑:“沉雲,我知道你也是想幫我,所以鈴兒我也納了,這次從烏圖戰場上救下來的班烏,我又聽你的,也納了。可是這次這個姑娘不一樣!你想過沒有?”


    沉雲不服:“都是苦命的人,哪裏不一樣了?再說了,你納姨太太,一不是為了魚水之歡,二不是為了傳宗接代,不過隻是為了擺個樣子壯壯門麵嘛!反正正妻之位一直是留著的,等你有了喜歡的女人,直接娶進來不就得了嗎!”


    “沉雲,你和許大哥兩情相悅多年,他人沒了,你自不會委身旁人;鈴兒是受了欺負,對男人避而遠之;這班烏更可憐,她是戰場上烏圖國士兵的發泄對象,也是對男人絕了心思的。”


    說到這,邢薑忍不住歎了口氣:“你也知道我納妾不過是個方便在朝堂上應酬往來的幌子而已,所以你們為了報答我的收留,願意配合我演上一演,我是十分感激的。沉雲,你們三個都是打定主意放棄自己終身姻緣的人,可這個女孩如今才十三歲,她未來會有她自己的緣分,你若逼我納了她,豈不是害了她?”


    沉雲一怔,被邢薑問住。她出身農門,善良熱情,難得的是時時懷揣一副熱心腸。她感念邢薑解救她,故而總想盡自己的能力,努力的去幫一幫邢薑。


    邢薑想在外裝出一分好女色的形象,她就努力幫他去做到三分,除了自己,還硬要邢薑納了救回府的鈴兒和班烏。


    這次邢薑帶了這個受傷的女孩回府,沉雲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是要打造風流將軍的形象嗎?那再娶一個又何妨?


    可沉雲忘了,邢薑納的三房姨太太,都是對男女緣分心如死灰之人。而這個十三歲的女孩,隻不過受了劍傷而已,又不是受了情傷。


    沉雲如夢初醒:自己怎麽就忽略了這一點呢?


    “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嗎?”沉雲怪不好意思的笑嗬嗬:“聽說京城的防守尉李大人,官兒雖不大,老婆卻一堆,我是怕你落後了人家,在官場不好混呀。”


    邢薑一張英氣勃勃的臉上此刻掛滿無奈:“你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花邊新聞倒毫不拉下。行了,我也交給你一個任務,這段時間好好照顧那個女孩,務必讓她的傷盡快恢複。”


    “沒問題!”沉雲滿口答應,就差拍著胸脯了:“然後呢?等她傷好了你還要給她送回去做下人?”


    邢薑抿起了嘴唇,過了片刻才開口:“是做下人還是做人上人,就看她自己的選擇了。”


    這話沉雲聽了覺得摸不著頭腦,但既接下了照顧人的任務,她自己急不可耐,也不再繼續追究,一陣風似得離開了練武場,朝桑春住的客房去了。


    這邊見沉雲拔腳離開,那邊在練武場指揮台下站了有一陣子的蘇白才走上前來。邢薑還未開口詢問,蘇白先搖了搖頭:“將軍,按您上午的吩咐,我下午帶著十幾個兄弟在黃坡林上下都找了個遍,沒找到有您說的三十出頭的近兩日才扔過去的女屍。”


    邢薑沉默,蘇白又繼續說:“可是,在那日您和刺客打鬥的地方附近,有一個新的墳包。”


    “可有墓碑?”邢薑追問。


    蘇白猶豫了下:“墳包前麵插了塊幹樹皮,勉強算是墓碑的意思吧,上麵有尖石刻出來的‘春子娘’三個字。”


    “春子娘……”邢薑嘴裏無意識的重複著這三個字,心中忽起波瀾。


    他想不到當年身為丞相,卻被打成叛臣的桑叔叔,是如何保下自己妻女的。若他知道自己的愛妻如今慘死,在天之靈定不能安息。


    “將軍,要再過去掘墳看看嗎?”蘇白請示。


    “不!”邢薑一口拒絕:“此事不必再過問了。”


    蘇白俯首稱是,站到一旁。


    卻不想,邢薑又繼續吩咐:“準備馬車,你隨我去禦史府一趟。”


    蘇白驚詫:“現在?雲雀軍一早不是來報說晁大人一直在丞相府還未出來嗎?”


    “現在就去。”邢薑半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般:“咱們去拜訪拜訪那位禦史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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