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裏麵的人都認識維克多,作為鎮子裏共青團的政委,維克多幾乎和鎮子裏所有的人都有過接觸,雖然接觸得有深有淺,但除了極個別的幾個人以外,其餘人與他的關係還算過得去,因此在當地也有一點聲望,從他進入酒館後,不少人都向他舉杯打招呼,便可見一斑。


    “維克多,這裏!”先一步到達的瓦西裏一直盯著門口,見到維克多進來,便立刻站起來搖了搖手。


    維克多走了過來,和桌子旁其他幾個人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端起桌上的一杯伏特加,灌了一口,才坐下朝旁邊一個棕發女人,問道:“莎拉,今天不是你在通訊塔值班嗎?怎麽來這裏了?”


    “老頭通知我這幾天休息,通訊塔的工作暫時交給別人。”女人隨口回應了一下。


    瓦西裏不解的問道:“我記得通訊塔的工作人員好像隻有你一個吧?你在這裏,還有誰替你的班呀?”


    “我也不知道,不過老頭那裏來了幾個人,在辦公室裏麵說了好久的話,之後就下了通知。”女人聳了聳肩,跟著放低聲音,說道:“我看那幾個人好像是安全委員會的人。”


    “安全委員會?”這桌的幾個人無論是否有了醉意,這一刻都清醒了過來。


    安全委員會在蘇聯絕對是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組織,不單單是敵人如此,就算是自己人也是如此,和安全委員會聯係在一起的隻有間諜、殺手、清洗、肅反等等充滿血腥和危險的詞匯。整個蘇聯內部不單單政府機關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就連軍隊、工廠也都有他們耳目,隻要有人稍微透露出一點對政府的不滿情緒,就會有人找上門來,輕則送到西伯利亞某個礦場上勞動改造,重則直接讓他消失,這個消失不單單是人消失,就連身份證明等等也全都消失,就仿佛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樣一個人似的。


    或許是心理作用的原故。在談到安全委員會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冷個冷顫,緊緊脖子上的衣領,仿佛現在不是身處在燥熱的酒館內。而是身處在嚴寒的北極。


    雖然在場的人都很好奇,為什麽安全委員會要來這樣一個已經差不多廢棄的偏僻地方,但他們更清楚一點,問了不該問的東西,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所以一個個三緘其口,默契的改換了一下話題。


    很快幾人的話題就轉移到最近在貝加爾斯克最熱門的話題,政府準備在附近建造的那個療養院。貝加爾斯克的居民雖然還不清楚這個療養院的服務對象是誰,但根據建造規模來看,會被送到這裏享受療養的人身份肯定不低。


    雖說療養院即便建好了,也不可能將貝加爾斯克的居民安排到那裏麵工作,更不可能給貝加爾斯克帶來實質性的稅收,但拋去這些明麵上的既得利益以外,潛在利益卻依然讓貝加爾斯克的居民為之欣喜。隻要療養院建在貝加爾斯克旁邊,那麽必然會帶動貝加爾斯克的經濟。而且帶動的還不是一星半點,畢竟在蘇聯建造這樣的療養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按照先前的例子,無一例外療養院周邊的城鎮都成了當地最繁榮的城鎮。


    正因為如此,幾乎所有貝加爾斯克的居民都無比配合療養院的選址和建造。而維克多也是有鑒於此,才不得不將自己的漁船拿出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肯就範,那麽很可能會被療養院建造項目的負責人找個借口,誣陷成人民敵人,到那時他在貝加爾斯克的人緣關係再好也沒有用。


    聽著自己的朋友們興致勃勃的談論著那個讓他深惡痛絕的療養院,一個個全都期盼著盡早建成。這讓維克多感到有些不悅,原本爽口的伏特加也變得索然無味,他覺得今天來酒館是一個錯誤,心裏也考慮著改找一個什麽樣的借口離開。


    就在維克多思考合適的離開借口的時候。酒館的門再次被人打開,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


    一開始沒有人在意進來的人是誰,畢竟到了現在這入夜時候,不少貝加爾斯克的人都會在下班後來這裏喝兩杯,然後再回家,所以這個時候人來人往非常平常。可當這兩人走到櫃台前。要了兩杯伏特加,坐下時,酒館裏的人才感覺到有些異樣,因為這兩個人都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隻見進來的這兩人中一個是一看就知道是俄羅斯人的高大漢子,另一個則是有著東方相貌的年青人。那個高大漢子很容易辨認,深眶、大鼻、藍眼、白膚,各種細微的特征綜合到一起,就會給人一種這就是標準俄羅斯人的感覺。隻是另外一個東方相貌的年青人卻不太好辨認來曆,一開始酒館內的客人都認為這個年青人很可能是西伯利亞東北部生活的那些韃靼人民族,但很快他們就覺得有些不對。


    雖然貝加爾斯克已經開始荒廢了,但過去幾年還繁榮的時候,這裏有不少軍隊來往停留,在這些軍隊之中也有不少參加蘇聯軍隊的韃靼人民族,那些人的相貌無一例外都是身材瘦小、五官特征不明顯。可現在坐在酒館裏的這個東方人卻有著頗為明顯的五官特征,而且身材也非常高大,即便是在貝加爾斯克這樣的地方,也找不到幾個身材能夠與之相比的人。


    最然酒館裏的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兩人中竟然是以那個東方人為主,而那俄羅斯漢子從言行舉止上來看,更像個隨從。


    雖然由於種種原因,在蘇聯各個聯盟國裏也不乏韃靼民族出身的高官,但這種情況都是出在以韃靼人民族為主的加盟國內,像是貝加爾斯克這樣以俄羅斯族為主的城鎮內幾乎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而且因為隱性的種族歧視,那些韃靼人高官所分配的下屬大多都同樣是以韃靼人為主,即便有俄羅斯血統的下屬,也多是以副官、副主任等副職助手為主,很少有過這種一看就明顯有著上下主從等級的關係。


    蘇聯戰勝了德國,到現在成為了和美國並立世界的兩大超級強國,雖然其中是蘇聯一百多個民族共同努力的結果,但對於是蘇聯最大加盟國的俄羅斯而言,蘇聯的成就主要是因為他們俄羅斯人,所以在俄羅斯人的言談舉止中,總有那麽一股高人一等的傲氣。


    然而,現在卻有一個俄羅斯人在被他們視為下等的韃靼人麵前低頭哈腰,這讓酒館內一群喝得醉醺醺的漢子瞬間怒火中燒。其中一個臉上有著傷疤、相貌凶狠的俄羅斯人朝那兩人走了過去,伸手一把抓在了那名有辱身份的同族人肩膀,正準備用力將其扳過來,教訓一下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抓對方肩膀的手有些不著力,他的目標不等發力,就主動轉過身來,麵向著他,並且還伴隨著一個碩大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他的下巴上,瞬間將他擊倒在地,暈了過去。


    那個東方人似乎很清楚身後的結果,頭也沒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也不知道是因為對手下突然出手的行為感到不悅,還是對杯中品質不高的伏特加有些不滿,皺了皺眉頭,說道:“雅可夫,下手別太重了!我可不想多出什麽麻煩。”


    “好的,先生!我會盡量輕點。”那俄羅斯人低頭回應了一句,然後邁過腳下昏迷的人,走到了酒館中間的空地,朝周圍那些愣住的人嚷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家夥看我不順眼,我也懶得跟你們廢話,快點開始吧!希望你們能夠讓我熱熱身。”


    聽到這麽囂張的挑釁,那些喝醉酒的俄羅斯人哪還坐得住,紛紛站起身來朝空地中間那人衝了過去,一個個捏緊的拳頭如雨一般砸了過去,看上去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


    就在酒館內那些沒有出手的人認為結果已經可以確定的時候,卻看到那名陌生人腳步騰躍,如同蝴蝶一般在拳頭交織的縫隙間挪移閃躲,看上去無法避開的拳頭沒有一個落在他的身上。而且他在閃躲的同時,也出拳攻擊最靠近的人,每一拳像是很慢,旁觀者都能夠看得清,但當局者卻像是被迷住了眼睛一樣沒有察覺,任由拳頭擊中要害,然後倒在了地上。


    不過片刻時間,十幾個強壯魁梧的俄羅斯漢子就全都倒在了地上,捂住被拳頭擊中的地方,痛苦呻吟,沒有再戰之力。


    見到這一幕,酒館裏所有人都驚呆了,過了良久,才發出了歡呼聲,高喊著斯拉夫神話中戰神斯文托維特的名字,衝著那陌生人舉杯致敬。雖然那名俄羅斯人作為韃靼人隨從的事情讓人感到不悅,但是見到了這名同族如此強大的戰力,讓以強者為尊的俄羅斯人都感到無比敬仰,之前那點不悅自然也就被壓了下去。


    那名陌生人也沒有駁眾人的麵子,高舉起酒杯,回敬眾人,然後一口將八成滿、濃度近乎酒精的伏特加給一飲而盡,盡顯豪氣,再次引起了周圍眾人的一致歡呼。而這時候,躺在地上的那些人,除了最開始打中下巴的那個以外,其他人都已經適應了身上的疼痛,紛紛從地上站起來,沒有再繼續挑釁還擊,而是回到了位置上,同樣舉杯致敬,看樣子像是被打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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