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煜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如何處理,該怎樣麵對蘇慕林的熱情?該怎麽麵對自己的良知呢?


    她還在糾結,比她勇敢的人就已出現了。


    晚飯後是歌詠時間,每個區隊的人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做遊戲,有才藝的開始了表演時刻。不同區隊之間還會聯誼,公司這樣安排也有目的,微信群裏公司綜管部派來的指導員在發紅包,鼓勵漢子們抓緊時間找對象,美女們別害羞勇敢站出來。


    男生女生本來訓練時便分排站,前三排是女生,後三排是男生。朱煜的公司和兄弟公司加起來有浩浩蕩蕩六十餘人,一個區隊分成男女兩部分對坐,要表演的人站在中間。


    男生群裏有個其貌不揚,曬得黑黢黢的小夥子率先站起來打開場,要唱一首劉德華的《忘情水》。


    區隊胖胖的熊教官故作不滿地大搖其頭:“哎呀,這個開頭不好,年紀輕輕的怎麽能忘情呢?應該定情才對。你過去是有多麽慘烈的一段情,現在才要忘情?”


    白天不苟言笑的教官開起玩笑,一時氣氛便活躍了起來,眾人大笑,也有些人開始竊竊私語地聊天。天黑,光靠操場四周的燈光看不清唱歌的男生長什麽樣子,但朱煜猜想他現在的臉肯定漲得通紅。


    黑小夥清唱完跑下去了,男生那邊開始起哄:“女生們,來一個!來一個,女神們。一二三四五,我們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們等得好著急。”


    熊教官也跟著起哄:“時間——寶貴!要唱——幹脆!”


    女生們要矜持很多,即便平日活潑開朗的女生在這個時候,麵對滿滿的雄性荷爾蒙和野性呼喊,也會選擇注意下影響。但為了女生們的麵子,總要有人出頭才行啊。朱煜有站起來的衝動,但想想自己什麽才藝都不會,唱啥啥跑調,肢體僵硬不協調,也不夠潑辣大膽,現在隻能在心中暗罵自己:百無一用是書生。


    男生們充滿挑釁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女生們一開始還回嘴,可久久無人救場,大部分人也都低下頭假裝玩起手機。


    “我來唱首《最初的夢想》吧。”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眾人回頭望去,高挑苗條的身材,雪白的皮膚,俊眉細眼,正是何伽瑜。


    同樣的軍訓迷彩服,穿在她身上絲毫不掩身段的嫵媚,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在很多細節上花了心思。首先,她要的碼號就比正常相配的小兩號,看她的褲腿露出一節腳踝便知衣服小了;再就是她把腰帶紮在外麵,讓腰部的曲線完美地呈現出來,胸部高高聳起十分挺拔;別的女生草草紮著馬尾,何伽瑜卻精心梳起法式麻花辮,兩縷細碎頭發垂在臉龐兩端,越發顯得風姿綽約。


    “我把這首歌送給教官、指導員和在場的每一位同事,希望每個人都能記住最初的夢想,並達成所願。”她得體地微笑著,說得不卑不亢。


    “如果驕傲沒被現實大海冷冷拍下,又怎麽會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遠方——”聲音雖沒有範瑋琪的高昂清澈,但對業餘選手來說已很不錯,多了些甜美反而更有女人味,更適合今晚的場合和今晚的月色。


    唱完時自然贏得一片掌聲,男生們變得靜悄悄隻有拚命鼓掌。何伽瑜一出馬,果然很驚豔。


    忽有男生喊道:“讓s.h.e組合來個節目!”


    “s.h.e在台灣,你傻了吧,小夥子!”教官笑罵著。


    “女生裏有s.h.e組合,孫萌萌、何伽瑜、鄂聘婷!”看來公司的三大美女在男生群裏早已名聲在外,不知被多少人默默關注到了。


    “我們可以出個節目,不過總有個順序才行,現在該你們男生出了。”何伽瑜撂下一句話下場。


    輪到女生們開始起哄了:“冬瓜皮西瓜皮,男生不要耍賴皮。要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麽?——像姑娘!”


    在這種場合要輸了,以後的男兒顏麵何存?男生不行也得上了。


    一激之下,必有勇夫。一個瘦高的男生走出來,要給大家表演魔術。


    一開始大家聽到“魔術”二字還起哄地發笑,但當那個瘦高男生從空空如也的手中不斷變出百元鈔票時,沒人發笑了,都在屏息凝神看他表演。


    變完鈔票,瘦高男生又用紅手絹變出了焰火,再由焰火變回紅手絹。表演很短很精彩,表演完教官拉住那個男生不放他走。


    “來來來,小夥子,跟大家說說,你這是怎麽變的。這技法很高超啊。”


    瘦高男生看上去頗高冷,淡淡一句:“不能說的秘密。”


    熊教官還想繼續挑逗幾句,看到男生冷淡的態度隻好放他下去。


    “節目太精彩了,我們大家再為他呱唧呱唧。”教官帶頭鼓掌,“對了,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


    “萬錦。”


    “萬錦?好名字,注定靠你這雙魔術手身家財萬貫,錦繡前程。”教官衝他豎起大拇指。


    眾人的焦點都集中在萬錦身上,朱煜打量他幾眼,唯一的印象就是瘦高且高冷。她又在人群中掃了幾眼,雖然燈光昏暗,還是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蘇慕林。因為身高的關係,蘇慕林排在最後一排,安靜地盤腿而坐,迷彩鴨舌帽歪戴著,多了幾分灑脫。朱煜一看到他便不由自主笑起來,喜上眉梢,情不自禁。


    女生又該出場了,還是何伽瑜。這次她換上了一身白色短旗袍,腳上也穿上了白色半高跟鞋,在一群穿迷彩軍訓服的女生中達到了眾星拱月般的效果。她身後跟著孫萌萌和鄂聘婷,也是同樣的打扮。


    “燈光太昏暗了,讓大家給我們用手機打燈吧。”何伽瑜跟熊教官耳語了幾句。


    熊教官馬上命令全場打開手機燈光。男生們自然積極配合,女生中開始有不滿的竊竊私語。


    “太浮誇了吧,還要燈光。”


    “漂亮女生總是愛出風頭。”


    “身材最好的是鄂聘婷才對。”


    朱煜聽著傳入耳中的議論,為小女生的嫉妒心感到可笑,她寧願在心中為何伽瑜喝彩,而不是去說她的風涼話。女生就是這點賤,遇到比自己美比自己強的,總要竭盡全力去發現缺點,好像這樣才能找到自信,人性大抵如此。


    舞步並不繁雜,舞技也算不上高超,但三個身材容貌上等的女生,身著性感嫵媚的旗袍,就算站在那裏不動也是一道風景,更別說擺出各種妖嬈姿勢。


    男生們的眼睛都看直了。朱煜瞄了蘇慕林幾眼,蘇慕林也在癡癡看著,唉,看來男人都是一個樣,見了美女就把持不住。朱煜心中也開始對s.h.e泛起醋意。


    三個人裏麵的焦點自然是何伽瑜,她是領舞,很多動作是她的獨舞,孫萌萌和鄂聘婷隻是擺出簡單的造型配合著她。她的腰肢細軟,脖頸雪白頎長,雙腿又直又細,眉眼俊俏,有誰不喜歡呢?


    待她一曲跳完,有個男生跑上去獻花,並不是真正的鮮花,是現折的紅色紙花。何伽瑜大方收下,熱情笑著道謝,向大家鞠躬,贏得一片讚歎般的鼓掌。別的區隊的人也有被吸引著圍觀過來的,公司裏的s.h.e一舉成名,成了在集團裏都有知名度的三朵金花。


    跳完舞,大家又恢複到各自低頭玩手機的狀態。微信群裏反而平靜得很,隻有公司綜管部指導員在群裏為大家的踴躍表現點讚,說了幾句官話。夏夜,涼風習習,明月當空,要不是軍訓現在肯定人人在宿舍裏盯著電腦屏幕娛樂,軍訓雖然累了點,卻也讓人從常規生活中擺脫出來,能夠欣賞自然之美。


    朱煜看著天上的月亮,心有所動,對身旁的周舟說道:“你看,一千多年前,蘇軾看到的也是同一個月亮。一千多年了,曆史、技術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人的基本感情還是沒有變,對自然的審美也沒有變,看到明月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心。”


    “你好文藝啊,”周舟笑著用身體撞了下朱煜的肩膀,“蘇軾要是知道,一千多年後有人看到月亮能想起他,不知道心裏會作何感想。”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朱煜想起蘇軾的詩,忍不住發到了微信群裏。周舟隨即發了一個點讚的表情包。


    朱煜笑到:“咱倆明明麵對麵,還要在微信群裏交流,顯得你像我的托兒一樣。”


    周舟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麽,現在是微信時代,麵對麵用微信交流也很正常啊。”


    朱煜的手機響了一下,低頭一看是有人申請加她微信好友,葉琛。


    朱煜記得他,就是那個第一印象不好的男生,吸著煙、拽拽的。朱煜不知道為什麽他加自己為好友,猜想著可能跟剛發在群裏的詩句有關吧,這樣來看葉琛也是個古詩詞愛好者,或者也是蘇軾的擁躉。


    朱煜同意了好友申請,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僅僅是加了好友。不知為何,朱煜突然很想知道,蘇慕林有沒有加何伽瑜的微信好友。如果他們已經是好友,那會是誰主動加的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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