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元宗的確有這規矩,武炎自然也知道,李宣話裏有話他也聽得出來。他也經常告誡自己,童家視自己為眼中釘,自己做什麽事,都要小心一些,可是奸人在旁,讓他手軟卻是不可能。


    郡守被殺自然是大事,郡丞很快就被人請到郡府,了解事情經過之後,郡丞倒也沒敢說什麽,隻是安排武炎三人在郡府休息。可是秋聽雨這幾天受了不少驚嚇,說什麽也不願住在郡府,武炎無奈,隻能找個客棧暫時住下。


    又過了七八天,李宣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武炎便將三匹五爪馬留在郡府,讓他們幫忙送往晨元宗,自己則和李宣一起,三人兩騎,朝虞都方向趕路。然而就在同一天,歸德郡府內也有一封奏折,被一個衙役騎著二人留下的五爪馬,火速帶往虞都王宮。


    來的時候趕著完成任務,走的很快,但回去的時候卻沒有這個必要,三人一路遊山玩水,碰到大城市偶爾還會停下來遊玩兩天,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即便是這樣,武炎也沒拉下平日的修行與製符,每天都堅持不斷。


    這段時間最高興莫過於秋聽雨了,因為她在歸德郡府受到了驚嚇,武炎為了哄她,可以說一路上百依百順,要什麽就給她買什麽,她拿不了的,通通都裝進了兜天袋。回到晨元宗,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


    武炎現在已經知道了兜天袋,不是一般的乾坤袋,他怕引起更多人窺伺,便在城郊找人專門做了兩大大的馬車,又租了十幾匹馬,將其拉到晨元宗。


    回到宗門,武炎便讓秋聽雨先回奇才苑,自己則跟李宣直接朝任務殿走去。


    任務的報酬是每人三十顆元石,現在回來的隻剩下兩人,任務殿的執事,便給了武炎和李宣每人六十顆元石。剩下的三十顆,依照規矩,換成銀兩,由人物殿弟子,當做撫恤送給了死者的家人。


    在煉人為蠱的晨元宗,這規矩到顯得很有人情味,武炎二人自不會反對。雖說生死有命,但如果一點人情味都沒有,那麽太危險的任務,是沒人敢接的。


    將任務交割完之後,兩人便向內務院走去,畢竟去時五人,回來的時候隻有兩個人,無論如何都給宗門交代一番。


    將商不凡和王有福報了個死訊,說是被陳國修士所殺,給童祥報了個失蹤之後,武炎又將發現韓成候的屍體之事,報給了宗門,卻沒說四色鐵蜥之事,這是和李宣二人商量好的說辭。不過武炎隱去血指蘭的事沒說,這則是他的私心了,連李宣也不知道。


    內務苑對於幾人死訊沒有太在意,但對於陳國修士在虞國境內出現,卻格外重視。


    一切交代完畢,兩人便出了內務院,一路上還商量著,去哪裏將這次所得的東西賣掉,天寶商會自然是兩人的首選。正當二人意氣風發的時候,卻迎頭被戒律院的弟子給攔了下來。


    戒律院是晨元宗最重要的院所之一,進院就能看到十二塊石碑,每塊石碑皆被一個巨大石龜背負,上麵刻滿宗門戒律,並且還詳細寫著,違反每一條戒律,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罰。


    每塊石碑,還對應一個房間,那是平日戒律院的弟子,辦公之用。迎門的正堂外,則擺放著兩個巨大的神獸,顯得威嚴無比。大堂兩邊各站立著十二個持棍弟子,個個修為不俗,都是激活了四個或五個元根的練氣修士,手中的棍棒也顯得粗壯,也不知是什麽材料打造,上麵竟然還浮刻了陣紋。


    這戒律院大堂,像極了縣衙的審案大堂,連驚堂木都有,唯一不同的是,在這裏受審不用跪著,至少在定罪之前是這樣。


    此時大堂的桌案之後,正端坐者一個紫袍執事,見武炎和李宣被帶到大堂,確認來人身份之後,便“啪”的一拍驚堂木。


    “武炎,你可知罪?”


    那問話的執事,看起來少說也有七八十歲,名叫熊子眾,是個朝元境初期修士,武炎也認得他。


    “稟告熊執事,弟子不知身犯何罪?”


    雖然隱約猜到,熊子眾應該問的是他殺官之事,但他可不覺得這有什麽錯。在歸德郡城呆了幾天,他看的清楚,也聽的清楚,那郡守被殺,百姓一片叫好,狗官一死,關於他的種種劣跡,也都公然在街頭巷尾傳揚開來,即便沒有秋聽雨的事,武炎知道那狗官的作為,也未必不會殺他為民除害。


    少年心性就是如此,即便是個修士,但依然沒有老成穩重的心境,眼裏揉不得沙子。


    “哼!你為泄私憤,當眾在郡府之內,將郡守斬殺,引得虞國朝廷對我晨元宗怨言大起,你可知該當何罪。”


    “哼!那狗官趁我等執行任務至極,先對我宗門女徒圖謀不軌,未能得手,便將其關押,後又對我和李師兄痛下殺手,險些將我二人亂箭射死,此等作為,豈不是死有餘辜?”武炎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看著熊子眾道:“請問熊執事,弟子殺他,何罪之有?”


    “這……”熊子眾一時無語,他接到的朝廷訴函上,隻說了武炎將郡守殺死,卻沒有具體詳情,故而他一時也不能辨別武炎所說真假。畢竟是堂堂戒律院執事,自不能當眾被人說的啞口無言,便道:“你所說可有證據?”


    “有,李宣師兄,和歸德郡百餘官兵都可為我作證,如今那郡守幫凶,郡府幾百弓弩手,也已經被郡丞關進大牢,熊執事一問便知。”


    此時李宣也一同被帶到大堂之內,就在站武炎旁邊,趕緊一拱手對熊子眾說道:“稟報熊執事,武師弟所說句句屬實,秋師妹無修為在身,若非我二人及時趕回,早晚會有不測。當時我身受重傷,若非武師弟不棄,恐怕也會死在那亂箭火海之中。”


    “這……”熊子眾更是犯難。


    武炎的案子,是章天雲親自交給他的,並且要他一定要按戒嚴懲,以儆效尤。可是按照武炎和李宣所說,郡守的確死有餘辜,即便一定要治個擅殺凡人之罪,按照這情況,最多也就是打上幾棍,幽禁幾日而已。


    然而就在他犯難之時,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傳入戒律院的大堂之內:“李宣乃是我宗門子弟,自然會維護同門,他的話豈能相信,我晨元宗雖是修仙之地,卻不避世,若弟子都恃強淩弱,如何立足於世間,武炎擅殺一郡太守,罪在不赦。”


    隨著那聲音越來越近,一個美婦也來到堂內,隻見她身一身素袍,手持一柄浮塵,赫然是那三長老章天雲。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衙役打敗的中年漢子。


    走到堂內,章天雲繼續說道:“此事王已知曉,王雖敬我仙門,不願多生事端,但我等自詡超凡,豈能有包庇同門之凡心,無論如何要給王一個交代。”


    接著他又對熊子眾介紹身旁之人:“此人名叫張從良,是歸德郡的差役,武炎所犯之事,他親眼所見,熊執事可聽他述說事情經過。”說完,她便直接坐在了兩旁的交椅之上,旁聽審案。


    那張從良聽章天雲說完,趕緊對熊子眾拱手行禮,又看看兩邊站立的晨元宗弟子,似有些害怕,竟然逐個一一行禮,就像去廟裏拜神一般。


    熊子眾見此,對張從良說道:“張從良,你既然看到事情經過,便一一道來,有三長老和我給你做主,不用害怕。”


    不管這章天雲帶誰來,也不管熊子眾怎麽審,事情經過就是那麽簡單明白,足有一百多人看在眼裏,武炎自不害怕這張從良說什麽,便靜靜的等他開口。


    張從良不是虞都之人,遠離仙門,從來沒見過這麽多修士,所以一進來就很是忐忑不安。但聽了熊子眾的話之後,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給熊子眾磕了幾個響頭,哭喊道:“老神仙給我家大人做主啊,他不過是言語中得罪了武小仙人,便被他一刀將頭砍掉,可憐我家大人,自那怪獸出現,便殫精竭慮,一心為民除害,日盼夜盼等到仙人上門,沒成想卻丟了性命……老神仙一定要為我家大人做主啊。”


    “嗯!”


    武炎和李宣對望一眼,顯然都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見張從良將信口雌黃,雖不知道怎麽回事,但他決不允許讓人隨意汙蔑,便向前走一步,一臉怒色道:“胡說,分明是那郡守害我等在先,這才被我殺掉,你這撕明知事情經過,卻在我晨元宗內顛倒黑白,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他身材本就魁梧,這一怒一吼,更顯威武,立時將那張從良嚇得渾身發抖,唯唯諾諾的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的朝章天雲身邊靠近。


    這一切被熊子眾看在眼裏,隻見他驚堂木一拍,口中喝道:“大膽,戒律院豈是你撒潑逞凶的地方,來人哪,給我按住他。”


    兩邊站著的持棍弟子得令,立時站出兩人,一閃身走到武炎身邊,分別將武炎兩臂抓住,這時又有兩人出現,將棍棒往武炎脖子上一橫,頓時一股巨大力道便壓在他身上。


    這幾人修為不錯,但若隻論力氣,他們四人加在一起也比不過武炎,可是那兩棍棒豈能是凡物,乃是專門打造的法器。這法器別的作用沒有,卻能在元力激發之下,化作萬斤之重,武炎雖是掙紮,卻也徒勞,轉瞬間便被壓倒在地動彈不得。


    “放開我,放開我。”武炎被壓在地上,大喊道:“這衙役分明是胡說八道,那狗官所做之事,不下幾百人親眼所見,我怎能容他在這裏胡說八道。”


    李宣見此,趕緊求情道:“稟告三長老,熊執事,那日經過我的確親眼所見,這廝分明是誣陷武師弟,還請三長老和熊執事明察。”


    然而章天雲一心想致武炎與死地哪容李宣替他辯駁,便對熊子眾道:“熊執事,李宣是宗門子弟,卻不守宗門戒律,包庇同門,不知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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