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蘇珍早上飯吃不下去，一臉的愁容。
洪振海一看就明白了，在書記那邊碰釘子了，小妹洪曉嬌的事確實是棘手，但是，小妹孝順，家裏的事無論大小，小妹總是衝在前頭，上次，去醫院她已經是拐了幾個彎的親友了，還是衝鋒在前。妹夫許多良嘴甜會來事，老頭老太太很是喜歡，不然老太太怎麽能為了女兒的樓要跪著陳蘇珍。
洪振海現在在糧食局辦公室當辦公室主任，相比起過去，現在就是個閑差，就一年的午收季節，收點糧食，大多數時間都是文件對文件的空轉。所以，市裏麵的各種消息的流傳成了他們最關心的話題。這次穎陽市這麽大的拆遷動作，自然是每天熱議。據說，已經有3個副科被拿下，兩個機關幹部被下掉，還有說是5個副科的，但是市裏下的通報文件是3個，估計是不是又有2個剛剛拿下，還沒有行文。
其中一個是土地局的辦公室副主任，洪振海認識的。因為拆遷穎陽城西建一個拆遷移民小區讓他把小區土地使用情況匯總，這個副主任瞞報了他嶽父的一個打穀場，想把這片地圈出來以後趁著移民小區建設蓋起來，就會值大錢，沒有想到王慶德書記親自一塊一塊去核實，發現居然漏下了一塊打穀場，立即把這個副主任就地免職，說有可能從紀委審完出來還要判刑。
洪振海這幾年有點真正心疼老婆。原來糧食局高高在上，自己老爸在局長位子上，很是風光，沒少的花天酒地。雖然陳蘇珍的哥哥在市政府但是沒有職位啊，陳蘇珍整天就是個受氣的小媳婦，沒有大言語，老娘和小妹沒少擠得她。隨著此消彼長，不算行政級別，陳蘇珍實際上的影響力已經遠遠地高了洪家一頭，但陳蘇珍依然寵著老公洪振海，主管會計的往往比別人多了很多的購物卡，打折卡，陳蘇珍都會大包小包的買回最時尚的服裝裝扮洪振海，洪振海因此也停了跟好幾個糧站女職工的聯係。
洪振海下了下決心，撥通了小妹的電話：“小嬌，你嫂子今天一早去書記家了，好像不大好辦啊。”
“哥哥，求你了。城西的還原小區是什麽位置，那就是鄉下啊，北京路是什麽地方。現在已經傳出來，城西在建的小區每個平方最好的才賣400，北京路的房子最少要賣1400，。還有，還原小區的房子不是商住樓，檔次更低，還賣不了400。現在拆一平方還一平方，還要加上80元的配套費，還有裝修幾乎是不算錢，我們光裝修就是30多萬。當時哪知道會拆呢，我們又不在北京路上，而是離路中心有150米還多。許多良個燒包，覺得掙了幾個錢了，可著勁的裝。這要是拆了不都是打了水漂了。”
洪曉嬌算算裏外賬，實實在在的肉痛“哥，那邊的房子質量哪有自己蓋的心裏踏實啊，再說，拿到手裏是毛坯房，不還得裝修，裏裏外外5、6倍的錢，要不是做生意，平頭老百姓幾輩子都掙不來啊。”
洪振海說：“這樣吧，你讓許多良再找人吧，你嫂子回來一言不發，飯都沒吃一口，也是為難啊，那不是覺得你在醫院幫了她嫂子，她還不了這個人情。許多良認識的人多，看看有沒有其他門路。”
洪曉嬌也是沒頭的蒼蠅四處碰壁。再沒有一娘同袍的親了，“哥，不管嫂子多為難，都不能推啊。要是這事辦成，咱爸咱媽養老送終都是我的，不要你問！另外，需要花多少錢，嫂子說多少，我就讓許多良拿多少，就是賣血，也不能夠把房子拆了啊。”
洪振海默默的把電話放下，還得去做陳蘇珍的工作。
陳蘇珍一聽，壓力實在是受不了了，嚎啕大哭。
洪振海隻好遞毛巾，斷水，倒水，好不容易等陳蘇珍開口了，他反而想哭了。
“振海，李書記一聽說我和洪曉嬌是姑嫂關係，立即就安排辦事處的肖主任過來，把洪曉嬌家的拆遷和我工作掛鉤，要是洪曉嬌的房子拆不下來，我的工作就得調到鄉下去，扣發3年獎金，還要下調一級工資，我要是當時不答應，他就得喊紀委書記過來，把我給他送一萬塊錢的事交給紀委處理，上次那個鄧詩岐的事，才剛剛平息，我要是不答應，兩個加在一起，那絕對是大事。換上你，也得答應啊。”
洪振海無奈，又給洪曉嬌撥通電話，吱吱嗚嗚說了好半天，才把事情說清楚。洪振海的老娘聽到動靜，早就在旁邊看著了，沒有等洪曉嬌開口，便對洪振海大罵：“你個龜孫，你怎麽是個吃裏扒外的壞種，扒了你妹妹的房子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媳婦的工作是國家安排的，是誰想調走就調走的，給小嬌的房子有什麽瓜葛。您就是再吧唧你媳婦，你那個大舅哥不也是死過了嗎！”
陳蘇珍一聽忍無可忍：“媽，這不都是洪曉嬌害的嗎，非要去找李書記，還要給他送錢，人家抓住不放手，我要是不答應，人家就要紀委書記過來，你說我怎麽辦！”
“紀委書記你就怕了，上次公安局一百多幹警，你都敢給醫生紅包，不也是沒有咋咋你嗎！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小嬌對你多好，你嫂子家有事，她拐了幾個彎了，不照樣給你去撐門麵嗎，人家圖啥，不就是一娘同胞嗎！”
老太太一向壓迫陳蘇珍慣了，也就是最近兩年有點偃旗息鼓，那也是憋了幾年啊。“你要是敢合夥和你辦事處的人去拆小嬌家的房子，我就去找你嫂子評評理，還要到公安局去舉報你嫂子背地裏做得對不起醫院的事。”
老頭子在屋裏跑出來。“嬌嬌媽，你看你說的都是什麽話？蘇珍也沒有說去拆小嬌的房子啊。蘇珍，爸爸理解你的難處，但是領導說的話此一時彼一時，你先敷衍著，等過了風聲再說。我當了一輩子糧食局局長，經曆了很多運動，那些表現積極的，沒有一個得好下場的。大鳴大放的時候，說的話最鮮亮的，基本上後來都打成地富反壞右了，上山下鄉積極的知青，現在看基本上沒有一個落好下場的，再有紅衛兵，造反派，當年多吃香啊，好了一打倒王張江姚，你看看一個一個都沒有好果子吃，我的意見是別做出頭鳥，等等看形勢再說。”
“爸爸，你不知道，辦事處已經給市裏麵簽了軍令狀，元旦之前全部掃平，騰出地方，今天都11月29號了，你說叫我怎麽辦！”
“怎麽辦，就是不能夠拆小嬌家的房子！”老太婆已經把陳蘇珍視作階級敵人了，好像陳蘇珍就是那個要去拆房的人。
一家人正在吵鬧電話響起來，是辦事處財政所打來的，通知陳蘇珍暫時不要去上班了，等洪曉嬌的房子簽了拆遷協議再去，說這個是辦事處領導下發的通知。陳蘇珍放下電話，啪的把房門一關，拉起被子蓋在頭上。洪家三口麵麵相覷。
“老頭子，你當局長那麽多年，你認識的人呢？”老太婆換了攻擊對象。
“別提了，當年，天源中藥材市場建設相中了咱們糧食局東郊大倉那個位置，按照國家規定是不能夠動的，我跟當時的還是副市長的王慶德拍了桌子，最後硬是頂住壓力，沒有拆遷，保住了咱們大倉40多個職工的飯碗，很多人都是知道的，誰成想王慶德現在是書記一把手啊，而且天源中藥材市場又發展這麽好，當時許諾的這些職工可以去市場當管理員的。現在大倉幾乎沒有收過多少糧食了，一年得有大半年是空的，那40多個人現在還怪我，搞得裏外不是人啊。”
“要是我出麵去找，讓王慶德知道了，還有小嬌的好。誰都知道那個王慶德是個狠家夥，惹了他的都沒有好。我退休的時候，想再扶鎮海一把的，可是上麵暗示能夠讓我光榮退休就很給麵子了。你說我敢去找誰哦。”
洪振海上午上班一點心情都沒有，下午幹脆打電話說家裏有點事，反正也沒有什麽事，就哄著陳蘇珍多少得吃點飯。
兩三點鍾的樣子，房門被敲響。一個很貴氣的女人，穿著一個貂皮大衣，拿了一個進口的手包，披了條很上檔次的絲巾，站在門口。洪振海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是誰了，連忙讓進門來。那女人張嘴問：“請問陳蘇珍在家嗎？我找她有點事兒。”
“額，在家，請問您是哪一位啊？”陳蘇珍現在是主管會計經常有人來拜訪，當然大多數是有錢有權的。
“我叫周慕青，我有點事找陳蘇珍。”來人正是要為鄧詩岐辦事的周慕青。
“額，怪不得這麽眼熟，原來是周主任，我是糧食局的洪振海，以前您跟周市長在豐海飯店吃飯的時候，咱們見過。”哎呀，這是想睡覺遞枕頭啊。洪曉嬌的事要是周慕青出麵那是迎刃而解啊。“你先坐著，我叫陳蘇珍馬上出來見您。”
周慕青從拘留所出來，想了想，解鈴還須係鈴人，隻有陳蘇珍出麵為鄧詩岐澄清，才可以做到釜底抽薪，破掉這一局。先打聽了一下陳蘇珍的具體情況，原來是杏花村街道辦事處財政所的主管會計，周慕青覺得更有門了，體製內的吧，總得知道好歹。吃了飯就到財政所去找，結果財政所說陳蘇珍這兩天不來上班，在家，因為認識區辦主任劉大偉，更知道眼前周慕青的背景，財政所所長很殷勤，把陳蘇珍家的地址說的細細致致的，一找就找到。
陳蘇珍一聽市長千金來找，連忙起床洗臉，抹了些化妝品打起精神來見周慕青。
“哎呀，周主任啊，什麽風把您刮來了，您快坐，振海，把那個前幾天買的香蕉拿來，可好吃呢？”親熱的好像多少年沒有見到的親人。
“額，別讓大哥忙了。我找你啊，是為了醫院的感染科鄧詩岐的事來的，我是他的幹女兒。”為了加大砝碼，周慕青直接就把鄧詩岐扶植成了市長的幹親。
“什麽？”陳蘇珍差點沒蹦起來。禍不單行啊！
“您能不能出麵作證一下，我幹爸收你紅包不是故意的，或者說，是你受誰指使的？額，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說咱們想個什麽辦法，把這件事幫他開脫一下。我幹爸的為人我是知道的，一向是坦坦蕩蕩的。絕不會看重你這一萬塊錢的，他要是想要錢，就憑他的本事，一年掙個百十萬都不成問題，他要是回博城開個醫院，估計天天都得堵的水泄不通。”
陳蘇珍真不知道怎麽接茬。想了想還是洪振海在糧食局辦公室經曆的亂七八糟的事多。於是她說：“周主任，這件事我不知道怎麽跟您解釋，這樣，我跟孩子他爸商量一下，看看怎麽妥善解決。”
洪振海也覺得撓頭，倆人在屋裏商量了半天，決定把洪曉嬌的房子當籌碼，如果周慕青答應能搞幫忙保住洪曉嬌的房子，說明周慕青的能力很大，自然可以搞定公安那頭，如果不行，說明傳言是對的，周市長現在很不得勢，跟著周市長的人現在都很受到排擠。
倆人一替一句互相補充著把這個意思一說。周慕青想了想，“那個許多良是不是在藥行裏賣元胡的那個許多良？”
“額，是的，是的就是他，這兩年弄元胡掙了點錢。”有門啊，還認識許多良。
“我不會出麵保他的房子的。不行。堅決不行。哼，我正說找他呢，上個月我滇南過來一個朋友，也是貪便宜吧，人家好好的25一公斤元胡嫌貴，許多良就跟人家說，他有便宜的8塊錢一公斤，這個客戶看裏看樣品還差不多，就一下子要了10噸，拉到滇南一倒包，上麵是真的，下麵的都是豆麵做的假貨。人家找到我，讓我幫幫忙，你猜許多良跟人家說什麽，一分價錢一分貨，你買8塊錢一斤的元胡，我賣的就是8塊錢一斤的元胡。要拆他的房子活該！”
洪振海一看就明白了，在書記那邊碰釘子了，小妹洪曉嬌的事確實是棘手，但是，小妹孝順，家裏的事無論大小，小妹總是衝在前頭，上次，去醫院她已經是拐了幾個彎的親友了，還是衝鋒在前。妹夫許多良嘴甜會來事，老頭老太太很是喜歡，不然老太太怎麽能為了女兒的樓要跪著陳蘇珍。
洪振海現在在糧食局辦公室當辦公室主任，相比起過去，現在就是個閑差，就一年的午收季節，收點糧食，大多數時間都是文件對文件的空轉。所以，市裏麵的各種消息的流傳成了他們最關心的話題。這次穎陽市這麽大的拆遷動作，自然是每天熱議。據說，已經有3個副科被拿下，兩個機關幹部被下掉，還有說是5個副科的，但是市裏下的通報文件是3個，估計是不是又有2個剛剛拿下，還沒有行文。
其中一個是土地局的辦公室副主任，洪振海認識的。因為拆遷穎陽城西建一個拆遷移民小區讓他把小區土地使用情況匯總，這個副主任瞞報了他嶽父的一個打穀場，想把這片地圈出來以後趁著移民小區建設蓋起來，就會值大錢，沒有想到王慶德書記親自一塊一塊去核實，發現居然漏下了一塊打穀場，立即把這個副主任就地免職，說有可能從紀委審完出來還要判刑。
洪振海這幾年有點真正心疼老婆。原來糧食局高高在上，自己老爸在局長位子上，很是風光，沒少的花天酒地。雖然陳蘇珍的哥哥在市政府但是沒有職位啊，陳蘇珍整天就是個受氣的小媳婦，沒有大言語，老娘和小妹沒少擠得她。隨著此消彼長，不算行政級別，陳蘇珍實際上的影響力已經遠遠地高了洪家一頭，但陳蘇珍依然寵著老公洪振海，主管會計的往往比別人多了很多的購物卡，打折卡，陳蘇珍都會大包小包的買回最時尚的服裝裝扮洪振海，洪振海因此也停了跟好幾個糧站女職工的聯係。
洪振海下了下決心，撥通了小妹的電話：“小嬌，你嫂子今天一早去書記家了，好像不大好辦啊。”
“哥哥，求你了。城西的還原小區是什麽位置，那就是鄉下啊，北京路是什麽地方。現在已經傳出來，城西在建的小區每個平方最好的才賣400，北京路的房子最少要賣1400，。還有，還原小區的房子不是商住樓，檔次更低，還賣不了400。現在拆一平方還一平方，還要加上80元的配套費，還有裝修幾乎是不算錢，我們光裝修就是30多萬。當時哪知道會拆呢，我們又不在北京路上，而是離路中心有150米還多。許多良個燒包，覺得掙了幾個錢了，可著勁的裝。這要是拆了不都是打了水漂了。”
洪曉嬌算算裏外賬，實實在在的肉痛“哥，那邊的房子質量哪有自己蓋的心裏踏實啊，再說，拿到手裏是毛坯房，不還得裝修，裏裏外外5、6倍的錢，要不是做生意，平頭老百姓幾輩子都掙不來啊。”
洪振海說：“這樣吧，你讓許多良再找人吧，你嫂子回來一言不發，飯都沒吃一口，也是為難啊，那不是覺得你在醫院幫了她嫂子，她還不了這個人情。許多良認識的人多，看看有沒有其他門路。”
洪曉嬌也是沒頭的蒼蠅四處碰壁。再沒有一娘同袍的親了，“哥，不管嫂子多為難，都不能推啊。要是這事辦成，咱爸咱媽養老送終都是我的，不要你問！另外，需要花多少錢，嫂子說多少，我就讓許多良拿多少，就是賣血，也不能夠把房子拆了啊。”
洪振海默默的把電話放下，還得去做陳蘇珍的工作。
陳蘇珍一聽，壓力實在是受不了了，嚎啕大哭。
洪振海隻好遞毛巾，斷水，倒水，好不容易等陳蘇珍開口了，他反而想哭了。
“振海，李書記一聽說我和洪曉嬌是姑嫂關係，立即就安排辦事處的肖主任過來，把洪曉嬌家的拆遷和我工作掛鉤，要是洪曉嬌的房子拆不下來，我的工作就得調到鄉下去，扣發3年獎金，還要下調一級工資，我要是當時不答應，他就得喊紀委書記過來，把我給他送一萬塊錢的事交給紀委處理，上次那個鄧詩岐的事，才剛剛平息，我要是不答應，兩個加在一起，那絕對是大事。換上你，也得答應啊。”
洪振海無奈，又給洪曉嬌撥通電話，吱吱嗚嗚說了好半天，才把事情說清楚。洪振海的老娘聽到動靜，早就在旁邊看著了，沒有等洪曉嬌開口，便對洪振海大罵：“你個龜孫，你怎麽是個吃裏扒外的壞種，扒了你妹妹的房子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媳婦的工作是國家安排的，是誰想調走就調走的，給小嬌的房子有什麽瓜葛。您就是再吧唧你媳婦，你那個大舅哥不也是死過了嗎！”
陳蘇珍一聽忍無可忍：“媽，這不都是洪曉嬌害的嗎，非要去找李書記，還要給他送錢，人家抓住不放手，我要是不答應，人家就要紀委書記過來，你說我怎麽辦！”
“紀委書記你就怕了，上次公安局一百多幹警，你都敢給醫生紅包，不也是沒有咋咋你嗎！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小嬌對你多好，你嫂子家有事，她拐了幾個彎了，不照樣給你去撐門麵嗎，人家圖啥，不就是一娘同胞嗎！”
老太太一向壓迫陳蘇珍慣了，也就是最近兩年有點偃旗息鼓，那也是憋了幾年啊。“你要是敢合夥和你辦事處的人去拆小嬌家的房子，我就去找你嫂子評評理，還要到公安局去舉報你嫂子背地裏做得對不起醫院的事。”
老頭子在屋裏跑出來。“嬌嬌媽，你看你說的都是什麽話？蘇珍也沒有說去拆小嬌的房子啊。蘇珍，爸爸理解你的難處，但是領導說的話此一時彼一時，你先敷衍著，等過了風聲再說。我當了一輩子糧食局局長，經曆了很多運動，那些表現積極的，沒有一個得好下場的。大鳴大放的時候，說的話最鮮亮的，基本上後來都打成地富反壞右了，上山下鄉積極的知青，現在看基本上沒有一個落好下場的，再有紅衛兵，造反派，當年多吃香啊，好了一打倒王張江姚，你看看一個一個都沒有好果子吃，我的意見是別做出頭鳥，等等看形勢再說。”
“爸爸，你不知道，辦事處已經給市裏麵簽了軍令狀，元旦之前全部掃平，騰出地方，今天都11月29號了，你說叫我怎麽辦！”
“怎麽辦，就是不能夠拆小嬌家的房子！”老太婆已經把陳蘇珍視作階級敵人了，好像陳蘇珍就是那個要去拆房的人。
一家人正在吵鬧電話響起來，是辦事處財政所打來的，通知陳蘇珍暫時不要去上班了，等洪曉嬌的房子簽了拆遷協議再去，說這個是辦事處領導下發的通知。陳蘇珍放下電話，啪的把房門一關，拉起被子蓋在頭上。洪家三口麵麵相覷。
“老頭子，你當局長那麽多年，你認識的人呢？”老太婆換了攻擊對象。
“別提了，當年，天源中藥材市場建設相中了咱們糧食局東郊大倉那個位置，按照國家規定是不能夠動的，我跟當時的還是副市長的王慶德拍了桌子，最後硬是頂住壓力，沒有拆遷，保住了咱們大倉40多個職工的飯碗，很多人都是知道的，誰成想王慶德現在是書記一把手啊，而且天源中藥材市場又發展這麽好，當時許諾的這些職工可以去市場當管理員的。現在大倉幾乎沒有收過多少糧食了，一年得有大半年是空的，那40多個人現在還怪我，搞得裏外不是人啊。”
“要是我出麵去找，讓王慶德知道了，還有小嬌的好。誰都知道那個王慶德是個狠家夥，惹了他的都沒有好。我退休的時候，想再扶鎮海一把的，可是上麵暗示能夠讓我光榮退休就很給麵子了。你說我敢去找誰哦。”
洪振海上午上班一點心情都沒有，下午幹脆打電話說家裏有點事，反正也沒有什麽事，就哄著陳蘇珍多少得吃點飯。
兩三點鍾的樣子，房門被敲響。一個很貴氣的女人，穿著一個貂皮大衣，拿了一個進口的手包，披了條很上檔次的絲巾，站在門口。洪振海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是誰了，連忙讓進門來。那女人張嘴問：“請問陳蘇珍在家嗎？我找她有點事兒。”
“額，在家，請問您是哪一位啊？”陳蘇珍現在是主管會計經常有人來拜訪，當然大多數是有錢有權的。
“我叫周慕青，我有點事找陳蘇珍。”來人正是要為鄧詩岐辦事的周慕青。
“額，怪不得這麽眼熟，原來是周主任，我是糧食局的洪振海，以前您跟周市長在豐海飯店吃飯的時候，咱們見過。”哎呀，這是想睡覺遞枕頭啊。洪曉嬌的事要是周慕青出麵那是迎刃而解啊。“你先坐著，我叫陳蘇珍馬上出來見您。”
周慕青從拘留所出來，想了想，解鈴還須係鈴人，隻有陳蘇珍出麵為鄧詩岐澄清，才可以做到釜底抽薪，破掉這一局。先打聽了一下陳蘇珍的具體情況，原來是杏花村街道辦事處財政所的主管會計，周慕青覺得更有門了，體製內的吧，總得知道好歹。吃了飯就到財政所去找，結果財政所說陳蘇珍這兩天不來上班，在家，因為認識區辦主任劉大偉，更知道眼前周慕青的背景，財政所所長很殷勤，把陳蘇珍家的地址說的細細致致的，一找就找到。
陳蘇珍一聽市長千金來找，連忙起床洗臉，抹了些化妝品打起精神來見周慕青。
“哎呀，周主任啊，什麽風把您刮來了，您快坐，振海，把那個前幾天買的香蕉拿來，可好吃呢？”親熱的好像多少年沒有見到的親人。
“額，別讓大哥忙了。我找你啊，是為了醫院的感染科鄧詩岐的事來的，我是他的幹女兒。”為了加大砝碼，周慕青直接就把鄧詩岐扶植成了市長的幹親。
“什麽？”陳蘇珍差點沒蹦起來。禍不單行啊！
“您能不能出麵作證一下，我幹爸收你紅包不是故意的，或者說，是你受誰指使的？額，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說咱們想個什麽辦法，把這件事幫他開脫一下。我幹爸的為人我是知道的，一向是坦坦蕩蕩的。絕不會看重你這一萬塊錢的，他要是想要錢，就憑他的本事，一年掙個百十萬都不成問題，他要是回博城開個醫院，估計天天都得堵的水泄不通。”
陳蘇珍真不知道怎麽接茬。想了想還是洪振海在糧食局辦公室經曆的亂七八糟的事多。於是她說：“周主任，這件事我不知道怎麽跟您解釋，這樣，我跟孩子他爸商量一下，看看怎麽妥善解決。”
洪振海也覺得撓頭，倆人在屋裏商量了半天，決定把洪曉嬌的房子當籌碼，如果周慕青答應能搞幫忙保住洪曉嬌的房子，說明周慕青的能力很大，自然可以搞定公安那頭，如果不行，說明傳言是對的，周市長現在很不得勢，跟著周市長的人現在都很受到排擠。
倆人一替一句互相補充著把這個意思一說。周慕青想了想，“那個許多良是不是在藥行裏賣元胡的那個許多良？”
“額，是的，是的就是他，這兩年弄元胡掙了點錢。”有門啊，還認識許多良。
“我不會出麵保他的房子的。不行。堅決不行。哼，我正說找他呢，上個月我滇南過來一個朋友，也是貪便宜吧，人家好好的25一公斤元胡嫌貴，許多良就跟人家說，他有便宜的8塊錢一公斤，這個客戶看裏看樣品還差不多，就一下子要了10噸，拉到滇南一倒包，上麵是真的，下麵的都是豆麵做的假貨。人家找到我，讓我幫幫忙，你猜許多良跟人家說什麽，一分價錢一分貨，你買8塊錢一斤的元胡，我賣的就是8塊錢一斤的元胡。要拆他的房子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