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妖精啊,妖精怎麽會死?


    但是……


    楚勻將手指按在她的脈搏上按了許久,微顫的手指一點點的僵硬下來,他似乎還是不信,又去摸了她脖頸上的脈搏,還是什麽動靜都沒有。嘲弄勾起的唇角,緩緩拉成一條線。他的胸口開始微微起伏,目光凝視在她的鼻翼下。


    掙紮了許久後,終於把手湊上前。


    沒有呼吸。


    最後的希望被打破,楚勻佯作鎮定的偽裝終於出現了裂痕。


    他抽了口涼氣,收回手。


    怎麽會這樣?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她陪他吃下午茶、陪他午睡。


    楚勻細細地回想著昨天的每一個細節,他記得她活潑地跳下床塌,跑向門邊,在離開之前,忽然停下步子回頭看他——然後她對著他笑,笑得很美,燦爛的恍惚了他的眼。楚勻的胸膛瞬間一抽,他沒有克製住那突然襲來的哽咽。


    雖然萬般不想承認,可晏氏的確是死了。


    楚勻垂下頭,吞回所有的失態。


    他握住晏氏的手,忽然怒道:「給朕去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最終查到的結果,就是前麵所說,司琴一口咬死是自己設下的圈套,反正晏氏已死,她自己也活不成了,所以不想臨死之前,還讓人覺得她是在晏氏求死的情況下才成功的。楚勻聽到之後,紅著眼咬牙下令:「司琴,淩遲。」


    殿中人皆是一顫。


    楚勻當政後素來寬厚,很少有處以極刑的時候。


    但這次,他真是憤怒了。


    淩遲似乎還嫌不足:「若是行刑中死了,就讓她的父兄替她受完這三千二百刀。另外,三族以內,年十四歲以上的,男子全部斬首、女子全部絞刑,年十四歲以下的,男子充軍,女子為奴!」夷三族後,楚勻才沒再說話。


    薛常祿顫顫巍巍的領命去宣旨了。


    而另一頭,承聿將一件東西交給了楚勻:「陛下,這是在娘娘妝台上找到的。」


    楚勻側眸望去。


    是一封信。


    楚勻擰眉望著那封信,卻始終沒有抬手去接。


    他似乎猜到了那是什麽。但楚勻希望自己猜錯了。他轉過頭,無視掉舉著信的承聿,看向無聲無息的晏氏,不知過了多久、才頭也不回地說:「把信拿來。」接過承聿送上的信,楚勻深吸了一口氣,才撕開來看。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


    她希望自己死後,楚勻可以釋放冷宮裏的楊氏,善待她曾經的宮女春芝、綠茗和緣芳,還有她的小姐妹葉娘子。另外,她希望楚勻可以處死司琴和晏柔。最後,她希望楚勻不要恨她不辭而別,也不要問她為什麽這麽做。


    就當她是個妖精。


    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妖精。時辰到了,就該走了。


    但還是,對不起。


    這是她最後寫出來的三個字。


    楚勻沒有猜錯,這是一封遺書——原來她是自願將沈氏的蠱蟲引到自己身上來的。窩著書信的大手有些發顫,所以她這幾日的主動示好,都是彌補嗎?她知道自己將一去不回,所以想在最後的日子裏,好好對他?


    這算什麽?


    她這樣做,隻會讓他更痛苦!


    楚勻忽然收緊手掌,將信團進手心。他閉上眼,眉頭由緊皺、到舒展、接著再擰起,平複了好一會兒的心緒後,他的表情才平靜下來。楚勻閉著眼,聲音微啞:「都出去。」他要自己在這裏坐一會兒。


    眾人皆舒了口氣。


    眼見他沒有再繼續處置誰的意思了,便匆忙退去。


    楚勻坐在榻邊,望著榻上的女人,一動不動。薛常祿去宣旨了,承聿有些不放心,就守在殿外。外麵的天色由暗變亮,最後又轉為暈黃。整整一天過去了,楚勻才從房間裏出來,他手裏攥著那張被他團成一團、但又給展開的信。


    楚勻臉色微白,眼眶有些紅。


    承聿連忙走上前。


    楚勻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攙扶:「傳朕旨意,晉葉氏美人位。」


    連跳三級。


    葉娘子搖身一變變成了葉美人。


    楚勻繼續說:「再晉春芝、綠茗、緣芳為頭等宮女,禦前伺候。」


    這三個曾幫過金無敵的女孩,也得到了善待。


    最後呢?


    楚勻猶豫了片刻,又說:「雨花閣小晏氏,賜死。」


    最後的旨意,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事情已經落定這麽久了,最初真相大白的時候,楚勻隻是降了小晏氏為娘子,褫奪封號、遷出長寧宮,這也就是不打算要她命的意思。可如今怎麽就忽然又賜死了?難道這回晏氏再度中蠱的事,也與她有關?


    承聿不敢多做揣測。


    他領旨,也去宣旨了。承聿和薛常祿都不在,另一個二等太監走上前。


    楚勻還是擺手:「朕去禦花園走走,你們不許跟著。」


    嘴上雖說應了喳。


    但太監們哪敢真讓楚勻自己走,便遠遠地跟了上去。


    楚勻走進禦花園,繞了幾饒,最終來到一棵櫻花樹前——剛登基那會,他曾專門建了個植滿櫻花的園子給她。不過後來晏氏為了穩固賢後的名聲,為表賢惠,親自把那園子推平,改種了海桐,作為生辰禮送給太後。


    眼前這棵,當然不是當年的。


    它隻是禦花園裏各種奇花異草中的一員,就那麽幾棵,養得一般,不是很漂亮。


    都不如晏氏的展顏一笑好看。


    昨天下午,晏氏笑得很美。就像是很多年前,兩人初次相遇時那麽美。


    但卻沒想到,那是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個笑容。


    如果知道……


    楚勻一定會把她留下,不讓她那麽快就離開。


    好讓他多看看。


    再多看看。


    兩人成親近十年,楚勻曾以為自己厭極了她,卻沒想到會在多年以後、重新對她動心,更沒想到會在她身後、如此難過。或許信上說的沒錯,她是個妖精,在這個人類的世界裏,本就呆不長久。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來呢?


    繼續做那個皇後,不好嗎?


    楚勻抬手,撫上樹幹。


    他一臂撐在樹上,攥著書信的手臂無力地垂下。


    楚勻低下頭。


    過了許久之後,才哭了出來。


    指尖一鬆,書信輕飄飄的落下,在空中打了個旋之後,飄落到底麵。書信被團過一次,但上麵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見寫信人的字跡潦草、且歪歪扭扭。但楚勻心裏頭明白,他的皇後晏氏,卻是寫得一手好字的。


    但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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