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霸昨天到竹林裏去看了下,有冬筍可以挖了,不過現在才立冬,冬筍不大,等再過一個月,大的就能長到一兩斤、甚至三斤四斤一根了。要說這挖冬筍,可是個非常好玩的鄉村趣事兒,不過像挖泥鰍一樣,因為揮著鋤頭,所以很費體力,一般缺乏鍛煉、體質體能差的人,還真做不了這個事情……


    此外,挖冬筍的技術含量比挖泥鰍要高出去太多了,泥鰍可以在田的最裏麵濕的那一線一頓猛挖。總會挖到一些……但冬筍的話,亂挖也可以,可沒誰有耐心能亂挖多久,畢竟竹林裏的土硬梆梆的,不累死你才怪呢。同時竹筍也不像泥鰍那樣子。挖幾鋤總會挖到點什麽,而且竹筍埋得深,更加難挖到……拿起籮筐,鐵鏟,中午吃筍片炒肉,再來個涼拌筍片黃瓜兒,同時也是躲避眾女的討伐。


    “小安叔叔,你要去幹嗎呢?”雪雪和梅梅仰著可愛的笑臉問道。


    “叔叔去挖冬筍,你們一起去嗎?”安霸摸了摸兩小丫頭的臉蛋,肉肉的很舒服。


    “挖冬筍,好啊好啊……冬筍炒肉吃,可香了……”兩小丫頭舔著嘴唇,一副饞貓樣兒。


    這幾年毛竹兒不景氣再加上毒蛇縱橫,窩子村的山坡的好長時間沒搭理兒,多是荒草,野草,野花兒,樹苗,安霸領著兩萌娃沿著小道走上去,挺難,山坡有些陡峭,好在有些小樹苗,拉著上去。村裏人少,林大,一家子好幾十畝,甚至上百畝的竹林,每年賣出去一根幾塊錢,可憐,砍毛竹實在是累人的活計兒。


    毛竹運送,困難,山裏頭,對外全靠人力,一根少說幾十斤上百斤,這些年沒幾人願意,以至於好些竹林荒廢的,荒草,野樹,雜亂無章的,淩亂不已。每年村民多是挖筍子賣出去,一年也有幾千,其實村裏很多人都是如此,一斤筍子賣出一塊多,大些好幾斤,比砍竹子,累的沒氣力好不少。


    安霸和大哈帶著兩萌娃走進竹林,密密麻麻的林子,腳下厚厚一層竹葉兒,太陽光投射下來,一條條光斑看著。綠油油,微涼,一絲絲光線,投影,看的安霸一愣兒,這裏如是夏天多好,微微有些低於外邊的溫度,淡淡斑斕的光點,線條透著一絲神秘兒。


    安霸已經從背包裏麵拿了兩把鋤頭出來,這鋤頭和挖泥鰍挖紅署的鋤頭俱不一樣,挖泥鰍的鋤頭是寬而溥的板鋤,挖紅薯的是三叉鋤,挖冬筍的卻是田鋤頭。田鋤頭窄而較厚,很鋒利,之所以這樣,誠如上述所言,竹林裏的土壤太硬了,不這樣很難挖進去。


    “小安叔叔,我和梅梅提籃子。”雪雪和梅梅提了個用柳條編織的籃子,這籃子做工有些粗糙,卻是老人們沒事找事所產生的傑作……


    竹子是四季常青的植物,又是四君子之一,雖入了冬,這竹子依舊挺撥青翠。整片竹林兀自鬱鬱蔥蔥綠油油的,輕風拂過,竹葉沙沙細響……做為挖冬筍初哥的安霸,左瞅右瞅,立馬額頭上就冒汗了……因為這段時間很少下雨,地麵有些幹燥,細小的裂縫到處都是,這可夠為難安霸的了……


    “嗯,書裏說開叉的地方就有”安霸兀自低頭尋著“土裏麵本來是什麽都沒有的,突然長出個尖尖的東西來,它會先讓土開裂,然後再把土給拱起來。有叉又有拱的地方,必定是有筍的……而純粹找叉的話,就隻能是那種交叉的叉……還有,有些單條的、很細微的叉,你可以注意一下,那叉是不是新鮮的……哦,新鮮的叉,就是那種剛裂開來的叉……”


    安霸隱隱記得還是有的,而這通過叉尋找筍的方式,應該是最基本的、最基礎的,很多人都會,書裏講:


    “進入竹林,尤其是麵積不算大的竹林,第一件事情不是急著低頭尋筍,而是要抬頭觀望……觀望什麽呢?觀望竹子……觀望竹子的目的,是通過對竹群的分析。判斷哪一塊的筍是最多、最壯的……”


    “竹子粗壯、竹葉青翠而茂盛,同時竹子比較稀的地方,竹筍相對會比較容易生長,同時長得也會較壯——因為竹子粗壯、竹葉青翠茂盛,意味著地底的竹鞭生命力極強、土壤養份很足;竹子稀疏,作為母體的竹鞭便會有更多的空間與養份來生長竹筍。同時這地兒的陽光雨露會更加的充足……”


    “另外,不要急著到尋竹林中間尋筍,因為一片竹林,基本都是從中間的幾根竹子開始延伸擴展的。竹林中間第一個竹子老,第二個竹鞭老,第三個竹子密集。第四個土壤最硬、養份最貧瘠……正是這幾個原因,所以竹林中間的筍是最少、最小的……當然,凡事不絕對,偶也有例外,有的竹林人品爆發,中間的竹子常砍,地底的竹鞭枯木逢春。很可能……”


    “竹林裏筍最多的地方,還有一處,那不是竹林的外圍,也就是邊沿一帶……因為這一帶竹鞭延伸生長至此,生命力極其旺盛,還有竹子不多、土質疏鬆、養份充足、陽光雨露多……邊沿一帶各項優勢一應俱全……”


    “如果邊緣某處,有幾根鬱鬱蔥蔥的大竹子,那這地兒百分之九十有筍,而且很有可能是半斤往上走的大筍……”


    書裏分析完筍的生長地域優劣後,開始講如何尋筍:


    “第一種方法,就是叉叉尋筍法,這是普遍被使用的一種方法,小說的作者稱,會熟練使這種方法的人,算是三流高手……”


    “第二種方法,挖到一根筍後,沿著竹鞭往下刨,把竹鞭上其它的筍通通刨出來,這種人是二點五流高手……”


    “在這裏作者有注釋,二點五流,又稱二百五之流。他是鄙視這樣挖筍的人的——因為這樣會把很多還有極大生長餘地的筍給刨出來,大大的浪費;而且這種方法非常耗費力氣……同時這樣一刨,這條年輕而充滿著活力的竹鞭,等於這個冬天算是廢了,基本上不會再長冬筍了——這種方法相當於是涸澤而漁、殺雞取卵——這是一種非常愚蠢的行為、為同行所唾棄的行為!”


    “第三種方法,因為很多筍在筍尖離地麵還有一段距離時,它並不會讓地麵現出叉或者拱什麽的,這種筍通過叉叉的方式是找不到的……在這裏,可以用腳踩的方法……”


    “這種方法很有意思,作者說他挖了幾年筍,一直都不知道這方法,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洞察出來了。那次他腳踩著,莫名地往下一陷,他覺得奇怪,於是用鋤頭一挖,不得了,好幾根筍……在這裏作者還介紹說,往下陷得越深,陷的麵積越大,證明筍越大、或筍的數量越多……呃,踩到陷阱了,不在此例哈!”


    “在掌握了叉叉之法,又掌握了這種方法的挖筍者,可以躋身於二流高手這個行列了。”


    “第四種方法,這是一流高手使用的方法。因為一片竹林常有挖筍的人光顧,那些叉叉什麽的,基本上被尋了個精光光,腳踩著往下陷什麽的,也很難再撞到……如果隻是個三流二流之流,再到這種竹林裏去挖,吃蛋的可能性很高……這裏就需要用上一流的方法了,這種方法像挖泥鰍那樣,叫做亂挖法。”


    “但亂挖不是純粹的亂挖,是有選擇有根據性的亂挖——第一個,枯枝敗葉堆積著的地方,刨開來。很多時候,枯枝敗葉一刨開,一個或者數個黃黃的筍類就露出來了……乍見這些筍尖時,心裏是非常激動的……刨開枯枝敗葉,這個招數其實不少的二流高手也知道,往往竹林裏被刨得差不多了……這下開始真正體現一流高手的技術了……”


    “刨土法……一流高手對竹林裏的土質非常的有感覺,他能夠根據土質的一個疏鬆程度,刨出筍來……很多人三二流的人,他們找遍了大半個竹林。都沒找到幾根筍,但看著人家一流高手,嘩嘩地刨一下一根,刨一下一根,甚至一刨又是數根……他們看了半天,硬是不得其法,看得莫名其妙的……”


    “其實這刨土法,這是經驗與智慧的融合,自然而然形成的一個技術,縱使一流高手告訴那些三二流高手,他們一時半會兒根本也無法掌握……一流高手還有一種不為其他人所知的尋筍方法。那就是在挖過筍出來的坑裏或坑邊上刨……這個地方長了筍,雖然已經被挖了,但是不是意味著這個地方的土質、養份什麽的,都非常不錯,竹鞭基本還會再長筍,可能長得快。可能長得慢……所以在這種地方尋筍,是極其聰明的……”


    “冬筍不長竹,挖掉反益於竹鞭保留生命力、土壤保存養份,另外土質挖鬆了。來年更加地長春筍……但,最好不要傷到了竹鞭……還有,挖筍挖出來的坑,盡量要填上,這樣才不讓竹鞭凍著,才能讓坑裏繼續長筍……。”


    安霸倚著一根大楠竹坐在地上,拿著鄉野趣聞津津有味地看著,對這本書作者的描寫佩服不已,果然是個挖筍的高高手啊,受益菲淺!


    “小安叔叔你快去挖筍啊,還在這裏看什麽書”雪雪跑過來催促在她看來是偷懶的安霸。


    “雪雪別急,叔叔在學那些高手要怎麽去挖筍”安霸微微一笑,挑了挑眉,“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功,懂嗎。”


    “我看你這叫‘屎脹肚子挖茅坑’,等你挖好,粑粑都拉到褲子裏了……”雪雪刮了刮小鼻子,鄙視他。


    “屎脹肚子挖茅坑?”安霸大汗,瞪了雪雪一眼,“臭屁丫頭,亂談琴。”


    “才不亂談琴呢”雪雪和梅梅抱著安霸的胳膊,試圖把他給拽起來,“臭小安叔叔,不準再偷懶了,你快起來挖啦。”


    “好好好,我這就起來挖,行了吧”安霸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看得也差不多了,感覺自己學到的還相當多,不說成為高高手,成為高手應該是木有問題了……


    安霸就像偷學了武林至尊的武學秘笈般,自信心爆棚,拿起鋤頭,躍躍欲試的。其實剛剛那本書上也對冬筍的色澤有所講解,冬筍的顏色,是根據土壤的顏色而來的,黃土地長黃冬筍;黑土地出來的,顏色不是黑色,卻是灰色……那賣相就比黃土地出來的要差得多了……安霸移開腳,揮著鋤頭照著開始刨,土漸刨漸深……因為土質硬又鬆,土一刨出來基本上是碎土。隻見在刨出來的碎土堆裏,有個黃黃的、尖尖的、貌似小葉片兒的東西……三人定睛凝神一瞅,這不是正是個筍尖兒!


    “小安叔叔,有筍!”雪雪果斷改口!


    “筍哎,筍哎……”梅梅樂得手舞足蹈。


    “可惜把尖子給挖了,這樣筍就不漂亮了”安霸從碎土壤裏撿起筍尖,苦笑著搖了搖頭。


    “咱們又不吃筍尖不吃筍殼葉,沒關係的啦”梅梅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筍暴露出來了,安霸開始挖這筍。挖筍出土光有力氣不行,因為這也是非常講技術的,力氣大了、技術不行,反倒不好,很容易把筍給挖壞了。先要圍繞著筍,把周邊的土給挖開來。在挖周邊的土時,也要注意了,有百分之四十的幾率,周邊是會挖出別的筍來的……周邊的土挖開一層後,根據筍的長勢,隻掘一麵的土,這樣省時省力氣……一直挖出筍的根部來,最後,將竹筍斬離竹鞭,這筍便算是挖出來了。


    安霸不差力氣,差的是技術,這根筍作為他挖的第一根筍,算是練手之作……他笨拙地一直往下挖著,好幾次鋤頭都傷到了筍身,幸虧他反應快,收力及時,沒把筍給攔腰斬了……惹得雪雪直嘀咕。“小安叔叔笨死了,你慢點挖啦,待會你挖出來,這筍都不能吃了……”


    安霸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費了好一通力氣,總算把這筍給挖出來了。還真不少,不一會兒,挖了三四棵,筍子兒,不大的,一棵不過一斤左右,安霸撿的最是鮮嫩的,冬筍吃的就是鮮嫩兒。冬竹筍比之小竹筍少一點纖維兒,少隻是相對來說,這樣其實更好些,筍有豐富的蛋白質、氨基酸、脂肪、糖類,以及不少微量元素,吃些對身體大有好處的。尤其是筍含有不少人體必須的氨基酸,保養兒,比一些保養品還好呢。


    由於其含有不少纖維食用竹筍不僅能促進腸道蠕動,幫助消化,去積食,防便秘,並有預防大腸癌的功效。竹筍含脂肪、澱粉很少,屬天然低脂、低熱量食品,是肥胖者減肥的佳品。竹林叢生之地的人們多長壽,且極少患高血壓,這與經常吃竹筍有一定關係。


    窩子村裏雖然算不上長壽村,卻是健健康康少有生病的。這筍的份量倒是不輕,遺憾的是筍尖遭刨,筍身多處遭傷,被虐得慘不忍睹……梅梅心疼地把筍放在柳籃裏,好一陣埋怨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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