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致使剛沾到床便睡意沉沉。連床板過硬都不管了,反正此刻沒什麽能大得過睡覺。


    蕭蓧睡得特別香,毫無警惕。


    另一邊,朱恩透過窗縫看了眼,覺得她這麽睡未免太掉以輕心,所以他警覺了一晚上。第二日蕭蓧起來時精神飽滿,他卻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疲憊不堪。


    “你昨晚幹什麽去了,不會偷窺我了吧?”蕭蓧走上去就嘲諷道。


    “還真是心大。”朱恩直翻白眼。這姑娘人高馬大的的確足夠引人注目,可她的臉卻生得並不是特別精致,頂多……也就恰好能瞧出是個女兒家。


    根本不是他欣賞的類型。想到這裏,朱恩眼前似浮過一張蒼白小巧的麵孔,他皺起了眉:“阿玖怎的還未來……”


    那畔,蕭蓧已自取了碗筷,舀了碗朱恩一早便熬好的小米粥,讚道:“看不出來啊,你長得斯斯文文的,當廚子卻是把好手!”


    朱恩笑了笑:“那就別客氣,吃飽了好上路。”


    “這到底還要走多久……”蕭蓧全程哭喪著臉喝了兩大碗粥,吃了整整四塊烙餅。


    歇息了片刻,朱恩在小木桌上留了張字條,包起幹糧遞給蕭蓧,叮囑她:“一會兒進去了,全靠自己,省著點吃。”


    蕭蓧掂了掂油紙包,鼻子眼睛都皺到了一塊兒:“就這麽點……”


    “別磨蹭了,走吧。”朱恩不管她,喚了聲“金毛”,帶著愛犬就往前走。


    蕭蓧氣鼓鼓地跟上,一路東張西望,再也未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不覺興味索然。


    半個時辰後,他們眼前出現了一條並不寬的小河。


    朱恩道:“就送你到這兒,過了河,一路往南走,那裏會找到適合你的靈獸。記住,千萬別靠近那座光禿禿的山,那是青龍的地盤,小心被他的蛇給咬了。”


    他複取了張圖紙給她道:“知你不識字,昨夜畫的,尋到合適的靈獸便依此法血契,若不成功,便立刻殺了那隻靈獸,以防反噬。”


    “好好好!”蕭蓧一疊聲應著接過圖紙胡亂往懷裏一塞,上了河岸邊係著的小舟。竹篙一點,小舟已向對岸駛去。


    她按照朱恩指點的方位走了過去,方圓數裏別說靈獸了,連隻飛鳥都沒有。她黑著臉,足下一點,不管不顧地向著遠處連綿群山而去。


    倘若此刻朱恩還在,定然會目瞪口呆。相比起先前,無論躲避毒蜂還是火海逃生,蕭蓧的輕功都快了不止一個檔次。


    她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卻細,從不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真正實力。


    幾個飛掠,人已靠近山腳。


    巍巍青山下,草地溪澗,不知名的小花點綴其間,美好得令人神往,甚至本該夏日才出現的蝴蝶都出現在這方天地,翩然起舞間,蕭蓧煞風景地撐著手肘摸著下巴道:“該不會這蝴蝶也有通靈的吧?”


    她眼珠滴溜溜直轉,突然感應到一絲不對。側身迅速避開,但見一條通體碧綠的長蛇正像箭一般直射向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蕭蓧目光中的漫不經心已然散去,此刻甚至帶著幾分冷酷。


    “真有意思。”她勾起一邊嘴角,女子偏細的音色顯得涼薄。


    那條竹葉青一擊不成,亦不再行動,半立起來,一雙金黃的圓眼如人一般打量著她。


    蕭蓧側目道:“你這樣子,怕是已有了主人。你覺得,若我眼下把你給血契了,你的主人會怎麽樣?”


    竹葉青歪了歪腦袋,身子一卷,向草叢間隱去。


    “想走?老娘還沒見著你主子,你此番前來的目的不是泡湯了?”那蛇遊得快,不一會兒就甩了蕭蓧一大截。


    可若細看,二者之間的距離卻一直那麽遠。


    蕭蓧就這麽不遠不近跟著,終於她眼前出現了一大片開闊的空地,近山處是兩塊巨石,石後半掩著一處黑漆漆的洞穴。那竹葉青遊到洞前又立了起來,蕭蓧也不上前,遠遠站著,想看看它要玩什麽花樣。


    洞穴深處,有鈴鐺晃動聲響起。


    瞬時,四周出現了似曾相識的沙沙聲。


    蕭蓧一怔神的工夫,四麵八方、漫山遍野,已被群蛇覆蓋。場麵之壯觀,讓她渾身發毛。


    她四周環顧了一番,猛然響起臨行前朱恩說的話,又頭大起來。


    這不就是那所謂不得靠近的光禿禿寸草不生的山嗎!


    還有青蛇,可不就是青龍的靈傀?


    眼下那洞**極有可能藏著青龍,她又沒有朱恩的百寶囊,隻得硬著頭皮拔出了劍。


    數萬條蛇一擁而上,蕭蓧惡心地反了口酸水,抬頭看了眼那有恃無恐仍立著半個身軀微風中直晃的竹葉青,突然一個箭步,輕功施展到極致,劍尖迅猛無比地刺向它的七寸。


    電光火石間,一隻慘白的手從黑暗裏伸了出來,握住閃著寒芒的劍鋒。血液沿著劍刃滑下,山穀中一切歸於靜止。


    這樣的凝固狀態持續了數息,蕭蓧終於喘了一口粗氣,山崖下、石縫間、荒草上的各色毒蛇悉數消失無蹤,她瞪著那隻手的主人,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慘白瘦弱的少年。


    “你是青龍?”她驚問。


    “你不是青龍。”那少年也似驚魂未定。


    “不是!”隨後,他又很幹脆地否認了。


    蕭蓧瞪著他,灼灼的目光似要把他看出個窟窿來。


    “那你是……”蕭蓧眼底的驚異很快平靜下來,雙眼卻半分沒有挪開的意思。


    少年臉上神情也恢複了漠然,冷冰冰道:“你沒必要知道。”


    蕭蓧立刻露出鄙夷的微笑,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握著劍的手指突然一痛,那竹葉青一口咬在她手上。


    她見少年沒有放開劍刃的意思,便自己鬆開,借著他握劍的力道翻過手腕將指上腐肉削了去,頓時鮮血淋漓。


    那血滾落在竹葉青的腦袋上,又滑下來,青蛇伸出信子一掃。


    見到它這副模樣,蕭蓧無名火起,依稀記得朱恩給自己看的那兩張圖紙,就著滿手鮮血,在那蛇的腦袋上亂塗亂畫起來。


    竹葉青一下子立不住了,癱倒在地上,宛如一條死蛇。“哐啷”一聲,它的主人終於鬆開了劍,彎下腰要將它捧回洞穴。


    蕭蓧見這少年樣貌奇特,心底突然生出異樣的想法來。


    喚靈使與靈傀生死相依,若靈傀遭遇危險,喚靈使的身體素質也會驟然降低。蕭蓧趁著少年彎下腰的機會,掠到他身後,伸出血淋淋的手指依樣畫葫蘆地在他腦後畫出一段詭異的符文。


    這段符文不同於朱恩的圖紙,這是她十歲那年,親眼見著那些人畫在她同伴腦後的。


    她死死記住了這畫法,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你……”少年抱住腦袋,痛苦地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在地上翻滾起來,“支配者!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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