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了這杯酒,羲謠才慢慢的意識到,事態有些不好收拾了。她飛速環顧堂內,他們人多勢眾,她和流沙勢單力薄,想要從這裏出去,不那麽簡單。看來靠硬闖想要從這裏出去不太可能了,倒是不如先服軟,看情況再說了。可就在剛才,她還做了衝他潑酒這樣的事,照邏輯說,不應該這麽做呀!衝動是魔鬼啊!她捶捶腦仁,試試探探的將酒杯放下,露出尷尬的表情,道:“我......剛才以為,你要欺負流沙所以......”


    孟禎藐了她一眼。


    從前倒沒發現,這女人還有這麽潑辣的一麵。


    孟玉祥目睹了事情的經過,可算見著了稀奇景兒。有他在的地方,那些人無不卑躬屈膝,哪有像眼前這個毛頭丫頭一樣,竟敢在她麵前這麽放肆胡來!


    並且她潑的還是最能了解他心意,也最得他心的四皇叔!


    他一把推開妖嬌豔女子,騰地從位子上站起身來,臉上掛著爺很生氣,後果即將很嚴重的表情。


    羲謠見他氣勢洶洶,眼冒怒火,眼看著還有幾步就要走上前來,抓住她痛扁一頓的樣子。


    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向著右前方衝去,一把抽出銅架上的劍,兩隻手用力的握著劍柄,嗖的一下將箭頭指向他,喊道:“你別過來!你要是敢過來,我和你同歸於盡!”後麵的侍衛見勢想要上前奪他的劍,她則又劍鋒一轉,架在自己脖子上:“你們誰敢!我這就抹脖子死給你們能看!到時候王爺也會追查的!”


    流沙哭著跪在地上,抱著她的腿:“殿下您可不要這麽傻呀!要死也應該是流沙不該是您啊!請殿下放下劍!叫流沙留下,您快回去吧!”


    想回去?有那麽簡單麽?適才被劍指著,自認為看了一幕驚險好戲的孟玉祥,居然樂得拍起手來:“好!好啊!看戲也沒有這麽精彩的!”他蹲到流沙麵前,緩緩的伸出食指,替她撩了撩頭發,不陰不陽的道:“好一個主仆情深哪,你這小丫頭,這麽得你主子的護佑,定是有什麽過人之處吧!不如來伺候小爺我,保你天天過得神仙似得,怎麽樣啊!”說著他又忽的站起身來,俯首對她輕語道:“這樣,小爺我就放你主子走。”


    羲謠聽得陣陣反胃,這大貝子眼瞅著長得人模狗樣的,說起話來不男不女,半陰不陽,還這麽叫人惡心!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手,一把將他的臉推了一把,使得他往後一仰,差點沒站住,很是狼狽。


    做了這個動作,她將手舉在眼前,抿嘴搖頭,唉!又沒控製住!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她緊了緊握劍的那隻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孟玉祥,用餘光掃著周邊,像一隻被餓狼圍困的馴鹿,格外驚覺而敏銳。


    孟禎站在她的身側,看的目瞪口呆。


    孟玉祥仰頭哈哈大笑。


    “你笑什麽!你這淫賊!”羲謠此時感覺眾人的眼光好像是有點看笑話一樣看她,奇怪的是,緊張的氣氛好像莫名減少了許多,她不知何意。


    孟禎上前拿她手中的劍,她掌劍的手臂左右晃動著不肯撒手,孟禎稍微一個使力,使得她手腕一陣發麻,鬆了手。


    “這是沒開刃的觀賞劍,殺不死人的。”孟禎用他玉色的袖子擦拭了兩下劍身,遞到侍衛手中。


    羲謠臉上一陣發熱。


    太侮辱人了!


    “你不早說?”這群敗類!


    孟禎沒再跟她多語,隻是靜靜的走去孟玉祥身邊,附在他耳邊道:“這是丹丘士族新晉的小王妃,算起來也是你的小媽,所以恐怕今天得放她走,另外依小叔看,那丫頭,多一個少一個也無所謂有無所謂無,叫她一並帶走罷了,免得你父親回來又要追究。”


    孟玉祥對於小叔的話,通常聽得進去幾句的。


    他點點頭,又搖頭。


    點頭是因為小叔說的有道理,這丫鬟玩起來,沒什麽後顧之憂,竟然半路殺進來一個小媽,那就確實另當別論了,弄不好他家老頭子回來再找他麻煩,與其如此,倒不如規避了省心。搖頭則是因為這小媽實在有意思,既然玩到興頭上的時候闖進來了,就這麽放她走也太掃興了。


    他腦中開始浮現壞點子。


    倒不如讓她再陪他玩會兒,左右注意點,別玩出了格,也是很有意思的嘛!


    他命人上了三壇酒,斟在玉碗中擺上:“輸一題便自飲一碗,一個時辰,你若能站著從這走出去,本小爺我就放你們走!”


    羲謠蒙圈了,這題目是對詩,對詩這樣的事,她鐵輸無疑。


    這可怎麽辦?她捶捶腦仁,靈機一動,道:“貝子這樣玩沒意思。”


    沒意思?孟玉祥對於有意思的事,通通來者不拒,就想聽人說有意思的事。


    “那你說,還有什麽更有意思的玩法麽?”


    “這種有趣的場合,對詩,多枯燥乏味啊!倒不如行酒令來的直接痛快呢!”


    行酒令!“哈哈!”孟玉祥笑的很開,因為越來越有意思了。


    “那就行酒令!”他看向周圍的人,問道:“你們誰來?”


    羲謠就知道,全場的人錦衣玉袍,一個個書卷臉朝廷相,哪有一個是會行酒吃肉的漢子模樣?弄這個,她勝算很大的!此時,她眼光也跟著環顧一周,臉上洋溢出笑意,這笑從眼睛掃到門口那一排侍衛的時候戛然停止了。


    她小的時候跟著陸叔叔去軍營,吃飯也是常常喜歡黏著陸叔叔,飯桌上吃不到一半,她就和幾個軍營裏的男孩子一起各個飯局串著玩,將軍的兵士的,什麽樣的行酒令不是聽得耳朵長繭,倒背如流?她們還常常模仿著他們,劃著酒令往臉上罰貼條子玩。


    這些對她簡直是撂下的挑子,不是個事兒!


    不過,眼前這些侍衛,應該是常聚眾吃酒的吧!她心中打著小鼓,即使不怕,但也沒有一開始樂觀了。


    不過這她倒是想多了。


    那幾個兵士才不傻呢,在頭兒麵前劃酒令,劃好了,還會漲月份不成?保不齊還會給頭兒留下個沒事兒經常聚眾酗酒的壞印象。


    所以當孟玉翔的眼睛瞅向這邊的時候,他們皆是麵麵相覷,搖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孟玉祥有點欣慰,他手下這些兵士都是好兵士,看樣子是不常打酒夥呢,果然有素質的人,就會帶出什麽樣的高素質的兵呢。


    不過眼下誰來玩遊戲呢?


    “我這有一人。”孟禎說著,命人去旁院守衛廳裏將慧生叫進來,他附在慧生耳邊說道:“去叫京旺來行酒令,記得,一定要,多!輸!”先叫慧生比較保險,簡單的一句話給他,他定能囑咐好京旺該怎麽做。


    京旺抄起袖子,羲謠與他四目相對。


    開始的時候,羲謠還一隻手拉著裙子,再到了精彩的時候,她索性將裙角繞起來掖在束腰裏,冷不丁的贏了,激動地一蹦一跳。


    看著她眉飛色舞,激情飛揚的跟一個純漢子劃酒令,孟禎忍俊不禁。


    眼前的她,就像是個跳脫的小狐狸一樣,憑著小聰明步步得勝,還冷不丁的自我膨脹。


    這與前世的她可是大相徑庭。


    前世的她,得寵也不過兩年的光景,就因眼睛徹底失明,而被拋入了冷宮。漫長的後宮歲月裏,她也成了一個獨坐階前念太宗的寡妃。複國軍打進來的時候,新虞皇宮已成空城,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當時叛黨緊逼,火漫皇城,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那個闖進太妃殿,救她出宮的人是他......他托付慧生將她帶去了南國鄉下,自己則帶著僅存的三千禦林軍拚死抵抗,戰死在了城門口。


    前世鬱鬱寡歡的她,原來還有如此靈動跳脫的一麵。


    這丫頭不僅嘴皮子厲害,腦子轉的也是飛快,不用幾個回合,就把京旺對的有點暈頭轉向。一般人是對單數,她對著對著不過癮,開始得寸進尺,要求對雙位數。開始他還擔心,怕京旺把控不好,現在看來,他倒擔心起京旺來了。


    “桃園結義!四季發財!五朵金花!”京旺東一瘸,西一拐,慧生連攙帶拽,京旺這個頭兒,他也抱也抱不動,馱也馱不了,現在又醉的像灘泥,攙起來死沉死沉,直到現在,嘴裏還不停地喊著酒令辭,熏天的酒腥氣兒,嗆得慧生眼發酸鼻子癢還直咳嗽。


    “好了祖宗,結束了!別再念了!”慧生一臉嫌棄,心卻想著回去給他弄點什麽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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