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那位女子整了整一身白衣,又解開紅色的發帶,自顧自的整理了妝容。她身量高挑,一雙筆直而修長的腿染了血跡,反倒更顯出幾分殘酷的美感。她此刻正拿著一把紅鞘寶劍,扭著水蛇腰,對在場的眾位拋了個媚眼——


    “嘔——”


    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幾個人差點吐了出來。


    她臉上擦著厚厚的胭脂,兩腮紅撲撲的,動動嘴皮子的時候,便會往下掉一層粉。那張臉上最突出的卻是那紅得滴血的嘴唇,她的嘴不大,卻異常的肥厚,就像是嘴變軟了的鴨子一般。


    眾人再看她那婀娜的身材,都不免覺得可惜。


    而她身旁三位男子呢?


    一個身形高大而寬厚,背上背了一把金環大刀,站起來簡直像是一座行走的山,讓人看一眼便生出幾分壓迫感。但他卻生了一張娃娃的臉,圓圓的眼睛像個好奇寶寶,肉肉的包子臉白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捏兩把。他起身站起來的時候,走著內八字,看著十足的……憨態可掬,讓人忍不住想起了大山裏某種抱著竹枝的動物。


    他身旁那人卻長得極為矮小,身量不過三尺,瘦骨嶙峋,如同裹了一層皮的骷髏。他的頭發枯黃,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咧嘴笑得時候嘴角幾乎扯到耳朵邊,微微弓著背抬頭盯著眾人,像是隨時都準備擇人而噬。


    最後那人倒是比較正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長了一雙大如銅鈴的眼睛,而且皮膚又黑又皺,顯得那雙眼睛更加懾人。


    眾人想起了之前水鏡月給他們看得那幾張畫像,雖然誇張了些,但確然有幾分神似。


    舒桐原本對秦嶺四寶十分好奇,此刻卻隻瞄了這四人一眼,便沒了興趣,早就隨傷患一起下了山,廉貞拉著想看熱鬧的破軍跟了過去。


    莫風華把玩著手指,似乎一點都不介意那紅唇女子的挑釁,頭都沒有抬,漫不經心的笑了,“哦,不是四個人?快要當娘的人了,就不要四處招搖,出了意外可不好。”


    眾人一時沒明白過來,倒是言莊主,“噗”地一聲笑出聲來,眼睛瞄著紅唇下半身那刺目的血跡,道:“在下略通醫理,不妨給姑娘看看,別孩子沒了做娘的都沒知覺。”


    眾人這才明白莫風華是什麽意思,都憋笑憋得辛苦。


    紅唇女子此刻也明白過來了,瞪著眼睛,拔了劍就要刺過來。她身旁那座山伸手擋住她,瞪了她一眼,雖然眾人都覺得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毫無威懾力,但女子卻瞬間斂了神色,換上一張笑臉,退了回去。


    看來那座山便是他們四人的頭了。


    那座山往前走了一步,卻是沒理會莫風華,而是給鄭元濤行了禮,道:“鄭盟主,在下熊八,這幾位是我的師弟師妹——金毛、銅鈴、朱唇。”說著便一一指過去。他長著一張娃娃臉不說,聲音也帶著幾分糯糯的奶氣,但神情卻是一本正經,更顯出幾分可愛來。隻是,他彎下腰來也比鄭元濤還要高兩個頭,讓人不敢直視。


    鄭元濤不愧是武林盟主,麵色上看不出絲毫異常,正兒八經的回了禮,卻是沒說什麽。


    熊八繼續道:“我們師兄妹幾人是秦嶺七絕的弟子,我們的師父被奸人所害,無辜枉死,弟子四人在大山裏苦修三年,如今下山,唯一的目的,便是給師父報仇,還請鄭盟主主持公道。”


    唐小惠對風尋木挑了挑眉,低聲道:“這人看著笨笨的,還挺有腦子的麽。”


    秦嶺七絕是死在華山論劍之時的,江湖人比武,死傷在所難免。加上因為水鏡月在其中插了一手,所以有不少人懷疑秦嶺七絕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並不像傳聞中那般行俠仗義。故而,基本沒有人拿這件事說道。


    但是,若是為師報仇,那就不一樣了。秦嶺七絕畢竟屬於江湖正道,他們的弟子來請鄭元濤主持公道,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鄭元濤微微皺眉,看了莫風華等人一眼,似乎有些為難,沉吟良久,才道:“當年莫樓主是光明正大的勝了秦嶺七絕,最後秦嶺七絕也是意外墜崖身亡的。諸位要為師報仇,理所應當,不過,江湖規矩總是要講的。秦嶺七絕乃俠義之士,想必也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坦蕩行事。”


    風尋木抱著聽海劍,用胳膊碰了碰唐小惠的手臂,小聲回道:“這位鄭盟主也不是泛泛之輩,可沒那麽容易被人利用。”


    那邊熊八已經給鄭元濤行了禮,道:“鄭盟主說的是。在下今日就是來下戰書的,請鄭盟主當個裁判,也請諸位英雄做個見證,以免日後我們‘秦嶺四寶’受人詬病。”


    在場的江湖人來了興致,心想這位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的頭子最近還真是搶手,這麽多人趕著挑戰。


    鄭元濤問道:“閣下的意思是,‘秦嶺四寶’要給莫樓主下戰帖?”


    ——就是說四個人打一個。雖有些以多欺寡的意思,但若是對方接受,也不是不可。畢竟江湖中不少功夫都是要相互配合,才能顯出實力,就好比水鏡宮的北鬥七星陣。


    熊八伸出兩根手指,搖了搖,道:“不是以四敵一,而是以四敵二。秦嶺四寶的戰帖不僅是給莫風華的,也是給月姑娘的。”


    這話一出口,就連鄭元濤都不由正眼看了這四人一眼。熊八這話說的的確在理,畢竟當年是莫風華和月姑娘聯手殺了秦嶺七絕的。但是,江湖中敢同時挑戰這兩人的,估計沒幾個吧。


    “嗬。”一旁的言莊主突然輕笑一聲,似乎頗為不屑。


    金毛冷颼颼的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動,不料他身邊的朱唇突然站到他身前,掏出手帕掩嘴,嫣然一笑,“言莊主有何高見?”


    言莊主收了扇子,“高見沒有。不過,月姑娘殺沒殺秦嶺七絕在下沒見著,剛剛她救了四位的性命,在眾的可都看見了。秦嶺四寶隻報仇,不報恩?”


    朱唇似乎很喜歡這位言莊主,笑嘻嘻湊近了些,又有些忌憚不敢挨得太近,道:“哎呀,言莊主說的什麽話?仇要報,恩,自然也是要報的。不過,月姑娘殺人在先,救人在後。小女子自然也是先報仇,後報恩呀。若是她死了,小女子定然是會給她收屍的。”


    “你才死了呢!”阿傑聽她咒水鏡月,張嘴就罵回去,“你個死鴨子死了一百年我師父還活得好好的!”


    長庚嘴角含笑,伸手捏他的脖子表示讚賞。


    “臭小子……”朱唇剛想罵回去,那熊八又擋了回來,往前走幾步,站在離莫風華一丈遠的地方,從懷裏摸出一個信封,“莫樓主,十月初十,空山穀,生死決戰。這戰帖,你敢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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