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昱文以講案子的名義,給水鏡月說起了大昭朝廷的局勢。


    石昱文說:“這事真說起來還挺麻煩,我盡量說簡單些。大昭的朝廷,在景平帝這兒是個分界點,不過,這也是因為曾經那位東方神相的緣故。


    景平帝之前,朝廷有兩位丞相,左丞相是東方穆,右丞相是我爹。那時候的皇帝端康帝並不如景平帝這般有抱負,隻要兩位丞相不管到他頭上,基本上不會管他們在朝堂上怎麽折騰。


    當時的朝堂,兩位丞相各頂半邊天。尚書省六部,禮部、工部幾乎完全由東方家把持,我們石家則是在戶部、吏部比較能說得上話。另外,刑部是偏向於東方家的。兵部是最特殊的,等會兒再說。


    東方神相離世之後,當今皇帝登基,因為各種原因,他沒法跟我爹鬥,加上東方一脈接連遭到打擊,這些年朝政幾乎是我爹說了算。禮部尚書秦自堂倒戈,工部名義上中立,實際上就是牆頭草。也就刑部比較強硬,敢跟我爹對著幹。


    這兩年,皇上有意從我爹手中奪權,但如今站在他那邊的,就隻有刑部。”


    水鏡月了然的點頭,道:“所以,朝堂上景平帝不是你爹的對手,想爭取軍方的力量?”


    石昱文道:“差不多。這一點又要說起東方神相了。當年因為連連戰亂,朝中的將領不多,東方神相為了鼓勵守衛邊疆的將軍,給他們放了很大的權力。


    大昭的最能打的幾支軍隊,雁門關的尚家軍,襄陽城的康定軍,位於嶺南和閩南交界的鎮南軍,西南王的軍隊,還有就是登州水軍,也就是路家軍。這幾支軍隊的主帥名義上雖需要聽皇命調遣,但實際上,皇上手中是沒有這幾支軍隊的兵權的。


    說白了,這幾位主帥,雖然隻有燕王、西南王封了王,但其他幾位跟一方藩王也沒多大區別,他們的主帥之位幾乎都是世襲。康定軍是姓夏的,鎮南軍是姓華的,登州水軍是姓路的,朝廷沒有權力任命主帥,也不敢輕易換主帥。


    聽聞,二十多年,大昭朝外患十分嚴重,北邊的雲國、西邊的吐蕃,還有西域的動亂,倭寇的入侵,南方的動亂,若不是東方神相這番策略,大昭當時可能就擋不住了。


    不過,這事也留下了隱患。不論幾位主帥和王爺怎麽想,他們手中握有兵權,有那個實力,皇帝想拉攏他們,但也不可能不防備他們。


    大昭雖以文治國,但誰都知道,兵權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如今邊疆安定,皇上想趁此機會收回兵權,如此一來,無論我爹在朝堂上怎麽鬧騰,他都有說話的底氣。”


    水鏡月點了點頭,她對大昭的軍方情況還是比較熟悉的,石昱文說的的確是事實。雖然這幾支軍隊的主帥大多跟她很熟,燕王算是她的長輩,尚在飛、夏成林和路見平都是她的朋友,但客觀來講,她並不覺得景平帝這麽做有什麽錯。


    其實,還有兩支最重要的軍隊石昱文沒有說,就是守衛皇城的禦林軍和守衛金陵城的城防軍。禦林軍分左右兩支,如今左衛統領重箏,算是親皇的一派,也是負責保護皇帝安全的。而禦林軍右衛,統領就是尚在飛了,這也是景平帝安排的。如此,整個禦林軍算是在景平帝手中。


    但城防軍卻不是,城防營的主帥是石家的人。景平帝之所以罰夏成林去城防營,估計也是有意試探。不過,夏成林一個多月在城防營混的如魚得水,除了他自己的本事之外,也有石昱文的緣故。


    因為石昱文跟夏成林和尚在飛走得很近,而石君祿對此並沒有提出什麽意見,以致於很多人都看不清這兩位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不過,可以想象的是,景平帝不會輕易放兩人離開金陵城。


    這麽想著,水鏡月覺得,景平帝是不是個好皇帝估計還不好說。但他這個皇帝當得倒是真的很憋屈。而這種憋屈,在景平帝本人很想當個好皇帝,很想興複大昭的願望下,也更添了一分悲情。


    水鏡月看著這位明目張膽的說道自家老爹的小石大人,想起當初莫風華綁架又假傳聖旨的事,誰能想到那件事會徹底改變一個人呢?她有些好奇,問道:“你爹是想做什麽?造反麽?”


    石昱文連連擺手,“怎麽可能?月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我爹頂多當個權臣。”他說著又小聲嘀咕一句,“當皇帝多累,他願意我還不樂意呢。”


    水鏡月挑眉,表示同意。


    石昱文喝了口茶,繼續道:“月姑娘,你知道今年為什麽會突然開恩科嗎?”


    水鏡月道:“聽說是因為邊境安定了,與雲國的合作多了,需要選拔這方麵的官員。”


    石昱文道:“隻是一個方麵。其實最初隻是要選太醫的,因為太後,也就是我姑姑,生病了,但太醫院的禦醫卻無能為力。我爹這才提議開醫科選太醫。而後,才有開恩科開武試的事。選拔文臣武將是真,但最重要的是,皇上想利用這次機會,在朝堂和軍中安插自己的人。


    從去年冬天開始,因為太後生病,我爹在朝中請了長假,連早朝都沒去幾次。很多人都知道皇上的目的,也以為我爹是因為要擔憂我姑姑的緣故,所以才對皇上的動作置之不理。但實際上並不是那樣的。按我對我爹的了解,他一直都有意染指兵權。如今這種情形,他不好動手。但等到兵權回到景平帝手中,那就不一定了。”


    水鏡月想了想,有些困惑,問道:“所以呢?”


    石昱文正喝茶呢,有些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水鏡月道:“你說的這些,跟失蹤案有什麽關係?跟月牙湖的沉屍有什麽關係?”


    石昱文摸著鼻子望了望天,道:“君子學院這次是有學生參加考試的,黔州武林那位也是來參加考試的。”他說著轉眼看水鏡月,“那些沉屍會不會也都報名參加了考試?”


    水鏡月瞧了他一眼,好笑又好氣,道:“石大人,你很怕我啊?”


    石昱文訕笑著,眼睛都不知往哪兒看了,“那個……這個……”


    石昱文如此轉彎抹角,也是他跟人交流的一種方式。不過,這其中也的確有對水鏡月的忌憚之心。這點他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表現得很明顯,不過,後來相處一段時間之後,石昱文好像也習慣了,但內心深處估計還是有些怕她的。


    水鏡月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倒沒多在意,隻道:“有什麽話你直接說就是了,何必繞這麽大個圈子?”


    石昱文撓了撓腦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到最後的時候,神色卻漸漸凝重,還有幾分擔憂,“聽說尚將軍和夏將軍在找你,想讓你寫封信把墨大哥叫回來。他們是好心,但有可能害了墨大哥。皇上,說不定是真的想殺了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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