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生活就是這樣。課堂上老師講的是農業“八字憲法”,我們的作業就是,土、肥、水、種、密、保、管、工。


    我們的實踐課就是,打著紅旗到附近生產隊的地裏給白菜捉害蟲。


    課間活動,仍然是議論。


    “最近咱們的副統帥是不是不太健康了呀,有幾個月沒聽見他的消息了。”


    “還真是,不過這種事不是咱們議論的範疇,換個話題吧。”


    “我哥探家,人還沒到,部隊的電報就到了,說戰備任務緊,迅速歸隊!進家拿了電報扭頭就走了。”


    “看來是要動真的了。”


    “這不快到國慶節了嗎,也隻是加強防範而已。”


    “不是那麽簡單,如果為了加強防範就不會批準他探家了,如果隻是加強防範,也沒必要催他迅速歸隊。看來完全是為了應對突然襲擊。”


    “看來新沙皇是在蠢蠢欲動了。”


    媽媽這幾天也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表現的有些焦躁不安,心神不定,不像剛回來的那幾天那麽愉快。


    姥姥總是高高興興的說:“你想吃啥,娘給你做,嫌娘做的不好,你自己做,不待做就去供銷社,看著啥香就買來吃,別苦了那孩子。”


    “娘,不是那,我就感覺有事,就像去年小子出事那兩天,這心裏發慌,不踏實,小子這兒,我倒是放心,我就擔心他爸爸那邊,會不會打起來,這收音機裏這幾天對這部隊抓的這麽緊,提高警惕的口號喊得這麽凶。”


    雖然媽媽知道,就算真的打起來,她的丈夫也絕對不會有事,如果他出事,那縱橫幾百裏的防線就垮了。


    曉生大哥被從學校招回了部隊,他是乘坐指揮部送物資的汽車回連隊,汽車沒有把他送回到指揮部駐地,而是送到了一個叫“沙堡”的地方。


    下車一看,他們全連都已經開到了那裏。


    在連部門前,有一輛汽車正在那裏卸彈藥等作戰物資。


    距離連部不遠就是炊事班,炊事班的同誌們正在炒幹糧,把盆裏的麵淋上水晃動成一個個小麵團,之後,放在鐵鍋裏幹炒,炒熟後晾涼,再分發給各班排,以前一直空著的幹糧袋裝得鼓鼓的,至少夠吃三四天。


    回到排裏,發現氣氛與平時不一樣,大家都沉著臉,誰也沒有笑容。每個人的背包都已經打好,放在臨時搭起的鋪板上,隻要一個命令,背起來就能出發。


    平時每個戰士隻配發六發子彈,兩枚手榴彈,現在一下子多了起來,每人一箱子彈,手榴彈除了掛在身上的四顆之外,還有兩箱放在各班裏,緊急集合的時候每個人的肩上都多了一箱彈藥,就連炊事班也配備了槍支彈藥。


    曉生大哥有點茫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悄悄問老排長


    “怎麽了?”


    老排長說:“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早上連裏接到緊急命令,九點前必須趕到這裏布防,開始以為是軍事演習,一個多小時的急行軍到達這裏時,一個個汗流浹背,象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大概是蘇修要打過來了吧。”


    “不像,要是打過來就不會這麽輕鬆了,看來是緊急備戰。”


    下午,開來了三輛坦克,龐大的車身,寬寬的履帶,厚厚的鋼甲,靈活的炮台,長長的炮管,震耳的轟鳴聲和濃濃的煙霧,把這氣氛搞得更加緊張了。


    接著又有幾輛軍用吉普開來了,直接開到路北的山坡下,有十多個軍人蹬上山坡,爸爸走在最前麵,指指畫畫的向其他人說著什麽,也許是在看地形,或許是在布置防線。


    這裏是一個軍事要地,北麵四十多公裏外是陰山山脈,大青山遙遙相望,西麵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和沙漠,無遮無攔,一直延伸到邊界。南麵和東麵是山地,有條公路通過山口,是進入內地的必經之路。


    這裏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早在西漢時就在這裏建有城堡,沙堡就是西漢時古城的遺址。


    團教導隊來了,師教導隊也來了,師指揮部就設在沙堡,曉生大哥所在的警衛連,就駐紮在師指揮部周圍。


    團指揮部設在上沙堡,本來這裏隻有這個團的,但是為了增強這裏的防禦力量,現在集中在沙堡附近的不隻是這一個部隊,還配有高炮部隊和雷達部隊,以及師直屬隊工兵營、通信營、防化連、偵察連、噴火連、運輸連。


    連教導隊都拉上來了,看來這場仗小不了。


    警衛連僅僅是其中極小的一部分,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保衛指揮部,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是要拉上去拚的。


    配備給警衛連的三輛坦克,一是幫助他們加強陣地防禦,二是給他們做反坦克訓練的活靶子。


    緊急戰備動員開始了,政治部領導做了動員講話,內容是批陳批孔批蘇修,做好痛殲侵略者的準備。明確我們部隊的任務就是死死守住山口,不能讓敵人邁進山口一步。一旦失守,敵人就會長驅直入,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隻能象一顆釘子一樣死死釘在這裏,沒有一點退路。


    以實戰為內容的強化軍事訓練開始了。白天進行戰術訓練,晚上進行夜戰訓練,夜戰的內容是緊急集合、緊急進入陣地、緊急增援、夜間射擊、夜間投彈等項目。


    第一天晚上的訓練內容是緊急增援,警衛連配備了四輛軍用卡車,夜幕下部隊不許高聲講話,不許打手電,汽車不能開燈,隨著一聲“登車”的命令,全副武裝的戰士們必須無聲地、快速有序地登上汽車,時間不能超過一分鍾,汽車在夜幕下閉燈奔馳,突然一個急刹車,一聲低沉的命令“下車!”之後,馬上下車集合,然後再上車,再下車。


    大約十點多鍾回到臨時營房休息,但是,不準脫衣,不準打開行李,懷中抱槍和衣而臥。


    戰鬥班白天的訓練主要是戰術訓練,單兵、小組、排、連的進攻和防禦,反坦克訓練,反空降訓練,使用的訓練器材也接近實戰:空頭子彈、紙手榴彈、炸藥包、電子雷管等。


    幾個回合之後,曉生大哥他們就被折騰得筋疲力盡。


    就這樣訓練了一個多月,終於等來了上麵的消息。


    “我們的副統帥沒了,就是那樣、那樣、那樣,然後就那樣,後來就摔死了,折騰來折騰去的,就這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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