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老頭


    黑老頭無意中的一句話,讓黑仔浮想聯翩,當然咯,絕對不會往好的這方麵想。


    他因此刻遭遇的困局,刻下了終生抹不去的記憶,自然也不排除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既然有此刻永不磨滅的困局發生,那應該就會有抵消這困局的事情發生,這就是人生。


    不過這是後麵才知道的事,現在可管不了。黑仔現在最最關切的是,這老家夥是幹什麽的?


    他自醒來就一直被捆綁在這裏,連這是什麽地方都不知道,何談這地方的主人是幹什麽的呢?


    黑仔咬著牙齒,忍著內心翻湧著就想要嘔吐的強大衝動,一口一口地把類人猿的意念隨同生蠔一起咽下去。


    每次把生食的遠古人類習性一次次咽下去,將熟食的人類習性慢慢地溫回來,漸漸就會習慣這種討厭而惡心的腥味。


    既然習慣了,牛皮自然就可以繼續吹起來,但是吹牛之前,得再次聲明,“不管你是幹什麽的別打我的主意!”


    黑老頭嘴一撇不屑地說,“切!誰稀罕你呀?你以為我這是菜市場,是人就可以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你想來人家還不一定收呢。你有什麽呀?笨得像頭牛還灰不溜秋的,頑固得像塊石頭又黑得像堆木炭!”


    “這樣最好!不過,牛、石頭和木炭,在我家鄉可是吉祥三寶!不稀罕到你這來,也來不了!”


    黑老頭聽了這話就不言語了,隻是一味地笑,而且笑得那麽奇怪那麽冷酷,又笑出一種硬邦邦的自信。


    這讓黑仔大為不解,他問自己,難道我說錯話了?


    黑仔一墜入自己的內心世界,就忘了咀嚼口裏的食物,就忘了惱人可恨的黑老頭,甚至一切!


    這是什麽意思呢?


    嗯,管他什麽意思都不理他,如果要留下的話,我早留在荃灣那個最大的石化工地了。


    那裏每天有幾萬人一同為那個巨大的石化項目添磚遞瓦,說不定還能和洋人搞上幾句陰溝溜須呐!


    多麽痛快的勞動號子,塵土飛揚中揮汗如雨,他鄉陽光同曬故鄉穀!


    哪像這,一看到這漆黑如炭的老頭,說不定哪就會冒出慘無人道的杯具摔得滿地哐啷啷響!


    頂他的班即便是上天入地我都不幹,這是原則,我剛製定的新原則,絕不許違背,哼!


    一旦脫困,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飛到石化工地上去揮鏟拉號,並先跟洋人說聲哈羅!


    黑仔想到這,更堅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便拉回自己的身心目光,準備繼續和黑老頭繼續對著幹。


    可黑老頭什麽時候離開了,他竟然會一點也不知道!


    於是黑仔囑咐自己,這樣不好,下次要引起注意!嗯,好的,下次一定注意!


    黑仔這麽自己玩著自己,竟也玩到了黃昏,而且還看到了黃昏!


    隻是不知道黑老頭是被自己氣得忘了關那扇古怪的門呢,還是有什麽鳥事忙得讓他忘了關門,黑仔不去管他。


    總之是他忘了,黃昏就從門洞中不客氣地鑽了進來,和黑仔拉起了別人聽不懂的家常。


    這種別人聽不懂的家常開場白,首先來自那縷門洞外斜進來的金黃的陽光。


    這縷陽光就像一支金色的薩克斯風吹奏起的一支圓舞曲,思鄉的田園音律就起伏跌宕地緩緩升起。


    可是這金色的音律硬生生被黑仔拆解成嗩呐曲,還輕輕地哼了出來,不知他怎麽做到的。


    也許是他一聲大吼,也許是他急切猛烈地撕扯床單衣物之類的,穿橫打豎插上一杆子,把薩克斯的音調擠兌到了天上。


    薩克斯就隻好嗩呐成一隻老水牛,踏著山頂的青石板一彎三曲地拐了下來。


    黑仔便扯開喉嚨撕聲,無字韻就隨著他拍出的節奏,和著嗩呐尖銳的韻律,在金色的光芒中無影無形地上升。


    黑仔哼哼呀好像在述說對故鄉的思念,又好像在排泄對家鄉的種種不滿,最後又將主旋律集中在夢中的女孩身上。


    夢中的女孩隻有夢鄉美好的回憶,黑仔哼出來的曲調分明有兩個不可調和的層次。


    先是細膩輕緩而又溫馨的軟語花香,繼而突然轉入悲嗆裂人心扉的斷頓的長調哀歎之中。


    這種歇斯底裏的長調就算把自己全生的氣力都用上拚力一嘯,也長不過他家老水牛的一聲長哞。


    黑仔仍然樂此不疲,故此長嘯也能總在心中那遙遠故鄉的山穀裏回蕩。


    黑仔嘯哼到動情之處,也能和自家的老水牛一樣,從金燦燦的陽光中,淚光閃閃地從光芒中緩緩踏入黑暗之中……


    這種哀傷悲嗆的調調久久未能將黑仔從記憶深處送回來,卻悄無聲息地把黑老頭吸引得坐在床原上半天不能動彈。


    灰蒙蒙的光線中,黑仔突然看到兩道犀利而又淡淡的光線,穿過無邊的海麵向自己射來,怔怔地嚇一大跳。


    黑仔猛一驚醒,大聲吼道,“幹嘛呀,嚇死人不償命是吧,想得美!”


    黑仔喘得一喘繼續說,“難怪你總幹不是人的事,原來是個意圖害人的黑老鬼呀!”


    黑老頭似乎沒聽見黑仔在斥罵,喃喃自語,“原來你還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呀!”


    黑仔理直氣壯地白眼一翻,大哼一聲道,“再至情至性的人也跟你死老頭沒半分半厘的鳥關係!”


    黑仔繼而扭下高昂的頭斜對著黑老頭說,“頂替你,更是沒影子的事!”


    黑老頭似乎還沒回過神來,黑仔幾乎就要囂張得不行,得意地狂笑了起來。


    巨大的笑浪終於把黑老頭給蕩醒了,收拾一下炸滿一地的言語渣子,古裏古怪地說,“也就是說你飯也可以不用吃咯?”


    黑仔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悶棍砸得有點暈,“飯,吃飯?有飯吃?嗯,那不行,有飯哪能不吃,我有病呀!”


    黑仔嘿嘿一笑,“對不起,還得有勞你老喂喂才好!”


    黑老頭用調羹(湯匙)挑起一個飯團塞進黑仔嘴裏,仍沒神魂歸位地說,“就衝著你這麽至情至性,我可以放了你。”


    黑仔一邊咀嚼著飯團一邊渾不在意地說,“放不放我,隨你的便,我已不在乎了。”


    “但有個條件,你得先答應。”


    黑仔咀嚼飯含含糊糊地問,“什麽條件,先說!”


    “你得先答應!”


    “那你就先留著自己慢慢用,我不奉陪!”


    “咱們得約法三章,才能放你!”


    “什麽!你,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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