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的鍾秀宮已經修繕一新了,王爺命微臣前來恭請娘娘擇吉日搬遷。”右相又捧出一個放著玉璽金冊的填漆方盤呈上給她,接著道:“這是冊封娘娘為太後的金冊金寶,等到娘娘搬遷往鍾秀宮之後,中宮太後應該也要到了,您二位同日接受冊封。”


    羲謠端坐著,並沒有表態,過了半晌,她才道:“誰說我要接受冊封,這是誰下的命令?皇上嗎?”


    右相麵露訝色。


    曆來後宮的太妃,被冊封為至尊的皇太後,不都是歡歡喜喜的,哪還有拒絕的先例?太妃娘娘如今並沒有表現出喜悅之色,反而話裏顯現出抗拒之意,使得他一個奉命辦事的丞相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雖說這件事做得成做不成,與他沒有太大幹係,但是眼下這東西送到了,再原封不動的拿回去,難免到時候會被扣上個辦事不力的帽子,這種時候勸諫太妃兩句,還是有必要的,便道:“太妃娘娘,這不僅僅是當今皇上的意思,也是王爺的一片忠心,您無論如何也不能推辭啊!”


    羲謠明顯並沒有被他說動,微微揚了揚臉,道:“你先回去吧,這東西你也拿走,我不會接受冊封,你放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至於婉婉姐姐,她本來就已經是東宮太後,她來了,你們為姐姐舉辦冊封儀式便是,不必顧慮我這邊。”


    看著右相誠惶誠恐的捧著東西走了,羲謠知道孟禎得了信兒斷然不會掉以輕心。


    更不會到時候隻冊封婉婉而忽略了她。


    她是當今皇上的生母,沒有隻立嫡母,不立生母的道理。


    若是如此,皇上的位置就打了折扣,這身邊的輔政大臣自然也就位置不穩。


    她這是要給孟禎唱一個黑臉包公,叫他找上門來,與他談一筆交易。


    孟禎得了右相的稟報,想了想,也就明白了羲謠的意思。


    她拒不受封,無非也就是聽說了他早已經安排好玉祁,冊封皇太後之後,就封他為攝政首輔大臣,這個位置至高無上,再加上他第一軍功王爺的位置,無人能撼動,現在皇帝年幼,那麽掌管實權的,就是他無疑。


    現在羲謠不受封,他的位置就顯得不明不白,不堂不正。


    這麽吊著,不就是等著他給她一個交代麽。


    隨即立即帶了兩個人就去了別院。


    聽到人來報,羲謠眯著眼睛笑了笑,她就意料得到,他今日不來,明日也會來,就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看來王爺對於他這個位置,看的還是很重的。


    她依然是微微揚著臉,露出堅定不移的表情,隻正眼瞧了孟禎沒有幾時,就把目光收了回來:“王爺今日好興致,百忙之中也想得起來到我這寒舍走一走,事先也沒說一聲,恕未遠迎了。”


    孟禎隻管頷首聽著她話裏沒有溫度的奚落,笑了笑,道:“見過皇嫂。”


    “你既然來了,便是有事,你我叔嫂也沒什麽需要客套的,你隻管說便是了。”羲謠自己都未發現,她說這話的時候,多多少夾雜著些和孟禎不是外人的熟稔之感,潛意識裏就有種和他說話不必客氣的意念在裏麵,她是絲毫不覺,孟禎卻不會覺察不到。


    他又笑了笑。


    羲謠奇怪,這人來了也不說話,隻自顧在那裏笑是什麽意思。


    她問道:“碩親王總不是遛彎兒,順道經過我這裏,來我這兒賞花逛園子吧,這樣的話,我就不奉陪了。”


    孟禎這才開口道:“我這來都來了,皇嫂也不賞杯茶喝?”


    羲謠啞然一笑。


    一股小小的傲嬌油然而生。


    從前幾次踏進他王府的門,這回終究是也輪到他有求於她了。


    既然上門時,人家還想著備上了她喜好的茶,她也自不能薄待於人,便道:“據我所知,王爺喝茶不好苦味濃重的,現在天兒又漸漸轉涼了,喝點紅茶暖身子也是極好的,昕兒,去把咱們帶來的九曲紅梅泡上一壺來。”昕兒才走了幾步,還未踏出門口,羲謠又道:“等等,別忘了包一袋,給王爺帶回去。”


    孟禎愕然。


    她還真是以德報怨。


    羲謠暗笑。


    她當時登門踏上他的王府,他不是送了她兩包好茶麽?還特地是先前了解了她的喜好,人家會投其所好的送東西,她也沒有理由不還一個禮才是啊。


    氣氛就有點說不出來的滑稽了。


    羲謠也感到自己這種舉動,有點前不對驢唇,後不對馬嘴,說白了簡直有些無意義,甚至是無聊之舉。


    等等,不對不對,她這是在幹什麽,她作為一個皇嫂,難不成在和孟禎逗趣不成?


    昕兒已然端著茶進來了,後麵的小丫鬟手中還拎著兩包茶,候在了孟禎的身後。


    羲謠對著小丫頭揮揮手道:“先出去吧!”


    “皇嫂為何拒不受封?”孟禎直接了當的問道。


    羲謠早知道他來問的便是此事,也已經心中想好了應對之策,就等著他問呢隨即不用多思,便道:“王爺帶軍沙場,居功至偉,這個自不必多言,我與太後也都是多年以來感念在心,隻是這段時間以來,從皇上登基到前朝諸事,哪件事不是王爺親手親為?我雖然是皇上的生母,也是垂垂老矣,更何況我久居後宮,於國於家也都沒有什麽用處,還不如叫我安安頓頓的在後麵做一個太妃的好,至於太後,又婉婉姐姐就好,我無所謂的。”


    羲謠不想把話說的那麽簡潔明了,那樣太容易被人記住。


    更不想囉哩囉嗦沒玩,表達不清楚意圖。


    現在這些話,說的不長不短,隻是稍顯的絮叨了些,也是為的彰顯她一個後宮婦人的獨特權利,她可以通過不滿來抒發自己的意願,孟禎肯定不會聽不懂她的意思就是。


    孟禎知道,她這是在怪他,凡事沒有與她商量,就自作主張。


    她還想幹什麽?


    是想削弱他的權位,還是想為自己爭取一些實權?


    他又飛快的將她的話,從腦中過了一遍,在看她今日的舉動。


    從前,她可不是一個輕易作為的人。


    如今就連受封皇太後這樣的大事,她都要拒絕。


    看來,兩個目的皆有了。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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