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那輛軍用吉普車,媽媽坐在中間,左手攬著小妹妹,右手攬著我。


    我知道小妹妹此時有點不高興,我便把手從媽媽背後伸過去,抓住她的手,輕輕的扥了扥,那意思就是一會兒我替他向你“坦白交代”。


    小妹妹似乎是明白了,便用手指在我的手心裏輕輕的畫了兩個圈兒。


    曉生大哥遞過來一壺水,“嫂子,你們先喝口水吧,還有很遠的路呢。”說完,扭回頭就沒有再做聲。


    在一個山溝裏,我們來到一個兵營,曉生大哥下車向哨兵出示了證件和說了些什麽,然後哨兵立正、敬禮、放行。


    進去後,我們便在這吃了飯,媽媽說:“千萬不要吃飽,少吃一點就行。”因為媽媽以前來過。


    簡單的吃了點飯,灌好水,媽媽和小妹妹上完了廁所,一切都打點好了,我們上車繼續前行。


    這次是曉生大哥開車,路越走越不平,我和妹妹抓著車門上邊的把手,緊緊地護著媽媽,一會兒屁股離了座椅,一會兒頭又碰上了車棚。


    司機又把曉生大哥換了下來,這回感覺好多了。


    太陽快落山了,我們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我們的車,經過了三道哨卡後,在一個兵營的大門外停了下來,大門兩側沒有寫“哨兵神聖,不可侵犯。”而是寫著:“加強戰備,準備打仗。”


    一隊軍車從裏麵開出來,疾馳而去,我掃了一眼:十輛吉普,五輛指揮車。從指揮車的後麵,我看到了一個戰士,像王成那樣帶著耳機,背著步話機。


    這一定是五個單位的首長,開完會回去了。


    待車隊過完,我們進了兵營。


    下了車,曉生大哥領著我們,在一個很大的鬆針偽裝網的下麵,見到了爸爸。


    爸爸搖晃著肩膀,扭動著屁股,看樣子像是剛開完了會,送走了他的戰友,才在這裏活動一下筋骨的。


    “報告首長,馮曉生完成任務,報告完畢。”曉生大哥向爸爸報告。


    “好啦,沒事啦。”爸爸一邊說著,一邊招手示意曉生大哥把手放下。


    “首長,這是我小妹妹,”曉生大哥向爸爸介紹說。


    “奧,我見過,那是去年冬天,有這麽高高,今年又長高了不少,像個小女生了。怎麽你的父母沒有來呀?”爸爸看看小妹妹,又看看曉生大哥,問道。


    “奧,這正是大忙季節,隊裏缺人手,連我弟弟都上陣了,我爹娘就更別說了。好了首長,你們聊吧,我就先出去了。”曉生大哥說完,又轉向小妹妹說:“走吧?哥哥領你玩去。”


    “走吧,”小妹妹拉著我的手,跟著曉生大哥出來了。


    這大山裏的氣候,雖說是涼爽,但在這數伏天,這身上還是汗漬漬的。


    曉生大哥先到連部向連長請了假,便領著我們在營區參觀起來。


    “提高警惕,保衛祖國。”“加強戰備,準備打仗。”的標語寫在牆上。


    “拚刺刀,看誰拚的好,當兵保祖國要練好這一招,我們的思想紅,我們的覺悟高,......”操場上練拚刺刀的戰士們正在收操。


    “紅色的帽徽紅領章,紅色的戰士紅思想,全軍上下一片紅,顆顆紅心向太陽,......”一隊戰士扛著靶牌子進了營區,他們是打靶歸來,但沒有唱日落西山紅霞飛......


    沒有唱就沒有唱吧,難道你不唱那太陽就不“爺爺兒落”了嗎?


    不唱,更提醒了我,使我不由得抬頭向西邊天空看去,真有紅霞飛。


    金雞一收千羽翅,紅霞萬朵百重衣。


    這才知道什麽叫“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明天我領你們到外麵去看看,看看我們這裏的大山,看看我們這裏的黃花和幹枝梅。”曉生大哥說道。


    “幹枝梅,我知道。黃花?就是那個塞外黃花恰似金釘釘地的黃花?”我興奮地問。


    “黃花也隻是個籠統稱呼,其實這裏開花的植物,不論是高低大小,大多數都是開黃花的,遍地都是,品種數不上來,大多數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嗨,反正不是藥材就是野菜。”曉生大哥繼續介紹道。


    “嗒嘀嘀嘀嘀嘀嘀嗒嗒......”開飯號響了。


    “行了,別看啦,回去吃飯了。”曉生大哥說道。


    “這麽早就吃飯?生產隊還沒收工呢。”我說道。


    吃完飯再出來,一會兒開過了,走吧。”曉生大哥催促道。


    曉生大哥把我送回到爸爸那裏,轉身把小妹妹領走了。


    爸爸的寢室,幾乎和“中心庫”的差不多,外屋靠牆兩個鋪,兩鋪之間靠牆擺放一張雙人課桌,所不同的是,兩個櫃櫥換成了兩個抽屜。


    也許是由於吃飯人多的緣故,這張小課桌被順了過來,放在兩鋪中間,這樣如果有四個人,就可以分別坐在兩邊的鋪上,兩頭再各加一把椅子就可以做六個人,擠一擠的話那就是八個人。


    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白麵烙餅是我們一家最愛吃的,菜是一小盆土豆熬茄子,一小碟鹹菜絲伴紫蘇葉和辣椒,還有一小碟醃野菜,說是叫蕨菜,都不錯,最好的一盤,紅燒牛肉罐頭,最稀罕的一盤是炸小魚,那是炊事班的戰士拿個長把大網,在那水深一點的河溝裏趟著水撈的,最大的有兩寸長的小鯽魚和小泥鰍等小雜魚。


    每人一碗煮的很爛的小米稀粥,清淩淩的,不是很糊,但聞著有一種炒過的味道,我敢斷定,這如果不是炒米煮的,那肯定是吃完了小米飯剩下的鍋巴煮的。


    我拿起了筷子,準備開吃了,但是爸爸還沒有坐下,我空拿一雙筷子坐在那裏繼續等著。


    爸爸端了一個擰蓋兒的玻璃瓶子,擰開了蓋子,一股臭氣撲麵而來。


    “臭豆腐?誒呀呀!稀罕,稀罕。在這兒還能吃上這玩意兒?”我一驚一乍地說道。


    “這是我到總指揮部開會時跟食堂要的,你多少年沒吃了?”爸爸問我道。


    “自從你們把我弄到那個李家堡以後,就忘了這個東西了。”我說道。


    其實,自從見到了萍萍,聊天時也聊起過臭豆腐,回憶起小時候,二分錢一塊臭豆腐,如果你買一毛錢的,除了給你五塊臭豆腐,還給你盛半碗臭豆腐湯,回家吃飯時,掰塊窩頭沾一下,不能多沾,沾一點點就好,往嘴裏一放一嚼,那比啥都好吃。


    隻是買一毛錢的才給盛湯。


    “現在好了,不用買臭豆腐也給盛湯。”萍萍說。


    “那你們有多幸福呀。”我羨慕地說道。


    “你給二分錢就行。”萍萍不以為然地說。


    “那也合適,半碗湯能吃多少窩頭呀,一塊臭豆腐頂多才能吃兩個窩頭。”我還是羨慕她們現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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