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晏柔,楚勻有些出神。


    自打他進來,隻和晏柔說了句免禮的話,然後就不吭聲了,如今又開始瞧著她出神。


    晏柔也不打擾他,兀自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楚勻回過神,笑道:「你看朕,竟顧著出神,都忘記賜座了。來,坐下吧。」


    晏柔謝恩,在他旁邊坐下。


    楚勻:「前朝事忙,朕也有些日子沒來瞧你了。其實之前你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朕該多照拂你些的。」說的是她禁足的事情。


    晏柔神色淺淡,但卻談不上多高傲疏離:「陛下英明,不曾委屈了臣妾。」


    她到底是需要恩寵的。


    所以拿著強調,也要知道分寸,不能真的距皇上於千裏之外。


    楚勻笑了笑:「你總是願意體諒。」


    晏柔瞧了皇上一眼,紅唇半勾,明明冷淡的樣子,卻生是遷出了些曖昧:「臣妾也不願陛下因後宮瑣事憂心。」


    楚勻輕歎:「若是晏氏有你一半體貼,也不至於鬧出這許多事情來。」


    說完,他不著痕跡的關注著晏柔的表情。


    她的眼底,明顯沁出了些愉快。


    而這時若是放低姿態也不是晏柔的風格,在楚勻麵前,她走的就是冷豔女王範。


    所以聽他這樣說後,便倨傲一笑:「我們雖未同族,可卻是遠親。而且晏家世代忠貞,晏家的女兒雖說有時會少了些閨閣情趣,但


    卻事事以陛下為重、以國事為重,萬不會用那些下作手段來爭寵,而這個晏氏……實在是晏家的恥辱,所以陛下,還是別拿她和臣


    妾做比了。」她搖了搖頭,神色很是鄙夷。


    這不是晏柔第一次對楚勻這樣說。


    在她入宮後,一直在和晏櫻寧劃清關係,平時也很少走動。


    那時候楚勻厭極晏櫻寧,本來還挺介意晏柔的身份,但聽她說了幾回之後,隻覺得同為晏家的女兒,他們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所以難免高看晏柔一眼。


    可如今這話再聽來,卻怎麽聽怎麽不順耳。


    但眼底的不悅隻是一閃而過,楚勻的臉上還是掛著一貫的笑意。


    其實除了最近總是被晏氏激的發火以外,他對嬪妃,向來是和顏悅色的——沒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會費心去生氣。


    但到底也不想多說些什麽了。


    晏柔最善於彈琵琶,楚勻便讓她輕彈一曲。


    外頭雨勢並沒有變小的趨勢。


    眼見時候不早,聽過琵琶之後,楚勻也隻得在這裏歇下。


    洗漱沐浴後,晏柔換了一件墨藍色的寢衣,這件寢衣從脖子遮到了腳,她穿的也保守,雲扣都係到了脖子處。


    這衣服看似規矩。


    但被燭光一晃,輕薄布料下的誘人嬌軀,便若隱若現起來。


    這樣時有時無的誘惑,往往才是最勾人的。


    更何況她的寢衣裏頭,可是什麽都沒穿的。晏柔頂著一張禁欲的臉,坐在妝台前慢條斯理地梳頭發。


    見楚勻過來,她才起身。


    狀似無意地往他這瞥來一眼,然後輕輕咦了一聲,「陛下?」她走到楚勻麵前,潔白的柔荑撫上他的胸膛。


    輕輕一搭,又迅速抬起。


    她抬頭,眸光從他的下巴,一寸寸地攀上他的眼,對視須臾後,淡淡一笑:「陛下前襟上有根頭發。」


    說完小手一放,退開了。


    晏柔,最擅長這種若有似無、欲拒還迎的招數。加上他長得又美,之前楚勻還是挺吃這一套的。


    更何況他才二十幾歲正當年,就算再恪守雨露均沾的準則,也難免有些禁不住誘惑。畢竟晏柔這一類,在後宮並不常見。


    因為有太後坐鎮,還有以前晏櫻寧的打壓,所以北國後宮還算清淨,而他自己也不是個多好色的人。


    所以後宮嬪妃要麽是大家閨秀類、要麽是小家碧玉類、要麽是端莊大氣類,但不論是什麽類型,她們侍寢時,都是很羞澀的。


    再加上楚勻不太熱衷床笫之事。


    所以嬪妃侍寢也是中規中矩,沒什麽太大的花樣,畢竟花樣多了、且不說楚勻喜不喜歡,就是那位晏後也不會放過她們。


    而且看久了楚勻雨露均沾的習慣,妃嬪們也就不太在這方麵用心了。


    多數都是在琴棋書畫這些方麵用功,讓楚勻多看一眼。


    沈俞心入了他的眼,是因為她乖巧懂事、知冷知熱,也不想其他妃嬪那麽怕他。


    而晏柔入了他的眼,則是因為性子冷淡,還有這股子欲拒還迎的勁兒。


    你沒法說她魅惑聖上,也不能說她不自重。


    但她那股子勁,就是勾人。


    不過今晚,楚勻並不吃她這套,笑著應了一聲後,就上榻就寢了。


    晏柔的臉上閃過疑惑。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也跟著躺到楚勻身邊。想了想之後,還是側轉過身,枕著手臂麵向楚勻。


    晏柔閉上眼,眼睫輕顫。


    做出個清淺入睡、不諳世事、仿若冷傲仙子的樣子來。


    可是等了又等,也不見楚勻有動靜。晏柔不由得睜開眼,卻見楚勻已經合上了眸,吩咐道:「熄燈吧。」


    晏柔心下訝異。


    一夜無話,就這麽過去了。


    ...(#‵′)凸...


    翌日,金無敵神清氣爽地醒來。


    她昨晚雖受了點驚,但也不至於真被嚇壞,畢竟快穿了這麽多回反派,屍體什麽的還是常見,人都殺過了、還怕看個死人?


    所以美美地睡上一夜,就全忘了。


    再加上太醫給開的方子好,才喝了兩回嗓子就見好,現下喉嚨不疼、心情也好了很多。


    而且這冷宮裏的日子,雖然不夠舒服,但貴在清淨。


    暫時性的遠離了那些算計——也實在是她現在太慘,已經沒人稀得算計她了。所以反而落個自在。


    金無敵足足地睡了一夜之後,又在榻上醒了醒神才擁著被坐起來。


    結果才掀了薄被轉過身、就瞧見趴在圓桌上睡的昏天黑地、直淌哈喇子的緣芳——估摸著這是不敢自己睡,才跑她這來蹭桌子的。


    金無敵笑了笑,也沒叫醒她,自己下床出屋,去跟前的小水井裏打了點水洗漱。


    打水時,她心裏也有點哆嗦。


    雖然現在不害怕了,但短期內,昨晚的事還是給她留了點心理陰影。


    洗漱好之後,又去翻騰出楊氏給她送來的吃食。


    金無敵這人好吃,但嘴卻不刁,不管賣相好不好、味道還可以就行。所以當下也不挑剔,自顧自地饅頭就著臘肉開始吃。


    半個饅頭都下肚後,緣芳才從房裏出來。


    她似乎是尋了一圈了,瞧見窩在旮旯裏吃飯的金無敵後立刻衝過來,「你怎麽在這呢?怎麽不叫醒我?」


    一時著急,又忘自稱奴婢了。


    金無敵也不介意:「瞧你睡的,哈喇子都淌到前襟去了,先去把衣服換了。」


    緣芳低頭一瞧,登時紅了臉:「我……我趴著睡的,窩著肚子難免會流口水!」說完就一溜煙跑開去換衣服了。


    金無敵笑了笑,低頭繼續啃饅頭。


    一麵吃一麵感慨自己適應能力真強,好日子也過得、苦日子也過得,如今啃個饅頭都覺得挺好的。


    而這時候,楚勻也下了朝。


    承聿早已候在勤政殿,一見他回來立刻上前稟報,「陛下。」


    楚勻心裏猜出了一二:「吳氏如何?」


    承聿垂首道:「觸柱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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